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徐冉轉身, 失神落魄地快步回到院子，關上了門。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是辜青打來的電話。
她猶豫一瞬, 滑動屏幕接通。
“冉冉，對不起，是誰告訴你的？”辜青語帶歉疚，不必再問，答案昭然若揭。
徐冉無力地閉上眼：“為什麽？”
“……”
“從小到大, 你是我最想成為的人，我曾經有多麽為你驕傲現在就有多麽難過……我不明白, 我想不明白, 周嵐成這種人的婚姻關係不是秘密，你知道他有老婆對嗎？為什麽要破壞別人的家庭？”
在徐冉心裏，辜青不止是親人, 更是她曾經最崇尚的那類女性。聰明, 獨立, 自信有主見。
有一對能夠依仗的高知父母, 辜青當年有更平坦的路可以走, 但她沒有, 她放棄父母鋪設的路, 選擇一個人白手起家, 把全部積蓄押在前途未卜的創業上, 幾經起落, 才有了今天芯片領域優秀女企業家, 女性創始人的身份……
辜青沉默許久, 聲音微愴：“是不是對我很失望？是的, 我沒有那麽好，我也會走錯路。雖然一件錯的事不可能有對的理由，但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給你我的答案。遇到周嵐成是在我創業最艱難的時候，父母反對，資金斷鏈，合夥人跑路，每天一睜眼隻有逼債兩個字等著我，我曾經站在公司頂樓想過就那麽跳下去……這時候周嵐成出現了，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從天而降給了我信心，他對我說，非常看好我的項目並且願意給我們投資，讓我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他，所以我才能挺過那段時間，成為今天的辜青……”
徐冉麵容蒼白：“你想說你們是愛情？”
“我曾經這樣以為，對當時23歲的我來說，他太偉岸太強大，太像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所以我自私地選擇隻考慮自己的感受，傷害了他的太太，盡管我很後悔，但這是事實，我無可辯駁也無話可說。”
“可傷害不是一句話那樣，輕飄飄……”
“我明白，我也為自己犯的錯誤付出了代價。”
“什麽代價？”
“和周嵐成分開以後……我曾經遇到過很喜歡的人，如果沒有這件事，也許我們現在已經結婚……”
“你是說見過我爸媽的那個？”
“是他。”
兩年前，辜青曾經帶一個年輕男人來她家吃飯，也是迄今唯一一個。對方是麻省理工畢業的青年才俊，回國後專攻芯片研發，辜青看他的眼神很崇拜，閃著星星。飯桌上，兩人眼神眉間的膩人仿在昨日。但後來不知為什麽無疾而終，辜青從沒對家裏任何人提過，包括徐冉，今天是她第一次從辜青口中聽到答案。
徐冉無言，事到如今，一切已經發生傷害已經造成，再說什麽也不過是徒勞，她突然失去了繼續追問的欲望。
辜青到底是她的親人，她可以在她做錯的事情上質問甚至痛罵她，但這件事的最終走向，她作為旁觀者，隻覺得很無力。
電話裏，兩人沉默許久，最後，辜青把問題又繞回了原點：“這件事已經過去很多年，你突然問我，是不是因為有人對你說了什麽？是誰？對方想……”
“周嵐成的兒子。”
“他？你怎麽會認識他？”
“我們曾經在一起過。”
……
“曾經？現在又遇到了嗎？”辜青雖然意外，但思路清晰。
徐冉長籲一口氣答： “我們律所剛拿到周合的法務代理權。”
辜青沉默，隨即問：“是他和你談起這件事的？他想做什麽？”
“沒什麽。”徐冉不想多說。
“冉冉，拋開我的關係，你一定要離他遠點。”
“……”
“雖然你不說，但我從你的話裏聽得出來，你們現在也許還有牽扯……”辜青輕易就識破了她的偽裝，告誡她道：“希望你把我得到的教訓記在心裏，我曾經以為，遇到周嵐成是遇到了愛情，不過我錯了，事實證明，我也隻是眾多傻女人中的一個。周嵐成如此，耳濡目染，他的兒子恐怕也不會是什麽專一的情種……”
徐冉愣怔，未曾想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周迦南一定很厭惡辜青，但辜青對周嵐成又何嚐不是？
這刻，她心中升起萬千情緒，但到了嘴邊隻化作了一句：“他是什麽人，都與我無關……”
……
