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花玉林
惜瑤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女子,這女子不過十八九歲模樣,裡面穿著茜紅明花抹胸,外面罩著石榴紅緞織的海棠錦衣,硃紅色金線繡花腰帶束腰,腕上挽著鏡花綾披帛,她的烏黑長發已綰成朝天髻,兩股髮髻上分別貼著一朵千葉攢金牡丹花鈿,左側插著一支十分華麗的金鳳長流蘇簪,華貴非常。而她本身就貌美,柳眉鳳眼,高鼻薄唇,面部線條也十分英麗。
花玉林長得甚美,容顏較何淑之上,加上妝容精緻,衣飾華美,乍一眼看出便能給人極深的印象。
惜瑤被丫頭領進來后,花玉林仍然閑閑地把玩著手裡的金釵,彷彿惜瑤並不存在,隔了半晌,她才似將手裡金釵玩膩了一般,隨手扔在丫頭端著的木盤裡,轉頭打量了一下風惜瑤,方丹唇輕啟:「你便是王爺去年納的小妾吧?」
語氣甚至傲然。
惜瑤向花玉林行了一禮,道:「風惜瑤見過花王妃。」
花玉林也不去瞧她,兀自從美人榻上立起身來,蓮步輕移,慢慢地走向房間里的一梳妝台前,邊走邊道:「我聽說去年王爺自平州回京時,路過京郊,那時你被歹人所劫持,王爺心善,便救了你,順便帶你回王府,收了你做妾室。」
惜瑤心裡微微一驚,未曾想到,花玉林才來四天,便將她的事情打聽得清清楚楚。
花玉林已在梳妝台前坐下,對著一面大而平整的銅鏡理了理自己的鬢髮,一邊理一邊曼聲道:「聽說王爺一共在你的青芷軒留宿過兩次。」
惜瑤抿著嘴,一言不發。
花玉林又道:「何淑姐姐待你真不錯,非但從未為難過你,許多事情上還很照顧你。不過,風惜瑤,你可知做人不當忘了本分?」
說這句話時,花玉林特意回頭,一雙妙目緊盯著風惜瑤的臉,道:「你可知,身為妾室,每天辰時要向王妃請安,並等著王妃安排你這一天該做的事情,晚上要服侍王爺與王妃睡下後方可以睡覺。」
惜瑤不語。
花玉林又緩緩走近她,語氣里突然有一絲嚴厲:「你可有做到?」
風惜瑤表情依然很平靜,輕輕回道:「惜瑤不知,還請王妃指教。」
花玉林看她臉上並無懼色,心裡隱隱有一絲怒意,道:「以前是姐姐柔善,一切隨你,如今姐姐病了,府里大小事務我也會漸漸幫著打理,你既是王妃的妾室,便要守規矩,我與姐姐不同,你當如何做,就要如何做。」
風惜瑤垂首道:「惜瑤一切聽從王妃安排。」
花玉林冷哼一聲,便讓風惜瑤退了下去。
回到青芷軒,風惜瑤臉上才有些憂慮,茶香見惜瑤如此,便問惜瑤花王妃是否有為難她,惜瑤只是搖了搖頭,並未多說。只道明天要早起,辰時須去給花王妃請安。
花玉林也沒有說錯,何淑的確是一直病著,府里事務雜亂,她本就有些力不從心,這次婚禮的操辦也讓她一直處於疲勞狀態,如今婚禮倒是順利完成了,可是她身子不好,又病著了。花玉林此時入府,何淑正好將府里事務慢慢交接給花玉林,花玉林雖為側王妃,但畢竟身份高貴,在府里地位幾乎與何淑平起。現如今花玉林也漸漸過手王府事務。
因何淑一直在病中,且花玉林新嫁入穆王府,所以靳世昊近來一直在花玉林處留宿。
次日惜瑤天未亮便起了,梳洗完畢后,辰時準時到花玉林處請安,花玉林已起床了,但還末梳洗打扮,只穿著一件白色綿緞中衣,及腰的長發披於腦後,素麵朝天,此時的她正在伺候靳世昊穿衣洗漱。
得知靳世昊在屋子裡,惜瑤不便入內,也不想見到靳世昊,便轉身準備離開,想待靳世昊離去后,再去給花玉林請安。
然而正轉身正準備離開時,房門忽然從面里拉開了,靳世昊淡漠著臉正好站門后,正好瞧見一襲水綠色衣裳的風惜瑤轉身準備離開。
「站住。」這不冷不熱的聲音突然響在她的身後。
不得已,惜瑤只有定住腳步,轉身,朝靳世昊盈盈施了一禮:「惜瑤見過王爺。」
靳世昊有些居高臨下地瞧著她,冷聲問道:「你到這裡幹什麼?誰讓你過來的?」
這時花玉林正好站在靳世昊身後,聽到靳世昊的冷酷的責問,花玉林忽想起昨天準備給風惜瑤一個下馬威,這時也恰好是辰時。於是花玉林溫柔地笑著伸手扶著靳世昊的肩,道:「王爺,現在是辰時,妹妹是過來請安的。」
「請安?」靳世昊一皺眉頭,語氣依然冷漠。
