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雲和失手了,真是罕見◎
盡管不想碰見薑芸,薑沫卻不是會回避的性格,相反,她會迎難而上。
薑沫走近,喊了一聲:“薑芸。”
薑芸轉過身來,有些意外:“姐?沒想到會在這碰到你。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吃西餐呢。每次家庭聚餐你都吃很少。”
薑沫微笑,笑意不達眼底:“既然覺得我不喜歡,為什麽聚餐總要選在西餐廳呢?”
“聚餐地點都是媽媽選的,可能是因為我喜歡吃西餐吧。姐姐要是介意的話,下次我跟媽媽說一聲。”
薑沫語調平平:“不必。”
收銀員報了賬單金額,五位數,薑沫掃過放在台上的菜單,就幾個人而已,主菜的價格不算高,大頭主要在酒水上。
鄭巧玲不是說公司的形勢不好嗎?看她女兒這花錢大手大腳的氣勢,公司的形勢並沒有她說的那麽嚴峻嘛。
薑沫內心嘲諷一笑。
薑芸手指夾著銀行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薑沫眼皮底下揚了揚:“這個是爸給的副卡。對了,姐姐的單我一起結了吧。”
薑沫懶懶地抬起眼皮掃過薑芸,不置可否。
收銀員操作了一會,恭恭敬敬地雙手將卡退回來:“不好意思,這位女士,這張卡被凍結了。”
“什麽?”薑芸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一定是哪裏弄錯了。你再試試!”
“抱歉,這張卡真的不能用。”
薑沫略有些意外,還沒來得及細想,一份菜單夾從身旁遞了過來:“買單。”
薑沫下意識側身,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位中年男士,隨即是他身旁的周予丹。
周予丹挽著他的胳膊,舉止親密,隻是在看見薑沫時笑容僵了一下。
薑沫若有所思地盯著中年男士的臉,她今天才在資料裏見過他,是Mayflow的高層。原來這就是周予丹能當Mayflow的代言人,又在麵試時擁有那麽大的話語權的原因。
薑沫淡淡道:“請排隊,前麵還有人等著結賬。”
大庭廣眾之下被美人指出插隊,男士的表情有點難堪。
周予丹拍了拍男人的胳膊,笑道:“我聽說薑氏集團的債務遲遲不能償還,公司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呢。剛才聽到薑二小姐的卡被凍結了,看來傳聞應該是真的了。”
中年男人臉色稍霽,目光黏在薑沫臉上:“為美女慷慨解囊是紳士該做的。兩位薑小姐若是需要,跟我說一聲就好。”
薑沫微微蹙眉,真是人間油物。
薑芸臉色不好看,很快調整過來,掛上自己經典茶式笑容:“你們父女倆的好意我心領了。”
“噗嗤。”薑沫笑出聲,雙手交叉在胸前看戲。
“你胡說什麽?”周予丹氣急敗壞。
中年男子氣憤地甩開周予丹的手:“你看看你認識的都是些什麽人。”
說完板著臉丟下周予丹就走。
周予丹急忙追上去。
薑沫看過去,周予丹麵帶討好的笑容,跟對方解釋著什麽。她背脊都沒有挺直,姿態放得很低。
她終究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薑沫心裏歎了口氣,移開目光。
收銀員:“客人,您的單還沒買,請問要怎麽支付?”
薑芸支支吾吾:“我,我打個電話。”
“她的單我一起結了。”薑沫遞過去一張卡。
收銀員雙手接過:“好的。”
薑芸怔住,結賬完成收銀員將卡遞回來,薑沫收起,見薑芸還在看著自己,說道:“放心,是我自己的卡,不是父親給的。副卡他隻給了你這一個女兒。”
薑芸的敵意消退了些:“這樣,那就謝謝姐姐了。不過姐姐似乎很久沒回家了,你知道爸爸住院了嗎?”
薑沫離開的腳步一頓:“他怎麽了?”
