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他是愛你的
彼得感覺得出來,林霜的無奈和痛苦,可還是直言說:「事已至此,老闆心意已決,姐姐還是該想想解決的方法才好。」
「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林霜自問無愧,「這樣,也還是解不了他的恨。」
「姐姐。」彼得平靜地看著她,「有些話我說出來,你別生我的氣。」
「說吧。」
「在這件事中,姐姐真的儘力了嗎?」彼得沒什麼表情地問。
林霜明顯愣住,難道她救得饒,忍受得折磨和羞辱還不夠么?!
「嘿,你這話什麼意思。」丁丁實在聽不下去地就想拍案而起,「林霜才是受害者好不好!你這小子到底是站哪邊的?你TM是被季少寒洗腦洗徹底了吧,連救命之恩都忘了。」
彼得淡然地看著丁丁,沒有生氣。
「丁丁。」林霜拉住她,「讓他說。我很想聽聽。」
丁丁氣極地環起胳膊來往後面一靠,氣鼓鼓地看向窗外。
「姐姐,雖然我只是個旁觀者,但在我看來.……這件事里,受害者不止你一人。」彼得娓娓繼續說,「你總覺得是他在報復為難你,你又是否想過,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也許……他要的並不是你跪地求饒呢?」
林霜承認,彼得的話讓她很吃驚。如果他要的不是報復,那麼又會是什麼呢?!她壓根不想去想那個答案,因為她心裏面清楚這個答案會是多麼危險。
「姐姐,其實你知道的,對不對?」彼得看著她。
林霜倔強地搖了搖頭:「不,我不知道。」
彼得無奈地看著她:「無論你說多少次對不起,對於他來說都沒用。這段時間,他所做的每件事,都不過是為了試探你到底有沒有過後悔。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說一句後悔或者是示一下弱,可能.……他做不到今天這一步?!」
林霜怔住,彷彿突然間清醒了許多。
你有沒有做過後悔的事?
你會後悔么?……
不止一次,季洛寒都是這般問她。
可是每一次,她都會強硬地告訴他,絕不後悔。
……
「姐姐。」彼得語重心長地看著她,「解鈴還需系鈴人。這世上,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怎樣才能了結這一段故事。」
這個時候,林霜已經是混亂到不行,直搖頭說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姐姐。他無論做什麼,都不過是想逼你回到他的身邊。他是愛你的呀。這也是我相信,他並不會真正傷害你的原因啊。」彼得終於還是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林霜眼底泛紅,就像要滲出血來似的,根本就難以接受:「他這不是愛,而是偏執。他是恨我欺騙了他,而且還不經過他允許,就離開了他。他覺得我踐踏了他的尊嚴。他做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他的尊嚴。」
「可能吧,這並不是愛。」彼得不想爭論地拉過她的手,「如果這不過是一種偏執,那麼……你越是把他推開,他就越不會放手!」
聽罷,林霜垂下頭來閉上眼睛,表情沉重。
「你走吧。我累了,不想再說了。」
「姐姐。你若是想知道這些年,老闆他都是怎麼過的,我再告訴你。」
待彼得離開,丁丁也和林霜回了家。
回到家,林霜就沉默不語地坐在窗邊,晚飯也沒有吃上一口。
丁丁干著急地在旁邊看著,沒敢打擾她。
等到夜更深的時候,丁丁才過來說:「霜,睡覺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林霜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笑笑:「明天,也還是一樣。」
丁丁在她旁邊坐下,表情心疼,猶豫了許久才問說:「我問你個問題,你誠實地告訴我。」
「什麼?」
「你……對他,有過感情么?」丁丁問得很是小心。
林霜偏頭靠在窗子邊緣,臉上儘是哀莫:「我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
丁丁看著她,環起手來,嘆口氣:「今天聽那小屁孩的話,那季洛寒對你可不是什麼都沒有。你們兩個夫妻一場,多少也會有些感情。所以我在想……也許就像那小屁孩兒說的,他的目的不過就是想讓你回他的身邊。」
「丁丁,別說了。」林霜長嘆一口氣,「我累了。」
