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從天而降
韓城。
飛箭如雨,殺聲震天。
張獻忠部從東門,高迎祥部從西門,兩面猛攻韓城。這次他們動用了約四萬兵力,以兩千為一梯次,採用流水式輪換進攻,對韓城志在必得。
之前他們攻韓城,只是為了消耗韓城的兵力、箭矢和彈藥,並沒有打算要提早攻下它。因為他們的既定戰術就是圍點打援,用韓城來吸引明軍各路援軍,從而用伏擊將它們各個殲滅。所以他們幾天來一直對韓城採取攻而不取的作戰態勢。
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一方面是韓城附近的各大營已經殲滅地差不多了,其他地方的官軍也已知道韓城附近有埋伏,再想圍點打援也難了。而秦書淮部也即將進入宜川的伏擊區,再留韓城也沒有多大意義。另一方面,賀人龍在韓城以西停住之後,正在召集陝西境內其他大營的援軍匯合,待匯合之後就會殺過來。所以張、高二部必須儘快佔領韓城,以便到時憑藉韓城的城高牆厚擊退賀人龍,永久性佔領韓城。
在這種背景下,一場雙方都拼盡全力的韓城攻防戰開始了。
東城門。
二十餘個簡易的弓手高台赫然聳立。這些木製的高台都比城牆高三四米,頂部有巨大的平台和護欄,用來站弓弩手。每個平台可以站近二十個弓弩手。這些弓弩手居高臨下,用箭雨瘋狂地壓制城牆上的明軍士兵。
而明軍士兵有的頂大盾,有的扛門板,竭盡所能地防禦箭雨。即便如此,還是有人不斷中箭,在哀嚎和呻.吟中死在城頭。
與弓手相比,更難防禦的是賊寇的雲梯。經過幾天的攻城,賊寇根據韓城城牆的高度,採用了一種新型雲梯,這種雲梯比城牆略高,頂端用粗麻繩綁著兩個鐵鉤,雲梯靠牆之後,鐵鉤就死死地勾住了城牆,要想把它推到,就必須先砍斷或者用火燒斷幫鐵鉤的繩子,在箭雨的壓制下,往往弄斷一根繩子要付出幾個人的代價,更別提將它們推到需要付出多少將士的生命了!
一根根雲梯瘋狂地架到城牆上,潮水般的賊寇兵洶湧而至。
幸好韓城的火器還是相對充足的,光是每個城門上的弗朗機炮就有四門。發炮手在盾兵的掩護下,瘋狂地裝彈、發射,用的是開花彈,幾乎不用瞄準,只要往人多的地方開火,一炮下去必然有一片賊寇兵倒下。
此外,城牆上的各個火器口也是鳥銃齊鳴。一發發憤怒的子彈發射出去,一縷縷青煙從槍口冒出來,結果就是一個個連輕甲都沒有的賊寇兵倒下。
於此同時,城牆內側,一口口大鍋整整齊齊地排成幾列,每口大鍋都由兩個人負責。一個負責往裡添柴、添水,而另一個則負責將沸騰的水舀到水桶里。水桶連著繩子,便於城牆上的兵直接拉上去,然後狠狠地澆在正在怕雲梯的賊寇身上。
而在城牆上,還有三口大缸,裡頭燒的是瀝青。如果城下聚集的賊寇兵過多,那就拿瀝青先澆,然後再倒火油,到時候只需一枚火箭就能瞬間引爆出一片火場,絕對是大殺器。
陝西副總兵、韓城城守左光先親自登上城頭,在東門指揮作戰,而副將夏培成則登上西門指揮。看著兩大主將抱著必死的決心死守城池,城內將士士氣大戰,發了瘋似的還擊!
高迎祥和張獻忠的聯軍,足足攻了一個時辰,竟然還沒有登上城牆!
彼時的流寇,裝備還十分落後,儘管已經有了一些土炮和盔甲,但是遠遠沒有裝備全軍,因此在進行攻堅戰時十分吃虧。
張獻忠暴怒,連殺了兩員畏縮不前的將領,親自來到城下三百米外的地方,指揮士兵作戰。
而在西門,高迎祥把指揮大權委託給了李自成。李自成見久攻不下,便組織了五百名敢死隊,集中了全軍最好的盔甲和盾牌將他們全副武裝,準備在天黑以後實施突襲。
此時已是黃昏。
城內明軍死傷慘重,原先一萬五的大軍,現在只剩下七千餘人了。不過賊寇的死傷更重,至少在兩萬以上。明軍占著城牆之利,而且無論裝備、訓練都比農民軍要好,所以1比3的傷亡比並不令人意外。
不過,賊寇的人數多,區區兩萬人馬沒傷到他們的根本,尤其是在車輪戰下,對於守城明軍的體力是很大的考驗。
崇禎三年二月初八酉時,秦書淮率四萬餘大軍突然出現在韓城以北60裡外的龍門鎮。
駐守在龍門鎮的張獻忠部探子一看秦書淮大軍根本沒去宜川,而是突然在離韓城咫尺之遠的龍門鎮從天而降,頓時嚇得屁滾尿流,立即上馬沒命地跑去韓城,向張獻忠報告這個聳人聽聞的消息。
同時,在韓城以西八十裡外的白馬灘附近,高迎祥部的馬哨發現一大堆明軍騎兵呼嘯而過,因明軍馬哨四齣,凡靠近者殺無赦,故而高迎祥部的馬哨不敢靠近,以致無從得知其去向。這些馬哨知道事態重大,也沒命地跑去告訴高迎祥。
張獻忠大營。
張獻忠暴跳如雷,厲聲斥責幾名攻城不利的將領。一天的攻城下來,他損失了七千餘人,加上之前幾天損失的六千餘人,總傷亡已經達到了一萬三千多人,一想起這個數字他就心痛!
罵完之後,他又讓人挑選了五百精壯的士兵,配備最精良的裝備,準備配合西面的李自成部聯合搞突襲。
此時,帳外親兵來報。
「報!秦書淮部已過龍門鎮,正向韓城急速開來!」
張獻忠、羅汝才、李定國以及在場諸將無不大驚失色!
「什麼?他沒有去宜川?!」張獻忠一把抓住那個親兵衣領,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那名親兵嚇得臉色慘白,拚命地搖頭道,「沒有、沒有!宜川那邊一邊沒有傳來消息,想必是那秦書淮使詐,根本沒去宜川,而是從另一條道來韓城了!」
「為何我們的探子沒有發現?」張獻忠又怒吼道。
羅汝才想了想,說道,「他先是向西,定然是入了陝西地界,然後繞開了宜川,從鹿川、壽豐一線趕過來。不過也是奇怪,就算他走那條道,高迎祥難道沒有派馬哨在那裡監視嗎?以他手下這幫將領的才幹,當不會沒想到這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