“因為公司的事情他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憂思過重,年紀又大了,身體撐不住,那天在公司直接倒下了。”
“我知道了。”薑沫垂眸。
“就算不是親生父親,好歹有養育之恩。姐姐這種反應未免太冷漠了吧?”
“他住院了,你出來喝酒作樂,這難道就是親生女兒該有的反應嗎?”薑沫冷冷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
次日早晨,薑沫戴著墨鏡和口罩,手捧著一大束鮮花踏進醫院。
薑成住的是單間高級病房。鄭巧玲也在,坐在病床一側跟他說話。
“爸,媽。”
薑沫一進門,鄭巧玲就收了話閘子。
薑沫若無其事地將花束擺在床頭的桌子:“爸感覺好點了嗎?醫生怎麽說?”
薑成:“老毛病了,多注意休息就好。”
鄭巧玲歎氣:“你爸身體本來就不好,醫生早就囑咐過不能過度勞累。偏偏公司現在這情況,他根本走不開。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薑沫在床邊坐下,開門見山:“公司欠了多少錢?”
薑成猶豫片刻,還是將數字吐了出來。
是薑沫想象不到的數字。
在國內,能拿出那麽多錢來填補的資產大亨一雙手數得過來。
鄭巧玲:“你別聽這欠款多得嚇人,對陸家來說就是九牛一毛。隻要陸雲和肯幫忙,這都不是事。”
“我和他以前的關係,你們都知道吧。”薑沫聲音平淡,“一開始不敢告訴我要見麵的人是他,不就是怕我不肯去嗎?那麽現在又是什麽給了你們錯覺,讓你們覺得我會答應跟他聯姻?”
鄭巧玲:“薑沫,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紀了。找個對薑家有助力的親家,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你不用這麽抵觸。陸雲和當然是最好的,如果你實在不願意,那我這還有其它人選。”
鄭巧玲打開手機相冊,遞到薑沫麵前。
“咱們的大客戶徐總,他兒子跟你年齡相仿,你看看。你要是同意,我現在就約他過來。”
薑沫撇過頭,一點興趣都沒有。
薑成忽然咳嗽起來,胸膛劇烈起伏,輸液管隨之晃動。
“爸?”薑沫連忙起身,輕拍他的背部,對鄭巧玲說,“快叫醫生。”
薑成擺手,咳嗽還未完全止住:“不用。”
他拍了拍薑沫的手,語重心長:“集團的資金鏈已經斷了,沒法再拖了。陸家也好,徐家也罷,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你知道怎麽做的對不對?”
薑沫小時候是橫行霸道的孩子王,長大後在娛樂圈也是野玫瑰人設--帶刺。她跟“懂事”這個詞一點都不沾邊。
混跡商場的老狐狸在睜眼說瞎話上的造詣真是登峰造極。為了說服她聯姻,什麽瞎話都說得出來。
薑成正在等她答應,他的眼神從未如此專注地停留在她身上這麽久。
薑沫心裏不是滋味:“記得我以前闖禍的時候,媽媽打我,邊打邊吼著問我什麽時候才能懂事一點。”
鄭巧玲打她經常用的是塑料衣架,打在身上留在一道道紅痕。薑沫天生反骨,越打越不肯屈服。有一次鄭巧玲用力過猛,衣架打折了,劃破薑沫的腿,血流了下來。
那一次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捏著拳頭硬生生忍著。
即便是那樣,那之後她也沒有變得懂事,依然我行我素。
薑沫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到桌上:“我從來沒有懂事過,現在更不會。這張卡裏麵是我這幾年賺的錢,對你們來說杯水車薪,填不了你們的資金虧空。”
?輕?吻?羽?戀?獨?家?整?理? “不過至少能維持你們的生活水準,避免你的女兒再出現吃完飯付不起錢的尷尬。”
薑沫起身:“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薑沫,等等,我們也是為了你好,你再考慮一下。”鄭巧玲急急起身,手不小心甩到花束。
花掉到地上,有些脆弱的花瓣簌簌飄落在地。鄭巧玲匆匆踏了過去。
薑沫看了一眼,眼睫的陰影覆蓋眼眸,那是她一枝一枝挑選搭配的花。
她沒有理會鄭巧玲的挽留,轉身就走。
***
酒吧的燈光隨著鼓點閃爍,色調絢爛,音樂震耳欲聾,酒杯碰撞,觥籌交錯間酒氣彌漫在空氣中。
以燈光色調變化為分界線,吧台這邊的燈光幽暗,酒保晃動酒瓶,液體經過勺子緩緩流入玻璃酒杯,一杯綠灰棕三色分層B,55調製而成。
酒保用打火機點燃,藍色的火焰在酒的頂層跳動。
酒被推到薑沫麵前。
薑沫以慵懶的姿態伏在吧台,她的手邊已經空了好幾個玻璃酒杯,都是她喝光的。
她就著吸管喝了一口,冰與火的感覺在舌尖炸開,導致她耷拉著的眼皮都打開了一點。
薑沫給酒保豎了個大拇指:“繼續。”
有人來到吧台:“來一杯Dry Martini,”
薑沫抬眸,來人迎上薑沫的目光,笑:“美女,一起喝一杯?”
