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假裝,是真的。
樹邊,冷峻的男人靠著石頭而坐,傑森遞過來水。
「少爺,喝點水吧。」
火堆染著,精銳隊背對著坐在火邊,警惕的看著各自的前方。
暮琛冷冷坐在中間休息,目光投遠,看著樹林里,眸中劃過一絲陰雨不定的黑暗。
傑森沉聲說:「拖痕好像多了幾條,有一處有很多血,不知道是不是…我已經派人繼續搜尋少奶奶了。」傑森又四處看了看,「現在已經天黑了,森林太大太危險,老爺又派來很多保鏢,一定會找到的。」
暮琛失望至極,悲痛的快死了,看了看錶,已經過去了7個小時,剛沒多久,他們就碰見了老虎群,被襲擊,死了很多人,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可心還會活著嗎?
「死了多少人?」
「少爺,跟著出來的死了十個保鏢,還剩3個,精銳隊的人全活著。」
「少爺,還是喝點水吧?」
暮琛伸出一隻手擋開,眸色沉鬱無比。
傑森立馬勸道:「少爺,你從中午到現在就沒吃東西了……我知道你擔心少奶奶,沒有吃的,喝點水也行,才有力氣繼續找人。」
暮琛一直親自參與搜索隊伍中。
媽~的,每次看到人影,他都會既擔心又期待!
擔心那是姚可心,擔心那是一具屍體!
期待那是姚可心,期待她還活著……
一次次僥倖又落空。
暮琛寒著眸:「休息好了,現在就去搜尋。」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少爺,你猜少奶奶是不是沒在外圍了,有血,會不會被帶進了森林深處?」傑森大膽的說出一種可能。
暮琛正起來的身形一頓,眼裡是撥不散的濃霧,如果是這樣,基本沒有活下來的可能了。
「這只是一種猜測……畢竟如果少奶奶還活著,從中午到現在都過去很長時間,她肯定會到處走動找出路?不可能還留在原地?」
暮琛英俊的面容緊緊皺起,薄唇抿緊。
要是萬一姚可心昏迷在某處,等待他的救援呢?
「分幾個人在森林外圍里搜索,其餘的人進入森林深處里找!」暮琛將腰間的槍拿起。
「少爺,你喝點···」
「閉嘴!」現在他哪有心情?
他不可能耽誤一分一秒的時間!
高大的身形走路卻略微踉蹌了。
一行人剛走了沒多久,就有幾個保鏢慌慌張張地回來。
暮琛臉色很差,隨手撿起兩顆石頭,叭叭打了過去,走在前面的兩個保鏢瞬間跪下。
暮琛的臉色猶如暴風雨欲來的海面:
「想開溜?」
後面幾個保鏢也噗通跟著下跪。
「不是,我們是回來通報的……在深林附近有很多豹子,而且好像地上躺著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少奶奶。」
嘀嗒,嘀嗒……時間過去。
暮琛喚回所有的人,朝剛剛保鏢說的深林走去。
沒多久便到了深林附近,傑森抬起手電筒,照去。
姚可心靜靜的躺在地上,身邊圍著無數只豹子,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
暮琛看著地上的姚可心,沒有一絲動靜,渾身是血,他心裡第一個念頭便是,她是不是死了···?
