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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 鄭府走一趟(兩章合一)

  五天後。


  泉州安海鎮,鄭府。


  今日是鄭芝龍胞弟鄭芝豹的弱冠之禮,鄭府上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又賓客雲集,上至福建巡撫熊文燦,下至泉州當地的知府、縣令及各鄉紳權貴無不齊聚,聲勢之大堪稱近年來當地絕無僅有。


  時值中午時分,秦書淮帶花沉、李敬亭及隨從若干,來到鄭府大門。


  大門口,排隊來賀喜的賓客依然絡繹不絕,分外熱鬧。一箱箱的賀禮往裡頭挑,幾個唱禮的小廝都唱得口乾舌燥,卻絲毫不敢停。


  門口,負責歡迎賓客的鄭府管家見秦書淮貴氣逼人,氣度不凡,便笑呵呵地迎了上去,說道,「恭迎貴客。貴客,還請出示請帖,小的好通報則個。」


  秦書淮微微一笑,道,「請帖倒是沒有,在下屬於不請自來,煩請管家通報。」


  管家聽罷依舊笑臉盈盈,只是語氣就平淡了許多,「這位公子,既然沒有請帖,那就恕小的沒法招待了。不過,您移步往南,那有個功德亭,可領手辦一份,也不枉您大老遠來一趟。呵呵,得罪了您,請海涵。」


  管家辦事是極有分寸的。自家老爺鄭芝龍在福建那是一等一的貴人,有多少人想巴結他?今日他胞弟行弱冠禮,整個福建來賀的達官貴人可謂人山人海,要是什麼人都可以進,那鄭家再大也容不下不是?但是看這公子哥衣冠楚楚,想來家世不錯,所以儘管沒有請帖,還是得給他幾分面子,說兩句場面話,起碼別讓人說咱鄭府欺客不是?


  說完,他就轉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秦書淮有所預料,雙手前垂站在原地,淡淡地一笑。


  不等他開口,李敬亭馬上衝上去把管家拉了回來。


  笑呵呵地提醒道,「管家,咱家這位公子可是千里迢迢特意趕來的,你真不問問他是誰,就要拒之門外么?」


  管家皺眉,有點不耐煩了。


  「幾位,沒請帖就趕緊回去吧,求我也沒用。你們想結交咱們家將軍,這個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你總得看個時間吧?今兒咱家五爺弱冠大典,全福建有多少達官貴人在場,那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嗎?換句話說,就是我放你們進去了,你們也見不到鄭將軍。哎,走吧走吧,趕緊,我這正忙著呢。」


  秦書淮、李敬亭、花沉三人不禁都相視一笑。


  這鄭府的架子還真是大啊,干管家都能幹出牛氣來。


  管家見三人仍是不走,就真的不耐煩了,說道,「幾位還愣著幹嘛?還要我叫人請你們出去?」


  想拍自家老爺馬屁的人他見多了,就是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李敬亭身為錦衣衛的人,別看他在秦書淮面前忠厚老實,可在別人面前又什麼時候老實過?當場怒從心起,噌地一個健步上去,抓起那管家的衣領就要一巴掌扇過去。


  卻聽秦書淮喊道,「敬亭,不得無禮。」


  鄭府門口幾個家丁一看這陣勢,紛紛圍了上來,一個個如狼似虎。


  「嘿,膽夠大啊!」那管家從李敬亭手裡掙脫出來后,大聲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容你們撒野嗎?」


  秦書淮不緊不慢地從袖中掏出一方私印,遞給花沉。


  花沉心領神會,拿起私印遞給管家,說道,「請帖沒有,不知道憑這個能不能進呢?」


  管家不屑地瞥了一眼,說道,「哼,一方私印就想進去?那我倒要瞧瞧你多大來頭……」


  話還沒說完,他臉色就刷的一下白了。


  「安、安國公!」


  嘴巴打結,眼神獃滯地又看了秦書淮一眼。


  忽然,他像屁股上被人扎了一針似的彈了起來,往裡頭狂奔進去。


  「老爺,老爺……」


  可剛跑了幾步,又覺得哪裡不對。


  安國公!那是安國公啊!能把人晾在大門口嗎?


  於是又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撲通一聲跪下,說道,「國公爺,小的有眼無珠,有眼不識泰山,國公爺大人有大量,請恕小的不敬之罪!小的知錯,小的知錯!」


  一邊說一邊嘭嘭地磕起了頭。


  門口一眾家丁,連同來賀的貴賓無不驚得目瞪口呆,熱熱鬧鬧的現場忽然變得鴉雀無聲。


  國公爺,那就是傳說中的國公爺?!

  乖乖,果然是一等一的英雄,瞧那氣度!


  不得了,國公爺都來了,鄭府這下得多大面子?

