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做完這些，季之衡又派人在溫芙住的公寓隔壁跟蹤無線電信號，追查溫芙接的所有電話的來源。
如果那個司與隻是打電話，沒有露麵，這樣也有機會能追溯到他的位置。
沈銘住進溫芙隔壁的公寓裏，開始監聽追蹤。
沈熙幫不上什麽忙，趁著休息的這幾天，她完成了自己參加ELLA婚紗設計大賽複賽的作品。
那是一件露肩婚紗，裙擺最外層是用糖紙材質做成的，童話一般的質感，充滿了夢幻色彩。
尤其在有陽光的地方，五彩斑斕，宛若彩虹。
薑小果頭一次見到這條婚紗的時候，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呆住：“熙熙，這是……你做的？”
她的表情太驚愕，沈熙忍俊不禁：“不是我做的難不成是憑空冒出來的？”
“這也……太好看了吧！”薑小果的視線從一開始就沒從裙擺上移開過，她咽了下口水，“熙熙，我倆是不是好閨蜜？以後我結婚，能不能穿你設計的婚紗？”
沈熙笑：“這有什麽不行？”
薑小果笑得嘿嘿的：“看來我得好好減肥，不然到時候怕是會穿不下！”
沈熙有點不忍心提醒她：“你好像忽略了更重要的一點。”
薑小果狐疑：“是什麽？”
沈熙：“……你還沒有男朋友。”
薑小果：“……”
紮心了，閨蜜！
把裙子小心翼翼地包裝好，寄去參賽地址後，沈熙輕舒一口氣。
病假快結束，接下來她該回公司繼續上班了。
因為簽下了那份股份轉讓協議，她已經是林氏集團的第二大股東。
除此之外，她仍是公司設計部的實習生，隻不過帶她的人不再是顧妍，而是主管。
主管很慶幸，自己從沒給過沈熙小鞋穿。
沈熙在他手底下當實習生，每天的工作量比以前更大。
不過她要處理的不再是複印文件、打印圖片這樣的瑣碎小事，她開始做一些和服裝設計相關的工作，工作的技術含量直線上升。
這麽忙碌了幾天，溫芙那邊依舊沒有什麽進展，倒是有一通意想不到的電話，打到了沈熙手機裏。
打來電話的人是陸少航。
“舅媽，我已經回江城了，之前打賭還欠了你一頓飯，要不明天補上？”
“你什麽時候回江城的？”沈熙不禁疑惑。
她之前聽冷霖說過，陸少航恐怕十年八年都不會再在這裏出現。
倒不是她見不得陸少航好，而是十年八年一下子變成了兩三個月，這差別未免有點太大。
“昨天回來的，”陸少航說著，沒忘了補上一句，“你可千萬別告訴我舅舅。”
沈熙：“……”
所以，還跟之前一樣是偷跑回來的？
陸少航似乎猜到了沈熙在想什麽，忙解釋：“這次我是打理公司有功，才得了老太爺的特赦，舅舅暫時還不知道。”
接下來，他說了自己這陣子是怎麽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那個偏遠小城鎮把那家半死不活的公司給盤活的。
“現在公司的利潤已經扭虧為盈了，我跟老太爺說我也算是立下了汗毛功勞，老太爺原本不答應，等看了公司財報之後才肯讓我回來……”
陸少航這輩子沒吃過這種苦，是又心酸又委屈。
自己做什麽了，不就是喝醉了給舅媽發了幾條消息嗎？
再說這事也沒被傳出去，用得著讓自己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公司一待就是好幾個月嗎？
還好雖然墨謙辰這個舅舅不講道理，但老太爺講道理。
見他還算有本事，老太爺便不打算把他扔在偏遠的小城鎮，這次把他撈回江城，頗有點要對他委以重任的意思。
第311章 成功入圍
沈熙聽得沉默，她不覺得墨老太爺突然讓陸少航回江城，是存了什麽好心思。
之前她見到這位老太爺的時候，從他身上感覺到了極大的敵意，不止是對她的敵意，還有對墨謙辰的敵意。
“舅媽，”陸少航言歸正傳，“後天是周日，你不用工作吧，有沒有空出來吃個飯？或者去畫展也行。”
沈熙周日自然是不上班的，不過畢竟跟陸少航傳出過緋聞，她下意識地想避嫌，哪曉得陸少航又補充了一句。
“你要是怕我舅舅吃醋，可以把你弟弟帶上，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他對美術很感興趣。”
話說到這份上，沈熙不好拒絕。
於是她答應下來：“那我帶上小銘一起。”
這樣某人應該就不會吃飛醋了吧？
不過沈熙沒打算讓陸少航請自己和小銘吃飯，隻說爺爺最近胃口欠佳，自己要陪爺爺用餐，下午一起去參加畫展倒是沒問題。
陸少航倒是沒強求：“行，到時候我派車過去接你和沈銘。”
掛了電話，沈熙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有點奇怪，墨老太爺究竟為什麽突然讓陸少航回了江城？
真就隻是見陸少航把一家半死不活的公司盤活了，看中了他的商業頭腦這麽簡單？
即便真是這樣，邏輯上也不通，墨老太爺明明已經不再掌權，為什麽會突然起了扶持沈銘的心思？
正納悶著，突然有傭人在外頭敲門，說是快遞到了。
沈熙前陣子趁著交完參賽作品的空閑，設計了兩款絲巾，以私人設計師的名義找了人製作，看來應該是已經做好了。
她暫時收回思緒，打開房門拿了快遞，拆開一看，果然是絲巾。
幾條絲巾顏色、款式不一，都是蠶絲麵料的，細膩軟糯，印上了她設計的圖案，看上去效果不錯。
這些，她打算送給墨謙辰、爺爺、小銘和小果。
送給墨謙辰的那條是深深淺淺的藍，摻雜著細微而斑斕的淺金，仿若布滿繁星的夜空。
設計這圖案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和墨謙辰一起看過的煙花、一起散步過的海灘……
男士用絲巾用得很少，一般是折疊起來塞在複古西服的胸前口袋裏，隻微微露出一角，為沉悶的西服增添一抹色彩。
墨謙辰總是一身黑色，沈熙忍不住想了一下，在他身上出現這樣一抹藍會是什麽樣的畫麵。
手機裏的那封郵件，就是在這個時候彈出來的。
發件人是ELLA婚紗設計大賽的評委組——【沈熙小姐，恭喜您入圍本次ELLA婚紗設計大賽百強】。
沈熙點開這封郵件的時候，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頗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參加ELLA大賽並奪冠，這是幾乎所有設計係學生都夢寐以求的。
隻是那時候沈熙忙著賺錢，忙到飛起幾乎腳不沾地，根本就沒空。
其實就算有空也沒用，服裝設計初賽隻需要交草圖，可是到了複賽和決賽，是需要交成品的。
成品需要布料，需要經費，她根本沒有這個錢。
而現在，夢想成真了一半。
她成功入圍百強，接下來就是決賽了。
沈熙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頓時昂揚起來充滿了鬥誌，手機鈴聲這時候突然響起，來電顯示是冷霖的名字。
沈熙愣了一下，這才記起自己還沒把墨謙辰從黑名單裏移除。
她接起電話，裏頭傳出的果然是墨謙辰的聲音。
“墨太太，恭喜。”
墨謙辰語氣溫柔，細微的電流聲，讓他的嗓音聽起來有種說不出的磁。
第312章 辦婚禮的地點
仿佛是心電感應一般，沈熙一下就明白了他說的“恭喜”是何意。
她沒問墨謙辰是怎麽知道自己已經入圍，隻有下意識的那麽一點點不放心：“墨先生，你該不會是……”
墨謙辰在電話那邊輕笑起來：“我沒有進行任何暗箱操作。”
他隻是出於關心，讓冷霖留意了一下這場比賽的結果。
名單剛一出來，就先到了他麵前，而沈熙的名字赫然在列。
墨謙辰知道這場比賽對沈熙來說有多重要，也知道如果自己投資或施壓讓她成為內定，不是在幫她，而是在摧毀她的自尊和驕傲。
沈熙聽得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自責，所以，自己剛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墨謙辰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他略過這一話題：“我看了你的作品。作為一個外行，我覺得你實至名歸。”
沈熙知道，墨謙辰很少誇人。
“我就不說謝謝了，免得又要被墨先生記一筆。”
墨謙辰又是一聲輕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問：“今晚有沒有空，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鋼鐵直男突然開竅，這讓沈熙不免詫異：“我有空……”
“好，那晚上六點，我來接你。”墨謙辰道。
沈熙沉默了一秒：“你忘了嗎，山下被爺爺設了崗亭。”
“已經撤了。”墨謙辰道。
沈熙：“……”
自己該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吧？
這樣也好，她也不希望爺爺一直在氣頭上。
不過想起爺爺之前對她和墨謙辰的種種“撮合”，她又忍不住有點頭大。
晚上六點，墨謙辰的車早已經等在別墅門口了。
沈熙出來的時候，墨謙辰紳士地下車替她拉開車門，夕陽餘暉映照著他的側臉，從眉骨到下頜角的弧度皆是英挺，英挺中又似乎多了一層溫柔。
沈熙坐上車，墨謙辰也坐在後座，他默默牽起她的手。
沈熙：“……”
心不知為什麽跳得有些快，這種悸動，像極了剛認識他的時候。
可她和墨謙辰，分明已經認識好幾年了。
沈熙把這歸結於是墨謙辰最近的種種改變，一座冰山逐漸變成了活火山，這種感覺很難叫人不心動……
車一路開出城區，來到郊外的一個玫瑰莊園。
這座占地數公頃的玫瑰莊園，同時也是一個葡萄酒莊。
玫瑰和葡萄是絕佳的互補，通過玫瑰花的顏色和狀態，可以判斷種在旁邊的葡萄藤是否健康，從而結出更多更好的葡萄，釀出口感更佳的葡萄酒。
沈熙是頭一次來這座莊園，莊園複古的歐式鐵門被推開，入目是一片蔥蔥鬱鬱的玫瑰花海。
偶爾可見歐式風格的人物雕像，纏繞在玫瑰和薔薇的藤蔓裏，浪漫至極，恍若《美女與野獸》的童話投射進了現實。
“墨太太喜不喜歡這裏？”墨謙辰的聲音落入耳畔。
沈熙回過頭，對上他分外深邃也分外溫柔的視線。
她點頭：“我很喜歡。”
餘暉落入墨謙辰眼裏，把深邃的瞳仁照亮：“那我們在這裏舉辦婚禮怎麽樣？”
第313章 約會
沈熙腦海有長達幾秒的空白，她回過神，隻覺得自己像是在夢裏：“你……你說什麽？”
“我們在這裏舉辦婚禮，墨太太，你覺得好不好？”墨謙辰重複了一遍。
他認真的時候，眸光有種說不出的動人。
沈熙心裏好像突然出現了一個小人，在旋轉跳躍閉著眼。
她心跳得太快，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什……什麽時候？”
墨謙辰的語氣愈發認真：“冬天太冷，穿婚紗容易感冒，來年春天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可以在這辦草坪婚禮。”