花玉林一直瞧著靳世昊的臉色,繼續道:「畢竟妹妹與我一樣,都是伺候王爺的,妾身初到,想多與妹妹認識認識,平日里總是聽說這個妹妹性子極靜,不好動,妾身擔心妹妹無趣,便讓妹妹每天都來我這裡。多與妹妹相處相處,好一起伺候王爺。」
靳世昊臉色仍舊沒有一絲表情,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身為妾室,的確該每日辰時向請安,如今何淑病了,就不要去打擾她了,向何淑請安與向你請安是一樣的,該怎麼做便怎麼做。」靳世昊冷淡淡地說,出了門繞過風惜瑤便離開了,再沒有看風惜瑤一眼。
花玉林眼裡都是滿意的笑容,從靳世昊對風惜瑤的態度看來,這個王爺對風惜瑤也不如何上心嘛,眼裡未有絲毫疼惜,語氣里沒有半點偏袒,之前還覺得偌大王府里美麗丫頭多的是,王爺並沒有絲毫動心,唯對風惜瑤頗為特別,以至是惜瑤是王爺自己選的妾室,還以為王爺對她有特殊的情份,看來都是自己多慮了。
靳世昊離開后,花玉林立馬換了一下臉色,前一瞬還語笑盈盈,溫柔大方,后一瞬就成了一張高傲淡漠的臉。
「進來吧!」她隨意吩咐一聲,懶懶地走回房裡,在梳妝台前坐下,對著平整的澄黃色銅鏡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模樣,方對跟進來的風惜瑤吩咐道,「給我梳頭。」
風惜瑤只得上前,走到花玉林的身後,拿起妝盒裡的檀木梳子,輕輕地給花玉林柱梳頭。因以前惜瑤也伺候過連琴,故而給人梳頭對她而言並不難。
花玉林的頭髮長而濃密,烏黑而有光澤,是非常美麗的頭髮。惜瑤按著昨日瞧見她的模樣,給她梳了一個朝天髻,手下輕輕用力幫她將頭髮綰起,花玉林突然立起身來,反手給了惜瑤一個耳光,怒道:「那麼用力,你想拔光我的頭髮嗎!」
惜瑤突然挨了這一耳光,一時大驚,倒也沒有害怕,只是她雖用力,但絕對達不到扯痛花玉林的地步,花玉林不分清白便給了惜瑤一耳光,看來花玉林是有意為難風惜瑤的。
「王妃恕罪,惜瑤會注意的。」惜瑤低頭道,但臉上仍沒有懼怕之色,彷彿花玉林是否刁難她,她並不在意。花玉林本想給惜瑤一個下馬威,鎮住風惜瑤,但沒有料到風惜瑤的臉上如此鎮定恬淡。
花玉林「哼」了一聲,繼續坐下讓惜瑤梳頭,果然花玉林是存心難為她的,一次換了十多種髮式,均不滿意,這個頭整整梳了一個上午。
梳完頭后,花玉林又讓惜瑤打掃房間,又將府里主子下人的衣服通通拿給惜瑤去洗,這一整天,惜瑤幾乎都被花玉林難為著。
做完了一整天的事情后,花玉林才讓風惜瑤回去休息,走之前,花玉林還特意吩咐,「你日後來請安時,若王爺在我房裡,你就先侯著,切不可讓王爺瞧見你,等王爺離開后,你再進我屋裡請安。」
她的意思是讓風惜瑤避開靳世昊。
見面三分情,雖然靳世昊對風惜瑤似並不在意,但風惜瑤若常常在王爺身邊出現,萬一王爺又將注意力回到惜瑤身上,那她花玉林豈不是費力不討好?
風惜瑤原本就不想再見到靳世昊,花玉林既然如今吩咐,正合了風惜瑤的意。
次日辰時,靳世昊果然還在花玉林房裡,風惜瑤自然避開靳世昊,躲在一旁,自靳世昊離開后,風惜瑤才去花玉林處「請安」。
今天的花玉林似乎很高興,梳完頭后,又將一個綉著牡丹花的嫣紅色香囊佩戴在身上,有細細的流蘇垂下來,香囊里有股很特別的清香,那是惜瑤從未聞過的,似乎雜著許多種花與香草的味道,每一種香味都能很好的協調融合,讓這清香別緻而綿長,彷彿是春天百花盛開,處於萬花從中,花香拂面,似花香,卻比花香更加高貴,與花玉林相府千金的氣質很相匹配。
這香味確實很好聞,惜瑤不覺多瞧了一聲花玉林身上的嫣紅色香囊,花玉林倒也並不生氣,臉上似有得意之色,過後惜瑤聽其他下人說,花玉林佩帶的香囊是靳世昊送的,她也非常喜歡那香囊,時時相佩帶在身上,也有幾分炫耀之意。
今日與昨天一樣,花玉林安排下許多下人的雜事讓惜瑤去做,惜瑤並不害怕做這些事情,按著花玉林的要求,一件一件完成,只是花玉林陪嫁過來的兩個丫頭,春紅與夏碧,時常為會難惜瑤,惜瑤其沒有多大在意。
這一次,惜瑤好不容易將讓花玉林吩咐下來洗的衣服洗完,惜瑤將剛剛洗好的衣服晾在竿子上時,花玉林的貼身丫頭春紅故意將竿子打翻,一竿子剛洗好的地面全部落在地面上弄髒了,不得不重新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