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書蟲世界
太玄山,無名閣。
遠離喧囂的人群,徜徉在書的世界,有激憤,有歡樂,有沉思,有哀傷,有淡泊。獨孤鶴軒沉浸其中,手不釋卷,奮筆疾書,樂不思歸。耳畔的鼾聲仍然是那麼有節奏。
「又到飯點咯!」竇次友吧唧著嘴巴,抹掉嘴角的哈喇子,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自語著。
「咦!呔!你是何人?」當他看到聚精會神書寫的人時,很是驚詫,猛然叫喊起來。
「竇師兄,你醒了?」獨孤鶴軒平靜的說道,「請師兄替我核算下工錢。另外,紙墨已無多,下午可以休息了!」
「喔!原來是星河師弟呀!嘻嘻!不錯,堅持了三個時辰!」竇次友很快清醒過來,啪啪拍了幾下手掌,唾唾幾聲,道:「讓師兄我看看……」
一陣快速的翻書聲響起!
「我的天吶!五百份?」
「呵呵,好久沒寫字了,有些生疏,至少少寫三百份。」
竇次友傻眼道:「你是什麼人,這麼低調這麼狠?」
「唔!一個缺靈石的人!」
竇次友眼珠只打轉,忽然一臉嚴肅的問道:「星河師弟,你預估謄寫完這一屋子的書,需要多長時間?」
「徹夜不眠的話,最多七八天。若是清閑的話,一個月時間足矣。算來,距離丹會正好有月余時日,我剛好有了事做。」
「不行!必須要七天幹完!」竇次友嚴肅的說道,「這樣,我每份多加兩顆靈石。咱倆不眠不休,用七天時間幹完這活,如何?」
「這麼急?」獨孤鶴軒收起手頭的書卷,問道:「師兄似乎不像著急的人呢!」
「那是哀莫過於心死!那是對人生的絕望!現在,我看到了希望,只想瘋狂!」竇次友說時,甚為凄愴,慘然道:「小師弟,你懂?」
獨孤鶴軒道:「懂!不過,我還得餵豬,等等繁瑣事!」
竇次友伸出手,道:「玉牌給我,告訴我你的房子,我替你搞定這些!」
「真不見外?」
「若不抓住你這根救命稻草,我的生命將慢慢的消磨在這裡!你說呢?」
竇次友說的很誠懇,句句肺腑。獨孤鶴軒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將玉牌交到他手上,說明自己的房子位置。繼續整理書籍,開始謄寫。竇次友裝走所有謄寫好的書,飛速離開,發出的氣息近乎怒吼,那是一種對重生的渴望。
獨孤鶴軒長嘆一聲,心道:比起用毒藥逼我寫字畫符的光陰,這能算得了什麼?
一個時辰后,竇次友罵罵咧咧的回來了,看到獨孤鶴軒,滿臉堆笑,道:「師弟,你的那頭小紅豬比小黑狼都凶。我替你教訓了一頓。」
「哈哈!這年頭,世風日下,狼不如豬!」獨孤鶴軒收起書卷,待竇次友擺好酒菜,兩個人大吃起來。
期間,兩個人好一陣談天論地。吃過後,竇次友付了靈石,獨孤鶴軒繼續謄寫,他則是繼續教訓起豬。訓豬的間隙,替獨孤鶴軒準備書捲紙墨,整理已經寫好的書。竇次友很識趣,無論怎麼鬧騰,也不會打擾獨孤鶴軒。
於是,竇次友如一個狡猾的地主,死死盯著奴工,獨孤鶴軒如一個誠實的奴僕,一寫就是七天七夜。就在寫完最後一卷的時候,一道凄涼的哭聲響起,感天動地。哭的獨孤鶴軒都有些不忍心。
「死老鬼,這一次,我看你還能說什麼?」竇次友哽咽的說道,「老爺子,終於捱到這一天吶。噎噎……」
獨孤鶴軒道:「師兄,現在是亥子相交的時辰,你這樣哭,會不會驚動太玄宗的長老們?」
「驚動個屁!這七天,除了我們十一個活物外,你可曾見到一隻蒼蠅、蚊子之類的?」竇次友拿住獨孤鶴軒的手,道:「小師弟,再造之恩不言謝。等我處理完終身大事後,定前來重謝。以後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小事一樁!我還要感謝師兄給我機會,讓我找找感覺呢!」獨孤鶴軒問道:「師兄,這事幹完,還有沒有類似的活?」
竇次友破涕為笑,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古人云:『唯有醜人才閱文寫字』。你看看那些親傳弟子、世家子弟,有誰肯做這些事的?」
獨孤鶴軒噗嗤一笑,道:「呃!那貴派有沒有書堂?是否允許外派弟子入內閱覽?」
竇次友邊收書邊說道:「不提書了,你再提,我都要吐了。明天下午,等我的消息。」頓了頓,特意叮囑道:「別忘了把你的劣獸帶走!」
獨孤鶴軒道:「我看師兄與這豬挺投緣,要不,一千靈石……」
「滾……」竇次友說了一連串的滾,待他收拾好后,二人一起出殿,步行到攬月台。竇次友吩咐了幾句,便小跑步離去。獨孤鶴軒見攬月台上無人,極是安靜,站在赤、橙、藍三色的琉璃光圈中,舉目遠眺。
滄海上一片霧蒙蒙的。天際銀河燦爛奪目。
良久,相由心生,念及魂動。獨孤鶴軒感覺到星河璀璨,搖搖欲墜,遂是伸出右手,感應星辰之力。須臾,天際星河縹緲暗涌,如飛流瀑布,直落滄海,浮於掌心。掌心可容納乾坤,星河持續增加,漸成一條「嘯天真龍」。頓時,星河涌動,天地驟亮,一束星辰鑄實龍體。