「姚可心!」暮琛全身撕裂般痛楚,淚水已經模糊了臉龐。
悲痛的聲音···響徹整個森林,聽的人都快要流淚。
他舉起手槍,對著豹子群,一槍槍射去。
「砰,砰,砰。」
豹子群頓時分開,有的受驚逃跑,有的被他的槍打死,倒在地上。
暮琛拿著槍一邊射擊,一邊向姚可心走去。
「少爺!」傑森擔心的喊著,跟在身後:「快!跟上少爺!少爺要有事,你們誰也別想活!不要對少奶奶開槍!」
一群人走近。
姚可心安靜的躺在地上,像一具屍體。
暮琛愣了幾秒,他捂著臉,完全不敢去碰觸她,害怕摸到的身體是冰涼的·····
傑森知道暮琛不敢面對,他蹲下身伸手放在姚可心的頸部試探,卻沒有任何生命體征。
「少爺···少奶奶她···」傑森難受極了,他知道···完了···
「少··奶奶···走了···少爺節哀!」
暮琛雙手捂著臉,痛哭不已,身體沒了力氣,滑坐在地上。
「救!讓瞿卞救!沒體征也要救!救!救!救!」他木吶的喊著。
車帶著姚可心,飛快地朝宮殿駛去。
皇乘急救室。
暮琛坐在椅子上臉色鐵青,發白的唇抖動著,淚水已經流干。
暮琛的腦子眩暈,驀然站起來,胸腔在瞬間被掏空一般……
耳膜擂鼓般嗡嗡作響。
傑森一臉懼色:「少爺……」
暮琛緊緊抿著薄情的唇,彷彿全然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天地更是在他的眼前旋轉。
為什麼他的命這麼苦,他只想留住他想要的女人,老天為什麼這麼薄情……
他忽然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哭著求道:「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不要皇乘,我不要權利,我不要金錢,用我的命換吧,用我的命換吧,我只要她活著,我只要她活著····啊嗚嗚嗚····求求你了,老天,你開開眼吧,你開開……嘔…」
突然,他撐在上,用力地乾嘔起來……
「少爺,你怎麼了……」
「滾。」
「少爺,……」
「滾——!!! 」
彷彿蘊含的情緒如火山噴發,暮琛歇斯底里的一聲吼。
傑森退後幾步,他默默地承受著,臉上也出現哀痛的神色。
一口鮮血噴濺在地上,暮琛一手撐在地面,一手捂著胸口,眼中充滿血絲,看得人心碎。
「少爺!快,拿葯來!少爺的葯!」傑森焦急萬分。
暮琛拒絕服藥,要是姚可心沒了,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時,急救門開了,瞿卞走出來,神色極其凝重黯然,傑森大概猜到了結果,深深的閉上了眼。
暮琛撐起破碎一般的身體,顫抖的問:「她……嗚嗚嗚…怎麼樣了?」
瞿卞取下口罩,悲傷的眼神看著他道:「琛…可心帶回來時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我給她做了手術,被咬傷的地方縫合,止血,輸血,打了預防針,加上…孩子受到劇烈波動,流產了,雙重失血,緊急救治,所有的…都做過了,對不起…我真的…儘力了……請節哀!」
暮琛的身體顫抖的厲害,又是一口鮮血直接噴在瞿卞的臉上,眼淚橫流,真的死了…不是假裝…是真的…
「琛……」瞿卞一手摸了下臉上的血,一手上前去扶他。
暮琛只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轉眼間,人已經昏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琛…快,抬他到房間里!」瞿卞見他狀態太差,連續吐了幾口血。
他拿起針,在暮琛的動脈上,連打了兩針,又給他掛了營養液。
另一邊,隆政得知姚可心的過世的消息,也是悲痛。
西蒙哭得厲害,對於他來說,儷傾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一時間,整個皇乘雲端被朧上一層厚厚的哀傷。
翌日。
隆政封鎖了姚可心死亡的消息,只密封告訴了陸正啟。
「準備葬禮吧,就在皇乘里辦,外界封鎖消息。」隆政嘆了口氣,艱難的做出決定。
西蒙難過的哽咽:「是,按…照什麼身份?規格?」
「一切按照少奶奶的身份辦理。」
「是…」