“如果不喜歡，我還有幾個私人島嶼，辦沙灘婚禮也不錯。”
“或者古堡也行，我在北歐有個森林湖畔的歐式古堡。”
“還有……”
就在墨謙辰一一回想，自己究竟還有多少地方可以讓沈熙挑選的時候，沈熙已經不由自主給出了答案。
“我覺得這裏就很好！”
他說得太誘人，像是在誘惑小朋友。
她覺得自己腦回路清奇，因為她很怕自己忍不住想問他，能不能在每個地方都辦一次……
回過神，沈熙才發覺自己答應得太草率。
“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
“好，”墨謙辰也不催促，薄唇微牽，“等春天，我會讓人在這裏種一片向日葵，如果你想住在這，我隨時可以陪你搬進來。”
“暫時不用了……”沈熙很艱難地克製住了自己。
爺爺或許暫停了對墨謙辰的刁難，但有些事情還沒結束，她要先把事情全部弄清楚，才能確定要不要和他進行到那一步。
墨謙辰點頭，並未強迫她：“我們進去吧，廚師應該已經煎好牛排了。”
沈熙嗅到了空氣中誘人的牛排香氣，混合著黑椒、海鹽和迷迭香，勾人食欲。
她和墨謙辰一起進了餐廳，這裏沒有燈光，隻有燭火。
燭光湧動，空氣變得曖昧。
……
這個約會持續到了深夜，以墨謙辰親自送沈熙回家為句點。
這天晚上，沈熙躺在被子裏的時候，心裏仍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閉上眼睛又睜開，總覺得那種感覺不甚真實，忍不住拿出手機，給薑小果發了一條短信。
“小果，墨謙辰帶我去了玫瑰莊園，他想和我在那舉辦婚禮。”
薑小果很快回複了，沈熙還沒來得及看，她的電話就迫不及待打了過來，顯然是覺得短信交流起來太慢。
“敵人居然用這種辦法企圖攻陷你？熙熙同誌你要振作起來，不能迷失在糖衣炮彈裏！”
沈熙：“……”
薑小果生怕她意誌不堅定：“你之前那麽多次傷心難過，都是因為墨謙辰這個渣男，這次絕不能這麽輕易就讓他得逞！”
沈熙“嗯”了一聲：“我告訴他，我需要考慮。”
薑小果這才舒了口氣：“熙熙你要是快被他攻陷了，就立馬打電話給我，我會一口氣數出他的一百零八個缺點幫你找回理智的！”
沈熙：“……”
咳，倒也……不必如此。
就在這時候，季之衡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沈熙一見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是他，就知道溫芙的事情或許有進展了，忙跟薑小果說了再見。
薑小果：“……”
總感覺熙熙是在急著接墨謙辰的電話。
那個渣男，該不會已經把熙熙拐到手了吧？
第314章 你喜歡上我姐了？
季之衡這次果然是有重要的線索。
“那個叫司與的人，這兩天和溫芙聯係了有十來次，沈銘追蹤到信號在隔壁市，他人應該就在江城附近。”
沈銘忙於這些事，已經好幾天沒回林宅住，此時他的聲音也從電話裏傳了出來。
“姐，我們還監聽到了一些東西，你肯定會感興趣！那個司與早就和溫芙在法國結婚了，隻不過是通過神父結婚的，沒有登記。”
沈熙：“……這樣也能算嗎？”
“能算，”季之衡解釋，“從宗教意義上來說這是算數的，隻是沒有領證和登記，法律不承認而已。”
沈熙有點無語。
所以，溫芙其實是已婚的？
已婚了還來糾纏墨謙辰，這到底是哪門子騷操作？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她問起正事：“能不能定位到那個司與現在的確切位置？”
“暫時還不能……”沈銘有些自責，這都怪自己技術不到家。
季之衡看出他在想什麽：“小銘你已經夠可以了，比我找的那些幫手要好。如果不是他不停換位置，我們早就已經找到他了。”
沈銘得了一絲絲的安慰，抿起唇。
“那司與最近會來江城嗎，他打不打算和溫芙見麵？”沈熙又問。
“他原本不會，但他很快就會改變主意了。”季之衡道。
沈熙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你打算幹什麽？”
“明天我會讓小銘屏蔽這裏的網絡和電話信號，司與不是每天都要和溫芙通好幾十次電話嗎，突然聯係不上人了，自然會來找她。”季之衡輕描淡寫地答。
沈熙：“……”
果然，她選擇季之衡當隊友是對的。
“信號屏蔽範圍不會太廣，隻有溫芙的公寓會受影響，至於網絡，我會讓物業貼個通告，就說是小區網絡調試。溫芙演戲演全套，最近都住在那間小公寓，身邊既沒有傭人也沒有保鏢，不會有人提醒她隻有她的手機出了問題。”季之衡繼續說道。
沈熙不得不佩服他的縝密：“你覺得這麽做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百分之五六十吧。”季之衡給出一個不算太樂觀的數字，“我這位準未婚妻太警惕，這麽做不一定能成功，一旦不成功很可能會打草驚蛇。所以沈小姐，你覺得呢，到底是放手去做，還是等下一次機會？”
沈熙幾乎不加猶豫：“去做，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你果然膽子很大。”季之衡意味深長。
如果此刻他就在沈熙身邊，沈熙一定能看到他臉上露出了略帶欣賞的表情。
沈熙聽得沉默了一下，問：“墨謙辰知不知道你打算這麽做？”
“阿辰知道自己可能會有失偏頗，所以把一切都交給了我，隻要我不帶人上門把溫芙抓起來揍一頓，是不會觸碰到他底線的。”季之衡答。
沈熙放下心。
不管怎麽樣，她都不希望因為這些事，再讓她和墨謙辰之間鬧出誤會。
“你和小銘注意身體，要按時吃飯睡覺。”她叮囑。
“放心，不就是少睡幾個小時嗎，為了我的婚姻大事，值得。”季之衡笑。
沈熙：“……我是在擔心小銘。”
季之衡拍了拍沈銘的肩膀，沈銘從善如流：“姐，為了你的幸福，我扛得住！”
他就不信，等墨謙辰被溫芙的事打臉之後，還有臉繼續追求當他的姐夫！
沈熙：“？？？”
季之衡這是給她弟弟灌輸了什麽？
她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季之衡放下手機，才發現一旁的沈銘看自己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麽了？”他問。
沈銘狐疑地盯著他，問出了那句早就想問出的話：“季哥，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喜歡上我姐了？”
第315章 朋友妻不可欺
季之衡伸手一拍他的腦袋：“小孩子家家想什麽呢？朋友妻不可欺。”
沈銘半信半疑。
“愣著做什麽，快去做事。”季之衡咳嗽一聲，“今晚十二點準時斷網斷信號。”
沈銘：“……”
他在季之衡手底下幹了好幾天活兒，生產隊的驢都沒他賣力。
要不是為了姐姐，他早就撂挑子了。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如果季之衡真喜歡他姐，怎麽敢把他當生產隊的驢使喚呢？
這邊，季之衡和沈銘開始部署。
另一邊，墨謙辰在臨入睡前，眼皮倏忽跳了跳。
他不信鬼神，這一刻有種奇怪的預感，仿佛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
……
第二天是周六，沈熙沒有貪睡，一大清早就趕去了楓林小區。
季之衡和沈銘兩個人臉上都掛著黑眼圈，多少有點憔悴。
沈熙被嚇了一跳：“你們昨晚這是根本沒睡？”
“倒也不是，就是睡不安穩，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抓到人。”季之衡說道。
沈銘在一旁點頭：“季哥昨天幾乎沒睡，弄得我也沒睡好。”
沈熙：“……”
這才認識多久，小銘就管季之衡叫哥了？
“季先生居然也會有失眠的時候？”沈熙忍不住道。
季之衡搖搖頭：“你不明白，既然溫芙已婚，那我要娶的人就變成她表妹了。她那個表妹長相欠佳，我過不去心裏的坎。”
沈熙：“……沒想到季先生是個顏控？”
季之衡眯眼笑了笑，那眸光很深：“確實是，美好的東西能讓人心情愉悅。”
這時候，沈銘突然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姐，季哥，有電話打進來了！”
打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司與。
他自然也不是打給沈銘和季之衡的，而是打給溫芙的，隻是被兩人攔截了。
一次，兩次……
短短十分鍾內，就被攔截了五次通話。
溫芙的電話始終無法撥通，司與有些慌了。
他和溫芙約好每天給她打電話，聽聽她說話，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在這之前，溫芙曾有很長一段時間拒絕和他通話，說他會讓她聯想起之前在法國那段難熬的日子。
司與知道溫芙精神狀況脆弱，所以竭力克製自己，沒有強迫。
前陣子她主動打來電話的時候，他簡直高興得像個小孩。
在那之後兩人雖然沒有見麵，但一直都有交流彼此的生活。
前陣子，司與突然聽到了一些溫芙懷孕流產的傳聞，不過她堅定地說沒有，他就選擇了相信她。
他繼續沉浸在這種和她相戀的美好感覺裏，幾乎無法自拔，直到突然發現自己再也聯係不上她……
怎麽回事？
他第一反應是自己的手機是不是出了問題，然而關機又重啟，取出手機卡又插回去……所有這些，都未能讓情況好轉。
其他人的電話他都能打通，唯獨溫芙的號碼一直是忙音。
第316章 被偏愛有恃無恐
一個念頭驀地湧現在司與腦海裏，他一驚，下意識否定。
不可能，溫芙不可能出了事！
可有些懷疑像一粒種子，一旦紮根土壤就生根發芽長出枝丫，變得越來越枝繁葉茂……
他忍不住想，溫芙會不會是真的懷孕流產了，身體出了問題？
又或者，更糟的是，她被前夫家族派來的人抓到了，現在正在被送去法國的路上……
無論哪種情況，都不是司與所能承受的。
他心急如焚，全然忘了溫芙再三叮囑過他，沒她的通知不能回江城。
“把直升機開過來，我要去江城，溫芙說她住在一個叫楓林小區的地方，查查看那附近有沒有停機坪……”
……
與此同時，楓林小區。
溫芙總覺得心神不寧，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以往司與早就打電話過來給她說早安了，今天卻不知是怎麽回事，手機鈴聲一直沒有響起。
她本想打給司與，卻停頓了一下，沒有撥號。
有些東西一旦打破了就再沒有回頭路可走，這麽久以來她幾乎從不關心司與，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對她格外用心。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隻有被偏愛的才有恃無恐。
