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不過什麽？”
秦無涯眉峰無端抽了一下，警惕地望著站在幽冥水蛇豎瞳旁的林曉曦。
她立於一柄紅色仙劍上，一襲白衣將她襯得出塵脫俗，可那狡黠的雙瞳又和單純無害的臉蛋形成明顯反差，饒是秦無涯閱人無數，一時間也看不出她到底是什麽來曆。
“不過，其餘兩億三千五百萬靈石，天劍宗必須按月還錢，每個月還一百萬靈石，利息百分之五。”
林曉曦不鹹不淡地說，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
她麵容清秀，笑起來應是稚嫩和煦的模樣，可秦無涯卻察覺到這抹笑裏隱忍著舉重若輕的狠意，十分瘮人。
“每月還一百萬靈石的話，利息是……一百一十五萬靈石。”林曉曦說完，陸無憂迫不及待地計算起來。
他算明白之後，呆愣在原地。
這……
按每個月還一百萬靈石的速度，天劍宗永遠也還不完這筆債，而且利息還會不斷增加。
林曉曦牛啊，如此這般，天劍宗生生世世都得看玄劍宗的臉色，若惹得他們不快了，他們便上門催債，定要讓整個修仙界好好瞧瞧天劍宗的笑話。
此時此刻，陸無憂對林曉曦的敬佩之情水漲船高，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小女娃，你莫要得寸進尺！玄劍宗貴為三宗之一，但你的所言所舉，與強盜何異，就不怕有辱宗門清名嗎？！”
秦無涯也不傻，聽出林曉曦是故意給他使絆子，但事關數千條人命他無法直接拒絕，隻能婉轉的換了個路子，用道德譴責她。
正道的宗門，最重名聲，他不信，林曉曦會不在乎玄劍宗被世人戳脊梁骨。
聽秦無涯提起“玄劍宗”三個字，縈繞在林曉曦身上的靈氣冷了三分。
“多謝秦掌門提醒。既然我是強盜，那必須得更狠一點才行。”林曉曦伸出纖長的食指，在公言書上寫道：“天劍宗所欠靈石，利息按百分之八收。”
“你！”
秦無涯一噎，脫口罵道：“玄劍宗怎會教出你這種弟子！”
“秦掌門謬讚。”林曉曦知秦無涯被氣得失了理智，不等他同意，即在小藍耳邊叮囑了兩句，小藍便開啟幽冥領域，將數千名天劍宗弟子全都放了出來。
那些弟子不敢留在玄劍宗一方，自覺地與葛元生等人站到一塊。
他們大都受了重傷，斷手斷腳的也不在少數，一路走過去，滴落在護宗大陣上的鮮血竟匯聚成一條水流，融合在靈光之中，將那護宗大陣染成淡紅色，看上去十分恐怖。
“秦掌門，天劍宗弟子我已全數釋放。現在，我們接著來算天劍宗攻打玄劍宗這筆賬。”林曉曦睨著秦無涯，禦劍靠近天劍宗護宗大陣的靈壁，一字一句，重如黃鍾大呂，震懾人心：
“我宗房屋倒塌五十五棟，就拿天劍宗在天青城內的店麵相抵！”
“庫房靈材損耗難計，暫用天劍宗庫房賠付，日後若有缺漏你們再重新補上！”
“玄劍宗弟子傷亡近千人，天劍宗需視各人受傷情況贈予一件六級以上仙器，以表歉意！”
“還有……子虛長老的死。”
腦海裏浮現出子虛長老用魔域禁術拯救宗門的慘烈畫麵。
林曉曦覺得心裏難過，聲音頓了一下。
她微微側眸，見陪同她一起來天劍宗的眾位師兄師姐們，臉上皆是悲慟與憤怒，更堅定了她替子虛、雪姐姐、王寧月報仇的決心。
