第一千零二十二章：八里河的第一天
「所長。」
帶隊出警的陳新城，車還沒停下，就沖著王守一大喊。
王守一三步做兩步，走向了出警的警車，他跟陳新城共事那麼多年，這種情況下，陳新城急呼他，肯定出事了。
難道是人販子的事情出問題了？
陳新城下了警車，低著頭就迎上了王守一。
「怎麼了，怎麼了？」
「人帶回來了，應該是誤會了。」
「什麼，誤會？」
王守一一臉吃驚，剛剛接到報案，說有人販子的時候，他就覺得奇怪，人販子現在這麼囂張了嗎？早高峰也敢出來作案。
現在一聽，果然，出問題了，對於陳新城的判斷，他還是非常信任的。
陳新城低聲道：「你瞧瞧。」
王守一隔著窗戶朝警車裡張望，剛看清是個老人抱著孩子。
「哥，見習警員李大為。」
王守一本就因為這件事情導致心情不佳，結果這李大為還作死，直接把他惹怒了。
「誰是你哥？」
旁邊的輔警提醒：「你瞎叫什麼，這是咱們所長。」
陳新城更是怒斥：「下來，快點。」
「搞什麼呢這是，新城，不管怎樣，你先把人帶到調解室去，安排一下，馬上參加歡迎儀式。」
王守一十分鬱悶，好好的日子，結果來了這麼一茬，心情能好才怪。
李大為已經下了車，站到王守一面前，敬禮報到：「報告所長，見習警員李大為。」
看著面露興奮的李大為，王守一眉頭緊鎖，本來他就對李大為這個搭頭有點小意見，現在李大為又可能惹了麻煩，讓他就更煩躁了。
「你就是李大為，你還知道來啊？」
李大為不覺有錯，辯解道：「我這不是在路上遇到人販子了嘛，所長，這案子我參與了，我要不要跟一下？」
嬉皮笑臉的樣子，讓王守一對他印象更差了，指著他警告。
「你給我閉嘴，什麼事情，等到參加完了歡迎儀式之後再說，分局的宋局都來參加你們新人的歡迎儀式，你倒好，盡給我整幺蛾子，聽好了，等會給我好好表現。」
李大為被一番警告弄懵了，連連點頭：「好的，所長。」
一轉身，王守一臉上所有的負面表情都沒有了，笑的比菊花都燦爛。
「局長，你看這新人真不錯啊，在這報到的路上，他發現了個嫌疑人，人才啊。」
雖然他心裡對李大為有所不滿，但並不想讓李大為難堪，反而是主動為李大為在宋局面前邀功圓場，否則若是讓宋局對李大為印象不好，對李大為以後可能會有影響。
李大為倒是心態非常好，對著宋局敬禮：「局長。」
還想伸手跟宋局握手，可宋局只是語氣平淡的說道：「入列吧。」
李大為很有眼力勁的走到周辰他們那邊站立，五個新人排成一排，其餘參加儀式的警員輔警也都是整齊排列。
王守一發號施令。
「全體都有，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
「報告局長，八里河派出所全員到齊，請局長指示。」
宋局走到周辰五人面前，一一敬禮對視，走到最後夏潔面前的時候，忽然表情沉重，面露愧疚。
「小潔，你爸爸出事的時候，你也就才這麼高吧，還是我親自把你從學校接出來的，一眨眼已經十年了。」
隨後，宋局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了夏潔父親的事情。
夏潔的父親是八里河派出所的前所長，當時宋局還是來派出所實習的警員，一次事故，夏潔的父親為了救宋局，被嫌犯刺傷犧牲…………
雖然這是一件英雄事件，但宋局當著這麼多同事的面前說出此事，讓夏潔既悲傷又彆扭。
她想當一個普通的民警，不想因為父親的關係，讓人照顧，可宋局這麼一說，就是在表態，以後所里的人肯定會對她有所顧忌。
可她也知道宋局是為了她好，所以她只能默默的接受。
其實這種事情並不需要明面說出來，但宋局當著這麼多人說出來，一是因為當年夏所長救的人是他，他心有愧疚；另一方面就是因為夏潔的媽媽，即便他是局長，有時候也得退避三舍。
宋局這麼鄭重其事的介紹敘述，換做任何人都會覺得不自在，更別說夏潔還是個比較敏感的女孩子。
尤其是王守一當著宋局的面保證，以後所里上下一定都會照顧夏潔，就更讓夏潔不自在，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要這種照顧。
說完了夏潔的事情，宋局開始了演講，多數是官面話，然後又說起了八里河派出所目前的狀況。
雖然嘴上沒有一句批評的話，但批評的意思展露無遺，王守一低著頭不說話，完全的職場老油條架勢。
正當宋局表情嚴肅，語氣嚴厲的演講，突然屋裡傳來了激烈的爭吵喧嘩聲，打斷了宋局。
「怎麼回事？」
王守一不動聲色：「宋局，這事你知道啊，就喬家那事，喬家的那個女兒跟那個徐家的兒子不談戀愛嗎，兩人談崩了之後就要分手，結果那個喬家的女兒就一直鬧自殺……」
事情也不算複雜，女孩鬧自殺，一次兩次三次都是假的，男的自然不再當回事，結果沒想到喬家女兒真的自殺了，喬家人不願意，一定要徐家男孩償命。
