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宿命
「裝神弄鬼，沒個正經！」
「大師兄，剛才我聽見，你好像在與什麼人說話？」
獨孤鶴軒沉聲喝斥，刁駟嬉皮笑臉。黑鷹搖了搖頭，快步走出房間。
「你說的什麼雲彩？」獨孤鶴軒的表情嚴肅起來，道：「區區一群妖獸，有什麼大驚小怪。何況，妖獸攻擊的是大斷山脈，礙不著其它地方。」
「問題就在這裡啊！」刁駟嘻嘻笑道，「世人想不通，為何在獨孤盟主兩征南疆后，妖獸潮像認親戚似的朝大斷山脈進發？世人又想不通的是，第二次也就罷了，可在第一次的時候，妖族與蠻族是分開行動的，並且，最後神秘的去了昆崙山。大師兄，你說奇不奇怪？」
「來的是什麼人？」獨孤鶴軒白了一眼刁駟。
「有一個你肯定認識，就是那個假尼姑。另外兩個，不認識，沒聽說過，但模樣令人深刻。」
「我的天，這三人都來了！」獨孤鶴軒吃驚一已，撇下刁駟，疾步而行，向星河大殿走去。
「誰？你認識他們？」
刁駟屁顛屁顛的跟上，饒有興緻。獨孤鶴軒沒有搭理他，走進大殿一看，果真是來了三人。
鴻蒙界中有「三老」，一是「笑佛」，二是「渺渺神僧」，三是「茫茫天尊」，並稱「鴻蒙三老」。乃是鴻蒙修真界中輩分最長的三人。世人不知曉他們的真實年紀，但基本公認的是這三人已度過了九百個春秋。正常情形下，涅槃境修士的壽命亦沒這麼長。可偏偏是這三人以涅槃境修為，活了這麼長。所以，又被世人稱之為「鴻蒙三絕」。
三人中，笑佛本非佛，而是出身於佛門「大真寺」的俗家弟子。在大真寺被滅門的那個夜裡，他因為與一位少女私約，很幸運的躲過生死劫。這便是鴻蒙界中對他唯一知道的事情。至於渺渺與茫茫二人，世人則是一無所知。
此刻，大殿上坐著三人。為首之人，乍一看，是一位極其美艷的中年美婦。次之，是一位僧人，稀疏的頭髮下凸起著大小不一的膿胞，粗爛的袈裟下露出一對光腳丫。第三人，是一位道人，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更凡人無異。
若說以這三人的形象判斷，他們是德高望重的鴻蒙三絕，那一定是有人瘋了。首先，以獨孤鶴軒的修為，亦無法感受到涅槃境修士的強大氣場。反而是有一種強烈的「油盡燈枯」之跡象。可是呢，笑佛的實力獨孤鶴軒是見識過的。
「參見三位前輩！」獨孤鶴軒不敢怠慢，上前行禮問安，「三位前輩法駕前來，不知有何教誨，晚輩定當聆聽。」
笑佛使勁搖了搖頭，面容凝重到極點，開口道：「我的這兩位老朋友，快到了大限之期。此次，我帶他二人前來，是找你幫忙煉製一種仙丹，替他們續續命。」
這是獨孤鶴軒了解的笑佛，非利益而不能驅使的笑佛。
「晚輩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獨孤鶴軒心道：曾聽蕭老頭說，渺渺與茫茫二人長生的秘密，應是在他們所修的法訣上。為何會突然與仙丹關聯起來。
豈料，渺渺神僧手一揚，丟過來一本破爛發黃的卷宗，有氣無力的說道：「這本丹冊歸你。但你要在三日內煉製成功最後一頁的那枚靈丹。否則，我與茫茫道兄的丹體在這裡爆炸，後果不堪設想。」
「您真的是渺渺神僧啊？」
獨孤鶴軒原本想著，笑佛會不會也給自己來一手「假冒」之計，可當看到這本卷宗時，獨孤鶴軒再無疑慮。因為這本丹冊，乃是馳名鴻蒙的「石頭錄」，乃是太古奇人流傳下來的一本丹訣。獨孤鶴軒萬萬沒有想到，這本丹訣竟然落在了三老之手。
笑佛不再像往常一樣不正經，肅然道：「他二人為了得到這本丹冊，近乎耗盡了真元。現在每耽擱一刻，就是浪費他們的一點生命。這個如意袋裡的東西，乃是我搜尋的一些靈材，你先看看。若不夠，直接找老朽。但是，時間只有三天。三天吶！」
「是！晚輩這就下去鑽研丹訣，著手煉丹！」獨孤鶴軒道，「老七，給三位前輩安排住處，好生招待。」
獨孤鶴軒大步走出大殿，心中欣喜若狂，心想：管他煉不煉得成，先全部記下來再說。
來到自己的房間時，見石文恭站在門前。獨孤鶴軒低聲吩咐幾句，石文恭快步離去。突又叫住石文恭，道：「你先替我叫一下甘聃，讓他來我的房間。另外，讓他把丹堂的事情安排下，三天之內，他可能沒有時間主持丹堂。」
獨孤鶴軒一進屋，立刻翻看起手中的卷宗，每一頁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細細翻看一遍，獨孤鶴軒開始懵圈。因為卷宗上的記載，很難分辨出那些文句是一個完整的丹方。反而是最後一頁的那個丹方，異常明確，靈丹之名為「太始滌魂」。
太始者，陰陽`交`合，混而為一，自一而生形，雖有形而未有質。滌，滌濯，清洗之意也。魂，修士的神魂。滌魂，暗指「涅槃重生」之意。
「滌濯神魂醒。」
「這該是一種什麼品階的靈丹？」