溫芙是有恃無恐的那一個，她不想違背自己的原則，去關心一隻早晚要死的替罪羊。
……
一牆之隔的地方，季之衡和沈銘大眼瞪小眼。
“季哥，你說人會來嗎？”
“我說過了，隻有百分之五六十的概率……”季之衡看了看手表，“你先去睡一覺，我叫我的人盯著。”
沈銘哪有心思去睡覺？
他本想堅持守在崗位上，然而對上沈熙的視線，頓時就蔫了：“那我先去睡會兒……”
反正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隻要交給季哥叫來的人接手就行。
“姐，要是一會兒那個司與真來了，你記得叫醒我！”睡覺之前，沈銘也沒忘了補充一句。
他特別想看看，那個司與到底是個什麽品種的奇葩，居然能被女人騙成這樣。
好幾次聽到司與和溫芙兩人電話內容的時候，他都忍不住想跳出來提醒同司與——這個女人說了一堆一拆就穿的謊話，你怎麽就句句都信？
後來聽著聽著，他實在繃不住摘了耳機，他怕腦殘這種東西會出現人傳人的現象。
見他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卻還是目光炯炯，沈熙既好氣又好笑：“快去睡，你要是再不睡就成仙了。”
沈銘秒慫，點頭“哦”一聲去了臥室。
這裏是臨時裝修的，風格很簡約，牆上的那個大洞也早就已經被填補。
可沈熙想起先前在溫芙另外租住的那個房間裏發現的那張照片，心裏還是隱隱有不舒服的感覺。
“如果這次打草驚蛇了，你打算怎麽做？”季之衡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
沈熙早就想通了，打草驚蛇就打草驚蛇。
“如果發生這種事，隻能往好處想，打草驚蛇證明我們的推斷沒有錯，溫芙察覺之後想方設法地不讓我們找到司與，說明司與一定知道她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或者根本就是她的幫凶。”
說著，她眼神更堅定了一點。
“那樣的話，繼續找就是了。司與這麽大一個活人，不可能永遠藏起來不讓人找到。”
季之衡有點被她的樂觀所感染，她身上似乎有種難以名狀的堅韌和豁達。
“放心，”他頷首，略略正色，“我會想辦法替你把人抓住。”
沈熙正要謝過他，手機鈴聲忽然措不及防地響起。
屏幕上顯示的，是冷霖的號碼。
她猶豫了幾秒，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的果然仍是墨謙辰的聲音：“你在楓林小區？”
沈熙並不意外他知道自己在這，她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點：“墨先生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墨謙辰沒聽出她話裏的酸澀，言簡意賅。“你不需要親自過去。”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在得知她和季之衡最近經常見麵之後，竟然有種遏製不住的衝動。
他不想看到季之衡，或是任何男人離她太近。
第317章 信號不好
“墨先生，你可能很難明白我現在的心情，溫芙的事，我要親手處理才能放心。”沈熙語氣很淡，情緒卻在心裏翻湧。
她聽出了墨謙辰語氣裏的那股衝動，他應該是在乎溫芙的吧？
否則也不會得知她來了楓林小區之後，特地打這一通電話。
“如果你想知道溫小姐的具體情況，可以打給季之衡，他比我清楚。”她道。
墨謙辰察覺她情緒的不對勁：“季之衡在你身邊？”
“是。”沈熙惜字如金。
墨謙辰心裏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這讓他眉頭不由緊蹙：“讓他接電話。”
季之衡於是接了電話：“阿辰，怎麽了？”
墨謙辰：“……”
他該怎麽問？
問季之衡是不是和沈熙相處的時間太多，還是問季之衡沈熙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冷淡？
怎麽看，這都是一些愚蠢的問題。
可偏偏就是這些看似愚蠢的問題，讓他的情緒正一點點變得不受控製。
“阿辰？信號好像不太好。”季之衡開口。
墨謙辰：“……不是信號不好。”
是他根本就沒有開口說話。
“阿辰，你有沒有解決不了就睡不著的事？”季之衡突然問。
墨謙辰：“？？？”
季之衡語氣有些古怪：“我想沈小姐可能有，她明明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可是隻有她一個人知道不夠，她喜歡的那個人不僅被蒙在鼓裏，而且還不願意相信她。”
墨謙辰聽得沉默。
他哪會不明白，季之衡說的是自己？
“所以我在想辦法幫她解決這件事，”季之衡歎了口氣，“事情眼看已經有眉目了，阿辰，這時候，你就不要讓她回避了。”
說著，他把手機遞給了沈熙。
沈熙接過手機，頓了頓，說道：“信號好像不太好……墨先生，我先掛了。”
墨謙辰：“？？？”
隨即響起的是“嘟嘟”的忙音，看著手機屏幕逐漸暗了下去，墨謙辰心裏那股若隱若現的危機感變得愈發明顯。
同時，他似乎也隱約明白了沈熙難過的根源。
他眸光冷沉至極，吩咐一旁的冷霖：“備車，去楓林小區！”
第318章 魚馬上就要上鉤
另一邊，季之衡接了一個電話。
打來電話的，是他安排在城區入口的人，說是在某個交通主幹道上發現了司與的車。
之前墨謙辰派人調查司與的時候，把他名下的車也一一記錄了下來。
季之衡從墨謙辰手裏拿到了這份資料，既然要布局引司與露麵，自然就提前部署，把這些車牌號都發給了自己的手下讓他們留心。
“確定裏麵的人是司與嗎？”他問。
“棕色頭發，混血兒，看上去很瘦，應該是他。”手下答。
“派人跟上那輛車，隨時匯報行蹤。”季之衡吩咐。
“是！”
季之衡掛斷電話之後，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沈小姐，你知道嗎，我對付溫芙的這個辦法，其實阿辰之前在商場上用過，我是從他那學來的。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在感情的事上屬於當局者，你不要怪他腦子偶爾不太清醒。”
沈熙：“……”
剛才她就聽出來了，季之衡是在幫她說話。
原本她以為，以兩人發小的關係，不管墨謙辰做什麽，季之衡都不大可能有意見，更不可能當著自己的麵指出墨謙辰的錯處。
可事實證明季之衡就是這麽做了，他這個人，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季先生，謝謝你。”
“不用這麽客氣，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吧，不需要這麽見外。”季之衡說著，看向手機裏那個閃爍的紅點，那是他剛才派去跟蹤司與的人。
“我還以為他會坐私人飛機過來，沒想到用的是車……也是，這附近不是樓盤就是山，哪裏會有停機的地方？”
看著那個紅點離楓林小區越來越近，季之衡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沈小姐，魚馬上就要上鉤了。”
……
路上，司與心神不寧。
他一直嚐試撥溫芙的號碼，可始終是忙線音，而用其他方式聯係溫芙也都沒有回應。
她仿佛突然之間憑空消失了，沒留下任何回音。
司與隻感覺心裏像是缺了一個大洞，嗖嗖往外透著風，他迫不及待想要見到溫芙，想要知道她安然無事，想弄清她失聯的緣由……
司機把車開到了楓林小區，在門口停下。
兩個保鏢跟在司與身後，隨他一同來到一棟單元樓前，三人一前兩後地上了電梯，司與按下九樓的按鈕。
電池很快到了，九樓不知哪一戶有小孩在哭，大人正在訓斥。
司與確認了門牌號碼903，然後上前敲響了門。
903的門被打開了一條縫，裏頭的人露出半張臉，狐疑地看著他：“你找誰？”
那是個約摸五十歲的大媽，燙著小羊毛卷發，甚至還做了鮮豔的指甲，從衣著打扮看顯然不像是保姆或者管家。
然而司與沒察覺到半點異樣，忙問：“溫芙在嗎？”
“溫芙？”大媽皺了皺眉，“溫芙是誰？”
司與：“……”
“我們家沒有一個叫溫芙的人，小夥子，你走錯了。”大媽說著，就要關門。
“不可能……”司與不死心，還以為是溫芙不想見自己，想要去攔，卻被大媽一把推開把門關上反鎖了起來。
司與著急，繼續砰砰敲門。
大抵是他的舉動給嚇著了，大媽隔著門喊：“你是什麽人啊你，來我家鬧事？走，趕緊走，再不走我報警了！”
接管了小區監控，從實時監控裏清清楚楚看到這一幕的季之衡：“……”
沈熙同樣無語：“所以……溫芙這是連正確的門牌號都沒告訴他？”
季之衡歎了口氣：“還得我派人去‘提醒’他。”
沈熙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明明可以直接叫人把他抓走的。”
不讓司與和溫芙見麵，反而更穩妥，不會叫溫芙發現司與已經被抓走的事實。
季之衡聞言笑了：“可是我咽不下這口氣，不看看我那位準未婚妻被嚇得慘白的臉色，我今晚會睡不著啊。”
沈熙：“……”
她之前怎麽沒發現，季之衡這麽變態？
第319章 被騙
季之衡很快就叫手下裝成物業的樓管，下到九樓問是怎麽回事。
那903的羊毛卷大媽聽說他們是物業的人，就如見了救命稻草。
“這小夥子神經病，突然敲我家門，說要找什麽溫芙，我哪裏認得什麽溫芙、冷芙的？可他偏不聽，一個勁兒地叫我開門……”
“你找溫芙？”季之衡派去的手下看了看司與，故意皺起眉，“你難道不知道，溫芙她不住這一層？”
司與明顯很生氣：“你是什麽人，溫芙告訴我的就是這個地址，難道她會騙我！”
“我是這棟樓的管理員，我能不清楚？你說的溫芙是個女孩子，長頭發，白皮膚，很瘦是不是？她住這一棟的1203，你找她去十二樓找。”那人說道。
司與身後的兩個保鏢也覺得這事不對，其中一個上前：“您要不要去十二樓看看？”
司與到底還是妥協了，主要是因為溫芙叮囑過他，在江城不要鬧事。
一旦鬧事，很容易被那個叫墨謙辰的人抓住把柄。
這裏不是法國，他無法再像之前那樣輕而易舉地擺平一切。
既然不能鬧事，那就去十二樓碰碰運氣吧，雖然溫芙告訴他的門牌號根本不是什麽1203……
保鏢跟在司與身後，進了電梯。
電梯很快來到十二樓，剛出樓道，司與就嗅到了一絲極淺的，卻極為熟悉的氣味。
那是溫芙身上的香水味，像是淡淡白月光，總能溫柔而悄無聲息地傾灑進每一寸黑暗裏……
司與呼吸驟然屏住，幾乎是下意識地上前按下了1203的門鈴。
他甚至都有如果裏麵沒人開門，就強行破門而入的打算了，然而門卻在幾秒之後被打開，露出溫芙詫異的臉：“司與，怎麽是你？！”
司與滿腔的著急和擔憂，一下子都有了著落：“你的電話打不通，我聯係不上你，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溫芙的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