可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於是乎，兩家人鬧來鬧去，民警也勸不住他們。
聽王守一的意思，已經調解過很多次都沒用。
周辰倒是聽明白了，這喬家就一個女兒，現在女兒沒了，這是把命都豁出去了，父母連命都不要了，的確沒那麼容易說服。
至於男方徐家，說實話，法律層面上人家根本沒問題，最多就是分手分的不太好，但這自殺跟人家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人家又怎麼可能妥協。
你家是一個女兒，我家也是一個兒子，你想要我兒子的命，我不得跟你拼了？
這件事根本就是個死循環，根本不可能讓兩家人都滿意，除非哪家退一步，但看這架勢，誰都不可能後退。
宋局顯然也是看出了王守一的打算，但他拿這個自己曾經的師父也沒有任何辦法。
裡面越鬧越大，宋局立刻讓王守一去制止，只是喬徐兩家人根本不聽勸，並且還動起了手。
王守一也沒辦法，只能讓外面的警員都進來幫忙制止。
周辰跟著大家一起走進來，跟風隨大流的將兩家人分開，這兩家人跟發瘋了似的，一點都不害怕民警，掙扎著還要打。
最後就連宋局都看不下去了，大吼一聲，讓王守一把人都拘起來，然後憤怒的拂袖而去。
…………
周辰五個新人被安排打掃房間，趙繼偉得知李大為上班第一天就抓了人販子，羨慕又好奇的追著詢問。
李大為春風得意，又裝作風輕雲淡的回應著趙繼偉，說自己是如何在公交車上發現人販子，又如何識破抓回來等等。
說著說著，又說起了剛剛喬徐兩家的矛盾，按李大為的說法，這種情況，這種人，就得拘。
而進來之後一直都沒說話的楊樹突然反駁了李大為，說拘留不是目的，也解決不了根本矛盾，警察應該化解矛盾，而不是激化矛盾。
李大為當然不贊同，當即開口反駁，說最後不還是拘了。
可能是說順嘴了，他碎嘴的習慣又冒了出來，開始評價起派出所來了。
「……怪不得咱們所一百四十四名呢，要我說呀，這水平就該墊底。」
趙繼偉一腳踩住了李大為的拖把，李大為抬起頭，說了聲『幹嘛』，就看到趙繼偉沖著他不停的使眼色。
聰明的李大為頓時身體僵住了，一股寒意從後背直衝大腦。
果然，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你說話很有水平嘛，要不你到我這個所長的位置來坐坐。」
李大為臉色漲紅，但他的反應也很快，轉過頭解釋道：「所長，我的意思是，墊底了我們才能破釜沉舟，才能成為我們進步的動力。」
氣的王守一臉紅脖子粗的指著他喝道：「我還沒罵你個臭小子呢，第一天上班就遲到，抓了個人販子，還被人家當真販子給抓了，還抓錯人了。」
李大為立馬懵了：「抓錯人了？那老奶奶不是人販子，是真奶奶？」
「人家家屬都找上門來了，找你算賬要說法呢，你現在就去調解室，給人家道歉去，真把你能耐的。」
尷尬的李大為趕緊追著王守一前往了調解室。
等人走了趙繼偉才回過神，他看了看同為新人周辰。
「小哥，你知道這是咋回事嗎？」
周辰隨口道：「所長剛剛不說了嘛，抓錯人了。」
趙繼偉跟楊樹和夏潔，三人都是面面相覷，剛剛他們還羨慕李大為剛上班就立功了，沒想到打臉來的這麼快。
打掃完衛生，周辰他們就跟著去了辦公區域，現在還沒有他們的位置，所以就坐在辦公區域的長桌旁。
看著趙繼偉三人坐立不安的樣子，周辰主動走到楊樹面前。
「北大博士，你好，我叫周辰，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
楊樹急忙道：「碩士，我就是碩士。」
「開個玩笑，別介意。」
「沒關係，你好，我叫楊樹，很高興認識你。」
看到周辰跟楊樹的對話，夏潔主動參與進來。
「你們好，我是夏潔。」
「我叫趙繼偉，認識你們很高興，我是學刑偵的，最大的願望就是做個刑警。」
周辰豎起了大拇指：「好志向，我大學是學土木工程的，碰運氣考上了，沒想到就分配到了八里河。」
「啊？」
夏潔三人都是驚愕的看著周辰，他們怎麼都沒想到，周辰居然不是警校畢業的，學的居然是土木工程，土木工程跟警察有半點關係嗎？
周辰輕描淡寫的說道：「跨專業嘛，很正常，大學畢業后跨專業入職的人多了。」
三人面面相覷，正常個詭啊，你這專業跨的也有點太大了吧。
幾句話一說，四人之間的陌生感少了許多，關係也親近了些。
那邊處理好了假人販子的事情后，李大為就被王守一帶了回來，然後當著大家的面，將李大為狠狠的訓斥了一頓，最後還是教導員葉葦打圓場才過去。
葉葦又跟周辰他們幾個新人打了招呼，她顯得很和藹親切，讓人好感頓生。
因為楊樹北大碩士的身份，王守一對他非常關照，關切的問候著，特別客氣，讓楊樹覺得很不適應，尤其是在同為新人的周辰他們面前，讓他更覺得不自在。