薑沫眯了迷眼,在昏暗的光線下極力辨認對方的臉,好像在哪見過。
男人見薑沫沒有拒絕,坐到薑沫身邊,得寸進尺地拿過薑沫的酒杯嚐了一口,自以為有魅力地挑眉:“女生也喝這麽烈的酒?”
要吐了。
一股惡心的感覺湧上喉嚨,薑沫將被他推回來的酒杯推給酒保:“髒了,倒了吧。”
“欲拒還迎?沒必要。來這裏喝得爛醉,誰不懂你的意思?”
薑沫睜大眼睛,從對方猥瑣的眉眼中找到了一點記憶:“你是不是姓徐?”
“既然你知道我,那就好辦了。”他伸手過來想碰薑沫的肩,“我在槐城也是響當當的人物,跟了我你下半輩子不用愁了。”
薑沫狠狠打開他的手:“呸。”
鄭巧玲她們找來聯姻的就是這種貨色?
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薑沫語氣冷得像冰:“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配嗎?滾。”
***
亮麗堂皇的高級會所裏,悠揚舒緩的音樂流淌而過,360度落地長窗可俯瞰槐城沿江兩岸的夜景,複古宮廷風的裝潢和古董擺件彰顯著出入會所人員的身份——非富即貴。
台球桌旁站著幾個器宇不凡的年輕人,穿著看似低調隨意,細看都是奢牌的款。
陸雲和手握球杆,繞著球桌走了一圈,尋找合適的位置。
“下注了,猜猜這次能進幾個?”唐時雙手插在兜裏,鍛煉有素的肌肉線條清晰流暢。
好友:“這還用猜嗎?雲和開球從來沒失過手。”
手機鈴聲響起,唐時從兜裏摸出手機一看,酒吧的經理打來的。他的手下訓練有素,除非遇到特別棘手的事情,否則都懂得自己處理。
他接起,直接問:“酒吧有人鬧事?”
此時陸雲和已經找好了位置,他俯身貼在桌上,伸直手臂架著球杆,白玉般的手指按在桌上,眼睛專注地瞄準目標,靜止的畫麵仿佛藝術品。
“鬧事的人是薑沫?”唐時似笑非笑地瞥了陸雲和一眼。
話音未落,哐啷一聲,台麵上的球滾向四周,無一顆落袋。
“無效開球?雲和失手了,真是罕見。”好友笑道。
陸雲和直起身,對這個結果毫不在意,將球杆遞給好友:“我先走了。”
“放我們鴿子?幹嘛去啊?”
陸雲和拿起一旁的蝴蝶結碎花傘:“要下雨了,我去送傘。”
好友望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疑惑:“他去給誰送傘?不是,這天有一點要下雨的樣子嗎?”
唐時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好友的肩:“別想了,我們孤家寡人的,還是打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