司與話音落下的瞬間，她便陡然想到了什麽。
然而不等那個念頭在她腦海現出全貌，她眼角的餘光，就已經瞥到了司與身後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人。
那是十幾個保鏢模樣的人，領頭的她再熟悉不過。
“季……之衡？”溫芙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不由自主地發顫。
季之衡一臉人畜無害，笑得唇紅齒白。
他沒看溫芙，而是看向了有些摸不準頭腦的司與：“你好，初次見麵，我是溫芙的準未婚夫，我叫季之衡。”
說著，還伸出了一隻手來。
司與哪裏會跟他握手，見他帶著人突然出現，心裏已經明白過來幾分：“……你怎麽會知道我要來？”
季之衡臉上的笑容頓時更深：“不如你先問問你自己，為什麽會連溫小姐的住址都不清楚，一來就跑錯地方？”
司與臉色極其難看：“你是在監視我！”
溫芙無心理會這兩人的爭執，她死死地盯著被一行保鏢護住的沈熙。
沈熙？這件事，居然跟她有關！
她這個蠢貨，竟也能算計到自己頭上來！
溫芙生平頭一次生出一種強烈的挫敗感，這讓她險些失控。
可她到底死死捏緊了手指，勉強穩住了情緒，沒有任由自己陷入癲狂。
事實上，她不在乎沈熙和季之衡對自己的看法，也不在乎他們是不是發現了她的所作所為……
從始至終，她真正在乎的隻有墨謙辰一個。
那麽如果整件事被揭穿，那墨謙辰究竟會信誰？
是她，還是沈熙和季之衡？
對上沈熙分外清冽的眸，溫芙心裏頭一次這麽緊張，那種不安的感覺濃鬱得如同凝成了實質。
“溫小姐，”沈熙開口，“你沒有話想對你丈夫說嗎？”
溫芙強作鎮定，甚至還笑了笑，隻是那張臉在過道的燈光下實在白得有些異常。
“沈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第320章 在外麵還有個丈夫
沈熙語氣很淡：“溫小姐很快就會明白我是在說什麽了。”
此刻的溫芙像極了一個瓷娃娃，看似完美的表象下，已經綻開細小的裂痕。
隻需用最輕的力道敲下去，就會碎成無數碎片。
溫芙：“……”
如果可以選擇，她恨不得把沈熙狠狠撕了才好！
可是不行，她要維係自己淑女的形象……尤其是當著司與的麵，她不能露餡。
四目相對，沈熙始終表情平靜，而溫芙渾身已經發冷。
一旁的季之衡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出修羅場，誰要是還說沈熙和溫芙長得像，他是頭一個不同意的。
溫芙那種強行裝出來的氣場，哪是能和沈熙比的？
“溫小姐，作為我的準未婚妻，你是不是應該早告訴我，你在外麵還有一個丈夫？”他適時開口。
溫芙僵硬地回過神看向他，這次沒等她作聲，司與就已經怒氣衝衝地宣誓起了主權：“沒錯，我是她的丈夫，所以你不能娶她！”
他顧不得溫芙曾再三叮囑過他，先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等以後時機成熟了再宣布。
時機成熟？
時間究竟要什麽時候才能成熟？
他無法忍受自己的妻子成為別人的女人，別說是他，換成任何一個正常男人都無法忍受。
“是嗎？”季之衡臉上的笑意頓時更玩味，“你們是什麽時候舉辦的婚禮，我怎麽不知道？假的吧，我不信。”
話音未落，沈熙就已經猜到季之衡這是想幹什麽了。
激將法什麽的，有些時候還挺有用。
而司與顯然還不明白這一點，他哪裏受得了這種激：“是半年前，在沙特爾大教堂，那裏的神父有證婚記錄！”
“半年前？”沈熙看向他，“那不就是溫小姐的前夫去世的時候嗎？”
司與一愣，頓時有種內心的秘密被人窺破的悚然。
然而沈熙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原來你那時候就已經和溫小姐結婚了，那可真是很迅速。”
季之衡皮笑肉不笑，沈熙都已經架起灶台了，他當然不介意再添上一把火。
“什麽樣的女人才會丈夫剛過世就改嫁別人？不知道司與先生了不了解我們的民族文化，聽沒聽說過一個故事，叫武大郎和潘金蓮……”
司與頓時暴怒，隻差沒把拳頭打在季之衡臉上。
他是中法混血，母親是華人，當然有教過他傳統文化。
而這個故事，簡直就是家喻戶曉，他怎麽可能沒聽說過？
“她那個前夫害她得了精神病，根本死有餘辜！”
“哦？”季之衡一下就抓住了重點，語氣依舊輕描淡寫，那眼神卻叫人如臨深淵，“這麽說，當時就和她感情很深的你，也有動機行凶殺人了？”
“……”
第321章 困獸猶鬥
司與驟然回過神，這才明白一切隻是激將法，卻已經太遲。
就像一團原本扯不清的亂麻，突然被人扯住了最關鍵的一根線頭，眼看就要把那些纏繞在一起的死結一一解開……
沈熙接過季之衡的話，繼續往下說。
“聽說在事情發生後，溫小姐躲到了司與先生你的莊園裏，之後你想方設法把風頭壓下去，帶著她離開法國來到了江城……你不覺得這一切有些太巧嗎，怎麽整件事處處都有你？”
她的話像一把手術刀，把一切剖析得清清楚楚。
那些藏在暗處的真相，仿佛全被放在了台麵上，用亮到近乎刺眼的手術燈照得纖毫畢現。
司與後背已經滲出冷汗，而一旁的溫芙哪裏還聽得下去。
“你們不要再吵了……”溫芙捂住耳朵，眼淚不知什麽時候流了出來，一副幾近崩潰的樣子。
“溫小姐這就受不了了？”沈熙輕嗤。
之前做那些惡心事的時候，怎麽沒見她露出柔柔弱弱不堪一擊的樣子？
“難怪溫芙病情會加重……”司與上前扶起溫芙，看向沈熙這個長相和溫芙相似的女人時，眼裏的恨意呼之欲出，“你知道什麽，憑什麽對她指指點點！”
說完，又把目光轉向季之衡，“你又算什麽東西？你根本就不配娶她！”
季之衡從善如流地點頭：“是了是了，我不配，我娶她隻是為了商業聯姻。要是有比她更好的，我立刻就可以棄暗投明。”
司與哪裏還聽得下去，起身就要揍他，卻被溫芙死死攔住。
“不要動手，”溫芙的聲音無比柔弱，“扶我去沙發……”
她的就如聖旨，司與死死按下心頭怒火，把她扶到了沙發上。
溫芙的手看似不經意地伸到沙發角落，拿起了放在那裏的一個手機，有司與高大身形的遮掩，沒人發現她手邊細微的動作。
這一瞬，沈熙忽然在溫芙臉上看到了一種奇怪的表情。
傅楚天生日宴那天，溫芙靠在墨謙辰懷裏被記者拍到的時候，露出就是這種表情。
她隱約察覺到不對：“溫小姐，我沒空陪你繼續在這耗著。”
溫芙沒接話，而是近乎哀求地朝季之衡道：“季先生，我還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哦？”季之衡挑挑眉，沒立刻回答。
他看向沈熙，那玩味的眼神似乎在問她，這該如何是好？
沈熙對季之衡有絕對的信任：“你們聊吧，正好我也有些話要問那位司與先生。”
說著，叫人把憤怒的司與“請”了出去。
她有種直覺，絕不能讓溫芙和司與在一起待得太久，否則不知道這兩人會做些什麽小動作。
沈熙叫保鏢帶著司與離開後，小小的公寓裏就隻剩下溫芙、季之衡兩個人。
溫芙在沙發上端坐起來，慢慢擦幹臉上的眼淚，此時的她跟剛才柔弱無助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溫小姐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季之衡斜靠在門邊上，嗤笑著問。
他這個人，最喜歡看困獸猶鬥的愚蠢模樣了。
這次溫芙輸得徹徹底底，他當然不能錯過她最後的掙紮。
溫芙定定看著季之衡，那眼神和平日裏截然不同。
“阿辰他知道你喜歡沈熙嗎？”她問。
第322章 找機會逃
季之衡就像是措不及防被針紮了一下，臉色有瞬間的僵硬。
溫芙沒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見狀笑了起來：“季之衡，你喜歡沈熙，我喜歡阿辰，我們根本沒有結梁子的必要。”
“是嗎？”季之衡緩緩地換了隻腳支撐身體，依舊是斜靠著，表情似笑非笑，“你要是真有這種覺悟，怎麽還會叫人用摩托撞我？”
溫芙：“……”
她明白，自己在季之衡麵前沒有任何偽裝的必要。
季之衡不是墨謙辰，她和季之衡沒有任何過去可言，他自然也就不會把她當成一抹白月光來緬懷。
“那件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季先生倒不如問問司與，說不定是他派人撞的你呢？”溫芙滴水不漏地說著。
季之衡依舊是笑：“司與知道你打算把鍋都甩到他頭上嗎？”
溫芙：“……”
她最討厭的人，一是沈熙，二是季之衡。
這兩個人，總能準確無誤地抓住她的痛腳。
“這裏隻有我跟你，你用不著演戲，說吧，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麽？”季之衡問。
溫芙不確定他會不會跟自己合作，但還是把話說了。
“我當然是希望你不要抓司與，哪怕是半路‘不小心’把他放跑也行。從楓林公寓到季家的這段路很長，路上應該很容易出‘不受控製的情況’，你說對嗎？”
季之衡沒回答，抬抬手示意她繼續。
溫芙於是接著說道：“我和司與有過去的情分在，我知道他做過一些錯事，但我不希望他落到你或者阿辰手裏，如果你願意幫我，那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這個人情，你隨時可以叫我還。”
她期待地看著季之衡，雖然季之衡和墨謙辰是手足兄弟，但感情這種事最難把握。
如果季之衡因為沈熙的緣故，把墨謙辰當成情敵，或許她的計劃能奏效……
四目相對，季之衡唇角微牽，在溫芙期期艾艾的眼神裏緩緩吐出三個字：“你做夢！”
溫芙：“……”
季之衡嗤笑著打開了門，轉身離去之前也沒忘了丟下一句：“就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用來哄三歲小孩還差不多。”
他又不是辰三歲，這女人當他傻嗎？
身後，溫芙臉色陣陣泛白。
她捏緊手指，片刻後，從沙發角落拿出那個手機。
手機停在通話界麵，通話時間已有6分47秒，且還在繼續。
她拿起手機，冷聲朝那邊問：“你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溫小姐。”那邊的人聲音粗獷，“我安排了人在這附近，馬上就到。”
……
另一邊。
司與一言不發，臉色僵硬地被保鏢帶離這棟公寓樓。
他腦子裏的疑團太多，譬如，溫芙為什麽會不接電話，為什麽又告訴他一個錯誤的住址……
這些他都沒來得及問，不過他相信，她這麽做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耳邊仿佛還回響著她剛才借由坐到沙發上的機會，湊在自己耳邊說的那幾個字——“找機會逃”。
逃嗎？
這麽多人押著他，他又能逃到哪裏去？
