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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63章

    第二天一早, 陳既清醒了,下意識伸出手去摟旁邊的女人,卻撲了個空。


    他猛地睜開眼, 殘存的睡意消失得一幹二淨,若仔細看, 還能在他眼底看見幾分慌亂。


    慌亂是身體的本能。


    兩年的日日夜夜他不知夢見多少次葉緹, 夢很真, 真到他根本不想醒, 每每醒來身邊都是空無一人。


    女人的笑顏,身側的空寂。


    這種落差感他體驗了無數次, 每一次都為之心顫。


    手下傳來淡淡餘溫。


    陳既清鬆了口氣, 看樣子她剛起來沒多久。


    鼻間是女人的香氣。


    陳既清不是個喜歡賴床的人, 但此刻他忍不住多躺了一會, 甚至把葉緹蓋的那部分被子攬在懷裏。


    起來時,他看見葉緹睡的那個枕頭上有一根黑色的頭發。


    陳既清笑了一下, 頭發這種東西處理起來很麻煩,一梳就掉得哪哪都是, 但他覺得很安心,甚至感受到了一絲家的真切。


    他把這根頭發拿起來, 沒扔掉, 而是抽了張紙抱住。


    他走到客廳,看見葉緹在陽台上打電話。


    陽台的抽拉門被關上, 他聽不見她在說什麽, 看了一會後他轉身去洗漱。


    洗漱完葉緹還沒打完電話, 他直接去了廚房做早餐。


    做完早餐葉緹也剛好打完,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餐桌邊。


    看見葉緹的一瞬, 陳既清輕微蹙了蹙眉, “怎麽哭了?”他放下手裏倒滿牛奶的杯子,繞過桌子走到她麵前。


    晶瑩透亮的眼淚本來還在眼眶裏倔強打轉,聽見男人的聲音,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陳既清想給葉緹擦眼淚,卻被女人側臉避開,她抬起手用力把眼淚抹掉,手背上留下一條清晰可見的水痕。


    眼淚擦掉後,視線清楚了。


    葉緹努力張大眼睛不讓淚腺再繼續分泌,目光落在陳既清的臉上。


    她的目光認真專注,看得很仔細。


    她那一身會看人的本事現在起不到任何作用,隻看出他瘦了。


    他真的瘦了。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葉緹抽了一下鼻子,紅著眼說:“你在治療室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


    陳既清沉默了一會,聰明如他,他怎麽會不知道葉緹口中的意思,“李簡舒告訴你的?”


    “嗯。”


    她知道治療這個過程是困難的是受折磨的,事實證明她還是想得太簡單太美好了。


    想到李簡舒說的話,她到現在手腳都忍不住發冷,頭皮一陣陣發麻。


    她一直強撐著聽完李簡舒說話。


    等聽到陳既清在手術室裏九死一生,是喊葉緹才救回來的時候,她的心髒停滯了兩秒,扶著牆壁才沒跌坐下去。


    還有化療,排異反應,葉緹不敢深想下去。


    他的痛她永遠體會不到,那一大片紋身連他的萬分之一都不及。


    陳既清知道現在不解釋才是最好的安慰,等她哭完發泄完,他才抽了張紙巾把多餘的淚花擦掉。


    “別哭,你做得很好。”


    你沒想著去找我,你做得很好。


    你守著我們的家,你做得很好。


    你等我回來娶你,你做得很好。


    葉緹伸出手,指尖輕顫撫摸著他的傷口。


    傷口恢複得很好,基本上看不出來了,隻有摸一摸,才能感覺到異樣的觸感。


    陳既清親了親她的手,看著她腫到看不見眼皮的眼睛,不禁失笑,“我回來不是看你哭的。”


    “我不想再讓你為我流淚了。”