  李敬亭哼了一聲,問道,「那現在可以進了嗎?」


  管家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當然當然!國公爺大駕光臨,鄙府沒能遠迎已是罪不容赦,罪不容赦啊!萬望國公爺海涵。」


  秦書淮微笑道,「不知者不怪,煩請管家帶路。」


  管家忙站了起來,大聲道,「謝國公爺寬宏大量!國公爺,快快請進!」


  秦書淮跟管家進了鄭府,卻見裡頭端的是一個奢華,丘壑、亭台、精舍、池沼、小橋、曲徑、佳木、奇花異草應有盡有,各色建築無不雕樑畫棟,金碧輝煌,論奢侈程度比之福王府竟還要勝上三分,不禁心道,這鄭芝龍不愧是大明第一富豪啊,說他富可敵國,一點都不誇張。


  鄭府敦仁閣內,鄭芝龍、鄭芝虎、鄭芝豹三兄弟正陪著福建巡撫等一眾朝廷要員,以及手下鄭彩、楊耿、陳暉等重要將領喝茶寒暄。


  忽聽外頭有人唱到:「武英殿大學士、龍虎大將軍、東廠督公、一等安國公秦大人前來道賀!」


  唰地一聲,裡頭的人全部都站了起來!

  都無比震驚地望向外頭!


  鄭芝龍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起身往屋外跑去。


  雖然他可算閩南一帶的霸主,但是他更清楚,安國公秦書淮是事實上整個大明的霸主。


  如果說他鄭芝龍從一介漁夫到如今一統閩南洋麵,可算一個傳奇,那麼秦書淮從一介幫派小廝到如今權傾天下,那就可算神跡了。


  在龍虎大將軍秦書淮面前,他這個龍虎游擊將軍,沒有絲毫託大的資本。


  他今後是要在富饒繁華的大明享受榮華富貴,還是繼續在海上或是某處偏僻的小港口當他的海大王,很大程度上要看秦書淮的臉色。


  正如當初他擁有十餘萬將士,數千條戰船,卻依舊拋不下故鄉,拋不下大陸的繁華,要投降滿清一樣,他現在也想攀上秦書淮這棵高枝。


  而堂堂國公爺竟然親自上門來賀,這等殊榮讓他感覺渾身振奮,熱血沸騰。


  這是鄭家從未有過之榮光!

  雖然沒人敢說,但大多數心裡都知道,那安國公,很可能就是今後的皇帝!


  鄭芝龍也算一代豪傑,怎會看不穿這點?


  他心裡想的是,國公爺要拉攏自己了!


  好事,這是好事!


  靠上國公爺這條大船,鄭家還可以更進一步!什麼游擊將軍,我鄭芝龍的未來豈止一個小小的游擊將軍?


  他這一出去,在場的其他人,包括福建巡撫在內,也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跟著跑了出去。


  安國公秦書淮來了,誰還敢在裡頭坐著等?


  眾人急急忙忙出得門去,剛走幾步,卻只見一錦衣少年手持一把精緻異常的長劍,在幾個隨從的簇擁下款款而來。


  不用猜,這定然是當今天下無人不識的安國公秦書淮了。


  眾人立刻行了大禮。


  「下官福建巡撫熊文燦拜見國公爺!」


  「末將鄭芝龍恭迎國公爺,國公爺蒞臨寒舍未能遠迎實在是死罪,死罪!」


  「末將鄭芝虎拜見國公爺!」


  ……


  一時間各種恭迎之聲齊齊喊了起來。


  秦書淮沒理福建巡撫,卻是徑直走到鄭芝龍跟前,扶住他的雙臂笑道,「鄭將軍快快請起。呵呵,本公素聞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虎虎生威,英雄非凡哪!」


  鄭芝龍忙道,「末將一介武夫,無非是腳底板大在船上站得穩一些而已,幸得皇上隆恩,得以為朝廷效力一二,豈敢居英雄二字?若說英雄,當今天底下一頂一的大英雄,唯國公爺而已!」


  鄭芝虎、鄭芝豹等立即連聲附和。


  秦書淮呵呵一笑,「鄭將軍過謙了。鄭將軍在閩南為大明守國門,使得什麼西洋人、東洋人、南洋人都不敢窺我大明商船,更不敢窺我國土半寸,如此大功朝廷是不會忘記的。」


  說著,拿出聖旨說道,「鄭芝龍接旨。」


  鄭芝龍忙跪下叩頭道,「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福建龍虎游擊將軍鄭芝龍,自歸降朝廷以來,兢兢業業、殫精竭慮,以一腔赤誠之心、一身忠魂之膽為天子守國門,其心可表,其行可嘉。封,鄭芝龍為南安伯,賞蟒袍。另賜進士出身,以待後用!欽此!」


  鄭芝龍大喜,忙不迭地叩頭道,「臣叩謝皇上隆恩!皇恩浩蕩,皇恩浩蕩啊!」


  他的幾個弟兄亦是歡喜至極,跟著連聲謝恩。


  這張聖旨自然是秦書淮讓崇禎寫的,而且是秦書淮依照鄭芝龍的喜好寫的。


  鄭芝龍這傢伙,說他有政治野心吧,也算有的。當初幫南明抗清,他先被封南安伯,後來又封為南安侯,總鎮福建,一時間掌控了南明的軍政大權,高興地嗨起。


  不過說他沒政治野心,也說的通。當初南明的隆武帝想北伐復國,但是鄭芝龍不同意,跟手下說的理由,竟然是管他明還是清,反正不過換一個主子罷了,言下之意是他在這小地方當他的權傾朝野的相國也是極好的。