第323章 擺明是來搶人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
是幾個醉鬼在路邊攤上鬧事，拿的拿著啤酒瓶，抄的抄起凳子腿，似乎要打架。
“沈小姐，您先不要過去，我叫人去把車開過來。”保鏢說道。
沈熙點頭。
那幾個醉鬼卻像是盯上了他們，借由酒勁兒開始撒瘋，一下就纏上了季家的保鏢。
其中一個，還揮舞著砸破的啤酒瓶朝沈熙衝了過來。
沈熙一驚，身邊的保鏢立刻替她攔住，把人推開。
餘下幾個保鏢則沒有這麽幸運，或多或少挨了幾下，有的甚至已經見血。
“滾遠點，我已經報警了！”
沈熙揚起手機，強迫自己冷靜，手指卻不受控製地顫了起來。
這一瞬，她餘光瞥見了一抹森冷的銀光。
那是一把匕首！
“小心——”
沈熙話沒說完，就見其實一個“醉鬼”猛地抽出藏在袖子裏的匕首，朝她身邊的保鏢刺去。
保鏢也是一驚，好在身手了得，一腳把刀踢飛，大吼一聲在：“這些人有刀，小心！”
接著就連同餘下幾個人，把沈熙牢牢護在了後頭。
一旁的司與：“……”
雖然不知道這些“醉鬼”的出現是不是和自己有關，但他腦子裏鬼使神差浮現出了溫芙說過的那句話。
她叫他找機會逃，是在指這種機會嗎？
來不及細想，那些“醉鬼”又衝了上來。
保鏢們忙著保護沈熙，顯然沒有功夫再盯住司與。
楓林小區臨山，位置偏僻，司與早在打算叫直升機送自己過來的時候，就了解過這裏的地形了。
他趁這機會連忙撒腿就跑，等保鏢們回過神來，已經隻看到他的背影。
沈熙心一緊，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去追。
她和季之衡還有小銘，花了這麽多功夫才終於抓到人，怎麽可以就這麽讓他跑了！
然而沒等她邁開腳步，就被身邊的保鏢攔住：“沈小姐，不能去——”
這事情來得突然，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保不齊有人就在不遠的地方等著接應司與……要是沈小姐貿然追過去，豈不是正好落進那些人手裏？
沈熙很快也明白過來，隻是這短短幾秒的功夫，司與已經跑到街角不見了蹤影。
“快去追！”保鏢急忙喊道。
立刻有兩個人追了過去，卻被那些擺明要鬧事的“醉鬼”攔住。
不遠處有警笛聲傳來，鬧事的人對視幾眼，這才轉身離開。
他們顯然對這裏的地形更熟悉，三兩下就躥進巷子裏不見了蹤影，眾人去追，卻都追進死巷裏沒抓到人。
季之衡就是在這時候匆匆趕來的，他剛下樓就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趕到這兒的時候已經沒了司與的影子。
“人呢？”他沒好氣問。
保鏢不由得結巴起來：“剛……剛才有人鬧事。”
“那是鬧事嗎，那擺明就是來搶人的！”季之衡很少有這麽憤怒的時候。
他早該想到溫芙那女人心眼多得跟篩子似的，怎麽可能沒留後手？
他兀自惱火，同時自責：“她剛才非要跟我單獨談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我居然中計了。”
沈熙之前就已經做好過最壞的打算，冷靜下來，安慰他：“沒關係，繼續派人去找，說不定能找到。”
話是這麽說，她也清楚現在機會已經變得很渺茫。
季之衡點點頭，眼看太陽已經西斜，歎了口氣：“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一道低沉而冰冷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我來送。”
沈熙回過頭，對上墨謙辰深不見底的眸光。
他語氣不容回絕：“這件事，以後由我來接手。”
第324章 如果她出了意外
墨謙辰雷厲風行，很快叫人封鎖了這一帶。
這次趕來的不止當地警察，還有法國領事館的人，據說是司與涉嫌一年前的那樁車禍案，而且已經找到了確切的證據，需要把他帶回法國調查審問。
法國領事館的人是墨謙辰帶來的，沈熙一聽就知道這整件事都是他的手筆。
回想起墨謙辰幾天前說過的那句“接下來會很忙，她略略明白過來。
他隻是不擅長表達，並不代表他什麽都不做。
車禍案已經過去這麽長時間了，連法國警方都沒能找到證據，墨謙辰卻派人找到了，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阿辰，溫小姐還在公寓裏，你去看看她嗎？”季之衡哪壺不開提哪壺。
墨謙辰深深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沒記錯，她現在是你的未婚妻。”
季之衡：“……”
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你要是後悔，這婚約不是不能解除。”墨謙辰道。
到底是自己的發小，他不想看季之衡痛苦。
痛苦也不是不行，但至少不該是因為這種事而痛苦。
“是該解除婚約了啊，”季之衡從善如流地點頭，“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件事得做。”
沈熙：“……”
她一看季之衡的表情，就知道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季先生悠著點，不要在法律的邊緣來回試探。”她提醒。
季之衡微笑：“當然，我這個人一直都是很遵紀守法的。”
接下來發生的事沒出乎沈熙的預料，季家一夜之間開始了對溫家的大規模打壓。
溫家仗著有墨家的幫扶，原本在江城幾大家族裏排名前列，現如今墨謙辰卻不再護著他們了。
麵對季家的打壓，溫家連屁都不敢放，因為季之衡一口咬定在那群攔路的醉鬼裏，看到了那個拿摩托車撞自己的紋身男。
至於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並不重要。
因為事情是在溫芙居住的公寓外發生的，若說跟溫芙沒有一丁點的關係，連傻子都不會信。
得知這些的沈熙，情緒並沒有太大的波動。
季家對溫家的打壓隻是皮毛，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兩家的實力差別沒有那麽懸殊，季家再怎麽也不可能把溫家給打壓沒了。
而墨謙辰和警方的調查才是重點，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再把司與找到問個清楚，才能水落石出……
說不失落是假，人明明都已經抓到了，卻還是逃了，且還是當著她的麵逃的。
這天夜裏，沈熙回想當時的場景，實在有些睡不著。
她拿出手機，播放白天時候錄的音。
在進那間公寓之前，她就已經按下了錄音鍵，清清楚楚錄下了司與親口說，他和溫芙已經結婚。
可是這些還遠遠不夠，不足以撼動溫芙撒下的那些彌天大謊。
誰會想到溫芙竟然能那麽快就聯係到外界，叫來那麽一群“醉鬼”？
誰又能想到司與會逃得那麽迅速，一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沈熙到底沒有過類似的經驗，回想這一切，她為自己的疏漏而後悔。
早知道這樣，就不該看司與到了就解除了信號屏蔽，就該直接讓保鏢把那個小區牢牢圍起來的，如果換做墨謙辰，他一定會這麽幹……
似乎是猜到她會情緒低落，墨謙辰給她打了一個晚安電話：“……這次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趕到的。”
一想到那群醉漢險些讓沈熙遇到危險，墨謙辰就且怒且後怕。
而如果她出了意外……
他不敢往下想，哪怕隻是想一想，都覺心痛如絞。
沈熙在電話這邊搖頭：“不關你的事，是我和季之衡沒計劃周全。”
墨謙辰：“……”
是他的錯覺，還是沈熙最近提起季之衡的次數真的變多了？
“季之衡和我都覺得這件事是溫芙指使的，墨先生，你怎麽看？”沈熙問。
“事情太蹊蹺，的確可能和溫芙有關。”墨謙辰答。
沈熙沉默了一秒。
……是她聽錯了嗎？
這一次，大豬蹄子居然破天荒地沒再認為溫芙純白無辜！
第325章 不喜歡沉默寡言的人
想了想，沈熙覺得這情況有點可疑，拿不準是不是還有別的“驚喜”在等著自己。
“墨先生，你該不會又拿精神病來幫她開脫吧？又或者，你難道要跟我說，她可能精神分裂出了好幾個人格，壞事都是別的人格幹的？”
墨謙辰：“……”
他什麽時候有過這麽奇怪的觀點？
“我就是字麵上的意思，我說過，精神病不是她可以做錯事不負責任的理由，至於上次的那一巴掌，我已經叫她給你道歉了。”他解釋。
“可是我從始至終沒有收到過她的道歉。”沈熙說得很直白。
墨謙辰：“……”
溫芙這麽久以來一直都沒給沈熙道歉？
他算是明白沈熙為什麽會這麽生氣了。
沉默了一秒，他開口：“對不起。”
然而剛說完這三個字，就被沈熙打斷：“我不需要你來幫溫芙道歉。”
“不是幫她道歉，而是為我讓你受了委屈而道歉，”墨謙辰認真說道，嗓音低沉中帶著點磁，“所以，對不起。”
每次他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沈熙耳尖都會微微發麻。
她輕咳一聲，堅定自己的立場：“我可以接受你的這句對不起。溫芙道不道歉，難道你就不打算管了嗎？”
墨謙辰失笑：“我又不是她的誰，有立場來管她？”
沈熙有點沒好氣：“你之前管她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關心的時候就說她是你的故人，她犯了錯你不管的時候，就說你和她沒什麽關係……”
“是我的錯，”墨謙辰從善如流，“所以，墨太太這是在吃醋嗎？”
沈熙：“……”
她咬咬唇，故意說得凶巴巴的，“墨先生不要岔開話題！”
“墨先生沒有岔開話題，”即便不在沈熙身邊，墨謙辰仿佛也能看到她氣呼呼的小模樣，那模樣一定像極了一隻瞪圓了眼睛的小花貓，“之前的事是我太遲鈍，墨太太可不可以不要生氣？”
用最磁性的聲音，說著最溫柔的話，大概莫過於此。
沈熙耳尖又微微麻了起來，她揉了一下自己發燙的臉：“我在跟你說正事……哎，好吧，這次我先不生氣。”
反正墨謙辰已經遠離了溫芙很久，看情況還會繼續保持下去。
他如果一直這麽清醒，她覺得還是可以觀察並搶救一下的。
事實上，墨謙辰想得很清楚。
故人歸故人，他確實不可能把之前溫芙對他的恩情全然拋之腦後。
如果溫芙以後有重要的事希望他幫忙，他還是會幫她一把，至於別的，還是算了，他不想沈熙因此受委屈……
正打著電話，房門外突然有人清了清嗓子，沈熙聽出是爺爺的聲音。
“好像是爺爺來叫我吃宵夜了，”她小聲朝手機裏道，“我先掛了。”
電話那頭的墨謙辰：“……”
看著手機屏幕暗下去，他竟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第二天一大早，墨謙辰就來到了林宅，還帶來了劉媽給沈熙做的糕點。