    他吻著她的發頂,歎息了一聲。


    以前看見她為別人流淚,他會心疼,他多想讓她為陳既清流一次眼淚。


    現在她為陳既清流淚了,他還是心疼,隻想讓她一輩子無憂無慮地笑。


    人真是一種矛盾又複雜的生物。


    “都過去了。”他說。


    ,


    哭過一場,葉緹沒心情吃早餐,她不吃陳既清自然也不會吃。


    葉緹強硬讓他吃,他的態度和她一樣強硬,想讓他吃可以,她也要吃。


    想到他的身體,葉緹還是坐回餐桌,哪怕再不想吃,也一小口一小口吃掉了。


    吃完早餐,葉緹靠著陳既清坐在沙發上,陳既清想讓她坐在他懷裏,她搖頭拒絕。


    盡管陳既清再三保證身體已經好了,她就是不敢,她怕陳既清還沒好全。


    陳既清拿她沒辦法,隻好摟著她。


    葉緹把玩著男人修長的手,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手比兩年前更蒼白了。


    半夜打寒顫的事葉緹沒問李簡舒,她想聽他親口說。


    “打寒顫的事,我想聽你說。”葉緹說。


    “好。”陳既清應了句,語調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打寒顫這個情況現在已經很少發作了,保守起見,他昨晚睡前吃了藥,沒想到還是發作了。


    他其實不想讓葉緹看見他的脆弱。


    他隻想把堅強的一麵留給她,他想讓她知道他是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


    陳既清一下一下順著她的頭發,避重就輕地說是治療後遺症,時間長了就會好。


    葉緹聽得很認真,男人說的是假話還是真話她能分辨的出來。


    他的話半真半假,說到痛苦的時候就一句帶過,他越是這樣她就越心疼。


    葉緹不是一個迷信的人,她覺得信鬼神不如信自己,但她現在相信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遇到什麽人早已命中注定,她現在真的很感謝,感謝天意把陳既清送到她身邊。


    見她又有哭的趨勢,陳既清捏了捏她的臉,“再哭真的要變小花貓了。”


    腳邊的奶油聽見貓這個字,一精神,抬頭看他們,一副傻樣子。


    葉緹破涕為笑,“你這蠢貓!”


    過了很久,葉緹趴在陳既清肩頭,湊在他耳邊,低聲說——


    “我很確定,我隻愛你。”


    “我也是。”


    ,


    午飯前,葉緹被陳京姝喊去選喜糖。


    喜糖是定製的,定下款式和口味後商家會在婚禮前夕趕製出來。


    陳京姝嗜甜,一下子試了好幾種口味的糖,到最後舌頭都吃麻了,嚐不出味來,嘴巴也拔幹拔幹的,喝了好幾杯水。


    剩下幾種沒法試了,所以她在試的幾款裏選了三款,做成小動物的形狀。


    從糖果店出來,微博自動推送了關於陳既清的消息。


    是陳既清本人親自發的——演唱會正式時間12月22日,地點海市,具體事項另行通知。


    陳京姝也看到了這條微博,她尖叫著跑到葉緹身邊,“葉緹姐!我哥終於要開演唱會了!!!”


    “12月22誒。”她對葉緹擠眉弄眼。


    陳既清的演唱會一直在聖誕節前幾天或後幾天,沒人多想這個日期,但知道實情的人自然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葉緹看見這四個數字的時候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嘴上還硬著,“盡搞些花裏胡哨的。”


    “這怎麽能叫花裏胡哨呢,明明是我哥對你滿滿的愛意,滿得都要溢出來了。”


    葉緹眼裏的笑意更深,周身泛著甜蜜,這次沒反駁。


    和陳京姝分開後時間還早,葉緹買了兩張去蘇城的高鐵票,她答應過爸爸,等陳既清回來後一定一起去見他。


    “我們去哪裏?”