“秦掌門，不如就用你的屍身告慰子虛長老在天之靈。”
賀儲再狠，也不過是天劍宗的打手，真正發動這場戰爭的人，是秦無涯。
唯有他死，才能還清玄劍宗的血債。
“你想殺本座？”秦無涯冷哼，眸中盡是不屑：“不自量力。“
他話音剛落，靈秀山劇烈抖動起來，似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由山體湧上山巔。
護宗大陣在接收到這股力量後，忽而消散，渾厚的靈光轉化為一道毀天滅地的攻擊，將停留在護宗大陣上的所有人悉數包裹進去。
一瞬間，所有活物，包括數千名天劍宗弟子都在光圈中飛灰湮滅。
十級幽冥水蛇的頭顱更是被炸得腦漿四濺，如雨滴般簌簌落下來，為這幅死亡畫卷添了些雅意，
秦無涯心頭無比暢快，仰天大笑起來：“無知之輩，跟本座鬥的下場，便是死無葬生之地。”
他轉身，準備命赤羽火鳳降落在宗門內，卻發現他的靈寵恐懼地戰栗不止。
“掌門……你，你頭頂……。”下方的天劍宗弟子忽然驚呼起來，一個個驚恐萬分的地盯著他頭頂。
秦無涯抬眸，那條本該爆體而亡的幽冥水蛇正吞吐著蛇杏，悠哉悠哉地由空中向他遊過來。
它身後，牽引著一個巨大的領域，領域內包裹著先前浮於護宗大陣上方的所有人……
“不，不可能！”秦無涯差點從火鳳背上跌下，他剛剛親眼看見這些人全都死了！
禦宗斬可斬盡一切仙魔，就算是十級王獸也扛不住，他們到底是怎麽逃脫的！
“秦無涯，福祿軒素來待天劍宗禮遇有加，你竟連我們也想殺！”小藍打開幽冥領域，林曉曦還沒來得及說話，薛二當家便麵色鐵青地指責秦無涯：“像你這種無情無義、濫殺無辜之人，也配當一宗之主？”
他沒有說明，但天劍宗弟子聽進耳裏皆不是滋味。
雖說掌門是為了禦敵，可當時還有數千名天劍宗弟子也在護宗大陣之上呢，掌門竟然直接讓他們一同陪葬。
當真是好狠的心。
“你們……你們，為何能躲過禦宗斬！”沒了護宗大陣，數千人的怒與恨齊齊壓在秦無涯身上，讓他心悸不已，更令他絕望的是，小藍已經用幽冥領域限製了他與靈寵的活動範圍。
此刻，他已經成了那砧板上的燒雞，插翅也難飛。
“這還不簡單。我師姐神機妙算，猜到你這黑心肝的要殺人滅口，所以早早讓小藍把我們轉移到空間縫隙中，你看到了影像，隻不過是九星玲瓏塔的幻境。”陸無憂熱情地湊到林曉曦身旁，充當她的發言人。
林曉曦不語，收回空中玉蝶，故意捏在手中把玩。
這招暗渡陳倉還是跟賀儲學的。
但其實，她也不敢斷定秦無涯到底會不會使用禦宗斬，沒想到這廝竟然真下了狠手。
現在有玉蝶為證，即便她今日大鬧天劍宗一事傳了出去，玄劍宗所受的壓力也會小很多。
該死！
秦無涯幾乎要癱在火鳳身上，林曉曦不僅成功救下所有人，還用這玉蝶記錄下他殺人滅口的影像！
這女修，實在太可怕了！
身為一宗之主，秦無涯永遠是高高在上，受萬人膜拜的，他早已忘記的恐懼是什麽感覺。
而他現在看到林曉曦，從腳底到腦門都感覺到極致的恐懼。
“葛元生，我已經放了你們，但秦無涯卻言而無信。”林曉曦輕輕一躍，躍至小藍頭上，讓小藍將腦袋探向天劍宗弟子那一邊。
她盯著葛元生，似笑非笑地問：“若你是掌門，會信守承諾嗎。”
小藍吞吐蛇杏，蕩出一圈圈駭人威壓。
葛元生一愣，下意識不敢隨意回答。
