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毒事風雲
黃庭峰,天院。
熊熊烈焰上擺放著三張「蒸床」,蒸床上各躺著一人,每一個人的身上泛起陣陣黑氣。這是一種很不尋常的火蒸驅毒法。烈焰旁守護著十餘位長老,有人關切的看著蒸床上的人。在稍遠些的地方,圍著三百餘少年,個個屏息靜氣,靜候長老訓話。
在這緊張萬分的時刻,有人竟敢拿宗門大長老開涮,是不是活的也太膩外了?
唰,唰,唰!數百道目光看向一人,那人生的甚是俊朗,一柄長戟扛在肩上,正探頭探腦的向人群里望去。台上的一位長老大怒。
「大膽狂徒!竟敢造次?」
獨孤鶴軒「嘿嘿」一笑,撓頭道:「這個……不知那位叫『大膽狂徒』,那位長老喊你呢!你們別看我呀,我不叫『大膽狂徒』,我叫『獨孤鶴軒』。」
景澄長老看了看那位長老,微一搖頭,朗聲道:「西門盈、澹臺沖、南宮榮軒突中劇毒,此毒是極為罕見的青芒毒。若是那位師侄知曉此事的來龍去脈,可以向我說明。我事先聲明,此事既往不咎,但絕不能有下一次。」
「嘿嘿,還是等吃烤乳豬好咯!」獨孤鶴軒仰天大笑。
這話,驚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像是丟了魂似的。看著獨孤鶴軒的一雙雙眼神,充滿了迷惘與不解。
獨孤鶴軒繼續說道:「煉製青芒毒,需要北海孤山的『青葉仙草』。別說我們三百餘人,這元始劍宗上下,又有幾人能採得回來?再者,青芒毒的煉製法門,只有兩大巫宗巨派有。還有,有誰能將此毒帶上清微山脈,而不能被元始劍宗的長老偵知?若真是如此,豈不是說,元始劍宗的上上下下是一窩草包窩囊廢?退一萬步講,能擁有此毒的人,足夠稱霸一方,還來這鬼地方?更別說那三條賤命了吧,能值一點點青芒毒嗎?」
獨孤鶴軒清了清嗓音,朗聲道:「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他們三人中的毒,應該是與青芒毒相似的『青霜毒』。等再多蒸一會,大家可以吃烤乳豬了。」
「不好!」景澄長老一改笑臉,怒吼一聲,袍袖一卷,攜著三人消失在夜空中。其餘十餘位長老,個個錯愕失神。過了好一會,一位面容嚴肅的長老才令眾人回屋。
***
深夜,元始峰一僻靜地,兩道身影靜立。
「遠峹師弟,事情進行的如何了?」
「璞瑜師兄請出灝渺師叔,已將三位師侄的劇毒壓制。但因三人中毒太深,若要徹底清出體內餘毒,還需數日。」說話之人頓了頓,說道:「掌教師兄,龍淵谷四大世家中,長孫家以神偷著稱,獨孤家以勇猛立世,符家的術法天下無敵,祝家的『毒術』馳名鴻蒙。如今,長孫家的『乾坤挪移術』與祝家的『毒術』全部集中在獨孤鶴軒一人身上,師兄,您真的要睜一隻閉一隻眼?」
「哼!青霜毒能出自何處?自作孽,不可活。這事來得正好,好叫下那些陰暗之輩長長記性,也讓那些權欲熏心之人清醒清醒。傳話給遠峳,從現在開始,著力栽培鶴軒師侄,不得有誤。哦,對了,紫菁師姐還沒消息嗎?」
「沒有!自鶴軒師侄被帶離慈航峰后,師姐也隨之消失!愚弟大膽猜測,禪滅師叔不會動手了吧?」
「只要師父活著,她還沒那個膽!」說話之人顯得有些怒意,沉聲道:「師弟,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掌教師兄,您也別太操勞!」
須臾,一道劍芒破空而去。一道身影緩緩朝一條小路走去。小路盡頭是一道萬丈瀑布。瀑布被千峰拱衛,猶如龍之眼。
「師父,弟子有事拜見!」
少頃,瀑布中閃出一道青光,擋開激流瀑布,形成一個雨簾之門。門內,一派青虹起,千尋雪浪飛。門外的那道身影恭敬一拜,踏著水波漣漪走進雨簾。
***
黃庭峰。
中毒之事,如同密布不散的陰雲,久久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但事情終久會過去。黃庭峰保持了一個月的沉默后,便又漸漸恢復了起來。
從那之後,那座被人遺忘的黃院,已成了眾人關注的核心。獨守一院的那位少年,膽識、見識,令同輩中人無地自容。而最不安的,莫過於長孫家的那位。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什麼,只是,現在他絕對不能見那個小魔王。
這一天,是四月十五日,濃濃的雨霧籠罩著黃庭峰,天空中下著淅瀝小雨。雨中,一道身影慢步而行,走進黃院。彷彿,他對這裡十分陌生。
「喲!景師叔?您老大駕光臨,寒院蓬蓽生輝啊!」
「師侄好警覺!」景澄長老笑著說道,「景澄是我的道號,我俗姓南宮。不瞞你,南宮榮軒是我的兒子。」