「霜。」丁丁拉過她手,「無論你接下來想怎麼做,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無條件地支持。但你心裡清楚,你可以騙任何人,但千萬不要騙自己。」
「我不可能愛他!」林霜情緒突然波動地回應,「不可能的。」
丁丁目光銳利地繼續看著她:「愛或者不愛,你只要自己清楚就好。我只希望,你不要讓自己太辛苦。」
林霜眼角滑下淚來,與丁丁相擁。
翌日早晨。
丁丁醒過來時,揉著眼睛見林霜已經把行李箱準備妥當,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
「你這是要去哪兒?」丁丁還不怎麼清醒地問。
林霜把行李箱的拉杆拉出來,站在床尾,面帶微笑地對她說:「我其它的東西就留在你這兒。我去季宅,這些衣服應該夠了。」
「喔。」丁丁應了聲,反應過來,這才被嚇醒了,「什麼?你要去季宅?為什麼?」
「安俊.……彼得說的對。無論如何,解鈴還需系鈴人。」林霜表情鎮定,「既然我還是季太太,就應該在我應該在的地方。」
她的話音未落,丁丁已經連滾帶爬地躥到床尾,神情不解:「死女人,你可千萬別衝動,我們從長計議再說啊。」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林霜安撫她說,「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林霜,你真的別衝動。我昨晚問你的那些,並不是要讓你回去他身邊的意思!」丁丁握緊她手腕,緊張到不行,「你若是對他有感情,而他也對你有感情,我不介意你們破鏡重圓。但是,現在情況不是很複雜么?所以我們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林霜心意已決地看著她:「不用再勸我了,你知道我做了決定就不會再猶豫了。其實.……我並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只是我想通了。」
「親愛的,你這不叫想通,而是病急亂投醫!小冬和妹妹在他手上,你能理智地想通什麼?!」
「不,我是真的想通了。當初,我成為季洛寒的妻子時,非我所願,也非他所願。離開的時候,我連他最後一面也不願見,也違了他的願。所以,他連離婚協議都不願簽。現在.……我把決定權交還給他,任他處置。」
丁丁實在是不敢苟同:「你這叫自投羅網。他能讓你好過么?!」
林霜苦澀地笑笑:「他想要,本來就是如此。彼得說的對,除了我以外,沒有人能解得了這個結。」
丁丁突然間無言反駁,苦惱地直伸手敲自己的腦袋,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不行!你再容我想想,肯定會有辦法的。」
「別這樣子,你知道沒辦法的。」林霜拍拍她肩膀,去意已決,「我本來就是季太太,是該重新去面對了。」
丁丁不再說什麼,而是快速梳洗,堅持要陪她一起去,也打包一份小行李。
開車去的路上,林霜不停地安慰她,勸她等會兒就回家。可丁丁依然堅持,鐵了心。
到了季家新宅,林霜的再次出現,讓傭人們很是驚奇。林霜從她們的表情看得出來,她們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她沒有料到,季洛寒竟然已經宣布了,就似知道她一定會再進這個家門似的。
傭人接過她的行李,請她在客廳坐下,就說去請管家過來。林霜心想,原來管家已經到位了。想起她當管家的那小段日子,就覺得心累。
「我突然想起來。你上次說是來這邊現場駐紮什麼的,其實也是那混蛋搞的鬼吧?」丁丁想起來,小聲求證。
林霜點點頭,沒有細說。
沒過多久,伴隨著一陣慌忙的腳步聲,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在林霜身後響起。
「少奶奶。」
林霜怔了幾秒,回過頭時,表情驚訝,還以為是眼睛出了問題。
「少奶奶。」小桃淚眼婆娑地朝她走近,表情期盼已久,「你終於回來了,少奶奶。」
林霜已然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只是急忙伸開懷抱,抱住了面前這個女人。
「怎麼會是你?你們不是都被遣散了么。」林霜同樣眼睛一紅,原以為這輩子都再也不到了。
「少奶奶。小桃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從來沒有。」
「我也沒有。」
……
兩人就這樣緊緊抱著,畫面溫情而感人。
平復下激動的情緒,林霜就拉著小桃並肩而坐,開始互訴近況。
「聽說少奶奶現在是很厲害的室內大設計師了。」小桃臉上少了原來的稚嫩,多了幾分成熟,看著她的眼睛都是發光,「真不愧是我們家少奶奶啊。」