    “去見爸爸,我們的爸爸。”


    聞言,陳既清的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撓了一下,又癢又酸,最後還是軟成一灘水。


    到了墓地,葉緹買了和上次相同的東西。


    每次買的水果都是一樣的,因為葉父就喜歡吃那幾樣,別的都不愛吃。


    熟悉的道路,旁邊是熟悉的男人。


    以前來這裏葉緹的心情是很沉重的,她很愛她的父親,每次來這裏都會難過很久。


    這次帶著陳既清來了,她的腳步竟有幾分迫不及待。


    她迫不及待想把陳既清介紹給爸爸,她想讓爸爸知道陳既清有多麽多麽優秀,她更想讓爸爸知道他女兒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男人。


    他會安心的。


    他會安心在地下長眠。


    葉緹把水果按照以往的習慣一一擺放在上麵。


    墓碑上的男人還是那麽年輕,一直沒變。


    葉緹偷偷瞄了眼旁邊的男人,嘴角勾了一下,然後視線重新放到墓碑上。


    爸,下次來見你可能就是三個人了。


    她這次沒有說很多,她把時間留給陳既清。


    葉緹拱了拱他的手肘,示意他說話。


    “你先去旁邊。”陳既清說。


    “……有什麽話我不能聽?”葉緹叉著腰。


    “聽話。”


    “……”


    “我想和爸單獨說說話。”


    這句話戳中了葉緹的心,她動了動唇,故作不情願,“那好吧。”


    “乖。”


    葉緹走到很遠的地方,說了不偷聽她就不會偷聽,雖然聽不見,但能看見男人的動作。


    看見他蹲下身擦墓碑,她的眼眶濕潤了一下。


    自己愛的人尊重自己的家人,真的很好。


    陳既清說了二十多分鍾,她就在遠處站著,也不嫌累。


    看著他有走過來的跡象,她連忙把濕潤的眼角擦幹,揚起笑走過去。


    葉緹自然勾住陳既清的胳膊,“你都說了什麽?”


    “不告訴你。”


    葉緹抓著他的手左右晃了晃,一副耍賴到底的模樣,“快點告訴我!”


    “不說。”


    “快點!”


    “不說。”


    “那今晚別上我床!”


    “……我說。”


    “我會努力賺錢養好某隻小豬。”


    “肯定不是這句!”


    “我還說要把某隻小豬養得肥肥的,別的公豬就看不上了。”


    “那你就是那隻瞎了眼的公豬!”


    “嗯。”陳既清毫不猶豫。


    葉緹:“……”


    兩人十指相握慢慢走遠。


    陳既清低頭看著身旁的女人,滿眼溫柔。


    我說。


    我會用盡生命護你一世周全。


    ,


    回海市時天快黑了,他們在外麵吃了頓飯,然後回公寓。


    這晚,陳既清還是住在這裏,葉緹的羞澀少了幾分,至少能正眼看他。


    奶油和麵包不知今天受了什麽刺激,一直往臥室跑,把它們關外麵還用爪子扒拉著門,想睡都睡不了。


    最後還是陳既清起身去安撫他們,十來分鍾後他回來,回來時手裏拿著一個盒子。


    這個盒子葉緹覺得有點眼熟,好像是昨天放在衣服袋子旁邊的那個。


    陳既清打開盒子,裏麵全是葉緹這兩年寄給他的信。


    葉緹有些驚訝,“這些信你還留著?”


    “嗯。”


    不僅留著,他還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去哪都不會忘了這個盒子。


    信被拆過,有些紙痕了,看上去被翻過很多次。


    陳既清按照信的時間一封封拿出來,上麵寫了什麽,他就親口回複。


    兩年前的十二月六日。


    葉緹說,今天我這裏下雨了,倫敦下雨了嗎?


    陳既清看著葉緹的眼,“那天沒有下雨,是晴天。”


    “你還記得?”


    “因為我每天都會看著這些信回答一次。”


    滿滿一盒子信漸漸拆完,最後一封是陳既清回來的前兩天。


    葉緹說,陳既清我想你了,你有沒有想我?


    “想了,很想很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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