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純屬偶遇
「到盡頭了!」
「嗯,這裡活人的氣息太多太亂,以小黃的道行,無法繼續搜尋。」
十字路口,四通八達。交夜時分,人行稀少。唯有街邊的一盞盞風燈,閃爍著微弱光芒,照亮鎮甸的大概情形。在仙盟城的邊緣地帶,年月較近的房舍,多是普用的平房,即便是樓閣亦不超過三層。身臨其境,更是覺得,看似用道路巷子相連的兩個鎮子,其實是兩個完全獨立的區域。
獨孤鶴軒與范見仁相視一笑,沒有作聲,待獨孤鶴軒將小黃狗裝進獸籠后,二人繼續向前走。估摸著進入仙盟城十分之一的範圍后,隨意挑了家可洗熱水澡的客棧,進行休整。泡過熱水澡,換上早早準備好的另一套服裝,范見仁點了些本地風味,與獨孤鶴軒小飲小酌起來。
「這什麼酒?怎麼這麼酸,還有些苦!」范見仁抿了一口酒,啐的一口,無語搖頭,沉吟片刻,道:「你真不跟我上崑崙閣?」
獨孤鶴軒平靜的回道:「一路上,不是早已給你出好了注意。你找機會上崑崙閣辦正事,我順道去昆崙山尋找機緣。」
范見仁撇嘴一笑,道:「有點唐突,有些緊張。」
「最好的辦法放著不用,怪誰?」
二人信口瞎聊,吃飽喝足后,各自回房歇息。一夜無事。
翌日,午時,二人才懶洋洋的走出房門,來到大堂挑好位置。仍由范見仁點菜。店小二一臉笑呵呵,忙前忙后,用濃重的本地口音應答著。店老闆約莫五十歲上下,身形瘦小,黝黑的臉頰上閃爍著一對枯澀的眼睛,卻不乏精氣與精明,明裡暗裡的打量二位少年。
范見仁呵呵一笑,朝老闆招手示意,等老闆上前後,掏出五顆靈石。老闆心領神會,遂將仙盟城的情形簡說一二。臨結束時,笑著問道:「二位小英雄,可是從南邊來?」
「東邊!」獨孤鶴軒反問道,「老闆您可是北方人?」
「這是九環道外!兩位遠道而來,定要小心,財更不可露白!」說罷,順勢招呼剛進門的客人。他的眼角餘光忍不住多掃視了一眼兩位少年。
又是一頓酒足飯飽。
范見仁結清賬,不忘誇幾句老闆。二人走出客棧,依著老闆所說,穿過三個成「品」字的巷子,出現在一條異常寬闊的大道上。
九環道!
此道由南向北,橫向足有五十丈寬,分隔兩旁區域,涇渭分明。
正在二人彷徨張望之際,一聲凄厲的叫聲傳來。引的二人立刻循聲望去,手中的劍握的愈緊。
對於仙盟城來說,這種最外圍的區域,無疑是殺人越貨的最佳地。他二人雖年少識淺,可這點道理一看便知。
「救……命!」
一個少女的聲音,是那樣的驚恐,那樣的無助,那樣的歇斯里底。
頃刻間,九環道外的一條巷子中衝出一人,血染白衣,傷口血涌。一位黑衣面具臉的人,手提彎刀,窮凶極惡,緊追不捨。眼看著那沾滿鮮血的刀,勢大力沉,砍向少女的後背。剎那,一根木錐倒飛,正面擊中黑衣人。
黑衣人直接被打倒在地,且滑出去了數步遠。黑衣人訓練有素,又有道行在身,怒吼一聲,一個鷂子翻身,再次沖了過來。這一次,木錐正著飛出,攜帶勁風之威勢,犀利的穿透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猛然一僵,又趔趄的挪了幾步,緩緩倒下。
「救……救……」 少女已無力支撐,身子搖晃顫抖,口舌僵硬,蒼白的臉如一張白紙。
獨孤鶴軒從容的拿出玉瓶與茶碗,盛了半碗清茶,遞到少女面前。少女雙目無神,似已失去判斷力,但是,對水的渴望支配著她。她奪過茶碗,一飲而盡。少許時間,便已是面色紅潤,氣色恢復了足有三分之一。
「快去報信!」
「哦!」少女本能的應了聲,可神智漸漸清醒的她,多看了兩眼一白一黑的兩位同齡人,才撒腿狂奔。
從少女的叫聲傳來,到她恢復些許精神離去,如此短暫的時間裡,發生了許多事情。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容人多思多想。獨孤鶴軒的手段乾脆利落,牢牢掌控局面。而一旁的范見仁,則有些智商不夠用的感覺。
范見仁喃喃自語道:「這都什麼人?就這樣活了,就那樣死了?」
「陸家人!」
「什麼?」范見仁頓時醒悟過來,道:「你是說剛才的那少女是陸家的人?」
「不錯!而且,我要是沒猜錯的話,那個黑衣人是魔教的外圍弟子!」獨孤鶴軒忖度道,「魔教中人對一個丫環痛下殺手,那說明這個丫環侍候的主子,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師兄,這可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
范見仁急道:「走,一起過去看看!」
「英雄救美,這是多麼凄美動人的故事。人生難得一回!你一人過去,足矣!」獨孤鶴軒分析道,「這個魔教弟子,只是清靈境四重,已是得力殺手。說明,他們的首領至多是真元境初階的修為。何懼之有?而且,看那個丫頭的樣子,陸家的高手應該在附近。所以,師兄你可要抓緊。這樣的機會,真是可遇不可求。」