獨孤鶴軒催施神秘咒訣,許久,真龍望月,震懾蒼穹,那隻手掌則似蒼穹中的一處黑洞,牢牢掌控真龍。忽然,真龍擺尾,一頭扎進掌心,如入大海,很快消失在掌心。隨即,那道星辰之力亦消散,星河暗淡下來。
獨孤鶴軒感覺到一股冰涼的氣息入體,突破所有障礙,直接匯入丹田玉府。丹田玉府無法承受強大的衝擊,竟引起丹田處神秘之物的反彈,將那股冰涼的氣息反彈出五成。在神訣咒法的煉化下,此五成一分為四,散入靈竅等。整個人微微打了個冷顫,驚喜交加,不覺有些痴了。
海風吹過,巨浪聲起。滄海月夜更顯神幽。
獨孤鶴軒輕聲一笑,邁著大步走向丹青道,自語道:「獨孤家的劍道神通,奧妙所在竟是講求個『造境』。」
是夜,獨孤鶴軒摒棄雜念,安穩入睡。
***
美夢中,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過來。
獨孤鶴軒伸懶腰,打哈欠,慢悠悠的下床,開門迎客。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竇次友。竇次友身穿淡紅相約淺紫色的袍服,這是太玄丹宗親傳弟子的特有服飾,手執一柄頗有品階的靈劍,隱隱有一種出頭的氣勢。進門后,先交割了獨孤鶴軒的工錢。
竇次友喜上眉梢,道:「忙碌了一上午,終於是把這事給搞定了。雖然是死老鬼的五弟子,可好歹成了親傳弟子。」
獨孤鶴軒呵呵一笑,自然知道原因所在。
竇次友續道:「最近,我們閉關謄寫書,對於外面發生的事情一點不知。先前,聽我四師兄說起,頗是精彩。譬如,通天劍宗的一位師弟對元始劍宗的一位師姐一見鍾情,而那位師姐早已芳心暗許他人,現在,可熱鬧了呢。還有,元始劍宗太華峰的南宮榮軒,不知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在『赤鵝島』上獲得了四品蚌珠。走吧,我帶你去書堂那邊。往後,怕是沒那麼多時間帶你玩了。」
「多謝師兄!」
獨孤鶴軒簡單收拾后,二人一起出門。
竇次友繼續嘮叨道:「最近,各派中的太上長老將會陸續前來太玄山。最稱奇的,莫過於從來不參加丹會的謫仙盟,此次也是高調宣布,將派出門下後輩參與丹會比試。不日,亦將至。」
獨孤鶴軒道:「不就是個丹會嘛,怎麼會驚動太上長老這種人物?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幼稚!」竇次友搖頭道:「據我師叔說,是你們前來時,那不知原由的巨浪,引起了各派的注意。現在已經有傳言,說是那巨浪根本不是五條海蛟所能發出的,而是有更強大的神秘力量操縱了那一幕。」
「原來是這樣!那就不奇怪了!」獨孤鶴軒輕描淡寫的說道:「現在是未時,怎麼不見一個人?」
「天不亮,都出海前往各島嶼尋找機緣。那像你,跟個書獃子似的。」竇次友沉聲道:「沒事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別整天悶頭獃腦的看書寫字,那是最沒出息的人做的事。」
說話時,二人穿過攬月台,碰見稀稀疏疏的太玄宗弟子,也沒人跟竇次友打招呼。繼續走過幾條交叉大道,進入坎區一角,來到一座大殿前。匾額上寫著「天書殿」,殿宇極是宏偉氣派。走進殿宇,來到一進門的堂里,三位青年正在低聲聊天。三人看見竇次友的著裝,只皺眉頭。
竇次友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勢,吩咐道:「這位是元始劍宗的星河師弟,你們要好生招待,帶他去對外開放的書堂看書。靈石,記我賬上。」
一位清秀青年連忙說道:「是,是,是!竇師兄,恭喜您終於成為親傳弟子!我等有眼無珠……」
「廢話不用多說,把事辦好就成。」竇次友擺手打斷那人的說話,朝獨孤鶴軒道:「星河師弟,我要去師尊左右侍奉,恕不便多陪。」
獨孤鶴軒誠聲道:「多謝竇師兄!」
竇次友走後,三人很恭敬的帶獨孤鶴軒到書堂。其中一人說道:「這些書總共有一萬二千本,星河師兄,您隨便看。您是親傳弟子的好友,靈石的事自然不用擔心。」
「多謝三位師兄!」在獨孤鶴軒行禮謝過後,三人亦笑著離去。
獨孤鶴軒從頭至屋,一本本、一卷卷的翻看起來,有的是精看,有的是粗略。約莫戌時,獨孤鶴軒已翻看完所有。觀察一會書堂后,搖了搖頭,快步走出書堂。此時,守在這裡的只有那位清秀的青年。
「師兄,總共得多少靈石?」
「兩百!」
「這麼貴?」
「是比較貴,所以,書堂總是很冷清。不過,竇次友師兄吩咐過,師兄不必親自交付,自行離去便是。」
獨孤鶴軒放下兩百靈石,快速離開書堂,大步流星的朝丹青谷走去。這時,路上的行人仍不是特別多,全是太玄宗的內門弟子,獨孤鶴軒也沒有心思去探個究竟。剛進入天罡區域時,陰影中有人猛然說道:「你才回來?」
「咦!竇師兄?你在這兒等我?」
「嗯!」竇次友現身,神神秘秘的說道:「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