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就是賤
蘇仁摟著半娘坐在我的對面。
半娘的笑容在看見我的那一瞬間徹底凝固住了,不過是一瞬,就又恢復了正常,嬌艷的臉上的氣色好的很。
半娘對陸許南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看上去他們兩個應該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我的手指死死扣著自己掌心裡的肉,我就知道!陸許南那個賤人每次做事都有他的目的!
上一次是我殺人的過去,這一次又是半娘和蘇仁的關係。
他這算什麼意思!?
我冷冷一笑,眼睛對著半娘,開腔問:「蘇先生,這位是?」
蘇仁愣了一下,倒了一杯水,淡淡道:「朋友。」
半娘眼底的黯然沒有躲過我的眼睛,我沒有接著問下去,一來是怕蘇仁覺得我奇怪,二來是怕半娘下不來台。
倒是蘇仁對我的好奇從一開始就沒有減弱過,他到底是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問話也很有分寸,他沒有問我,因為不合適,他問的是陸許南。
「女朋友?」
陸許南看了看我,過了一會兒,才點頭,「對,你消息倒是知道的快。」
蘇仁淺笑,「不是我知道消息知道的快,是你太高調了,這件事還是蘇意告訴我的。」他轉而望著我問:「陳小姐和蘇意應該認識吧?」
我抿嘴,「是,認識。」
蘇仁頷首,「蘇意是我妹妹,脾氣不是很好,張牙舞爪的總是霸道一些,不過也沒什麼壞心眼,如果做了什麼傷害到陳小姐的事,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應當也是看過了我被蘇意打的那段視頻,不過人心總是向著自己家裡的人,不過蘇仁用這些話來形容蘇意真是……有些不要臉啊。
蘇意沒有壞心眼?我想笑。
我說:「我知道的,蘇意是直性子的人,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都會直接說出來,這樣的性子其實也挺好的。」
其實我現在想想,那天陸許南跟我說的話雖然難聽,但確實是大實話,蘇意有蘇家在撐腰,而我什麼都沒有。
可是,我就是不甘心。
我不甘心,自己這輩子就被踩在她的腳底!
蘇仁面善,心腸看起來也不壞,他能和陸許南成為知己,倒是讓我驚訝。
陸許南打斷了我們兩之間的對話。
「你們看起來聊得還不錯,可我還在,也不知道避諱點。」
蘇仁微笑,「這是吃醋了?恩,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你第一個女朋友,難得。」
陸許南調整了坐姿,換個一個更舒服的位置,他牽過我的手,深情款款的對著我,「是啊,難得遇見真愛。」
我在心裡都要吐了,我覺得不僅我是影后,他進了娛樂圈也是妥妥的影帝啊!
眼神、台詞、情愫都到位的很。
我們幾個人各有心事的在聊著,說的都不是真心話。
全程,半娘都沒有說一個字。
當然,全程蘇仁的手都在半娘的腰上。
我和半娘認識這麼多年,她臉上就差沒寫著「我有話對你說」這幾個字了。
她輕聲跟蘇仁說了一句,「我先去一趟洗手間。」
女洗手間不僅是解決衛生需求的地方,同樣也是撕逼大戰開始的地方!
我和陸許南說了一模一樣的話,我說:「我也去一趟洗手間。」
我和半娘一前一後進了洗手間,進去的時候,半娘靠著牆,低著頭,長發遮住她的臉,看不見她的表情。
我推開門的時候,故意把門弄的巨響。
洗手間里不止我們兩個人,我跟個土匪似的一間一間的拍門,「用好了就給我出去,清場了啊!要大開殺戒了,待會會傷及無辜我可不管!」
我被人罵了好幾聲瘋子,不過裡面的人都陸陸續續的出來了。
我把洗手間的門鎖上了,我站在半娘面前,我問:「你和蘇仁什麼情況?」
半娘抬起頭,臉色蒼白,「你不是都看見了嗎?還問我做什麼?不覺得多餘嗎?」
「我想自己聽你說,我一直把你當成姐姐,我希望你幸福,蘇仁那個人,就算他是好人,但是他的家庭就註定了你們之間沒有什麼可能的。」我承認我說的這句話很噁心。
半娘勾唇一笑,柔媚的眼睛對我這,她緩緩道:「我現在很幸福,還有,蘇仁是蘇仁,他家是他家,你不要將這些混為一談!」
我冷笑,「蘇仁會為了你不要他家了嗎?他會和你結婚嗎?你可以一輩子以他的朋友自居嗎?你要知道他今天介紹你的時候是朋友,不是妻子!」
我的話像是點燃了半娘的某跟火線,她抬眸,眼眶紅紅的餓,聲音拔高了許多,「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一輩子的朋友我也願意,妻子又怎麼樣?當他的妻子也未必會幸福!」
她這麼大的反應,讓我突然意識到某件事。
我哆嗦的問:「他是不是結婚了?」
半娘垂下頭,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死都不張嘴。
我加大的聲音,帶著吼,「說話啊你!」
半娘低低道:「結了。」
