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柏油路
冬天已經接近尾聲,過完年之後人們便會緊張的準備著新的一年的開始,儘管春天還沒有到來,這也許就是勞動人們的「思想習慣」吧!他們會把新的一年的第一天當作整年的新跡象,這一天可就意味著這一年的光景啊,或者說這一年是否順利就要看這年的第一天是否順心。愛聊閑話的農村婦女們會更在意這一天,她們寧願忍著嘴裡的「大舌頭」犯癮,也要沒事找事做,儘管忙的滿頭大汗,這可代表著這一年都不會閑著,自然到年底會有個好的收穫。
當然田躍民也沒有閑著,他此刻正在院子里晾曬陳年的糧食,盡量的把面積鋪設的更大些。兩個孩子也跟著「忙活」著,他們會把鋪設好的糧食一把一把的再放回到原來的口袋裡。田躍民看著兩個孩子的舉動,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天真的孩子啊隨他們玩吧。
正當田躍民在忙活的時候,村長田瑞豐跨著大步走進了他的家門,躍民趕緊把這位老大哥讓到屋裡,又給倒了杯熱水。
「瑞豐哥,這麼早咋到我家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啊」?躍民目不轉睛的看著村長
「躍民啊,好事來了,今年縣裡要修一條馬路,直通咱們水窪鎮,正好從咱們村經過,那條走了幾十年的老土路終於要翻新了」。田瑞豐高興的哈哈大笑。
好事是好事,可田躍民始終想不到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幹嘛大清早的跑到我家裡來告訴我這事。
看著田躍民一臉的疑惑,村長也不在繞彎子,直接對田躍民說:「躍民啊,修路對咱們來說固然是件好事,畢竟以後走道會不再磕磕絆絆。但是還有另外一件事我要告訴你,也是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
「哦,瑞豐哥你接著說」,田躍民一邊給村長遞過一根煙一邊說道。
「是這麼回事,上面有通知說這次修路可以從各個臨近的村莊里挑選幾個勞動力來修建路基,政府會發放補貼的,說白了就是像城裡人領工資一樣,一天就能領補貼十幾塊錢呢。哈哈,這不,我給你爭取了一個名額,你小子可要好好乾啊」。田瑞豐說完後點燃了煙捲,腆著肚子半躺在椅子上,神情就像拯救蒼生脫離苦海的神聖一般。
田躍民聽完村長這番話后,激動的眼眶都有點潮濕了,又是給村長添水,又是遞煙的。在他的眼裡,這個比自己年長二十多歲的老大哥簡直就是自己的苦海明燈,救命稻草。時時刻刻都惦記著自己,再說什麼話也無法表達自己內心的感激之情了。
村長走後,田躍民一個人在屋裡轉來轉去,攥著兩個拳頭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感覺自己現在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已經迫不及待要爆發了。
轉過幾天後村邊的小土路上便出現了幾個手拿測量儀器以及鏟土工具的工作人員,雖說天氣還不曾轉暖,大地依然還被封凍著。但是整個村莊的人早已安奈不住自己激動、洶湧澎湃的心情了,這條老土路已經陪伴他們幾十載了,時過境遷,時代在變化,改革的春風已經吹滿了中國遼闊的大地,是時候改變了,是時候解放我們的「雙腳」了。田家窪已經不再是被群山包圍的小山村了,有了這條「血脈」生命才會更加有活力。
一九八六年春,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台馬達轟鳴的鋼鐵巨人來到了田家窪的村口,幾輛滿載瀝青石子的大卡車緩緩的來到了田家窪的村口。二十多個年輕壯漢揮舞著手裡的鐵鍬,有章有序的拍打著一個張著大口的鐵巨人吐出來的鋼渣石子。幾個年齡稍大點的孩子,帶著手下十幾個七八歲的孩子也參加到了這場「戰爭」中,當然他們的參加與這場戰爭並無一點關係。
轟鳴聲,叫嚷聲,鐵鍬聲,喧鬧不已,大家忙的熱火朝天。田躍民頭上包裹著睡覺時枕頭上用的枕巾也參加了這場勞動,當然這份工作他是被「內定」的,可現在還顧得了那麼多嗎?雖說「工作」是辛苦的,但內心卻是快樂的。
田躍民每天都是起早貪黑,勤勤懇懇,為了這次的修路工程他付出了很多汗水。連續五天的工作讓他的身體多少有點吃不消,當然他得到的回報也很充裕。田家窪這段公路的鋪設已經結束,公路繼續向鎮里方向延伸著,在那裡依然有著和田躍民一樣熱血澎湃的年輕人在繼續著後續的工作。
雖然這幾天把田躍民累的腰酸背疼,但他的心情是快樂的,是陽光的。白天領著孩子到剛修完的公路上溜達、玩耍,讓孩子們盡情的玩個夠。到了晚上田躍民便會把門窗都關上,然後坐在床頭上一遍一遍的數著自己用汗水換來的「果實」。一晚上有時候會數上一百多邊,累的手指頭都打不了彎了。直到實在困的不行了才肯罷休,躺在床上仍然笑眯眯的慢慢的進入夢鄉。
第一場春雨在一個還沒有完全亮起來的早晨拉開了帷幕,莊稼地尚還沒什麼農活,人們都鑽在家裡拉著閑話聊大天,都不願意出門,好像不怎麼歡迎這場春雨似的。
而田躍民卻不一樣,吃過早飯便帶著兩個孩子走向村頭新修的公路,寬敞漆黑的柏油路上再沒有任何一個多餘的人,只有他們一家三口漫步在上面,雖然渾身被這場春雨打得濕漉漉的。
這種好似與世隔絕的一瞬間讓田躍民感覺到心情舒暢,一種很舒心的感覺油然而生。此刻,他好像有一種感覺,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一種想要插翅遠飛的感覺。
回過頭看著這個在細雨中顯得有些灰濛濛的田家窪,這個讓人既感到親切有感覺陌生的小村莊,田躍民拉著兩個孩子漫無目的的繼續向前行走。也不知道是細雨化作成了淚水還是淚水奪出了眼眶,在不經意間他的臉頰兩邊「留」下了兩道長長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