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龍淵
鴻蒙界,時間紀元,十二萬九千六百零二年。
三月,西方沼澤,天翻地覆,西荒洪河,重現人間。
四月中,修真界蓋世奇才,元始劍宗慈航峰第二十六代傳人「禪心真君」復活,重振慈航峰。
四月下,獨孤鶴軒離開宗門,返回大斷山脈,大刀闊斧,雷厲風行,重整星河盟。在原有的長生堂、天兵堂、器堂、丹堂、獸堂、陣堂六堂基礎上,新創立七大堂口,分為天律堂、天翼堂、東堂、西堂、南堂、北堂、友堂。其中,友堂不參與盟中事務,只為管約龍淵谷之舊人。
五月初,獨孤鶴軒調遣以鐵狼蛛為堂主的北堂,帶老黑與白狒狒,前往東荒大蛇山,全力配合龐巳的獸堂、刁駟與古甲的天翼堂。出其不意,大敗謫仙盟,荒蕪敗頹的靈蛇城,三分天下獨據其二。同時,牛、葛、蓋三家前往靈蛇城,大興土木,修築城池。
五月中,金阿胖返回大斷山脈,帶來北剎海消息。獨孤鶴軒立即對盤踞在北剎海的「血翼門」宣戰,並派遣以塞北蒼狼為堂主的南堂作先鋒,進擊北剎海。
五月下,以血翼門等六大宗派為首的北剎盟,投誠於流沙海魔教教宗「敗心老人」。隨後,敗心老人向星河盟宣稱,望和平共處,共商盛舉。為表誠意,敗心老人親令北剎盟之勢力,護送偏隅鴻蒙北方的少數部落,前往大斷山脈。至此,契族、穢陌族等少數部族,被妥善安置。
六月初,「五正」宗派紛紛出手,整合各自領域內的勢力,凝聚所有之力量。
六月中,祖洲八家之首風家掌家風陽明真君出關,召集八家議事。
六月下,謫仙盟八仙之第六「天門上仙」出關,奉太一金仙諭,整頓謫仙盟上下。
七月,南疆再現強橫妖獸與傀儡魔獸,雖被以元始劍宗為首的修真力量所滅,但卻留下了一個不解之謎——這些妖獸從那裡來?
八月,獨孤鶴軒分批調遣力量,陸續前往靈蛇城。
風雲際會,山雨欲來。鴻蒙上下,劍指滄海。
* * *
天地悠悠,光陰匆匆。
十二年,彈指一揮間。
再回首,空山幽谷何處尋,燈火闌珊人憔悴。
離別多年,獨孤鶴軒又回到了龍淵谷,踏進了只有自己才能進入的神秘山谷。每每來到這裡,總能感受到先祖的血火榮耀在燃燒,無時無刻喚醒著沉睡在體內的「七星血脈」。
望著谷口大平原,曾經的繁華盛世,已成今日的死寂陰煞之地。那一刻,原本是這裡真正主人的他,卻覺得自己像一個匆匆過客。甚至覺得連四大世家恐亦是過客。
有人想著逆天改命,有人想著順承天意,在血與火的爭鬥中,大家都變得瘋狂,最終走向滅亡?
獨孤鶴軒緩緩收回眼神,不禁悲從中來,孤自長嘆一聲,沿著腳下的小道繼續向谷內走去。他走的很慢,腦海亦漸漸空明。是因為龍淵谷中的任何一件神秘之事,足可使人瘋狂。
一個巨人,一柄巨斧,一柄巨劍。巨人手中的巨斧,斬向龍淵谷深處。
深印在腦海中的最後一抹回憶,反而沒有困擾他,更沒有引起他的好奇心。昔日,當他決定血祭龍魂石盤,封印龍淵谷時,早有所料種種異象。只可惜,龍魂石盤被人搶走了。路過曾經放置龍魂石盤的位置,只是輕輕一瞥,步伐沒有任何停頓。
這條路,重山阻隔,蜿蜒曲折,望不斷前路。獨孤鶴軒就那樣步履均勻、心情平靜的走了下去。漸漸地,谷中瀰漫的大霧開始蒸騰,緩緩離開地面,向龍淵谷上空升騰。漸漸地,谷中死寂陰煞氣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強大的生命氣息、濃郁的天地靈力。
龍淵山脈,綿延萬里。山脈之心,空山幽谷,長達三千里,若望海巨龍伏卧。通向龍淵谷最深處的那條小道,從某個拐點開始,頓若騰雲駕霧,瞬息千里。
夕照靈台處,萬物皆空明。
獨孤鶴軒確定那個拐點不在於山道,而是來自於心靈感應。隨著靈竅中那株綠色小樹苗的茁壯成長,他的智慧與悟性進精的更快,情緒與神魂亦難受外界干擾。
站定時,眼前出現了一道幕布。灰濛濛的濃霧,彷彿緩慢流動的虛空之水,生生不息。幕布之後傳來平靜的呼吸聲,似是有人正在沉睡。
獨孤鶴軒神情肅然,拱手參拜,朗聲道:龍尊,我要變強!
