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不存在的馬屁
《瓊林》有言曰：「土谷之神曰社稷，乾旱之鬼曰旱魃。魑魅魍魎，山川之祟；神荼鬱壘，啖鬼之神。」
如今的社稷在中國人的世代祭祀與信仰之下，早就飛升與九天之外，成了神仙之上的存在，而神荼鬱壘也因為他們正面偉岸的形象也至少成了正式有籍的神仙。
可是從《瓊林》的記載中完全可見，在數千年前社稷、旱魃、魑魅魍魎、神荼鬱壘其實是同一等級的存在，只是生性不一，於是在人類的眼裡有了好壞之別罷了。
雖然現在跟從並侍奉鍾馗的四鬼並不是當年的魑魅魍魎，而是它們各自的後裔，但光憑它們祖先能和社稷、旱魃平起平坐來看，它們的實力能到達這種地步也完全是有理有據的。
它們在那邊的戰場上肆意屠殺著那些血法宗的人，我作為一個初次見它們發威的凡人，坐在地上簡直看呆了，甚至為它們可怕與殘忍的手段而感到股股的寒意。
眼見那邊的刺客大軍已經被殺得幾乎要全軍覆滅，這邊的鐘馗拍了拍屁股站起了身，「現在知道我終南山的厲害了么？」
正說著，鍾馗一手抬起手中的大劍，順勢就朝我劈砍下來，噌的一聲，寬大的巨劍正好劃過束縛我的鎖鏈，就像是切麵條一樣地將之斬斷，於我根本沒有半點的損傷。
「你小子眼睛也算尖，我沒說竟然就能知道我的道號名字。」鍾馗看著我語氣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驕傲感，他將巨大的寬劍往腰間一收，那寬劍就非常神奇地變成了一柄適合懸挂的細長長劍。
「說說看，你怎麼知道我是賜福鎮宅聖君的？」看來鍾馗很喜歡這個稱呼，不光自己不要臉地重複了一邊，而且說的時候，連眼睛都眯了起來，一臉享受於此的樣子。
現在他都是明擺著要我給他好好吹噓一番了，我哪裡還能吝嗇自己的辭彙？自然就是一頓仰行懿德，普世流芳這種自己都嫌膩歪的詞兒往上懟了。
「小子我平素就聽說鍾天師生的鐵面虯髯，相貌奇雄（熊），而然是個才華橫溢，滿腹經綸、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風流人物，自古就以正氣浩然，剛正不阿的形象流傳於我們凡人的口中……」我雙手抱拳小心謹慎著拍著馬匹，悄眼抬頭看去，就見那鍾馗這次可是被我吹得一臉洋洋得意的模樣，一隻粗糙的大手不停地在他鐵絲一樣的鬍子上上下撫摸，我便徹底安心下來，並放開膽更加沒邊地吹噓道。
「我第一次見到天師的時候，確實不敢相信您就是我們平日里口口相傳的鐘天師，但是見您後來能力劈惡龍智激刺客，論文論武，我唯一能聯想到的，天上地下也只有鍾馗一人而已！所以我便篤定了您的身份……」
我這一通溜須拍馬也不是無師自通，而是一部分從吉普道士哪裡習得，還有現在的窘迫狀態所逼，雖然現在的我唾沫星子亂飛，滔滔不絕的恨不得把鍾馗捧到天上去，可實際上我恨不得早點結束，早點結束！！
確實，作為驅邪避惡的正神，適當的讚美兩句也實屬應該，可是像鍾馗那樣，一邊聽著我純粹得馬匹，還一邊自作多情地撫摸著自己那張醜臉，而且就在我面前可是叫我真的有些反胃的。
關鍵是那傢伙也不叫我聽下來，將馬屁當真了一樣地聽得津津有味的，你叫我哪裡吃得消？
就在我即將要竭盡詞語，一連串的馬屁就要走到盡頭的時候，那鍾馗還是眯著眼睛，捻著自己的鬍鬚，一副「我很期待你接下來的表演」的表情的時候，我突然回過味兒來——這傢伙是故意的！
他現在的表情就像是：「你儘管講，能他媽信算我輸。」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突然有些害怕起來，一會兒我拍馬屁拍完了該怎麼辦？說實話這個傢伙看起來喜怒無常的，萬一要整我該怎麼辦？
雖然不願意，但詞窮的我還是重重的咽了口口水，停止了自己的「表演」。
「嘿嘿——小子，繼續啊，你一口一個鍾天師的，我還沒有聽夠呢~」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樣，他確實沒有吃我這套拍馬屁，他身下突然生出一團淡淡的黃色雲彩，就像是個懸空的沙發一樣，許他半躺在上頭。
「繼續啊，小子，再給我吹吹，我可以考慮一會兒要不要饒了你。」鍾馗半躺在雲彩之上，姿勢異常的妖嬈，一手撐著頭一手按著腰間的長劍，雖然眼神里充滿了戲弄的意味，可還別說，我真怕他一個不高興抬手就是一劍斬了我的腦袋。
於是我把目光投向了我身邊的武判官，用眼神向他不停地示意求救，可是我先前拍馬屁實在是拍得太狠了，讓武判官誤以為我真的很崇拜鍾馗；再加上鍾馗一臉戲謔的表情，更讓他以為我們的關係「得到了改善」。
我沉默著，遲遲不肯再說話，見我如此窘迫，那鍾馗倒也不再催促我了，而是半閉著眼睛，眯眼瞧我，也不給我些個提示什麼的，鬼知道他到底要我說什麼他才滿意啊！
就這樣，場面一下變得尷尬又僵硬，直到最後我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所有當神仙的，沒有一個不是人精！尤其是這種活了一千多年而且長得丑的！
「完了——」就在我感覺自己被鍾馗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時候，在那邊的戰場中心忽然亮起一團明亮的焰火，那火勢憑空暴漲起來，直映照著半邊天空都透亮。
「呀啊——」火焰之中一個渾身都是焰火組成的光頭巨人冒了出來，對著身下四鬼之一的魅鬼就落下了自己重重的一拳。
巨人的身軀及其巨大，且身姿也同樣的矯健異常，帶火的拳尖焦灼著空氣直直打來，正砸中了高高躍起到空中的魅鬼，打得它哀鳴一聲，重重地摔到了地面嗎，然後還反彈了起來，一路翻滾著飛過來，嘭的一聲撞在了我眼前的鐘馗身上。
嘩啦——我眼前一花，等回過神的時候，就看到鍾馗和他手下的魅鬼一起飛了出去，然後在地上拖出了一道深深的坑道才算停止下來……
「鍾天師……」我輕輕吻了一聲，就看到他已經被巨獸化的魅鬼牢牢地壓在身下，只有一條胳膊露在外面，不停地抽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