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那兩名守衛神色一滯，瞧林曉曦沉著臉，不像是胡謅的樣子，又偷偷瞄見葛長老三人已上了城主府的馬車，便主動將令牌歸還陶潛，同意讓他們入城。
“陶閣主，難怪這些年，你脾氣好了不少，原來都是忍出來的。”牧清槐心中有氣，話中帶刺，他已有十年未入天青城，雖然有想過如今玄劍宗地位衰退，很多事、很多人會變得不一樣，但未料到宗門竟已落魄到連天劍宗的後輩弟子、天青城的護衛都能隨意欺淩。
而麵對這種明目張膽的欺辱，陶潛似乎已經習慣性選擇忍氣吞聲。
這要是在十年前，玄劍宗三閣早就率眾弟子轟上天劍宗，廢了彭玉軒才能解氣。
可現在，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在他們麵前耀武揚威。
“清槐，若你覺得不爽，大可重振宗門，與老夫呈口舌之爭有什麽用。”陶潛也不惱，眯著眼睛看了牧清槐一眼，憶起當年，牧清槐、陸千雪和嚴文瑾年少輕狂時也沒少惹事，心中略有悵然。
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陶潛頓了頓又將視線落在林曉曦臉上，語氣和藹：“你想去珍寶閣？今日不知有沒有拍賣會。”
他以為林曉曦想到拍賣會上見見世麵，倒也無傷大雅。
“珍寶閣的拍賣會每十日舉辦一次，今日應是有的。”韓悠悠推算了一下日子，主動向陶潛提議：“進拍賣會需要邀請函，我們可以與韓家一同入場。”
陶潛點點頭，如此他倒省了個人情。
“弟子先回一趟韓家，午時在珍寶閣等候大家。”韓悠悠得了陶潛的許可，一臉欣喜，那模樣像是比林曉曦還要期待拍賣會。
“好，替老夫……向你母親問聲好。”陶潛麵色平靜，耳骨微微泛紅，韓悠悠並沒有多想，拱手行了個禮，抄近路往韓家跑去。
午時還早，其實也沒那麽急，但她把這件事看得鄭重，先前是她誤會了林曉曦，這次正好將功抵過，圓了大師姐參加珍寶閣拍賣會的心願。
解決了邀請函，陶潛率眾人繼續往前走。
天青城的主街貫穿南北，起點是城樓，終點是城主府，主街兩側多是客棧、會館，修仙界最大的兩間商會珍寶閣和福祿軒也落座於主街，而藥鋪、器鋪、當鋪之類的商鋪則分布於東西兩市——東市的商鋪為大宗門、東離島及天青城內各世家所有，西市的商鋪則多歸屬於小宗門、少數散修和永寧城。
雖然主街上商業淡薄，但依然喧鬧繁華，有衣著雍然的修士，也有深藏不露的老者，時不時便有華麗的馬車從身旁經過，上麵坐著的不知是哪位世家弟子。
林曉曦邊走邊看，隻覺得眼花繚亂，心潮澎湃，她暫時放下對魏成淵的監控，努力將書中文字和眼前景致一一對上，為下一步計劃作準備。
“我帶你們去宗門藥鋪看看。”行至通往東市的岔路口，陶潛準備帶他們到玄劍宗藥鋪落腳，順便把這半個月丹房製出的幾枚七、八級丹藥交給管理藥房的雲水閣副閣主周多乾。
“陶閣主，我們能否先去珍寶閣？”林曉曦匆匆上前兩步，攔下正準備轉向的陶潛。
她得趕在拍賣會開始之前，把仙食送到珍寶閣。
“現在去？”陶潛停住腳步，定定地看著林曉曦，眼中帶著疑惑。
“我師父這有一份六級仙食，準備拿到珍寶閣拍賣，我們現在過去，正好趕得上。”林曉曦臉不紅心不跳地當著牧清槐的麵扯了個謊。
拍賣？
與珍寶閣交易三種方法，一是收購，即直接將貨物出售給珍寶閣；二是寄售，即將貨物寄存在珍寶閣由珍寶閣代售；三是拍賣，對於一些價值極高且數量稀缺的貨物，珍寶閣會通過拍賣會幫助顧客尋找買家。
但不管以上哪種方式，珍寶閣都有一條明文規定：非奇珍異寶不收。
尤其，入選拍賣會的拍品，更得是奇珍中的奇珍。
區區六級仙食想進拍賣會，這不是天荒夜談嗎。
陶潛微微蹙眉，掃了牧清槐一眼，牧清槐臉上仍有慍色，似乎還在為玄劍宗受輕視一事而生氣，並不打算多作解釋。
“走吧。我與珍寶閣掌櫃有些交情，且看他能不能幫上忙吧。”陶潛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直接去珍寶閣，雖然成功率極低，但牧清槐既然有這個想法，總得帶他去試一試。
林曉曦聽出陶潛話語中的擔憂，眨了眨眼睫，默默退到後方，本想去找牧清槐交代些事情，瞥見獨自停在遠處的魏成淵，他一襲白袍，眉宇間陰沉沉的，恍若世間繁華都與他無關。
