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不懂
大殿里回蕩著程海猖狂的大笑:「陛下英明神武當然早就看出你的野心,必定不會放棄皇位。」
「程海,你在胡說什麼!」祁王大喝:「眾位大臣休要聽他胡言,皇爺爺此前分明已經收走周御手中太子寶璽,分明是要將皇位傳給本王,那廣陵王正因如此才勾結程海更改遺囑。」
說話間,程海便被衝上來的甲士制服,可程海口吐鮮血還在哈哈大笑:「陛下早就料到會有今日之災,你手握皇城禁軍,一旦叛亂必定要殺新君矯詔自立,陛下英明神武,自然早有準備,否則,為何到此時還不見廣陵王殿下身影!」
群臣攤袖四顧,這才恍然。
原來廣陵王不來侍疾,全是因為得到陛下口諭知道自己是未來儲君而手握禁軍的祁王必定不會服氣,這才犯著大不敬之名不肯進宮侍疾,這完全是為了保全自己。
陛下一生怯弱窩囊,不想竟然是大智若愚,深藏不露,在這最後關頭做出如此英明睿智之舉,挽救了自己內定的繼承人。
「胡言亂語,分明是廣陵王大不敬在先……」祁王怒喝,語氣顯然有些色厲內荏,神色間的慌亂還是難以掩藏。
「若真如你所說,廣陵王有篡改遺詔的手段又為何不入宮聽命,此刻繼承中宮之位,榮登皇位?」程海掙扎著大聲喝道:「你自己也知道,一旦遺詔所寫的儲君不是你,你必定會反叛陛下吧!」
「放肆!」祁王大喝:「本王何時反叛,不過是誅殺爾等逆賊罷了!」
程海掙扎著放聲大笑:「各位大人,先前祁王說得確有其事,不過陛下那張十多年前的諭旨此刻已經不在宮中,而是在廣陵王殿下手中!」
祁王倒退半步,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原本周御在外潛逃並不要緊,只要他迅速控制住宮中,順利披上龍袍,不管周御事後怎麼翻騰都無濟於事。
可怕就怕周御手握立儲詔書,擁有確鑿證據。
到時候只要現在在場的十數名重臣中有一個反口,說出現在發生的事,他就是前功盡棄,身敗名裂。
可這十多張嘴,怎麼可能都控制得住。
而且這十多人都是朝中重臣,三公九卿盡在其列,絕不可能都出事的。
祁王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廣陵王手握另一份遺詔還好生生地留在外面,祁王殿下,放棄吧!」程海嘆了一聲,動情勸道:「您終究是陛下唯一血脈,新君登基,看在陛下換位與先帝一脈的情分上,不會動您尊榮半分。」
「笑話,你這幅樣子,還想替周御招降本王?!」祁王冷喝。
「本王沒錯!你和周御合謀殺害陛下,知道本王手握禁軍必定能識破爾等軌跡就想出偷走遺詔的手段,真是好生卑鄙!」祁王不愧是算計了憫寧的人,手腕腦力都非凡人能比,轉了個彎就倒打一耙,一番說辭還很像那麼回事。
可惜,如今兵戎相見,十幾位重臣就是想相信他,也得掂量掂量。
不過祁王倒是渾然不懼,一招手叫來心腹:「立刻帶連相爺去大殿,宣布先皇遺詔,扶本太子登基。」
連相登時大驚,不過他可是個老滑頭,抱拳道:「殿下,事情還未查清,您豈能如此行事。」
「相爺,事急從權,難道真要等周御逆賊在皇城外糾集叛臣圍住皇宮,才後悔嗎?」祁王煞有介事道,神色肅穆。
程海掙扎著大叫一聲:「祁王!你怎麼還不明白!」
「本宮明白什麼?」祁王已經急不可耐,他創造出這麼好的局面,成功控制住十數名重臣,現在就算他們心有懷疑也不敢名言。
只要連相對外宣布先帝遺詔是冊封他為儲君,那這大義就是被他搶先佔據了。
「殿下,陛下一直以來最疼愛的就是您,可您,卻不懂陛下的心思。」程海苦口婆心喚道:「您不要一錯再錯啊。」
祁王眯了眯眼:「你也知道皇爺爺最疼愛本宮?那你還敢同周御矯詔,皇爺爺明明要把皇位傳給我,傳給我!」
看著祁王猖狂孟浪的樣子,程海終於掙扎不動,他癱軟在甲士的手臂間,無力辯駁。
祁王冷哼一聲,正欲再逼連相,就聽一旁程海突然淡淡開口:「殿下,您可知道陛下此前說的第三件事,是什麼嗎?」
群臣愕然,第三件事?
祁王冷冷回頭:「本宮想聽的時候你故意拖延時間不肯說,如今本宮不想聽了,你又來獻寶,程海,本宮該說你太聰明呢,還是老糊塗了?」
程海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似乎突然提起了力氣般站直身體。
「陛下的第三件事,是他生平最大的願望。」
此言一出,群臣皆驚,陛下生平最大的願望?
老皇帝一生懦弱無為,還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偏愛願望。
祁王也蹙眉。
程海搖頭苦笑,聲音卻鏗鏘有力:「陛下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剷平巫王宮,拔除這顆寄生在皇朝百姓頭上的毒瘤!」
祁王與群臣被震得倒退一大步,就連抓著程海的兩名侍衛也觸電似得鬆手,好似程海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妖孽一般可怖。
「陛下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完成先帝遺願,剷平巫王宮,替先帝報仇,替長安大瘟時死難的皇族王宮,臣民百姓報仇!」程海大喝著,一步步走向祁王,恨鐵不成鋼地指著他的鼻尖:「可你呢!可你呢!」
「明明殿下才是皇孫之中最牢記父仇的人,可你如今都幹了些什麼!與巫子同流合污,迫害同宗血親,殿下啊,不是陛下不肯傳位給您,而是您不懂陛下的心啊!」程海哀泣。
他也算是看著祁王長大的,可誰知明明當年最有抱負的少年,卻變成了今天這幅模樣。
祁王被罵得神魂劇顫。
「皇爺爺……是因為這個才不肯傳位給我的?」他喃喃。
原來,他敗在了這裡,敗在了最後一刻。
「不!是皇爺爺不懂我!」祁王大喝。
他從沒有忘記,從沒有忘記他的父親是怎麼死的,沒有一刻忘記。
他怎麼可能忘記。
程海搖頭苦笑,他何嘗不明白祁王的意思。
「殿下啊,膝蓋一旦彎下去,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