李大為小聲的跟周辰他們嘀咕：「咱們所長臉變得也太快了吧。」
「小哥，你少說兩句吧，別再把所長惹生氣了。」趙繼偉小聲提醒。
王守一對楊樹的態度確實不一般，那是因為他知道楊樹跟周辰他們不同。
北大碩士，註定不可能在他們派出所幹下去，來他們這裡，更多的就是走個過場，以後必定會被調到市局或者分局當領導的，自然得多加照顧。
在王守一根楊樹說話時，一個民警走到了王守一面前說了幾句話。
王守一點點頭，然後轉頭看向了周辰他們幾個人，眼睛一眯，一臉笑容。
「嗯，衛生已經打掃完了吧，現在有一個非常艱巨的任務，你們誰願意去呀？」
話音未落，趙繼偉就搶答般的大叫：「我願意。」
周辰已經習慣了趙繼偉的一驚一乍，沒見過的李大為則是目光怪異的看著這兄弟。
王守一滿意的點點頭：「好，就你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老警官張志傑，抓這個社區工作的，你呢，就跟著這個志傑同志去看一下監控；這個小區居民反應啊，老是丟尿不濕，要求我們徹查，你知道嗎？」
「志傑收集了五百個小時的監控錄像，你去陪他找一找。」
霎那間，幾人的表情變得很詭異，目光不停地掃著趙繼偉，李大為更是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趙繼偉更如同受到了重擊，剛剛的激情瞬間消散，整個人都懵了。
「看監控，找尿不濕啊？」
李大為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惹得王守一十分不滿。
「你笑什麼呀？」
「沒，沒想笑。」
張志傑招呼趙繼偉一聲，趙繼偉只能認命，神情頹然的跟著張志傑警官離開。
「所長。」
王守一看著說話的周辰，問道：「怎麼，小周你有事啊？」
周辰點頭道：「所長，我有件事情想要請教一下您，我……」
正說著話，一個帶著帽子鴨舌帽，身材中等偏壯，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所長。」
「高潮，你今天不是休息嗎，怎麼又來了？」
「我也不想來啊，這不剛到家，就有消息來了，這不就趕緊回來召集人馬來了。」
王守一臉色一變：「是那個殺人犯？」
高潮面色凝重的說道：「嗯，線人說了，剛回來，在家呢。」
「那好，你多帶幾個人手。」
李大為一聽抓殺人犯，眼睛都亮了，激動的主動請纓，王守一還沒說話，高潮就先說話了。
「喲，這是新來的啊？」
「對，新來的，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高潮，咱們所主抓刑偵的副所長。」
大多數當警察的都想搞刑偵，李大為頓時主動敬禮自我介紹，周辰四人緊隨其後。
高潮對主動請纓的李大為印象不錯，於是主動幫說，願意帶上李大為。
王守一對李大為不太放心，非要讓陳新城帶著，並表明若是李大為能說服陳新城，就讓他去，於是李大為立馬將目標對準陳新城。
夏潔見李大為能去，立刻也主動請纓，楊樹也是不甘示弱，表示想去。
周辰本來是有事想問王守一，但見他們都主動提出要去，若是自己不說話，豈不是不太合群，於是。
「所長，我也想去。」
王守一看著他們，覺得頭疼，一個兩個都是寶貝疙瘩，抓殺人犯那麼危險的事情，他哪能放心啊。
「嗯，你們有這個心，很好，那這樣，周辰，你也跟著去吧。」
周辰鬱悶了，他表現得可沒有夏潔和楊樹那麼積極，最後卻選上了他，看來這位所長還真的是關照夏潔和楊樹啊。
楊樹激動的再次說道：「所長，我不怕危險，我是來鍛煉的，不是來鍍金的，您讓我去吧。」
王守一趕緊推脫：「下次，下次再有案子一定讓你去，好，就這樣吧，高所，你帶人領裝備去吧。」
楊樹和夏潔還是不甘心，纏著王守一還想再說，高潮一看這情況，立馬就撤，同時還叫上了周辰和李大為。
王守一夜準備上樓，可夏潔和楊樹追了過去，他不得不苦口婆心的又對著兩人一頓勸。
周辰跟著高潮他們一起來到了裝備區，領裝備的時候，高潮還特意的跟周辰和李大為講解注意事項。
「你們兩個記住啊，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你們的執法儀和裝備，尤其是抓人的時候…………」
周辰經過登記，領到了自己的八件套，穿上防彈衣，帶好裝備，雖然他沒當過警察，但卻當過法醫，這些他都熟悉。
「再強調一下，抓捕現場要絕對聽從命令，聽從指揮，時刻警惕，注意安全……」
說完這些，高潮就迅速的帶著眾人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