林霜笑笑:「你呢?離開之後,過得怎麼樣?」
「那時候老太太給了豐厚的遣散金,只不過都讓我們不準再在這個城市討生活了。」小桃緩緩地說道,「所以,我就去了別的地方。同樣是給富人家作幫傭。過得還是不錯的。」
想起這個,林霜就心中有愧。因為她,害得小桃不得不另尋生計。「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少奶奶說什麼呢,你哪有對不起我。」小桃笑得豁達,「若不是我去了別處,怎麼可能遇到我老公呢?這說起來,都是因果。我要是還呆在季家,保不準還真跟阿寬那醜八怪好了吧。」
再見聽見小桃這沒心沒肺的調侃,林霜忍俊不禁:「你結婚了?」
「對,給你看看。不止有老公,還有孩子了呢。」小桃興奮地說著,趕忙拿出手機來向她展示,「這是我老公。這是我寶貝兒子,剛剛兩歲。」
林霜看著很是欣慰:「我真的為你高興。」
小桃點點頭,幸福的笑容不言而喻。
「喂,你們說得這麼開心,能不能也理我一下?」一邊的丁丁終於忍不住抗議。
林霜噗笑,趕緊介紹:「小桃,這是我死黨丁丁。丁丁,這是小桃,那時候在季家時,我的死黨。」
這死黨見死黨,立即就惺惺相吸,笑著趕忙握手致意。
待她們熱絡地聊了幾句之後,林霜還是忍不住要問:「小桃,你為什麼會……變成這裡的管家?」
小桃把笑容收了收,表情穩了下來:「是少爺特意把我給找來的,說是希望我能過來做管家。原本,我並不想回來的,畢竟要離開老公和兒子。但是.……為了能再見到少奶奶你,我就不得不來。」
林霜沉默了片刻,很感動,也很內疚:「對不起。」
「哎喲,怎麼又說對不起。」小桃自然知道她為了什麼,「放心,我只是暫時離開老公和兒子。少爺正安排把我老公和兒子安置過來。所以,我會安心做這個管家的,繼續伺候少爺和少奶奶。」
林霜不知小桃對內情知道多少,所以只是笑笑,並未多說。
「桃管家。」倒是丁丁插進話來,「先說一哈。你這以後到底是要站在那混蛋那邊啊,還是死女人這邊啊?」
「丁丁。」林霜沒來得及阻止她。
小桃愣了愣,然後笑著握過林霜的手:「少奶奶,既然回來了就別想那麼多了。雖然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離開。但是我相信,少爺已經不怪你了。只不過,他需要點時間。」
「呵呵。」丁丁實在是不敢苟同,「一個大男人心胸狹窄成這樣,也是夠奇葩的了。」
「我們家少爺不是這樣子的拉。」小桃心急護主,「你不了解他。」
「我說妹妹,你到底是站哪邊的啊?」丁丁一下子就急起來。
林霜頓時有些被夾在了中間,趕忙轉移話題地問:「季洛寒呢?我想見他。」
「少爺出去了。」小桃回答,「少奶奶,我先幫您把行李整理好吧。然後再好好準備一頓晚飯。」
「我還是等他回來再.……」林霜想著,也有可能,季洛寒並不會允許她存在於這個家裡,一切都不過是她又想錯了。
「少奶奶。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安心好了。」小桃說得直接,起身就要開始安排。
「親愛的。」丁丁緊跟著舉手示意,「還有我呢?我住哪兒呀?」
「丁丁姐你也要住下?」小桃有些意外,然後臉色為難地看向林霜。
「當然了。我現在可是林霜的保鏢。當然得住進來了。這個家那麼多房間,隨便給我安排間就好。反正我也不是很挑剔。」丁丁笑著回。
林霜一個眼神示意,小桃就心領神會地說:「實在不好意思啊,丁丁姐。我們少爺的脾氣比較怪異,不會允許未經他同意就讓外人住進來的。」
「外人?!」丁丁瞪大眼睛,馬上就想上前理論。
「丁丁。」林霜拉住她,輕聲安撫,「我早說過了,季洛寒是不會允許你跟過來的。這是他的家,他有這個權利。」
「可是.……」
「我知道你擔心我,想保護我。但是你看,現在這裡有小桃,她會看著我的。所以.……你不是回去吧,好不好?我每天都給你打電話報平安,如何?」
丁丁氣得說不出話來,但表情分明就是不願意的。
「丁丁姐。」小桃趕緊過來幫忙,「你就放心交給我吧。我保證,一定一定會照顧好她。」
「啊。」丁丁氣得抓心撓肺,但也只有照辦。
丁丁駕車走後,小桃引領著林霜進到了主人房。
「聽說這棟房子都是少奶奶設計的。真是好漂亮啊。」小桃笑眯眯地把行李放好,打開然後就開始著手整理。
「小桃,你放著吧,我等會兒自己來。」
「哎喲,少奶奶還跟我客氣。」
「你現在是管家了,不必親自做這些。」
「哎喲,我在那幫小鬼面前是管家,在你面前啊,永遠都是小桃,你就別管我了。」
林霜無奈笑笑,視線立即就被那梳妝台吸引。
她快步走過去,見著桌面上那擺放著的琉璃瓶,瞬間呆住。上次,她失手打爛了一個之後,季洛寒不是說全部扔掉的么?