獨孤鶴軒請景澄長老進屋,斟好上品茶,恭敬奉上。景澄長老品了幾口,讚不絕口。
「此次中毒之事,多虧師侄及時提醒,才救小兒一命。師叔我心懷感激,一直想過來以表心意,可實在是太忙,便是遲了些。這是一枚三品靈丹,是師叔我親自煉製的。」
「哈哈!師叔,小事一樁,不值一提!反倒是晚輩我,言語冒失,冒犯師叔。師叔,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好?」獨孤鶴軒靈動的雙眸微微一閃,決斷道:「要不這樣,靈丹我不收,您別與我計較,咱倆算是扯平。」
「我終於明白龍淵谷四大世家為何暗中栽培你,令你一人集四家之長。因為你身上的心眼,比馬蜂窩上的眼還多。與你這樣的人交往,除了憑藉道行將你殺死外,恐怕是再也無人能贏你了。你的這間屋子內,神意境之下的人前來,恐是討不了好。」
「呃!師叔,您是再跟晚輩說話嗎?晚輩有些聽不大明白啊!」
「那三枚靈丹的事情,我與掌教師兄已經查明。只要你閉口不言,我們也不會主動出擊。那三枚靈丹的奧秘,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什麼靈丹啊?晚輩不知道哎!」
「哈哈!真機靈!不愧為是天峰前輩的孫子,百鍊老兄的兒子!」景澄長老喝完杯中茶,說道:「現在,黃庭峰上的人數尚少,師侄閑時亦可過去看看,看那一堂是不是還有位置,找個輕鬆省心的活。今年是宗門廣收門徒的年份,九月份開始,會陸續有人來到黃庭峰。那時,競爭壓力恐怕會更大。另外,這靈丹你就儘管放心的服用。我想,師姐應該告訴過你,當初收你入門,是在掌教師兄與我的鼎力支持下,才成行的吧?」
「這個……我師父說的是景澄師兄,沒說景澄師弟。」
「啪!滑頭!」景澄長老拍了一獨孤鶴軒的腦門,說道:「在我們第二十七代弟子中,師姐是最早入門的一人,是同輩中所有人的大師姐。只是,在師叔禪心真人的大意下,她曾遭人暗算,道行遲遲不能突破。」
說罷,景澄長老起身離去。獨孤鶴軒關上門,獃獃的坐在椅子上。他明白,景澄長老最後的這句話,才是他真正來的目的。那麼,這句話的用意是什麼呢?
「師父有危險?」
獨孤鶴軒心中急躁,久久不能平靜。待稍稍清醒后,發覺自己太弱,就算憑藉聰明才智發現任何端倪,卻無能力去應付。桌子上的那顆靈丹顯得有些惹眼,稍後,獨孤鶴軒又從床的一角暗格拿出一個錦盒,打開時,三縷異香飄來。
先服下一枚淡綠色靈丹。須臾,體內經脈傳來「嘟嘟」的震動聲,生出精純的靈力,可很快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依次服下三枚靈丹,亦是體內初顯異象,然後歸於平靜。
「果然如此!怪不得,那一次偷得七爺的四品靈丹,亦是這樣子消失!莫非,我的體內有吞噬靈丹的東西?」
獨孤鶴軒想到了那座險峰上的事,當時自己感覺血液乾涸時,丹田處似有一口井水,潤養全身。待那種奇怪的事情平靜后,自己身上已被修復的完好如初。而這種事情,早已不是第一次。第一次,還是四歲那年,誤入爺爺的葯園,被葯刺划傷之事。
「那個騙吃騙喝的老叫化子,莫非是長孫家的人?」
獨孤鶴軒沒頭沒腦的說了句,連自己也是一臉懵懂。把自己遇到的怪人怪事聯繫起來,隱隱覺得自己是被人選準的、用來實現某個重任的人。只是,龍淵谷突遭變故,爺爺或者爹爹沒來得及告訴自己。
「梆梆!梆梆梆!」急促的敲門聲傳來,打斷了獨孤鶴軒的思維。獨孤鶴軒沒好氣的打開門一看,來得是好久不見的范見仁。
「喲!這不是見仁師兄嗎?好久不見!」
「別一驚一乍,故作姿態!」范見仁晃著個身子進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客氣,自斟自酌,目光掃視了一遍房子,點頭道:「果然不錯!一隻三階妖獸,讓你臭小子發了橫財!這屋子打扮的,已經可以娶媳婦過日子了。」
范見仁嘴巴吧唧了幾下,說道:「本師兄今日前來,是跟你打個招呼。若是願意,去器堂那邊,我已經替你安排好了。」
「切!我才不跟你們這種勢利小人來往!」
「大膽!在師兄面前擺什麼臭架子?師兄親自前來,給足你面子,別給臉不要臉!」范見仁突然又呵呵一笑,道:「我十九叔做的那事,確實是有些掉價。不過,他也得到了我師公的嚴懲,被罰往鐵獄山採集幾種靈材,一時半會回不來了。現在的器堂,已經換了主事之人。」
「誰?別說是你?」
范見仁神秘兮兮的一笑,輕聲道:「我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