  所以後來清廷來招降他,洪承疇就投其所好,虛擬了個閩粵總督的職位給他。這小子思來想去,覺得也不錯,總比天天跟滿清打安穩,就這麼投降了。可惜的是,他一投降清廷就變了卦,馬上把他弄到了京師,而且最後還弄死了他一家老小,好在他兒子鄭成功一腔熱血寧死不降,帶著部分戰船去了台灣,不但活了下來,還成了民族英雄——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所有這些,無不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鄭芝龍的野心,僅僅是想當官,當大官。


  於是秦書淮投其所好,你要當官,那就先封你南安伯,然後再賜你進士出身——看架勢分分鐘就讓你飛起,你開心不?

  鄭芝龍當然開心,他現在哪裡知道秦書淮憋著一肚子壞水地在打他主意?說到底,他也認為自己的實力,也配得上朝廷如此的恩寵,或者說,這是來自於國公爺對自己的拉攏。


  他都接受!


  從秦書淮手裡恭恭敬敬地接過聖旨后,鄭芝龍說道,「國公爺一定旅途勞累了吧?快快裡邊請,裡邊請!」


  秦書淮便進了去,鄭芝龍自是迎他落在上座。


  秦書淮不緊不慢地與眾人寒暄了會,很快就在鄭芝龍的介紹下,弄清了在場眾人的身份,便把鄭芝龍手下幾個重要的水師將領給記了下來。


  鄭芝豹的弱冠禮很是隆重,秦書淮還受邀去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一場典禮足足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然後便是盛大的宴會,此中熱鬧自不必細說。


  下午午宴過後,秦書淮借口有公務在身,便起身告辭。


  鄭芝龍自然是多番挽留,但見秦書淮是果真要走,便帶著家人將他送出府外三里。在親自扶秦書淮上馬的時候,偷偷又在他袖子里塞了一疊東西。


  秦書淮走後一看,好傢夥,足足一百萬兩的銀票!

  這特么還沒開口敲竹杠呢,就直接塞過來一百萬兩!這傢伙果然有錢到爆啊!這要是敲他一筆……


  咳咳,想多了,現在敲詐鄭家,吃相就太難看了點。


  據說鄭家的晚宴,足足持續到子夜時分。


  鄭彩回到府里的時候,已經醉了八九分了,走道都是搖搖晃晃的。


  不過這傢伙體力好,感覺還可以再來一發。


  於是摸到了剛過門不久的二姨太的房間。


  他推開門,發現二姨太的房間漆黑一片,不禁嘟噥了聲,不過還是關了門,然後飛快地往床上撲去。


  倒是撲到了一個人,可是覺著味兒不對。


  不但沒有胭脂的香味,甚至還帶著男人的汗水味兒。


  嬌滴滴香噴噴的二姨太啥時候變這味兒了?


  卻不容他細想,有人就點了他的穴道。


  有人點燈,屋裡很快亮堂起來。


  鄭彩的眼珠子一瞪,哎他娘的,二姨太的房裡有男人,而且還不止一個,是三個!

  再定睛一看其中一人,他的酒頓時就醒了大半。


  這、這不是國公爺嗎?

  李敬亭扶著渾身癱軟的鄭彩坐到床上,然後輕聲說道,「鄭將軍,國公爺特來你屋裡說幾句悄悄話。一會兒我解開你穴道,你千萬不要叫喊,明白了嗎?明白了眨眼。」


  鄭彩忙不迭地眨眼。


  李敬亭就解開了他的穴道。


  鄭彩又激動又緊張,慌忙跪下說道,「末將……」


  剛說倆字兒又被李敬亭點上了。


  「鄭將軍,小聲點兒,這回聽明白了?」


  鄭彩深吸一口氣,感覺腦袋清醒不少,又眨了眨眼睛。


  李敬亭再次解開穴道。


  鄭彩這次終於壓低了聲音,說道,「末將鄭彩拜見國公爺。」


  秦書淮微微一笑,和氣地說道,「起來吧鄭將軍。」


  鄭彩起來后問道,「國公爺深夜來訪,不知道有、有何指教?」


  「鄭將軍,本公素聞你擅長水戰,又擅治水軍,所以特來討教你一個問題。」


  「討教萬萬不敢當,國公爺請問,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若是鄭芝龍升任高位,鄭家這三萬兵馬,千艘戰船,你能掌控幾何啊?」


  鄭彩不由渾身一顫,然後使勁咽了咽口水。


  喉結上下一動,發出一個清晰的聲音。


  咕咚!


  他的酒,已經完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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