這兩個字落在我耳朵里的時候,我真是覺得半娘瘋了,「你是不是傻了?他結婚了啊!他是家室的啊,你是小三啊!你這不是自己在玩火嗎?半娘,我們幾個人裡面,你不是最清醒的那個嗎?你給我們灌輸的那些心靈雞湯呢?怎麼在你自己身上就不管用了?」
我刻薄的問話,狠狠的刺激了半娘。
她盯著我,「對!不用你告訴我,他有家室,可我愛他。我就是不要臉,我就是賤,可以嗎?」
「你愛他?你愛他就是你插足別人家庭的理由?愛真是好借口。」當時的我也是口不擇言。
我被骯髒的事實刺激到了,我覺得我受到了傷害,因為半娘在我的心裡就是一個聖潔的存在,她就是優雅女人的代名詞。
可是我言語中的的字眼卻也在不經意間狠狠的中傷了半娘。
等我冷靜下來的時候,半娘早就蹲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我想到蘇仁的年齡,又問了一句,「他既然結婚了,他有孩子了嗎?」
「有。」
我連笑都沒有力氣笑了,我快步走到洗漱台,盛了一杯水就往她的臉上潑,冰冷的水從她的臉上滴下來,狼狽極了。
我坐在地上,「你清醒一點,你現在就是電視劇裡面那種人人都想你死的女人,你是半娘,你不是這樣的,你不也該這樣,你是要活的自由的!」
半娘擦了擦臉上的水漬,一動不動的望著我,笑的凄婉,「對!可我有什麼辦法?奈奈,我離不開他,我跟了他八年了。」
她都快哭出來了,「從他結婚那年我就開始跟著他,我的青春,我的所有,都是他的,我一直都愛著他,感情這種東西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將來你會懂的,況且他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這不是愛,這是賤。」
她笑出聲,「我就是犯賤怎麼樣?你管不著我。」
從十九歲她第一次見到他,她的心上就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不瘋魔不成活。
再可怕再瘋癲的事,她都願意為他去做。
半娘用紙巾擦拭頭髮,像說故事一般在說,「我也是從你這樣的年紀過來的,我張揚,我勢利,我有很多看不慣的事,很多瞧不起的人,我也年輕過,有過夢,十七八歲的時候我看著新聞里那些被正室暴打的人,我也會磕著瓜子說上一句活該,可是,當事情發生在你自己身上時,你就不會那麼想了,最輕鬆的是局外人,局內人是什麼都看不清的。」
半娘跟著蘇仁那年,正好也是涼微自殺死去的那年。
蘇仁愛涼微是真的愛,但是自私也是真的自私。
涼微死了,他可以娶別人,也可以找一個相似的人去填補內心的空白。
半娘第一次見到蘇仁是在一個賭場里,那個時候,半娘不過是從小縣城裡出來的打拚的姑娘,和大多數女孩一樣,生活窘迫,社會的磨練差點讓她活不過去。
賭場里的男人非富即貴,個個都有來頭。
她長得好看,有些人自然就起了一些別的念頭。
故事俗套的很,蘇仁替她解了圍,甚至還將送回了家,那是一個春心萌動的年紀,那個時候愛上的男人,會愛著一輩子。
她開始關注著他,慢慢的接近著他。
她還記得涼微死的那天,他在酒吧里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時候還哭的肝腸寸斷,她是嫉妒的,因為他的眼淚是為了另一個女孩。
醉酒之後自然會發生一些平常不會發生的事。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然後就是不死不休。
「我知道我說不過你,可你和蘇仁的事連我都看不起你,你說你愛他,可是我真沒看出來他有那點是愛你的,但凡他對你有一點感情,就不會把你放在這樣一個尷尬的位置,將來不僅他的妻子會恨你,就連他的孩子也會恨你。」我喉嚨酸澀道。
我從包里掏出一根煙,準備問她要不要也來上一根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她已經戒煙很多年了,點煙的時候,她突然開口道:「別抽煙。」
「憑什麼?」
「他不喜歡。」
我X,我默默收回煙,咬牙切齒,「你沒救了!」
她看著我,「我的事說完了,說說你吧,你和陸許南什麼情況?」
我瞥了她一眼,回道:「你管不著。」
「反正我也不想管,不過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對陸許南產生感情了,指不定到時候你比我現在還瘋狂。」
「你放心,我以你為鑒,怎麼也不會淪落到你這樣。」我整理好自己儀錶,推開門離開之際,提醒了她一句,「你還是等頭髮乾的差不多再出去吧。」
半娘一直保持著站姿,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掉了出來。
她自嘲的笑著,因為就連我也看出來了,蘇仁不愛她。
其實我只說出了事情真相的一點點,蘇仁不僅不愛她,甚至是恨她的,只是蘇仁太會掩飾情緒了,而她就裝成瞎子當看不見。
她緩緩的捲起自己袖子,麻木的看著上面青紫的傷痕。
她這一個月才不是去拉薩尋找人生的意義,她是去養傷了。
被蘇仁打出來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