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神明與否
細微而寒冷異常的風卷過一絲塵土，緊貼著地面悄悄掠過。
烏鴉人將手裡的光球輕輕地收回了懷裡，安靜地看著石黎勛一行人，就像一尊黑色雕塑一般動也不動。
「呃……那是什麼？」李音從地上爬了起來出於安全的考量，他還是將配劍握緊在手緊緊地盯住那邊身材高大的烏鴉人。
「你們……現在也能看見？」語氣裡帶著的不知道是驚訝還是驚喜，見李音肯定地點了點頭，石黎勛又立即將目光投向了回鶻人那邊。
與李音一樣，他們顯然也能看到烏鴉人的存在，除此以外，他們對烏鴉人的態度卻是與李音的警覺相反。
呼延兄弟二人都已經跪下朝烏鴉人跪拜起來，口裡不住地呼喊著回鶻語，樣子甚是虔誠，連呼延蘭都半跪在地以表尊敬。
「將軍，您說『它』就是這個怪人？」李音一時也不知道那烏鴉人現在是敵是友，也不敢妄自行動，於是向石黎勛詢問起來。
「我不清楚，但我一直覺得它對我不懷好意……」雖然石黎勛剛剛有過一時的欣喜，但在談到烏鴉人的問題上，石黎勛還是不會忘記它曾經給他帶來的痛苦與恐懼的，他自己又抓起了重銀槍對李音說道，「今天你既然也能見到著該死的烏鴉，那他以後也會過來纏擾你的，音！舉起你的配劍，我們一同斬殺了這個怪物！」
石黎勛一人當先，揮舞起手裡的兵器，急急便朝烏鴉人殺來，李音見主人命令自然也不會不從，同樣跟在身後，口中一聲吶喊朝烏鴉人衝殺而去。
「不行！！漢人兄弟！不行！」見石黎勛主僕對著烏鴉人就是一頓衝殺，在場的回鶻人都著了急，呼延二兄弟驚得大叫，連忙拿起自己的武器衝上前，為烏鴉人招架。
當——當——呼延二兄弟一左一右擋在了烏鴉人身前，分別抵擋住了石黎勛刺過來的兵刃，然後急得大喊道，「漢人兄弟！它是神明，它是神明啊！」
「什麼神明不神明？給我滾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殺了！」此時的石黎勛眼睛里就只有烏鴉人，對阻攔他的回鶻人完全沒有半點的耐心，抬起一腳就踢在呼延龍胸口將他擊倒，然後往前猛地一躍跨過倒地的呼延龍就一槍朝烏鴉人心口捅去。
「不行！這是神明！」倒地的呼延龍其實已經被石黎勛踢斷了根肋骨了，可他硬是連哼都不哼一下的從地上跳起，從背後死死抱住了石黎勛。
「你在幹嘛！？快放開我！」帶血的槍頭在離烏鴉人不到幾寸的地方停住了，石黎勛再想往前，背後抱住自己的呼延龍已經是一萬個不肯，當真是用上了死力。
實在掙脫不得，石黎勛大喊道，「音！快來幫我！」
李音聽聞石黎勛求助，並沒有第一時間衝上前幫助，而是頗有顧忌地看了看那邊一動不動的烏鴉人，然後對與自己對抗的呼延虎輕聲說了句，「對不住了……」
「……」呼延虎沉吟一陣回道，「漢人兄弟，我們真不用打……那是我們的神明……」呼延虎如是說著，自己也示好般的松下手勁兒，以表不願再斗。
其實不光是這些回鶻人不想打，連李音自己都覺得，不能隨便對一個被稱作「神明」的不明怪人發起攻擊，可是主子如此偏執，他又如何可以不從？
所以在面對本就受傷的呼延虎而且是在已經主動鬆勁兒的時候，他往前虛晃一個劍花，直取呼延虎的脖子，嚇得他忙不迭地抬手相擋。
不過李音的本意畢竟不是為了要取呼延虎性命，李音不似石黎勛，反而覺得大家一起經歷過生死，更將之做兄弟來對待。
所以李音見呼延虎慌忙抵擋，趁著他腳下虛浮不穩，立即收回手裡配劍，而是用劍身往下疾拍，一下正好打在呼延虎的膝蓋骨旁的傷口上。
「哎喲呵——」呼延虎疼得直倒抽涼氣，再來身體重心不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回鶻兄弟，實在對不住了！」李音擊倒呼延虎之後並沒有多加停留而是立即翻過呼延虎龐大的身軀，直往石黎勛那邊跑去。
看著李音離開的背影，呼延虎倒沒有和他哥哥一樣死命去阻擋，而是捂著自己的傷口嘆氣，他自己倒也明白，知道如果李音剛才願意，現在他的氣管都應該被割開了……
「呼延龍，快放了我家將軍——」石黎勛等了許久的馳援總算來臨，李音一劍柄敲在呼延龍手臂關節上，先打得他雙手脫力，隨後收起配劍，用一套標準的擒拿招式反卡了呼延龍的肩胛骨，將他從石黎勛背後強行拽了下來。
那石黎勛一感到身後的牽制力消失，立即和脫韁的野馬一樣，手抓重槍朝烏鴉人頭上狠命扎去。
呼——
槍頭扎過烏鴉人，不過是扎入了一團墨色的煙霧，只是帶起的氣流，稍稍能夠攪動烏鴉人特殊的身體。
自始至終，烏鴉人都是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看著這裡的鬧劇，即便是石黎勛帶有濃郁殺意的一擊都沒有讓它後退半步。
「……！？」石黎勛看著眼前的烏鴉人呆了半晌，好似不敢相信，於是又拿著長槍在烏鴉人身體里各種攪動，但一切不過徒勞。
烏鴉人的身體完全就是一團奇怪的黑色煙霧組成的，像石黎勛這樣根本沒辦法對它產生任何傷害。
「你也出手啊！難道你來不是再給我帶來死亡的么？來啊啊！」石黎勛對烏鴉人叫嚷著，就像一隻好鬥的小雄獅，然而身為神靈的烏鴉人並沒有打算動手，只是靜靜地拄著拐杖看著眼前的石黎勛。
在場的人都看得明白，這本已經是個不對稱的較量了，可只有石黎勛還在堅持，一次又一次想方設法地想要在烏鴉人身上劃下一塊血肉來，但說到底，石黎勛這樣無非就是在對著空氣亂划而已。
月亮漸漸沉下，時光一點一點地流逝，大漠上除了北邊的大風過耳時候的吵鬧聲，就只剩石黎勛急速揮舞銀槍的破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