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想都別想
離婚這兩字說起來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艱難,我靜靜的看著陸許南,等待著他的回答,他面色不善,抿唇問道:「理由?」
他還會問我理由,我以為以他的性子會不問緣由的又是一場威逼利誘,看上去他好像學會尊重人了,我想了想,用了分手時的爛大街的說辭,我說:「性格不合。」
不單單是性格,更重要的是我和他的婚姻原本就不是建立的感情上,說的通俗一點,我認為他不愛我。
雖然他前幾天說過,他好像喜歡上我了,可那也僅僅是喜歡而已。
單憑喜歡是不夠撐起一段婚姻的。
陸許南諷刺的笑了笑,他上前走了兩步,站在離我更近的地方,他低頭看著我,反問道:「性格不合?我覺得我們挺合適的,是因為我剛剛提出的這個要求嗎?」
我愣了一會兒,隨即搖頭道:「不全是。」
我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我們最初結婚的時候就太草率了,我們之間的也根本毫無信任可言,我防備著你,你利用著我,就算沒有我懷孕這件事,我和你最後的結果也會是分道揚鑣,陸許南,我們必須得承認,我們不合適。」
陸許南勾唇一笑,邪魅的弧度看起來俊俏極了,他俯身,雙手摟著我的腰,微微用力,將我往他的懷裡靠近了幾分,他的唇蹭過我的臉頰,最後落在我的耳邊,輕聲道:「說了這麼多屁話,不過就是為了留下這個孩子對吧?」
我抬眸,直直對上他明亮的眼睛,他的眼角微微上翹,張揚的不得了,我說:「這是我的孩子,我想留下他不是很正常嗎?至於你剛剛說讓我做掉,你就是在痴人說夢。」
他眸子的顏色漸漸加深,我覺得整個人都要被他漆黑的眸子吸進去,我換了一口氣繼續說:「我知道你做掉這個孩子有千百種手段,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放過我這一回吧,就當是為你自己積點德。」
「我沒有同情心,我也不想可憐你,我更不想積德。」
他都這樣說了,我真是覺得有點無力,我嘆了一口氣,「我們原本就不是好聚,就好散吧,說不定我們以後還能成為朋友,很多事情看開了就好了,你現在很多事都達到自己的目的了,我這樣微不足道的人物,你為什麼不能忽視呢?」
他捧著我的臉,深沉的視線凝著我,「你鐵了心要留下這個孩子?」
我點頭,毫不猶豫道:「對,這一次我不會讓步的。」我也不可能讓步。
他像是沒了力氣一般,緩緩放下雙手,「你知道嗎?這個孩子的月份很尷尬,其實我和你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誰的種,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今天輕而易舉的放棄這個孩子,我可能認為他是我的,因為你討厭我,不想替我生孩子也正常,可你現在這樣義無反顧的想留下的這個孩子,我覺得十分之九的可能是子書的。」
我的態度居然給了他這樣的誤解,不過他分析也是有道理的,我哭笑不得。
我說:「那你就當子書的好了,你給痛快話吧。」
他緊緊抱著我,寒夜裡的東風將人凍的瑟瑟發抖,我在他的胸膛里,卻是出奇的溫暖,我平靜的等著他的下文。
「孩子的事可以商量,至於離婚,你想都別想。」
我鬆了一口氣,他終究還是退了一步,不過這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只不過是商量的,最終商量的結果還是由他決定。
但至少,這個孩子多了一分活下來的機會。
「陳西奈,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容忍這個孩子的存在,如果將來我做了什麼事,你不要怪我。」他說。
他很少叫我全名,我頓了一會兒,然後回答他,「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不會給你一絲一毫傷害到他的機會,保護自己的孩子是母親的本能,但對於我來說,除了本能,我還有私心,這個孩子也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回豪庭之後,有一句話我憋了很久,還是沒忍住,躺在床上閉眼之前,我說了出口,我說:「陸許南,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不是每次我都有那麼好的運氣,在他發神經的時候好好的活下來,我也受夠了他陰晴不定的模樣,我不想終日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太折磨人心了。
我背對著他,聽見他說:「好,我知道了。」
他應該不是敷衍說,他答應我的事情其實很少很少,但每次承諾都會做到,我想他應該會去看的,我不懂他為什麼死活就是不離婚。
沒有愛的婚姻就是囚籠,不僅對我,對他也是一樣的,生生的將我們兩個都困在裡面。
明明都可以從中解脫,他卻偏偏不肯放手。
我和陸許南的生活回歸到一種十分平靜的狀態,我也沒有再去上班了,沒必要,我也沒心情,他養我,我何樂不為?
儘管我把家裡所有的鐘錶都砸了,但是時間還是一樣的在流失,該來的日子很快還是到來了。
我總覺得,明明我才睡了一覺,可怎麼睜開眼就到了子書執行死刑的那天呢?
行刑的時間是在下午的四點,我始終記得子書那天跟我說,他行刑那天不要去監獄,他不想我離他的死亡靠的那麼近。
我打開了電視,許是輿論的力量太過強大了,子書今日執行死刑的事居然都上了新聞頭條,主持人面無表情的宣布這個消息。
我上網翻了翻微博,果不其然,清一色的評論都是,快點去死吧,這種人活著就是噁心,他死了都便宜他了,這樣的人渣。
我關了電視和手機,戴好圍巾,準備出門。
那一刻我心中就是有一種信念,我要去送他,儘管我進不去裡面,也看不見他臨死的模樣,但是我就是要去離他最近的地方送送他。
黃泉路上,我不想他走得凄慘。
我一個人不敢去承受,我怕我只是站在監獄門口就會昏過去。
我想到了晨夕,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不會來,一定不會的,她對子書曾經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我掰著手指數來數去,發現能陪我的人屈指可數。
子書的大學同學對他避之不及,沒有辦法之下,我去了咖啡廳找半娘。
我很早就出門了,上午九點,半娘的咖啡廳開門營業,我是她店裡的第一個客人,她是她店裡唯一的一個員工,她坐在吧台上,臉色比我還要白,寬大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將她顯得更加瘦弱。
「你放心,我今天陪你去送他最後一程,在此之前,你想讓我靠靠。」我還沒來的開口,半娘就先說。
她一顆玲瓏心一眼就看出我來幹什麼的。
她將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不知道看向哪裡,只是昔日里那點微弱的光芒都消失的乾乾淨淨了,她說:「我跟你說件事吧。」
我呼了一口氣,「你說吧。」
她笑了笑,「我要離開蘇仁了。」
我也跟著她笑,「恭喜你,要脫離苦海了。」
她好像哭了,說話的時候都帶著鼻音,「剛剛喜歡上他的時候,我以為我會非他不嫁,後來他結婚了,我想著我這輩子,除非他不要我了,否則我就一定不會離開他,因為我是這麼愛他啊。」
「為什麼要放手了?」半娘對蘇仁這麼多年的執念怎麼就突然沒了呢?
「因為我發現我錯了。」她收回目光,淡淡道。
她回想起來,當年她回老家看自己母親最後一眼的時候,家鄉里早就將她做小三的事穿的沸沸揚揚,她母親雖然清貧一輩子,但是最看重的骨氣還是沒有丟。
母親拿著樹藤揍她,問她知錯了沒有,她倔強的說,我沒錯。
母親問了無數遍,她也回答了無數遍。
現在,她只想回到過去,告訴當初的那個自己,你錯了。
你大錯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