獨孤鶴軒喃喃自語，一時不解，只好繼續認真翻閱，點滴不漏。常言道：書讀百遍，其義自見。況且，獨孤鶴軒有著異於常人的讀書天賦。可這本古老的丹冊，越看越模糊，越看越迷糊。彷彿，此丹冊能吸納人的精魂。
「大哥，你怎麼了？」忽然，有人說話，獨孤鶴軒方才清醒，一看是甘聃走了進來。
「我要煉製一種靈丹，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傳授你一些煉丹之術。」獨孤鶴軒將卷冊放在桌上，揉了揉太陽穴，繼續說道：「你先幫忙整理靈材。我有點小困，需要休息片刻。」
獨孤鶴軒將最後一枚靈丹的靈材擺出，便躺在床上休息。甘聃「哦」了聲，機械的看看昏昏欲睡的獨孤鶴軒，看看桌上的靈材與卷冊，不知該幹什麼。因為他根本不認識這些靈材，他看見的卷宗也是一本無字天書。
甘聃感覺獨孤鶴軒的表現很奇怪。這個男人，從來是精力旺盛，孜孜不倦。可這會，怎麼看著十分的疲倦。
獨孤鶴軒剛一躺下，腦袋裡「轟隆」一聲巨響炸開。那一刻，他彷彿去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那裡沒有風雲，沒有生靈，甚至沒有天、沒有地。自己彷彿一個幽靈，漫無目的的飄蕩。
飄啊飄，搖啊搖，虛無的空間，縹縹緲緲，孤獨的幽靈，不知歸處。
不知何時，縹緲的空間中漸漸出現了一個影子。其形，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若輕雲蔽月，若流風回雪。又一刻，影子翩翩起舞，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
那道神秘的影子，陸續施展出無數華麗的道法神通，混然一體，絕無痕迹。在影子幻化的空間里，彷彿是另一個世界：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遠。宇宙無窮，盈虛無數。
天地悠悠，時間匆匆。不知何時，縹緲的幽靈彷彿與那道影子合而為一，渾然天成。可時間，不知是過了一千年？兩千年？還是三千年？總之，獨孤鶴軒靈魂深處的記憶，自己彷彿度過了一個漫長的時間空間。亦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變成了真實的自己，好像一個遠行的行者，正蹣跚歸來。
但眼前的那條路，很長，很長，永遠看不到盡頭。每到這個時刻，他總擔心黑暗的到來。巧的是，越擔心什麼，什麼就來了。彷彿在靈魂之念剛起的剎那，黑暗中的惡魔便被喚醒。
這似乎成了一個永恆的夢魘！
黑暗中，兩個碎碎念的聲音，忽遠忽近，連續不斷。
***
「這小子命真大啊！」
「若不是身懷天帝魂石之力，他豈能走出『太虛幻境』？若不是他修為不夠，看到的是虛境，他豈能毫髮無損？能不能突破生死關，就看他將來能不能走出實境了！」
隱隱中，獨孤鶴軒聽到兩個人在說話。當艱難的睜開眼時，看見甘聃在床頭站著，笑佛他們三人坐著，正議論著什麼。
「我睡了多久？」獨孤鶴軒坐起來，不由得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道：「怎麼這麼累！」
「三個時辰！」甘聃趕緊扶住獨孤鶴軒，眼神示意坐的三人。
獨孤鶴軒苦笑了，道：「我上當了。」
茫茫天尊卻道：「那是貪得無厭！讓你煉製最後一頁的靈丹，誰叫你全部看了？要是真讓你隨隨便便參透，那還能是『石頭錄』？」
笑佛亦嚴肅的說道：「就最後那個丹方，耗盡了二位老鬼的真元。你可別不識好歹。不過，此神錄註定與你有緣，你已得到機緣，將來只能靠自己。反正，這世上的活人，肯定是沒一人能幫得了你。」
渺渺神僧道：「哎呀，還有三十三個時辰了。我們先迴避吧，免得到時難堪。」
三人起身離去時，笑佛道：「這小子的修為又是一番大進精，其真實實力，連老夫也無法確定了。哈哈！我總算找到一個靠譜的傳承者了。」
茫茫與渺渺二人道：「還好，趁著那段黑暗空間，我二人也動了點手腳。將來，他也會繼承我二人的傳承。」
獨孤鶴軒搖了搖頭，心道：「他二人的修為似乎盡失，為何還能闖進最後的那片黑暗？我的每一次惡夢中，最後一段為何總是黑暗？」
獨孤鶴軒開始認真思考一個問題：自己每一次的行動，都在不明不白中結束。與這種莫名的黑暗聯繫起來，可以斷定絕非偶然。這似乎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但他偏偏不相信這是宿命。
「甘兄弟，我們開始煉丹。三十三個時辰內，煉成它。」
「這麼短的時間，真的能煉製成功太階靈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