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去酒店
我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他精瘦的身軀,他很高,我抬頭仰視著他,緩緩吐字道:「不用謝,我只是怕你會拖我後腿,你死了不要緊,我不能死。」
我還有很多的事沒有去做,我還有我想要的那種生活。
報應還沒有來之前,我絕不能倒下。
我在他痴愣的目光下,轉身離去,我的腹部還是一陣陣的疼,臉頰上的紅腫也還沒有消退,我並不打算去買葯來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因為該看見的人還沒有看見。
演了這麼大的一場戲,陸許文還沒有看見,我怎麼能卸妝落幕呢?
我坐在洛水湖旁的椅子上,等了好一會兒,天色漸晚,日薄西山,餘暉的金黃色灑滿了平實的地面,我抬手看了看腕錶上的時間,離陸許文經過這條路不遠了。
我站起身,開始醞釀情緒,眼眶慢慢的潮濕起來,我的餘光掃著陸許文從不遠處過來的身影,我低聲啜泣著,聲音不大,但足以引起陸許文的注意。
陸許文的腳步停頓下來,他見了我,快步上前,「西奈?是你嗎?」
我轉過頭,抬手擦了擦眼睛,帶著鼻音,故作疑惑的問:「陸許文,你怎麼在這裡?」
他看起來好像很高興,眼角眉梢的好似春風拂過,他答道:「剛下課準備回去,就看見你在這,起初我看見你的背影,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他說著說著,語氣就低沉了起來,他看著我紅腫的臉,「你的臉怎麼了?」
我側過身子,欲蓋彌彰,「我沒事。」
他急忙的拉開我擋在側臉的手,看著高高腫起來的一片紅,「你還跟我說沒事,你看看你的臉,指印還在上面!你告訴我,這是誰幹的!」
我在心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真是不懂他為什麼這麼焦急?他這幅模樣像是在心疼我,只是因為我現在不是李萱而是陳西奈,他就開始心疼我了?
我真想笑,自己居然看上這樣一個只愛皮囊的男人。
可是同性才相吸,因為我,起初會愛他,也是因為他那張皮囊是我所喜的。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我被蘇意打了,自己說出來就沒有意思了。
我讓那個大二的計算機系的男生拍下那段視頻,並且上傳到論壇上,有好幾個目的,其中一個就是讓陸許文親眼看見,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蘇意,他寵著的呵護的蘇意,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當然了,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每個人都有好幾副面孔,一個是在喧囂的人世中給別人看的,一個是在寂靜無人的夜裡只給自己看的。
一個陽光明媚,一個骯髒不堪。
「沒有人,是我自己不小心傷到的。」
他顯然不信,「這分明就是被人扇了耳光的,你別怕,你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
如果是幾個月前,陸許文跟我說出這些話,我一定一定會開心的而不知所措,他讓我去死,我都會願意去死,可是,這句話放在現在,除了噁心,我沒有別的感受。
陸許文自己也不會想到,幾個月前他陷害我,凌辱我,他肆意的放縱沒有將我看成一個真正的人一樣的傷害我,現在居然會對我說出這些話。
不僅他想不到,就連我也想不到。
我對他勉強的笑笑,「我真的沒事,謝謝你關心我,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分寸,你就別再問了,你再多問一句,都是在往我心口上撒鹽。」
我邊說,眼淚邊落了下來。
陸許文見我哭了,就亂了手腳,「你別哭啊。」他連說了兩遍,「我不問了,我不問了。」
我哭的梨花帶雨,配上這張絕美的臉,就顯得更別有一番風味,陸許文竟一時看呆了我的模樣,他傻傻的盯著我,淚珠掛在我的臉上,他緩緩伸出手,指腹輕輕抹在我的臉頰上,溫柔替我擦拭淚水。
我垂下眼,他愈發放肆,他的另一隻手爬上我的腰間,將我拉進他的懷抱里,我壓下心中的那股噁心,將自己的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我閉著眼,感受著他的心跳,我在想什麼時候我才能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模樣的?
黑色的還是紅色的?
過了一會,我收起淚,抬起眼帘,從他的懷抱里退出來,我剛準備說話來著,就看見陸許文不身後不遠處的那個人。
那個我讓我也會害怕的人。
陸許南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涼涼的看了我一眼,微挑眉頭,略有深意的對我笑了笑。
媽的,我挺嫌棄我自己的,光是他的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他的意思!
那意思就是,你趕快滾到我的面前來!