須臾,幕布后均勻的呼吸聲停止,隨之,幕布上開啟了一扇門。門內根本不是龍淵谷的空間,而是另一個世界空間。一顆碩大的灰色龍頭若懸挂在天河下,若有若無的龍身,好似掩映在茫茫蒼穹中。
雖是巨龍,卻無龍威,像一個慈祥的老人,平靜的守候在這裡。
巨龍緩緩睜開眼睛,注視著眼前若一隻螻蟻的人族青年,竟是口吐人言,道:最後一個!
啟稟龍尊,我願用最後一個機會。獨孤鶴軒朗聲道:懇請龍尊降恩,賜我無限力量!
巨龍的眼睛睜大了些,兩根巨須微微一動,道:你充滿了憤怒!罷了,我的時間亦不多,龍淵之緣,就此了結!你且拿出那顆珠子!
獨孤鶴軒雙手捧出一顆火紅色的珠子,靜候龍尊吩咐。
只有龍淵七星血脈的後裔擁有這顆珠子,本尊方可口吐人言,談論天機。自龍淵之緣開啟以來,長孫氏與獨孤氏便各擁其一。他們不知其因果,卻只顧妄圖獨吞,從而引起了無休止的殺戮。真乃天譴之災劫,避無可避。後世小子,定當謹記。
巨龍之音,似在九霄雲外,亦似只在耳畔縈繞。
龍頭微微向後一縮,十分遲鈍,吃力異常。少頃,龍嘴微張,飄出一滴紫色液珠,穩穩落在龍淵蜃珠上。頓時,那顆火紅的珠子迅速變大,變得透明,徐徐升空。若鋪開的一卷紅色絲帛,緩緩包圍那滴紫色液珠,重新凝結成一顆珠子。
剎那,停留在空中的龍淵蜃珠,像是一顆跳動的心臟。
正在此時,強烈的金光迅速籠罩獨孤鶴軒,他的胸前出現了七星,狀如北斗。北斗之光快速輻射至全身,像一層保護網似的保護住那具軀體。
金光其外,七星其內。兩道力量竟將一個人抽離出一道空間。空間位於天靈,若無底深淵,龍吟龍嘯,鳳舞鳳鳴。不多時,一道微弱的金色光芒緩緩射出,照亮無底深淵。又一刻,金色光芒中,一條幼小的金龍緩緩探出頭,張望著外邊新奇的世界。
忽然,巨龍長嘯,狂風怒卷。無盡狂風中,一道柔弱的力量托住那顆紅色紫心的龍淵蜃珠,徐徐托到幼小金龍的龍口前。
幼小金龍,其威無成,其芒亦暗。漸漸地,金龍張開龍嘴,慢慢吞噬眼前的靈珠。彷彿,金龍每吞一寸,蜃珠變小一寸。直至金龍完全吞下。
瞬間,金龍狂舞,天崩地裂。那道無底深淵隨即崩毀,幼小的金龍未掙脫來自深淵的力量束縛,亦隨之被埋葬。
亦在此瞬息間,獨孤鶴軒身上的金光大盛,布在身上的七星天罡網被撐開。在七星天罡之血脈之力的牽引下,獨孤鶴軒的身形亦隨之變高變大。不到一刻,彷彿頂天立地的巨人,屹立在天地間。
山川河嶽,盡在腳下。天之靈氣,匯聚靈河。大地之力,貫穿鴻蒙。皆被擎天巨人所吞噬。
九霄外傳來縹緲餘音:
龍淵七星修巨人,九天玄剎化金龍。
九霄風雲金龍乘,九幽黃泉獨人行。
龍人本非同根生,人龍同源天驚變。
欲知造化會元功,龍淵涅槃任遨遊。
* * *
灰色的巨龍龍頭,成了一具永恆的雕像。雕像後面,幽幽暗暗,深淵無底。彷彿,縱橫天地的巨龍之身,化成了大地上最幽暗深邃的淵。唯有那顆栩栩如生的龍頭,成為見證。
雕像的一隻龍角上,一人長卧,仰望星空,身上的七星餘光正緩慢消失。身後深淵中不時吹來的清風,總會讓他微微動容。另一隻龍角下,十三隻小妖獸戰戰兢兢,瑟瑟抖抖。