「好!我先過去看看!不過,你小子別走遠。如果我敵不過,會放出響箭,到時,你再從背後殺出。定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范見仁臨走前,不放心的拉了一把獨孤鶴軒,叮囑道:「這事可開不得玩笑。」
獨孤鶴軒重重的點點頭。范見仁才覺放心,辨清方向,御劍離去。獨孤鶴軒搖了搖頭,走近前觀察那具屍體。黑衣人身上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唯有那柄象徵身份的彎刀。
「阿鼻刀?」
獨孤鶴軒有些疑惑,沉默片刻,將刀擦拭乾凈,收進如意袋。看了一眼那個巷子,愴然道:
「雖是有緣,卻也帶血!」
***
血腥彌繞。
唳氣滿院。
那座廢棄的農家小院,已成煉獄之地。
一片微弱的黃色光芒,堪堪護住院落一角。光芒下,躺著三具少女的屍體,仍似在守護著主子。屍體中間的那位少女,面無血色。她看了一眼手中劍,淡然一笑。忽然,劍身顫抖,仙劍錚鳴,將那片黃色光芒全部吸附。頓時,凌天一劍,風威雷勢,霹靂斬落。
血染碧裳,劍尖滴血。
她用高貴的眼睛直直注視著,注視著七具屍體的倒下。下一刻,她欲揭開那令人驚悚恐怖的面具,一探究竟。忽起一陣陰風,風未止,一道更高大的黑影出現在她的身後。頃刻間,一隻似獸爪的巨掌,輕輕撫向那少女的後背。
舉輕之一掌,若似萬斤重。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呔~」
一聲厲喝下,那隻巨掌猝然停動。就在這間不容髮的時間,一道白影擋在了巨掌前。倏忽間,那隻獸爪巨掌攜無盡地獄之魔威,拍向白影。拍到的剎那,白影身上飄出雪花,疾風突起,倒卷雪花襲向黑影。黑影悶哼聲,倒飛出院子。
「雪蟾衣……元始門……靈寶……豎子,壞我大事!」
驚慌失措中,那個黑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院子外。院子里,一襲白衣的光頭少年,用自己有點肥碩的身子護住那襲碧裳。
院子院外,十分平靜。渲染的此院落,有些許鬼庄的意境。
三刻后,一朵祥雲緩緩降落,將無邊的怒意充向院落。來得十餘人中,為首一人是年約四旬的中年人,形貌俊美。他正是陸家掌家陸承嗣。他旁邊的一位金丹境修士,虯髯虎目,清瘦修長。一股強大的威勢從他身上發出,震懾百里。他自然是陸地香師尊幻燭真人。
「怎麼是這個禿子?」陸人罘驚的啞口無言,噘嘴道:「小甜,你見到的是不是這個人救了你?」
少女有些緊張,道:「大少爺,他是。但還有一人,穿黑衫,人挺俊。唔……好像還背著一個背蔞。」
幻燭怒哼一聲,道:「又是元始劍宗,又是黑白二人。這是要鬧那樣?」
「人罘,先扶起你二姐與范公子,小心看護。」陸承嗣吩咐后,道:「前輩,您可識得這些黑衣人的身份?」
幻燭真人道:「這種刀,你是認得的。只有那消匿數千年的魔教分支『阿鼻宗』,才能煉製出這種血祭彎刀。但是,他們花費如此大的精力,對小香動手。似乎有些過了頭。老朽猜測,他們定是有所圖謀。」
「不錯,晚輩亦是如此想法。」陸承嗣道,「前不久,元始劍宗突襲烏月營,重創魔教。至今日,其門下的兩大弟子悄然前來甘洲,便與魔教交手。這事恐怕不會是巧合?」
「元始劍宗,一直圖謀甘洲,意欲據為己有,成為主宰。若是魔教中人真在仙盟城中起事,那無疑是給元始劍宗提供了一個天大的契機。現在的元始劍宗,其內在實力,明顯不是通天劍宗能比的。」幻燭真人忍不住嘆了口氣,道:「歷來,元始劍宗是最會裝死的。這一次,大家都覺得它不行了,要被通天劍宗徹底壓制。結果,艹他娘的,又是這樣。更糟的是,遠岳那廝,可是公認的心機男,一腔城府,無人能及。他之所圖,恐怕暫時無人能看得出來。」
「公認,便是對他個人能力與才華的認可。遠岳掌教,真乃人中之龍也。霸皇不如他。」陸承嗣慨嘆一聲,道:「更令世人想不到的是,改變這一切的人,卻是那個一直處於生命危機之中的普通弟子。可真是於見微處破九霄,九霄雲外天驚變。」
「二叔,這個禿子怎麼辦?要不,放到大道上,讓那個討厭的人帶走!」陸人罘極討厭的看著范見仁,說道。
「獨孤家的人,怎麼會上崑崙閣?何況,鶴軒侄兒何等聰明。人罘,此中關節,你難道還沒看出來?」
「這只是一出很狗血的英雄救美!以那個討厭的人的智慧,很容易策劃出來的。」
「不錯。我這侄兒,知道肯定別人的優點了。有長進。」
「獨孤家的人怎麼了?很了不起?」幻燭真人突然不爽起來,雙眼閃爍間那一抹的無神之光,似是勾起了他的某段回憶,稍頓后,續道:「你們先回去。待老夫找到他。」
「前輩,萬不可……」
「哼!我就是一掌斃了他,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