我推開陸許文,我說:「我還要去圖書館一趟,那我就先走了。」
「你去吧,路上小心些,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告訴我,如果有人欺負你,也一定要跟我說,我會幫你的。」
我笑,「好啊,一定會的,那就先再見了。」
「回見。」
我嘴角含笑目送著陸許文遠去的背影,他一走三回頭,是不是時不時的回過頭對我擺擺手,就像是剛牽到姑娘的手的毛頭小子一般,傻不愣登的。
等到他消失在我的視線當中,我才收回目光,我嘲諷的笑了笑,我慢悠悠的往陸許南的那個方向走去。
我這樣懈怠的態度就是生怕他不知道我討厭他。
陽奉陰違這樣的事,我做的多了。
陸許南穿著筆挺的西裝,挺拔的身姿如樹一般紮根在我面前,他修長的一雙手隨意的插進褲袋裡,俊逸的臉上掛著難辨的笑,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他不說話,我也就保持沉默。
我的頭剛好到他的肩部這個位置,他很高大,他睥睨著我,清淡的聲音里聽不出什麼情緒,「看起來,你和他發展的還不錯?」
我仰起頭,「怎麼,你難道不相信我的實力?」我的手指輕輕勾住他黑色的領帶,薄唇輕輕蹭過他的喉結,我說:「勾引男人這種事,對女人來說是天生的,是簡單的不得了的事。」
他的臉上漾起一抹笑,輕輕的「哦」了一聲,「是嗎?」
我毫不猶豫的回答:「自然,你剛剛不也看到了,陸許文現在對我,可是死心塌地,魂不守舍的想著我呢?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我說的話。」
他將骨節分明的手從褲袋裡拿出來,兩指用了點力,將我的手從他的領帶上移了下來,他溫熱的氣息在我耳邊噴洒,指腹輕輕撫上我的側臉,他刮的我的臉有些疼,明明就是天之驕子,我就不明白怎麼指腹就那麼粗糙?!
「你確定是天生的本事,而不是靠著這張臉?你之前不起眼的時候,他那樣對你,就連喜歡都不許你喜歡他,現在變美了,嘖嘖,我這個弟弟還真給我們男人丟臉啊。」
即便他說的是真話,但我的心還是刺痛了一下,不提我整容的事,他是不是會死啊!
「做事只看結果不看過程,是不是靠這張臉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的目的就在一步步的實現,你現在不該懟我。」我指了指自己臉上的指印,「你看看我的傷,就該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我一個人很多事情都應付不來,你別跟我說,你辦不到那是你沒本事,我就是沒本事。」
他沉默了一會,「所以呢?」
我正色,「你要幫我。」
過了很久,我才聽見他的聲音,他譏誚的問:「怎麼幫?」
「有求必應。」
「陳西奈,你就是自己找虐,幾天不見,就忘了之前夾著尾巴求我的樣子了?別跟我提條件,也別在我面前妄自菲薄,我看你本事大的很,挑逗人的本事,試探的我本事,還有讓我生氣的本事,你都是一等一的。」
我沉下嘴角,「反正我沒你有本事。」
他說的沒錯,我就是犯賤,才會不知死活的一直試探他,我想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我想知道我對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我長舒一口氣,臉頰上的疼還沒有消,我問:「你今天怎麼來我學校了。」我打量著他,陰陽怪氣,「您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您直說吧,我聽著,惟命是從!」后四個字我是咬牙切齒。
他神色未動,「我找你的確有事。」
一般他的事都不是什麼好事!
我豎起耳朵,恭恭敬敬的模樣讓人挑不出毛病。
陸許南突然抓著我的手,帶著我大步就向前走,「去酒店。」
我懵了,費勁的跟上他的步伐,「什麼事這麼重要還要去酒店說?你以為這是演電視呢?還怕隔牆有耳?」
他沒有要回答我的意思,我的手被他抓的生疼,忍不住又問了一遍,「去酒店做什麼啊!你倒是跟我說啊!」
他停下步子,我撞到他堅硬的懷裡,鼻子撞疼了,還沒緩過來,就聽見他低沉的開口道:「開房。」
「廢話,我當然知道去酒店是要開房,問題是去開房做什麼啊!」
「上床。」惜字如金。
我以為我聾了,我的聲音高了八度不止,「你說什麼?!」
他的語氣沒有半點不耐煩,「我說上床,通俗一點叫做.愛。」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他打斷,「難不成你以為我去酒店和你談人生和理想?談詩和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