林曉曦這是什麽意思？
哦對，剛剛她好像說要殺了秦無涯。
難道林曉曦現在是想推他當天劍宗掌門？
“老夫自當信守承諾。隻要道友你肯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全宗近萬名弟子的性命，再多的靈石，老夫也願意給你。”葛元生拱手道，態度語氣皆十分誠懇。
若他真能當上天劍宗掌門，這交易不虧！
彭玉軒瞧見葛元生的眼色，積極附和：“師傅說得好！秦無涯陰險狡詐，表麵上說救我們，實際上卻視我們如螻蟻糞土，這種人不配當天劍宗掌門！”
“是啊，命都沒了，要靈石有什麽用！”
“秦無涯，我們是天劍宗弟子，你憑什麽殺我們！”
“殺了秦無涯，讓葛長老當掌門！”
“秦無涯是叛徒！”
……
天劍宗弟子本就被突然來襲的小藍嚇得七葷八素，再經曆秦無涯這一波拿數千同門祭百名敵人的騷操作，心態徹底崩了，不知不覺站到了林曉曦一方，高喊著殺了秦無涯。
林曉曦見目的已經達到，斂下眸光，命小藍轉向秦無涯這邊。
秦無涯孤獨地站在赤羽火鳳身上，眼瞳裏失去了光彩。
數千天劍宗弟子謾罵他、詛咒他、怨恨他。
可他又做錯了什麽！？他不過是想保護宗門！
讓他用幾億靈石去買這群廢物，還不如一並殺了一了百了。
若再來一次，他依然會做同樣的選擇。
但可惜，他沒能殺了那些弟子，還被林曉曦握住了把柄。
世人一定會恥笑於他，天劍宗也不會再容他。
他這種人，名聲一旦臭了，是無法苟活於世的。
“小藍，殺了秦無涯。”
林曉曦薄唇輕動，眼睫都未曾眨一下。
小藍領命，幹淨利落地在領域內釋放幽冥之牙，深深刺入秦無涯的心髒，秦無涯不曾有任何反抗，他已決定以身殉宗，但求能保住清名。
蛇毒入心，如萬蟲啃食著心髒，他的身體漸漸發綠，而後被蛀空，一代掌門，就此落幕。
死之前，秦無涯卻笑了：你們逼死本座，往後也不會再有安生的日子，秦氏一族，不會放過你們！”
他用盡心力喊出的這句話，在靈秀山山顛回蕩了數遍。
秦氏一族？
林曉曦雙眸微眯。
書中自稱秦氏一族的，隻有居住在永寧城的秦家，他們行事低調神秘，與魔域交往甚密，是修仙界唯一正邪兩路都吃得開的家族。
而且秦家，也有一位高級烹飪師。
沒想到秦無涯是秦家的人。
但她今日既然打上靈秀山，殺了秦無涯，便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管他秦家、賀家，她都無所畏懼。
整本書的機緣，可都掌握在她手上。
隻要苟過第一章，再把玄劍宗保送上三宗第一的位置，那她便安枕無憂，可在修仙界裏活個萬萬年了。
眾人正斟酌著秦無涯死前這番話有幾分可信度，卻見林曉曦已回籠神思。高高立於小藍頭頂，不冷不熱對葛元生說：“葛長老，恭喜您成為天劍宗代掌門。”
她特地加重了“代掌門”三個字。
代掌門？
為何不是掌門？
葛元生尷尬地抱拳回禮，心裏疑惑，卻也不敢問，連秦無涯這隻老狐狸都死在林曉曦的手上了，他又算個屁。
這時，被小藍一起拖來天劍宗的明落塵突然走出人群，停在林曉曦麵前，熱情地招呼她：“道友、道友，在下有件事與你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