林老爺子把本想湊過去當電燈泡的沈銘給拎走了，將餐廳留給了墨謙辰和沈熙這對小夫妻。
墨謙辰一直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沉默著陪沈熙吃完早點之後，他破天荒問了一句：“墨太太是不是不太喜歡沉默寡言的人？”
沈熙：“？？？”
第326章 墨太太，謝謝你
沉默寡言也分很多種，沈熙對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人固然不感冒，但墨謙辰絕對不屬於那一種。
她想了想答：“也分人的，像墨先生這種我就很喜歡。”
墨謙辰：“……”
總覺得她跟季之衡那家夥待在一起太久，有點學壞了。
沈熙說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她咳嗽一聲掩飾住尷尬，同時趕忙岔開話題：“……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說完，拿出那條早已經包裝好的絲巾。
絲巾靜靜躺在黑絲絨的盒子裏，那星星點點的明黃太生動，那層層疊疊的藍色太深沉，恍若夜月下的星空和與潮汐。
墨謙辰拆開禮物後，怔了數秒。
鬼使神差的，他竟有些恍惚。
他不是沒收到過類似的禮物，三年前溫芙就曾送過他親手織的圍巾、手套，而那種感覺，和此刻截然不同。
此刻這條軟糯的絲巾輕貼著他的手指，像極了沈熙光滑的臉頰。
心裏似乎傳來咯噔一聲細響，有根弦在微微顫動，發出餘音。
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欣喜，就像瀑布從高處流下、泉水自地麵湧出……根本不用強求，更無需刻意修飾。
“這份禮物，我很喜歡。”他溫聲說道。
沈熙笑得眼尾彎彎：“嗯，你喜歡就好。”
她親手疊好這條絲巾，放到了墨謙辰西服的口袋裏。
黑色的西服有了點綴，看起來多了一抹生動鮮活，墨謙辰周身冰冷的氣場似乎也有些許的融化。
他看著十指纖纖，專心致誌整理自己胸前口袋裏那條藍色絲巾的沈熙，忽而勾起她的下巴。
一個吻，就這麽映在了她的額頭上。
“墨太太，謝謝你。”
沈熙被吻得整個人都微麻，那種感覺就像蜻蜓點水，明明隻是輕輕的一點，卻能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她心緒亂了，咬唇扯開話題，想要掩飾自己的赧然：“其實也不隻是給你一個人準備了……”
“什麽？”墨謙辰微怔。
“還有爺爺、小銘和小果，也每人都有一條。”沈熙趕忙接著說道。
墨謙辰：“……”
沒有季之衡那小子的就行，即便有，他也要搶過來。
他絲毫沒察覺自己此刻像極了一個貪戀糖果的小屁孩，而沈熙也沒戳穿他的心思：“那個……早餐也吃完了，你該去公司了。”
墨謙辰：“沒有告別吻嗎？”
沈熙：“……”
她之前怎麽沒看出來，他冰山底外表下藏著的是這樣的厚臉皮？
她踮起腳，吻上他的臉頰。
感受到她唇的柔軟，墨謙辰深邃的眸光微漾了一下，如月落星河。
“晚上我來接你出去吃飯。”他道。
沈熙胡亂點頭，臉已經微微發燙：“……好。”
第327章 誰配的上我
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幕的沈銘：“……”
該死的，他怎麽就沒長出動漫裏的那種肱二頭肌，打爆墨謙辰的狗頭？
沈熙送墨謙辰出門之後，回過頭就看到了滿臉幽怨的沈銘。
“姐，”沈銘滿滿的醋勁兒，“為什麽我沒有絲巾？”
沈熙既好氣又好笑：“怎麽可能不給你準備？”
說著她上樓進了房間，拿出送給沈銘的絲巾。
沈銘跟過來，接過盒子打開，他的絲巾是低飽和度的綠色，莫蘭迪色係，低調而高級。
明明沒有穿西服，沈銘還是把絲巾像模像樣地放在了胸前的口袋裏，笑出小虎牙：“姐，謝謝你！”
麵對這個傻弟弟，沈熙真是一臉無語：“打算下午去畫展之前送給你的，現在你提出來了，驚喜沒有了。”
沈銘：“……”
他默默在小本本上給墨謙辰記了一筆，要不是墨謙辰來家裏陪姐姐吃早餐，他也不會看到姐姐送絲巾的一幕，更不會吃味地提起這事。
驚喜沒了，都怪這家夥！
“姐，下午的畫展，那個陸少航也會去？”他想了想問。
沈熙點頭：“邀請函是他送的。”
沈銘想想也是，爺爺不喜歡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一般很少有人往林家送邀請函。
倒是那個陸少航，聽說是個花花公子，最喜歡畫展、藝術展這種東西。
“姐，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他忍不住問。
沈熙差點被他氣笑：“……我是他舅媽。”
沈銘一本正經：“那要是你和墨謙辰離了，就不是他舅媽了，再說他和墨謙辰不是差不多大嗎，隻差個兩三歲……”
沈熙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你很不喜歡墨先生這個姐夫？”
沈銘正兒八經地點頭：“對，我不喜歡！”
想到墨謙辰之前利用自己攻陷了林氏的安保係統，他就忍不住氣得牙癢。
偏偏墨謙辰又在那天救了他姐……
沈銘對墨謙辰的觀感，介於想揍他和感激他之前，那種感覺……一言難盡，總之和“喜歡”兩個字毫不沾邊就對了。
“那你喜歡陸少航？”沈熙又問。
不然怎麽突然就提起這樁事了？
哪曉得沈銘依舊是否定：“陸少航也配不上你。”
沈熙真搞不懂這傻小子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那誰配得上我？”
沈銘嘿嘿笑了：“我覺得季哥就很不錯……”
話沒說完，就對上了沈熙沒好氣的目光，頭皮頓時哆嗦了三圈。
沈熙：“再胡說就把你丟去海裏喂魚！”
沈銘趕緊把手伸到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訕訕的沒敢再吱聲。
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沈熙這個姐姐。
這時候陸少航已經派車過來接了，沈熙換了身衣服，係上和墨謙辰同款的情侶絲巾，拿起包出了門。
沈銘乖乖跟在她身後，連口袋裏那條綠色絲巾也忘了拿出來。
上了車，窗外的景色不斷倒退。
沈熙一直沉默，心裏忍不住想起沈銘剛才的那番話。
連沈銘都突然這麽說，看來自己有必要和季之衡保持一下距離了……否則誰知道某個大醋壇子會不會又吃飛醋？
車輛緩緩駛離半山別墅，來到市區。
不遠處，一雙陰鷙的眼睛盯著三人下了車，來到畫展展廳。
男人冷笑，朝手機裏說道：“您猜得很對，陸少航回來之後，果然馬上約了這位沈小姐……”
第328章 餘洲
展廳裏。
挨了訓的沈銘仍舊有點蔫蔫的，直到看到自己喜歡的畫作，才打起點精神來。
仔細一瞧，頓覺作品風格有些熟悉。
右下角的簽名，分明是“餘洲”兩個字。
畫裏是一個女人朦朧的背影，似乎跟餘雲承送給他的那幅畫是同一個主角。
或許……這個女人是餘洲的靈感繆斯？
沈銘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打算把這畫買下來，他最近存了些錢，買這幅知名度不算高的畫應該綽綽有餘。
就是不知道，這一幅到底是賣品還是非賣品。
“姐，你有沒有喜歡的畫？”確定自己的目標之後，沈銘也沒忘了問沈熙，“一會兒我一起去問問，看看這些是不是對外出售。”
沈熙搖頭：“暫時沒有。”
她記得，沈銘上次攻陷林氏安保係統得的那筆報酬，已經被爺爺收繳充公了。
看他現在手頭闊綽的樣子，似乎是又找了些事做？
對上沈熙疑惑的目光，沈銘忙解釋：“咳咳……爺爺讓我有空的時候幫技術部處理一下問題，開了薪水的，而且花不了多少時間。”
那些技術部門解決不了的麻煩，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
沈熙記得好像是有這麽一碼事，於是沒再問。
一旁的陸少航則忍不住插嘴：“我把你們約出來，怎麽好意思讓你們破費？如果有看中的畫，隻管告訴我。”
沈銘對他觀感很一般：“不用了，我姐不喜歡不太熟的人給她送東西，我也是。”
“不太熟”的陸少航：“……”
咳，是他自作多情了。
沈銘記下那幅畫的編號後，就去找畫展的主辦方了。
他走後，沈熙和陸少航繼續在展廳閑逛，沈熙看著明顯變瘦了一圈的陸少航：“墨老太爺這次讓你回來，是不是有什麽事要交給你辦？”
“也許吧……太爺叫我過幾天去見他，是為了什麽事他暫時沒說。”陸少航如實答。
沈熙沉默了幾秒，才又開口：“你回來的事，我不會再幫你瞞下去。”
如果隻是小打小鬧，告不告訴墨謙辰都無妨。
可這次扯上了墨老太爺，事情就變得可大可小，弄不好恐怕會是禍端。
陸少航一愣，接著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舅媽，你不管我的死活了？”
沈熙語氣卻十分淡定：“你現在不是還好端端活著嗎？”
她清楚墨謙辰做事有分寸，不會真把他怎麽樣。
陸少航：“……”
現在還好端端地活著？喵喵喵？
“舅媽你不能這麽不講義氣，我可是你親外甥……”
他正一臉生無可戀地哀求著，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少航，怎麽是你？”
陸少航一驚，僵硬著脖子一點點扭過頭。
他今天明明都已經戴了最大的墨鏡了，怎麽還是這麽容易就被認出來了？
第329章 這女人到底是誰
“少航，居然真是你……”那女孩上下打量他，“你不是說你最近半年都不會回江城嗎，怎麽有空來這裏看畫展？”
說著，目光又落到了陸少航身邊的沈熙臉上，眉頭一皺。
“她是誰？”
沈熙：“……”
她怎麽覺得，這一幕有點似曾相識？
“這是我舅媽。”陸少航連忙解釋。
“舅媽？”那女孩眉頭皺得更緊了，“陸少航你要不要臉，這麽大個人了說謊連草稿都不打，這女人這麽年輕怎麽可能是你舅媽？”
陸少航：“……”
天地良心，誰叫墨謙辰這個舅舅年輕，這也能怪他？
那女孩顯然沒猜到沈熙會是墨謙辰的妻子，看向她的眼神滿是敵意。
“我警告你，少航是我男朋友，你給我離他遠點！別以為長得有點姿色少航就會看上你，他和我的婚事都已經定下了，不是你這種人能插足的！”
“陸少航。”沈熙語氣很淡。
“啊？”陸少航看向他。
“我覺得這一排的畫都不錯，你給我買下吧。”沈熙隨手一指。
陸少航點頭不迭：“好，我這就聯係主辦方……”
要是能讓舅媽不把他回江城的事說出去，幾幅畫算什麽？
就是把這個畫展全都買下，對他來說也不算多大的事！
而這話落在那女孩耳朵裏，顯然就變了一番意味，她頓時愈發氣急敗壞：“你算什麽東西，居然敢讓少航給你買畫！”
“你知道我最煩哪種人嗎？”沈熙看著她，“我最煩的就是什麽狀況都弄不明白，上來就懟的人，我不欠你什麽，憑什麽慣著你？”
女孩：“……”
陸少航：“……”
舅媽這麽颯的嗎？
