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houette 87.教堂
晚餐。
“叮,叮….……”狹小的餐廳中,時不時的傳來了刀叉與骨瓷餐碟輕輕相碰撞的聲音。
男仆不斷的端著不同的菜肴,在我們三人麵前輪流伏身,讓我們自取食物。
我切著餐碟中的牛排,又盡力不讓刀叉與餐碟發出太大的碰撞聲。
“姑媽還好嗎?”埃德加轉過頭,朝著拉尼婭問道。
坐在我對麵的拉尼婭用餐巾,輕輕的擦了一下嘴角後,才緩緩開口說道:“她最近還想在不遠的近郊內買下一塊地呢。”
埃德加聽後,微微的點點頭。
我邊聽著他們的談話,邊放下刀叉,托起麵前的高腳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紅酒。除了紅酒流進胃裏時,會令我感覺到微微的辛辣,它就如同淡淡的白水一般無味。
喝下一口紅酒,頓時解渴了不少……男仆端著蔬菜走到了我身邊。我用銀製的長柄勺子,舀了一勺放進自己的餐碟內。這時,埃德加將他的目光轉移到了我身上。
“明天早上我會帶你去村舍裏走走。”埃德加邊慢悠悠的切著餐碟裏的牛排,邊朝我說道。“等你回去了後,可以和你的父親說說見聞。”
我示以他一個微笑,表示很感謝他的安排。然而,埃德加再次提起這件事,我對於什麽時候能從夢中回到現實的提問就更不確定了。
“你們國家的風土人情和英國應該很不同吧?”坐在我對麵的拉尼婭好奇的問道。
我將一口蔬菜送入嘴中後,點了點頭。但如果她要問我有哪些不同,我認為我的思維會停止旋轉——我們並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所以我說不上來雙方的差異。
“習慣就好了。”埃德加說道。他輕輕的放下刀叉,以優雅的姿勢托起了酒杯,飲了一口。
習慣就好了……?經埃德加這麽一說,我有種可能將會在這裏待上一個世紀的感覺。
“對了,”拉尼婭朝著埃德加開口道:“路易斯叔叔的繼承人,你認識嗎?”
埃德加聽後,揚起了一邊的眉毛。我坐在一旁,覺得他這個表情有些惹人發笑的意味——但他並沒有,充其量隻是表示吃驚而已。
“你是說他的兒子約翰吧?我還沒有和他見過麵。”
“噢……”拉尼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我還以為你這次去倫敦會在姑媽家裏遇到他呢。聽父親說,他經常會到姑媽家做客。”
“我並沒有遇到他,姑媽也沒怎麽提起他的事。”拉尼婭回應道。
我邊咀嚼著蔬菜沙拉,邊傾聽著他們的談話。突然,我似乎想起了什麽……
對了,年輕的商人!在弗拉德所描述的故事中,有一個從倫敦來的年輕商人,將會拜訪這座莊園——他就是麵前的姐弟倆所說的“約翰”?
根據故事的後續,年輕的商人會和貴族的女兒墜入愛河,也就是坐在我麵前的……拉尼婭?我從餐碟上抬起眼睛。透過餐桌中央的燭光,拉尼婭那張美麗的白皙麵龐,正在泛著紅潤的光澤。然後,拉尼婭會像她的父親一樣慘死……
想到這裏,我的胃裏禁不住一陣翻滾。
清晨。
我發現這是我生平以來,除了弗拉德離我而去的時候,我睡的最不安穩的一個覺。我穿著城堡內提供的白色絲質睡衣,蓋著客房內舒服又華貴的被子,但我的確是睡不著了……
我睜眼,將頭偏向了窗戶的位置。果然,我還是在自己的夢境裏麵啊……此時,隔著作為窗簾的一層白紗,遠方的天空漸漸曦白。隱隱約約中,我能聽到窗外樹葉上有露水滴落的聲音。我疲憊的坐起身,發現自己全身十分酸痛,似乎在無意識中被人暴打了一頓般……我掀開被子,雙腳落在了地上。我下了床,拖著步子來到了窗邊。我撩起了白紗,往窗外探了一眼。
圍繞著城堡的樹林上空,天空已經破曉。
我放下了白紗。昏暗的客房,隻有白紗外穿透進來的溫和光線,能讓我的心裏稍微好過一些。沒有鍾表,我就隻能透過外麵的天色變化來推測大概的時間。
在簡單的早餐之後,埃德加帶著我出了城堡。
我們在連接著城堡與村舍的樹林間肩並肩走著下坡路。
“這裏,”頭上戴著黑色圓形禮帽的埃德加轉過頭來對我說道,“是城堡和村舍的唯一通路。”
我邊提著身上的白色長裙,邊附和著點點頭。我當然知道——我依稀記得之前的那個夢境裏,我跟著那個婦人穿過了這邊樹林後,才來到了位居於山坡的城堡。不過,關於在遇見埃德加之前,我是個“透明人”的現象,始終不得其解。
穿過了樹林,我跟著埃德加,再次來到了地上積滿了塵土的村舍裏。
我們並肩走著。一些穿著樸素的路人們,在看到埃德加身邊的我後,不禁投來了驚奇的目光——他們大概是沒見過,和他們不同人種的人吧?我在心底下猜測道。
埃德加帶著我,穿過了幾條小巷。終於,我的視線內出現了一座規模不算太大的教堂。在埃德加的邀請下,我跟隨著他,進入了教堂內。繞過石砌的牆壁,我們進入了教堂的大廳內。空蕩的教堂裏,隻有牆壁上方鑲著的有色玻璃窗,在朝著教堂內四周散播著金色光輝。
雖然我並不太信教。但隻要是踏進了這座教堂內,我頓時感覺到,自己的心靈像是被洗滌了一番,騰出了一片淨土。如果弗拉德在這就好了……我暗暗的想道。這樣的一個神聖的地方,我更希望和他一起在這裏度過時光。我抬頭,凝視著教堂前方,神的塑像,眼眶不禁變得有些濕潤。在這裏,似乎什麽事情都值得對著神傾訴出啊……我深呼吸著,竭力不讓在身邊的埃德加注意到我的情緒變化。
“很安靜,不是嗎?”埃德加似乎真的沒有注意到我的失態。他自顧自的,走到了最前方的一張長椅上坐下。
我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後,就沒再理會他了。我背對著他,麵對著神的塑像。
我閉上眼睛,也沒有學著在電視裏所看到的那些信教徒祈禱的動作。我的雙臂自然的垂在身體兩側。我沐浴在教堂內由玻璃窗投射進來的陽光下,心裏似乎少了許多的雜念。
和埃德加從教堂走出來後,他提出要帶我去附近的公地看看。
“少爺——”突然,有人從我們身後朝埃德加喊道。我們轉過身,女仆梅正急匆匆的朝我們跑來。“老爺回來了!”梅邊喘息著,邊朝埃德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