皇乘雲端里,掛上了白色的燈籠,所有的傭人一律不準出門,直到葬禮結束。
偌大的房裡,堆滿了鮮花,皇乘的幾個遺容化妝師正在為姚可心清洗換衣。
「哎…紅顏薄命啊!」
「是啊,這麼漂亮,眼見著就要嫁給少爺了,怎麼突然就走了…」
「聽說少爺受不了刺激,已經昏迷很久了。」
「我聽說少爺吐了好多血,傷心欲絕啊!」
一個化妝師眼眶濕潤:「就是了,聽貼身的傭人們說,少爺很愛少奶奶,真得…好慘啊!」
「豈止是很愛,聽說少爺追著少奶奶好多年,這不才和好,就飛來橫禍!人就這麼沒了…」
「說是少奶奶進了禁區?」
「是啊,我老公就是前方的保鏢,說少奶奶誤入了皇乘禁區,遇上了獵豹,說找到時,少奶奶渾身上下的血,好慘!」
「皇乘禁區,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你不知道嗎?這禁區是皇乘的少爺們,成人後生死抉擇的地方。」
「生死抉擇是什麼?」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進去的少爺們,只能有一個人活著出來,活著回來的人就是未來的繼承人。」
「天啦!那少爺就是活著的那一個吧?哎!這豪門有什麼好的,不是死就是仇的!」
西蒙一步步走來,聲色俱厲:「是不是想下去陪葬!」
化妝師們立即跪了下來:「總管,我們錯了!不是,不是有意的!」
「起來!繼續為少奶奶穿衣,誰敢再亂說一個字,就給我一槍崩了!」
「是是是!」
…………………
雲端宮殿。
房間里。
暮琛躺在床上,沒有任何醒來的徵兆,傑森急得團團轉。
「為什麼還沒醒來?你不是說沒什麼問題嗎?」
瞿卞嘆氣,坐在沙發上:「他自己不想醒來,這要靠他的意志力,他想隨可心而去。」
「那你的意思是,他不願醒來,就永遠這樣躺著了?這和植物人有什麼區別?」
瞿卞苦笑:「沒區別!」
傑森無力的雙手放置身旁,眼神絕望:「呵呵,老天真特么殘忍!」
隆政在西蒙的攙扶下,快步走進房間,急切地問:「我兒子怎麼樣了?為什麼還不醒?」
傑森咬牙跪下:「老爺,少爺他…瞿醫生說他不想醒來,就永遠不會醒。」
隆政悲慟,撐著拐杖的手抖的厲害,直接跌在沙發上,老淚縱橫。
西蒙也無法接受,紙巾捂著臉流淚:「少爺啊……嗚嗚…」
「瞿卞!」
瞿卞站起身:「老爺,有什麼吩咐。」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必須讓他醒來!」
「是。」
……………
三日後。
姚可心的葬禮。
除了陸家,沒有其他的人來。
陸啟霍在前一天醒來,強撐著身體,兩個保鏢將他扶到姚可心的水晶棺前。
陸夫人受不了,傷心的哭起來:「太殘忍了,她還懷著孩子啊…」
陸啟霍痛苦難堪:「我用命換你,你卻還是沒有逃過命運的捉弄。」
他流著淚,看了一圈:「暮琛了?他人了?為什麼沒來?」
陸夫人也詫異道:「是啊,琛少,怎麼沒有在?」
西蒙難過的說道:「抱歉二位,少爺從少奶奶過世后,就一病不起,再沒有醒來過。」
陸啟霍震驚:「你說什麼!琛,為什麼不醒?」
「陸少,可能,或許,我們少爺不願意麵對,所以………」
陸夫人哭得更傷心:「琛少啊···嗚嗚··這怎麼一下子帶走兩個呢?」
陸啟霍趕忙吩咐傭人將他帶到暮琛身邊。
房間里。
暮琛安靜的躺著,彷彿沒有一絲希望。
陸啟霍憤怒的抓著他的衣領,力氣大的將他拎了起來,怒吼:「皇暮琛,你他媽什麼意思?為了你,我們都是為了你,傷的傷,死的死,你倒好,躺在這,把所有的事都推的乾乾淨淨!還有,皇乘有禁區,你為什麼不告訴可心?明明可以避免的錯誤,你為什麼不說?!」
傑森已經很糟心了,開口阻饒:「陸少,別失了分寸,我們少爺是你這樣隨便說的嗎?注意身份!」
陸啟霍卻瘋笑起來:「分寸?他媽什麼時候了?還讓我注意身份?!」
「陸少,我知道你難受,我們都不好過,可就算是這樣,少爺也不會醒來!」
「所以我要罵他啊,王八蛋!」
「你給我起來!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忘掉可心已經死了的事實嗎?」
陸啟霍抓緊他的領口瘋狂地搖曳:「起來!皇暮琛!面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