沈熙原本不喜歡懟人，後來她漸漸發現，懟回去才是解決問題最直截了當的方法。
大概是沒見過懟人這麽硬氣的，女孩一下就沒了聲，同時也隱隱意識到不對。
如果是不三不四的女人，不可能有這麽大口氣，直接就叫陸少航買下一排畫。
所以……這女人到底是誰？
她訕訕地不敢再言語，而這時候，去買畫的沈銘已經朝這邊過來了。
隻是一點小口角，沈熙已經出了氣便不再計較。
她無視女生憋屈又難看的臉色，朝陸少航道：“畫就不用買了，以後都說吧。時間差不多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陸少航：“……”
所以，自己連收買舅媽的機會都沒了？
看著沈熙轉身離開，他頓時陷入要被舅舅打斷腿的恐懼裏。
一旁的女孩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拉了拉他的手臂：“少航……這到底是誰啊？”
“我都跟你說了，這是我舅媽啊……”陸少航歎了口氣。
他這女朋友叫晁甜，是最近剛正兒八經談的一場戀愛，兩人門當戶對，父母也都見過麵，不是隨便鬧著玩兒的。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個女朋友，得罪了他的舅媽。
“你胡說，你那些舅舅分明都已經結婚了，隻有一個舅舅還沒……”晁甜說著，突然愣住，臉色一下就變了。
第330章 舅媽被綁
陸少航那個唯一沒有對外公開婚訊的舅舅，就是墨謙辰。
難不成……那位是墨謙辰的太太？
她狐疑地看向陸少航，陸少航讀懂了她眼神裏的意思，點點頭，表情多少有點無奈。
晁甜臉色尷尬至極，腳趾幾乎在地上摳出三室一廳：“真……真是舅媽？”
她已經快要哭出來了，拉起陸少航的衣角：“怎麽辦啊，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我舅媽不是那種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人，她剛才沒再懟你了，說明這事已經過了。等下次你有機會跟她認個錯就行，她不會怪你的。”陸少航安慰。
雖然他這麽說，但晁甜心裏仍有點七上八下。
另一邊，沈銘朝沈熙揚了揚手裏的一張單據：“姐，畫我買下了！”
付了定金之後，展會這邊會在幾個工作日內派人把畫送到他手裏。
沈熙點頭：“嗯，那我們走吧。”
沈銘朝不遠處的陸少航擺擺手，算是道了個別。
車已經停在外頭，司機下來替二人打開車門，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沈銘口袋裏的絲巾：“銘少爺，你今天這打扮……還真是特別。”
沈銘驕傲：“那是，我姐送我的！”
沈熙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這才發覺自己的絲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姐，怎麽了？”沈銘問。
沈熙不由皺了下眉：“我絲巾可能掉在展廳裏了，我去找一下。”
說著，轉身進了展廳。
她沿著剛才走過的路線，仔仔細細找了起來，這條絲巾對她很重要，她不想就這麽輕易弄丟。
一直找到展廳盡頭，沈熙都沒找到絲巾。
這裏懸掛的畫作很少，空氣很安靜，幾乎沒有人影。
沈熙正打算去問問外麵的工作人員有沒有撿到絲巾，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藍。
那條絲巾，被一個瘦高個的男人拿在了手裏。
男人站在展廳後門的位置，側對著她，沈熙一時沒看清他的臉。
她不假思索地上前：“你好，你撿到的這條絲巾是……”
話未說完，就見男人轉過頭。
一頭蓬鬆的棕色卷發下，是一雙顏色極淺的眸，此刻那眸子看向沈熙，寫滿了深深的嘲弄。
“沈熙小姐，你是在叫我嗎？”他問。
“司與……”沈熙叫出這個名字，心裏突然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那感覺太強烈，以至於她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這一退，就撞上了兩個早已經等在這裏的人。
“還愣著幹什麽，把沈小姐請進車裏去。”司與冷笑著朝那兩人吩咐道。
……
片刻後。
空蕩蕩的展廳盡頭，一人驚恐地捂著嘴從角落裏出來，快步朝外頭跑去。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晁甜。
剛才她看到沈熙重新折返了，就想著找沈熙道個歉，一路追過來，正猶豫著該怎麽上前開口，卻不想撞見了剛才那一幕。
那是綁架嗎？
如果不是綁架，舅媽怎麽會被人捂住嘴拽走？
晁甜一顆心得幾乎要從喉嚨裏竄出來，心裏早已有了答案，隻是不敢去相信。
她後背發涼，急匆匆跑到展廳前頭，在人群裏找到了陸少航：“少航，我……我剛才看見舅媽被人捂住嘴拽走了……”
第331章 就是他
聽晁甜說完事情的經過，陸少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這時候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直接就給墨謙辰打了電話：“喂，舅舅……”
“陸少，墨總在開會，是我。”冷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打斷了他的話。
“冷秘書，不好了，舅媽被人綁架了！”陸少航著急說道。
冷霖：“？？？”
“舅媽剛才在南旦路10號的畫展展廳被人綁架了，對方從後門走的，現在派人去追應該還來得及！”陸少航說著，已經上了自己的車，打算開車去追。
冷霖懷疑陸少航是在拿他尋開心，之前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陸少，你現在不是應該在祁市嗎？”他問。
“我前天就已經回江城了，”陸少航心急火燎地解釋，“你快跟我舅舅說，叫他派人過來追那些綁匪！”
冷霖聽出他不像在撒謊，簡單兩句問清事情的經過後，立刻快步進了會議室，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墨謙辰。
會議室裏，眾人隻看到冷秘書突然進來朝墨謙辰耳語了幾句。
聽完，墨謙辰臉色霎時冷沉至極，那眼神甚至帶上了殺意。
他起身，大步朝外頭走去。
“各位，抱歉，墨總臨時有事要處理，會議暫時結束……”冷霖留下來掃尾。
這次是墨氏的股東大會，出席的都是集團的大股東，有些甚至和墨老太爺資曆一樣老。
“什麽事能比股東大會還重要？”有覺得墨謙辰資曆淺不服他的，趁機發難，“我看他根本沒把我們這些股東放在眼裏！”
“就是，說走就走，當這兒是哪，他隨隨便便可以撒歡的地方嗎？”
“……”
這些話，他們當著墨謙辰的麵是萬萬不敢說的。
可架不住好不容易有了這麽一次機會，揪住了墨謙辰的小辮子。
這三年以來，多少次他們想抓住墨謙辰的過失，到頭來卻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次墨謙辰居然在股東大會開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離席，對於那些早想把他從這個位子拉下來的人來說，這顯然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哪怕不能一次成功，也能以此作為引子發難。
這邊，冷霖焦頭爛額地處理著股東們的發難。
另一邊，墨謙辰已經帶人趕到了畫展展廳。
畫展的負責人早就被陸少航叫出來了，遇上這種新聞裏才會出現的事，負責人顯然被嚇得不輕。
“墨先生，沈小姐她的確是在這裏被人綁走的，這件事我們有重大責任，一定會協助您妥善處理……”
“我看過監控了，舅媽是被人從後門綁走的，時間是十分鍾之前。我開車出去追了，但沒發現綁匪的車，他們可能已經走遠了。”陸少航說明情況。
事發緊急，墨謙辰暫時沒管他是怎麽從祁市跑回來的：“冷霖說，你的女朋友看到了綁匪？”
陸少航“嗯”一聲，指向身邊的女朋友：“她叫晁甜。”
墨謙辰看向晁甜：“記得那幾個人的長相嗎？”
晁甜重重點頭：“我記得，其中一個領頭的是棕色頭發，高高瘦瘦，像是個混血兒……”
與墨謙辰同來的畫師拿出畫板正要畫，卻被墨謙辰抬手製止。
“是這個人嗎？”墨謙辰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手機，極快地翻出一張照片。
晁甜點頭不迭：“就是他！”
……
與此同時。
沈熙迷迷糊糊地醒來，粗略打量幾眼，發現自己在一輛廂型車的後車廂裏。
車應該是做冷鏈運輸的，她倒在地上，視線有限，隻能看到自己麵前散落著一些裝過食品的白色泡沫箱，有些還殘留有碎肉末和已經幹涸的暗紅血跡。
手腳都被紮帶綁住，綁得太緊，沈熙試著掙紮，然而根本掙脫不開。
“醒了？”突然有個聲音在她身邊問。
第332章 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沈熙費力地轉過頭，這才發現司與就站在車廂的一側。
他居高臨下，嗤笑地打量沈熙：“已經到地方了，沈小姐，你倒是醒得正好。”
沈熙的嘴被膠帶封了起來，她看著司與，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不相信這件事是司與策劃的，上次在楓林小區頭一次見到司與，她就發覺這人十分情緒化，缺乏最基本的耐心和細心，根本不是個有城府的人。
以他對溫芙的癡心程度，溫芙就是叫他殺人放火，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幹。
這種人最可怕，他不壞，卻足夠的蠢。
身居高位，這種蠢帶來的破壞幾乎可以是毀滅性的。
車廂的門被打開，一人走了進來，戴著一頂鴨舌帽，衣袖撈起，露出滿是紋身的粗壯手臂。
沈熙心一驚，認出了那手臂上的紋身。
“沈小姐，下車吧。”花臂冷笑道。
沈熙沒有動，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右腕。
花臂又是一聲冷笑，朝她揚了揚手裏的東西：“沈小姐，你是在找這個？”
他手裏，赫然是那串鑽石手鏈。
沈熙後頸似乎有汗毛豎起，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東西是好東西，造價可不低，可惜這玩意兒跟手機不一樣，隻要沒按下按鈕，它就發不出信號，別人也追蹤不到。”花臂皮笑肉不笑地說完，又問了一遍，“沈小姐，你是自己下來，還是我‘請’你下來？”
沈熙不得已，隻能下了車。
這似乎是郊區，四周樹木蔥蔥鬱鬱。