現在,那被自己打爛的不僅完好無損,而且全套都出現在了這裡。她奇怪著,禁不住伸手拿起來看。
「喲,這套瓶子還在呢呀。」小桃跟過來稀罕地說,「我可是還記得,這套琉璃瓶,是那時候,少爺特意找外國工匠訂做,送給少奶奶的呢。」
林霜當然也記得。
那個時候,季洛寒問她想要什麼禮物,她隨口說了個琉璃。結果就收到了這一套禮物。
如今,它們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裡,怎能不讓她驚奇。季洛寒竟然又去補了一個回來么?
「其實,少爺還是很有心的。」小桃在旁邊不禁感嘆,「送給少奶奶的東西,還原封不動地搬了過來。」
林霜臉上一沉,胸口悶得發痛。「他沒說他什麼時候回來?」她問。
「那倒沒有。需不需要我問一聲?」
「不用了。」
……
用過晚飯,林霜就一直坐在主人房的沙發上等待著。
雖然她的行李已經被擺置進更衣間里,但她卻遲遲沒有換衣洗漱,只在等著季洛寒回來。
凌晨的時候,她隱約感覺到入口花園處有車光,趕忙跑到窗邊看時,果然是季洛寒的車駛了進來。
她的心立即懸了起來,趕忙回到沙發坐好。
可是過了許久,敲門而入的不是季洛寒,卻是小桃。
「少奶奶。」小桃輕聲喚著她,笑容不是很自然。
林霜臉色一僵,沒有說話。
「少爺有緊急事務要出國幾天,方才又走了。」
「你沒告訴他,我在等他么?」
「說了。」小桃笑笑,盡量保持著自然,「可是少爺實在是太急了,所以讓我告訴少奶奶,他就不上來了。」
林霜輕扯了嘴角,把她晾在這兒,果然還挺是他季洛寒的風格。她越想見他,越想要示弱示好,他就偏偏不給她這個機會,急都要讓她急死。
「小桃。」她實在忍不住問,「你知道,我弟弟妹妹的事么?」
「你弟妹?什麼事?」小桃對此並不知情。
「那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少奶奶也快點休息吧,晚安。」
「晚安。」
……
待林霜洗涑乾淨之後,猶猶豫豫地才躺到了床上。
這床上的所有,用料用色,都是她親自挑選,卻不知如今竟然就在她身下。
想起來,也是一種諷刺。
這個家裡,什麼東西不是她設計挑選的。若這是一個囚牢,那麼她親手為自己造了這樣一個囚牢,還真是滑稽。
也許,這就是季洛寒深謀遠慮所期望的畫面。
她正這樣想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過來一看,竟然是季洛寒。
她慌忙坐起身來,屏住呼吸地接起來,連「喂」字都沒有說。
手機那頭,同樣是安靜的。
過了好半天,才聽見季洛寒的聲音在那頭響起。「床好睡么?」
「嗯。」她乾巴巴地應了一聲。
「床挑得不錯。」出乎意料,季洛寒回了這麼一句,語氣很是平靜,聽不出喜怒來。
林霜現在可沒心情接受誇獎,再說她並不確定這是誇獎,於是冷冷地問了句:「你什麼時候回來?」
「看來,季太太很心急想要見我這個丈夫。」
「.……」林霜暗咒自己問這句作什麼,趕忙又說,「我們能不能好好聊聊?」
「不用急。等我回來,有的是時間聊。」季洛寒聲音清冷。
可林霜怎能不急,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說:「我的家人.……」
「季太太不是應該叮囑我一路平安么?」季洛寒打斷她,明顯不想提及這個話題,「又或者讓我一定要帶禮物回來?」
林霜暗暗地嘆了口氣,難道她現在必須要角色扮演才能順他的意么?「一路平安。」她唯有順從地照辦。
季洛寒的語氣明顯稍微滿意了些:「我要去巴黎,你想要什麼禮物?」
「.……」林霜苦惱地伸手撫上太陽穴,「季洛寒,這樣真的有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