樓下，周迦南坐在車裏，望著客臥一直亮著的那盞燈，點燃一支煙。
抽完，五分鍾後，又點了一支。
最後不知抽了多少支，他拿起手機，點開熟悉的頭像，打下一行字。
睡意朦朧中，徐冉聽到手機在震動，工作原因她有24小時開機的習慣。
聽到動靜不由翻了個身，又揉揉眼睛，從一旁撈過手機查看，剛才太累，進門沒換衣服就倒在床上睡著了，燈也沒有關。
突然睜開眼，被燈光一晃，眼皮有些酸澀。但很快，這澀意就被橫躺在屏幕上的兩條未讀消息驅散一空。
“早點睡。”
“徐冉，這一次我不會放棄的。”
——周迦南
徐冉猛地坐起身，光裸的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讓人的意識瞬間清醒。
她走到窗邊，隔著窗紗朝樓下望去，那輛黑車就停在樓下，亮著燈，沒有發動。
夜晚，人的情緒總是容易脆弱，她低下頭 ，回複了一條：“為什麽沒走？”
剛點了發送，又被她立刻撤回，正要再發一條別的，就收到周迦南的消息。
“明天有時間嗎？”
這是明顯的得寸進尺。
徐冉冷靜回歸，直接說：沒有。
“那改天也可以，幫我看個合同。”周迦南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集團的合同，周總通過秘書交給法務部就可以。”
“不是集團，是我的私人合同。”
“周總，明天是休息時間。”
“你想什麽時候去？”
徐冉很想任性地回：什麽時候都不想去。
但平心而論，周合給的薪酬非常豐厚，豐厚到別說替老板看一個私人合同，就是看上十個都沒問題。從工作角度講，她這麽回複有些不太專業。
“抱歉，最近有點忙，王琛律師經驗也很豐富。”
“不用，等你有時間。”
就在徐冉猶豫要再怎麽拒絕時，又收到一條消息。
“你睡了我再走。”
周迦南是在答她撤回的那個問題。
不得不說，這種工作裏摻雜私人感情的方式，令徐冉有些難以招架，她無法徹底拒絕，又不能全部回應，即便這樣，還是會掉進他的陷阱。
窗外，涼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輕響，昏黃的車燈在路邊罩出一片柔和的影子。
徐冉在窗前駐足許久，心裏有什麽在無邊蔓延，但她提醒自己，如果下定決心，就不要給一切死灰複燃的機會。
她關掉燈，沒有回複，也沒再去看窗外。
，
第二天，徐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周末她不想被人打擾，就沒有麻煩阿姨，自己起來到冰箱取了點牛奶麵包對付，再過一會兒就該吃午飯了。
抽空打開手機看了眼，發現有條一小時前彭子維發來的信息。
“陽光很好，氣候宜人，適合學車。”
後麵附了一張新拍的天空gif圖。
疲倦被明媚的藍衝散，徐冉邊喝牛奶邊打開窗戶，果然天朗氣清，微風徐徐，是個好天氣。
她有點蠢蠢欲動，想著今天周末，左右無事，比了個耶。
“想去嗎？”
“恩。”
“我今天在家，定好時間call我。”
“半小時後見？正好請你吃午飯做拜師禮。”
敲定行程，徐冉忙去洗澡化妝。
她沒有專業服裝，索性換了身橙色運動裝出門，背雙肩包，簡單一個丸子頭，看上去倒很學生氣。
彭子維提前到了，一身全黑賽車服站在門口，倚著車，頭盔抱在手裏，見她出來從車上提下一個包遞給她：“這是護具。”
經過昨晚，徐冉對他的車技很信賴，順帶對自己的安全問題也沒了什麽擔憂，所以看到護具反而有幾分意
外。
“學這個會摔倒嘛？”
“有我在，不會。”
“那，是不是不戴也行？我看這個有點厚重，戴上我反而有點放不開手腳……”
彭子維點點頭：“可以，但頭盔一定要戴。”
“好！”
“上車吧！”
兩人要先開去附近的一個新手車道，彭子維已經打過招呼，提早包好了位置，離別墅區不遠。今天這個時段的這片區域都歸他們專有，沒人打擾，也不用擔心和人撞車，安全係數很高。
徐冉上車，兩條長腿搭在後座上，眼睛不經意掃過四周，並沒有熟悉的車影……
正要出發，後麵忽然追出兩個保鏢。
“徐小姐，您要去哪兒？”
“啊抱歉我剛忘記講了，我和朋友去學車，順便吃個飯，今天是你們值班嗎？”徐冉記得這兩個是周迦南派來的保鏢。
“是的，您稍等一下，我去開車。”
“好，辛苦了。”
保鏢回去開車，彭子維暫停等待，眼神落在昨晚黑色勞斯萊斯停的位置，他昨晚看球賽到淩晨三點，睡之前看了眼樓下，當時那輛車還停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