“魏師兄，我們一起走吖。”林曉曦像隻歡脫的小鳥突地閃身撲到魏成淵麵前，魏成淵驚了一下，那不帶一絲煙火氣的俊臉變了神色，顯得局促又小心，他反射性往後跳開，又警惕地環顧四周。
他可太害怕林曉曦靠近他了。
就昨日，林曉曦趁他專注修煉，把他鎖在小藍的暗幽領域裏，還把手伸進了他的衣襟……
“林曉曦，別胡鬧。”牧清槐瞧他的好徒弟把宗門未來的天驕嚇成這幅模樣，他這個當師傅的都有點看不下去。
“知道了。”林曉曦還是聽話的，她朝魏成淵擠了個媚眼，才意猶未盡地跑回牧清槐身邊，小聲與他商談進入珍寶閣後的說辭。
不知為何，原本不太明媚的心情此刻撥雲見霧，腳下的步伐也愈發輕快。
“各位貴客，請出示一下邀請函。”
珍寶閣由兩座三層高的樓閣組成，東閣是放置零售商品的場所，西閣是拍賣會場，接待貴賓的會客室也在西閣。
相較於任何修士都可隨意進出的東閣，進入西閣便嚴格許多，入口處有兩名護衛看守，還有一名執事負責接待，他態度恭敬，躬身低眉，不看身份令牌，隻看珍寶閣的邀請函。
“在下是玄劍宗雲水閣閣主陶潛，來找喬掌櫃。”陶潛雖沒有邀請函，倒也底氣十足。
那名執事聽到“玄劍宗”三個字時，表情略有一頓，很快便恢複了正常，他見陶潛遲遲未給出邀請函，頗有眼力地應道：“還請諸位貴賓稍後，小的進去通傳一聲。”
這種周到細致的服務讓林曉曦心裏暗暗佩服，難怪珍寶閣能在三年後打敗福祿軒，成為天青城首屈一指的商會。
“陶閣主，小的先領諸位到會客室稍作休息，喬掌櫃稍後就來。”不一會兒，那名執事回到門口，側身邀請陶潛等人入內。
陶潛輕輕歎了口氣，走進珍寶閣。
林曉曦與牧清槐耳語了半天，不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魏成淵除了被林曉曦糾纏時臉上還有些表情，要不全程就是一張冰山臉，作為他們之中唯一的長輩及正常人，他可真是操碎了心。
珍寶閣的會客室雅致舒適，家具茗香均是上品，由耀金石製成的茶具雖然奢華，卻一點也不庸俗，而侍女們為他們準備的小食竟然是四級食材鬆仁果，都叫林曉曦有些舍不得吃。
想到以後可能要經常到這來，她美滋滋地傻笑起來。
陶潛見狀，扶額搖頭，作好了一會丟人的準備。
“恩人，您可算來了。”珍寶閣掌櫃喬鬆瑜急急走進會客室，第一時間陶潛拱手致意。
“恩人不敢當，不過是舉手之勞，喬掌櫃莫要放在心上。”陶潛起身回禮，語氣淡淡的。
喬鬆瑜又妥帖地一一與牧清槐等人見禮，才坐到陶潛身旁的空椅上，與他敘舊：“三年前多虧恩人救了在下，救命之恩，在下永生難忘。不知道恩人這次來珍寶閣，是有什麽需求嗎，在下一定盡自己所能，幫助恩人。”
能當上珍寶閣的掌櫃，喬鬆瑜自然不是傻子，三年裏他多次邀請陶潛到珍寶閣一敘，陶潛都拒絕了。這次突然前來，定然是有事。
“玄劍宗……”陶潛悠悠開了口。
“我們想找柳副閣主，有勞喬掌櫃代為引見。”
未等陶潛把話說完，牧清槐開門見山地提出要見柳燕，並從空間戒指中丟出一張折疊的宣紙：“你把這個給她，她自會前來。”
喬鬆瑜看了看陶潛，見他一臉愕然，不動聲色地收下宣紙，麻利地站起身應承道：“諸位稍後，我這就去找柳副閣主。”
他退出會客室後，陶潛怒了。
“你們找柳燕做什麽？怎麽也不和我商量一聲。”他對喬鬆瑜尚有救命之恩，以喬鬆瑜的權利，哪怕牧清槐的六級仙食不能進拍賣會，開個後門直接由珍寶閣收購了也行，總能換個好價格，可這憨貨偏要把柳燕找來，柳燕精明勢利得很，可不會為了喬鬆瑜買玄劍宗的帳。
但現在也沒辦法了，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半盞茶時間，柳燕與喬鬆瑜一同來到了會客室。
“這張紙是誰的？”柳燕敷衍地行了個禮，舉著宣紙，環視陶潛四人，最後一雙圓滾滾的黑瞳盯在林曉曦的空間戒指上。
她走到林曉曦麵前，肥碩的腰身一搖一擺，似乎要將那身華貴的仙緞撐破。
林曉曦看著約莫兩百斤的柳燕，瞪大了眼睛。
書中是這麽描寫她的：珍寶閣閣主柳燕，天青城裏最精明的蛇蠍美人，那不盈一握的腰身搖曳生姿，正稱了她的名字：柳腰嬌媚，身輕如燕。
而柳燕現在的腰，別說水桶了，比柱子都粗。
“小姑娘，這張紙是你的？”喉間橫肉抖動，柳燕聲音有些粗啞。
“嗯，是我的。”林曉曦回過神，從容地點了點頭。
柳燕欣慰地捏緊宣紙，驀然拉起林曉曦的手：“你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