一柄石劍倒插在龍竅中,劍尖吐露著淡淡紫煙,紫煙中隱隱有絲絲血紅。
從今往後,再也沒有後路咯!獨孤鶴軒露出甜甜的笑容,自語道:始祖獨孤絕天可與龍尊通語,世人皆以為是「通靈術」的最高境界。猢猻之家,窺破微妙,共享秘密。符、祝兩家,皆奴僕耳。枉自爭鬥數萬年,終是空幻如虛夢。既然如此,始祖留下的真正秘密,就由我一人去探索。
獨孤鶴軒走下龍角,舉起那柄石劍,頓有橫掃九霄之劍意生成。他隨手輕按,減緩劍勢,將其放進紅黑棺。罵了幾句小妖獸們,讓它們各自回窩后,便御劍離開龍頭。
回眸間,心道:龍淵,龍淵,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龍淵。
獨孤鶴軒離去后,龍頭雕像前又緩緩生成了一層幕簾,將龍淵徹底封印。
剛走出灰霧緊鎖的龍淵谷,獨孤鶴軒眼神忽然明亮起來,沉聲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相見!
果然,只有獨孤家的子孫,才可見到龍尊的真面目!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左側碎裂的虛空中傳來,聲音未落,一襲黑袍悄然出現,無聲無息,來人續道:你現在的力量,已經不是神意境七重所能掩蓋的了!真是一個讓人難以琢磨的妖人!
獨孤鶴軒故意咳嗽了幾聲,清清嗓子,道:魔教教宗敗心老人親臨此地,與我這等無名之輩見面,著實讓人受寵若驚。不知前輩來此,有何指教?
黑袍沒有說話,只是長嘆一聲,意猶深遠。
我呸!一群臭不要臉的爛人,故作高深,裝什麼深沉!獨孤鶴軒恥笑道:不瞞你,我在西方沼澤中找到了他。我相信,你也在找他。
哦!黑袍人顯得很吃驚,突然哈哈一笑,道:時間,真的是最好的療傷工具啊!可是,那個窮酸怎麼不來找我呢?
那個臭窮酸,我估計現在是一頭禿驢,想抓到他還真的挺難!獨孤鶴軒有些無聊了,道:敗心老人,告辭!
等等!黑袍人道:我要與你商議關於征滄海之事!
獨孤鶴軒緩緩轉身,大義凜然的說道:我是正,你是邪。自古以來,正邪不兩立。我勸你還是死了心的好!
黑袍人哈哈大笑,道:看來,我這堂堂教宗,竟要賄賂一個小小的星河盟盟主了!
咦!你帶了什麼東西來,我看看?獨孤鶴軒趕緊轉過身,接住十多個高階如意袋,嘟囔道:最近與謫仙盟斗的太狠,開銷太大,窮的都快尿血了。
黑袍人朗聲大笑,道:那事,就這麼定了!你要是再往前面走百步,還有十數個!
他娘的,那禿驢也來過了!獨孤鶴軒很滿意的收起如意袋,微一思忖,道:好像,臭禿驢的道行比你的高?
黑袍人微一點頭,隨著爽朗的笑聲遠去,人也消失在無形的空間中。獨孤鶴軒趕緊向前跑去,突然,整個人愣住了。因為在十多個如意袋旁邊,站著一位比自己還漂亮的青年。那人眉宇緊鎖,盯著如意袋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