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houette 92.碰撞(1)
周一,7:00 P.M. 格溫酒吧。
我坐在吧台前,腦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Down by the river by the boats, where everybody goes to be alone….……”舞子相比從前略微單薄了的嗓音,在不遠處的舞台上響了起來。
無數的倦意正在向我襲來——我已經兩天沒有睡好覺了。我的腦袋裏,全是那天在百貨大樓內所發生的情形。
我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終於醒了……”
我從胳膊上將眼簾抬起。麵前,弗拉德臉上帶著驚喜又擔憂似的看著我。
我半帶睡意的看著他,還沒意識到自己正身在何處。
“對不起。”弗拉德單膝跪在我麵前,握著我的手,將我的手放在他薄如葉片的唇邊。“都怪我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弗拉德在喃喃自語著。
我的意識漸漸從他好聽的嗓音中恢複了。“……”我想活動一下筋骨。但我這才感覺到,自己渾身肌肉僵硬著,似乎剛從冰窖裏走出來一般。
對了,昨晚我……我的心在胸腔裏突然開始一陣極速的跳動。
好可怕……好可怕……
某個如鬼魅般會催眠思緒的心理,正占據著我的心頭。
“你怎麽了?”我的焦躁不安,被弗拉德看在眼裏。他將我擁入懷內,竭力平息我躁動的情緒。
在我靠進弗拉德胸膛的一刹那,我的眼眶不由自主的一熱。
“好可怕啊……”我摟住弗拉德的脖子,放聲大哭了出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如此不能抑製自己的情緒。但在弗拉德的麵前,我總是做不到理智。
直到弗拉德扶著我走出百貨大樓後,我才從這初冬的清晨裏感受到一絲絲來自陽光的洗禮。
弗拉德在前一天晚上的約定之下,早早的去了我家。見我不在房間內後,他撥通了我正處於信號區之外的手機號碼。幸好,他有預感我會在這。而唯一令他疑惑的是,在他發現我時,我的身上多了一件原先沒有的棕色皮夾克,而且還是小孩子的尺寸。我沒有告訴弗拉德,在樓梯間裏所發生的一切——這隻會令他感到不安。
至於那個消失了的小男孩呢?那個虛假的“時間的老人”說,小男孩是他所製造出來的人偶。如果是這樣,小男孩會消失就不奇怪了….……但令我在意的是,小男孩在我失去意識前,所做出的舉動。
“很冷嗎?”他問了兩遍。現在回想起來,他的語氣裏不僅是一種深深的熟悉感。在這之中,還有關切。
小男孩的立場,前後判若兩人,仿佛就像是兩個對立麵在操控著他……幻術師嗎?我想起了在自己失去意識前,那個老人提到過的這個詞。如果真的是幻術師,那這個幻術師又會是誰?……
“光枝,喂,醒醒!”有人在大力的搖晃著我的肩膀。
我從手臂上抬起眼睛。我這麽沉沉的睡去,睡了幾分鍾?直到舞子他們下台來休息了。
“光枝很困嗎?”坐在我身旁的嵐關心的問道。
嵐在放學前聽到我和舞子說起要一如既往的去格溫酒吧的事後,表示也想同我們去一次看看。
“不能在這裏睡,會著涼。”井上學長站在我身後叮囑道。我露出了一個帶有倦意的笑容,但也許他並沒有看到。
“真是的——”舞子在我的另一邊空著的椅子上坐下了。她習慣性的用手指敲了敲我的腦袋後,開始繼續抱怨道:“今天上課的時候看你還很精神的呢,怎麽現在就困成這樣了呢?”
舞子說得我略微臉紅了。“小睡一會兒而已,舞子別小題大作的啦……”
“真是的——”舞子抱怨似的嘟囔了一句。但我心裏明白,舞子隻是在為我著想而已。按照出生月份來說,舞子比我大了半年,所以她有時候又像對待妹妹似的對待我。
“等等回家以後早點睡覺。”井上學長在我身後叮囑道。學長的語氣一如既往,如茶水般淡淡淡的。但平時個性寡言少語的學長會對一個女生說出體貼的話語,即使在外人聽來,也會覺得我們有些許的曖昧。
我感受到舞子在一旁不明意味的目光——那分明是一副得逞了的模樣。而坐在我的另一側,個性一向內斂的嵐,嘴角處似乎也掛著曖昧的微笑。
作為回應,我木訥的點了點頭。
“對了對了,”舞子似乎又有了新話題——耐不住沉默的永遠是舞子。“光枝和學長的演出服定下了沒呢?就是聖誕節那天舞蹈演出的服裝~”舞子在高腳椅上轉過身,充滿笑意的目光在我和我身後的井上學長之間遊離著。
我背對著學長搖搖頭。但我知道,學長也是和我的回答是一樣的——否則他一定會和我商量的。
舞子見狀,臉上的笑意愈發濃了。“那就包在我身上了~反正之前的曲風和曲子也是我來決定的,你們就不用操心了~”
看著舞子的自告奮勇,我突然心生一種不祥的預感——舞子出的主意,十有八九準不是好事。
“聖誕節那天會比較冷吧。”坐在我的另一旁,一直很安靜的嵐輕聲說道。
不知道為什麽,嵐的這句看似有意無意的提醒,似乎將我從舞子不安好心的鬼主意裏救了出來。
“如果還是上次的那個在展廳比賽的話,應該會開暖氣的….……”舞子佯裝在思考的樣子,還將食指放在了下巴處摸索著,像一個正在深思熟慮的老年人一般。
“是在那個展廳裏。”我身後的井上學長緩緩補充道。
舞子聽後,興奮的一拍手,還在空中打了個響指。“那就不怕啦。而且哪個舞者會穿的很多去跳舞呢?再說,你們跳著跳著肯定會很熱的。放心,包在我身上了~”舞子不帶喘氣的說了一連串。
“就是包在你身上,我最不放心了……”我小聲嘟囔著。
“真是不好意思啊——”舞子一手叉著腰,不服氣狀的別過了頭。但這種看似僵硬的氣氛沒過多久,就被我們三個女生的笑聲打破了。
我們正有說有笑著。“哢。”店門從外麵被推開了。頓時,一陣來自夜間的寒風吹入店內。
“歡迎光臨。”同時也是店主的酒保大叔的聲音,在櫃台後響起。
“一杯馬丁尼,謝謝。”慵懶的聲音,在我們的身後緩緩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