一棟白色小洋樓隱藏在樹林裏，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靠南的牆上長滿了爬山虎。
她被帶到地下室，陰暗的地下室散發著一股濃重的黴味。
這裏幾乎沒有光，天窗被層層疊疊的灰塵覆蓋，看不清外頭的情形，隻隱約看得到那裏圍了極粗的鐵欄杆……
這個地方，簡直像是一個小型的監牢。
花臂把沈熙推進去之後就“砰”一聲重重關上了門，隨即是門被上鎖的聲音，沈熙撲過去撞門，然而那扇沉重的木門紋絲未動。
她又環顧四周，目光迅速鎖定了牆上一枚鏽跡斑斑的鐵釘。
踮起腳，她被反綁在身後的手勉強能夠到鐵釘。
用鐵釘一點點磨著紮帶的時候，手腕的皮膚不可避免地也被蹭破，先是火辣辣的感覺，再然後是鑽心的疼痛……
……
墨謙辰接到綁匪來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他的人查到了那輛綁走沈熙的車，那是輛套牌車，中途換了好幾次車牌，最後消失在了城郊一帶。
手機鈴聲響起，墨謙辰看清那是個陌生號碼後，劍眉緊蹙起來。
他抬手，幹淨利落地做了個手勢。
一旁的冷霖立刻讓人啟動了裝置，準備開始追蹤來電信號。
墨謙辰按下接聽，那頭傳來的是一個明顯用過變聲器的聲音：“墨先生，你妻子沈熙在我們手上，你打算用什麽來交換？”
“你想要什麽？”墨謙辰冷聲問。
“不如就用墨氏集團的股份怎麽樣？麻煩墨先生把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按我說的價位拋售出去，再把錢轉到我指定的賬戶裏，做完這些，我自然會把她完璧歸趙。”那人道。
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冷霖聽得一驚。
除了那些不能轉讓的原始股，墨謙辰手裏正好還有墨氏集團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綁架沈小姐的人顯然很清楚這一點。
而如果沒有了這些股份……
冷霖很難想象，原本就暗流洶湧的墨氏集團，會否改朝換代重新洗牌。
這還是相對不嚴重的後果，更嚴重的後果是，萬一有其他家族虎視眈眈趁虛而入，墨氏甚至很可能會被擠下龍頭老大的位置。
而一旦下來，再想登頂恐怕就難於登天了……
冷霖以為墨總至少會猶豫，甚至哪怕是拒絕，他也不會感到半點意外。
畢竟很多綁匪為了不留下任何線索都會選擇不留活口，即便做完綁匪要求的事，沈小姐也不一定能回來。
哪曉得，下一秒冷霖就聽到了墨謙辰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
“你的條件，我全部接受。”
……
第333章 拋售股票
拋售股票的事，立刻提上了議程。
墨老太爺知道的時候，臉上的每條皺紋都像是沉得能滴出水來：“備車，去總部。”
來到墨氏集團總部，大股東們早已經齊聚會議室，就等著他來“主持公道”了。
“老太爺，墨氏集團是您當年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可不能就這麽被一個毛頭小子給搞垮了！”
“我看這墨謙辰根本就不該當墨氏的掌舵人，為了一個女人能做到這份上，他眼裏還有老太爺您嗎，還有我們這些大股東嗎？”
“這次是為了一個女人，下次指不定又會為了什麽事胡作非為……您可不能坐視不管！”
墨老太爺強忍著怒火，緩緩抬了抬手。
眾人霎時安靜，無數雙眼睛緊盯在他蒼老陰沉的臉上。
“股票拋出來，我會處理，墨氏還是那個墨氏，你們也還是股東，隻要我還活著，這一點就不會變。”
話音落下，所有人心裏都有了底。
看來墨老太爺是不打算阻止墨謙辰這種類似自殺的行徑了，但不阻止是一碼，叫不叫人接手墨謙辰拋售的股票又是一碼。
隻要這些股份還在墨家手裏，墨老爺子就還是那個墨老爺子，墨氏也還是那個墨氏，股東們也大可高枕無憂。
到時候唯一會變的，恐怕就是坐在集團總裁位子上的墨謙辰了……
……
“舅舅，你真要這麽幹？”陸少航一直跟在墨謙辰身邊，清楚知道墨謙辰的每一個決定。
其實連他都有些遲疑，對方不直接要股份，而是要墨謙辰把股份拆賣掉，把錢打進海外賬戶。
這簡直是在把墨氏集團剝皮拆骨，後果就是墨氏搞不好就會被折騰廢了！
他忍不住問：“老太爺知不知道這件事，他難道不出手嗎……他總歸不會坐視不理吧？”
言下之意，竟是希望老太爺出手幫忙。
墨謙辰始終沉默。
一旁的冷霖則是深深看了陸少航一眼，不得不佩服他傻人有傻福。
陸少航身上流著一半墨家的血，四舍五入也算是墨家人。
隻是因為是旁支的，所以從沒被卷入過權力鬥爭的核心，幹過的最出格的事也就是胡亂泡妞，所以他大抵從不清楚墨家這個第一大家族的外殼下，究竟藏了什麽樣的內裏。
墨老爺子不知道這件事嗎？
當然是知道的。
墨老爺子不打算出手嗎？
八成早就已經出手了。
至於那句“他總不會坐視不理吧”，更是讓冷霖在心裏歎氣。
怎麽可能坐視不理呢，老爺子恐怕巴不得墨總來這麽一出，好把曾經親手交出的權力，全盤從墨總手裏奪回去啊……
……
第334章 有線索
江城郊區。
“他居然答應了？”司與簡直難以置信。
他想知道那個沈熙到底有多大魅力，竟然能讓墨謙辰不選擇溫芙而選擇她。
明明她長相和溫芙那麽相似，本該隻是個替身而已……
墨謙辰居然能做到為了她放棄手裏的權勢？這簡直不可能！
司與一直在等著墨謙辰開口拒絕，這樣他就可以親自告訴沈熙墨謙辰的決定，讓沈熙好好感受被拋棄的痛苦和絕望……
可沒想到，墨謙辰竟然同意了？
也就是這個這時候，一個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司與看到來電顯示上溫芙的名字，立刻接起：“喂……”
“司與，你快去自首吧，”溫芙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他們已經查了畫展的監控，查到了你在那裏出現過，現在法國警方也在通緝你……你自首好不好，不要再固執下去了。”
本該焦急勸告的一席話，卻被溫芙說得十分柔弱溫吞。
司與聽出了端倪：“是他們找到你，逼你這麽說的？”
溫芙停頓了好幾秒，才又開口：“沒有……沒有人逼我這麽說……”
語氣裏，明顯有欲蓋彌彰的意味。
司與頓時明白過來：“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這件事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跟你沒有關係，你不要管我接下來怎麽做！”
說完，就狠心掛了電話。
他猜，一定是有人監聽著溫芙打這通電話。
不僅如此，那些人還可能懷疑到了溫芙身上，覺得她也和這樁綁架案有關。
他不想溫芙因此受到任何傷害和懷疑，所以幹脆和她撇清了關係。
事實上，司與猜得沒錯。
溫家，溫芙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忙音，柔柔歎了口氣，看向身邊的冷霖：“冷秘書，電話我已經打了，我跟你說過了，我的話司與是不會聽的……”
冷霖雖然是個直男，但這些年跟在墨謙辰身邊見多了各色各樣的女人，他能分得清溫芙語氣裏的那些彎彎繞，知道她剛才打那通電話的時候，多少耍了點心機。
隻是這些細枝末節都不能作為重要依據，他作為秘書，沒有立場在這種時候去質疑她，隻冷著臉點了點頭：“有勞溫小姐了。”
“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溫芙問。
“不必了，”冷霖搖頭，很是官方地說了一句，“溫小姐如果有線索，記得隨時聯係我。”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溫芙盯著他走遠的背影，心裏冷笑。
有線索？
她當然有線索啊，可是憑什麽要說出來？
讓沈熙受盡折磨之後悄無聲息地死在深山老林的某個角落，變成一堆腐肉，難道不好嗎？
算算時間，那些人應該要進行下一步了。
溫芙紅唇微彎，嘖嘖道了聲可惜。
可惜自己不在場，沒法親眼目睹沈熙的慘狀。
……
第335章 你打算殺了她？
此時，江城郊區。
“你不是想看看那個墨謙辰對那女人有多喜歡，能為她做到什麽地步嗎？要是那女人的臉花了，你說墨謙辰還會不會喜歡她，願不願意為了她放棄股份？”花臂皮笑肉不笑地問司與。
司與看著他塞到自己手裏的破啤酒瓶，簡直難以置信：“你要我劃了她的臉？”
“司先生，我救了你，又勞神費力幫你綁架了那個女人，總不能一點好處都不收吧？你拿酒瓶子去劃了她的臉，給我解解悶，勉強算是我救你的利息，怎麽樣？”花臂問。
司與僵在原地沒挪動腳步。
他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注定讓他做不出這種事。
綁架可以，但劃花對方的臉，這純屬是暴力行徑。
更別說，沈熙那張臉長得實在太像溫芙。
花臂看出他的遲疑，頓時笑了：“你們這些富家公子可真有意思，人都綁了，居然還在乎這個？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位沈小姐都看見我們的模樣了，她要是活著出去，你跟我都玩兒完。”
司與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不由得大驚失色：“你打算殺了她？”
“當然是要殺了，”花臂冷笑點頭，“反正是要殺的，你不多折騰她幾下怎麽解恨？別忘了她是怎麽折磨你心愛的溫小姐的，溫小姐流產可是拜她所賜，聽說當時差點就因為大出血死在了手術台上……”
司與手裏的啤酒瓶握緊又鬆開，心裏恨意濃烈。
一開始他以為那隻是傳聞，溫芙也在電話裏也告訴他，那些消息並不可信。
可是後來他從這個花臂口中得知，一切都是真的。
溫芙的確被那個墨謙辰輕薄過，墨謙辰的妻子，也就是沈熙，在溫芙遭受那樣的傷害之後竟然還逼著她去流產……
花臂把這些一一說給他聽，還拿出溫芙的手術記錄給他看的時候，他的心痛得像是被刀狠狠地絞，那種劇烈的痛苦蔓延到四肢百骸，無可抑製。
他牙齒咬得太緊，緊到甚至滲出了血，滿嘴都是濃烈的鐵鏽味，腦海裏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報複。
他要讓沈熙和墨謙辰雙雙付出代價！
所以他叫墨謙辰拋售股份，作為墨家的掌舵人，墨謙辰最愛的無非是權勢，如果真拋售股票，想必立刻會被踢出董事會，甚至不再是墨家家主。
在那之後，墨謙辰和沈熙還會相敬如賓嗎？
不可能的，在雲端嚐過權力滋味的人，誰會想要跌落塵泥？
時間一久，墨謙辰就該痛恨沈熙是害他失去一切的罪魁禍首了，他們之間的婚姻也將徹底失衡，滑向深淵……
如果墨謙辰不拋售股票，沈熙慘遭拋棄，想必也永遠不會原諒丈夫的這種行徑。
他們的商業聯姻注定了他們不可能輕易離婚，隻會被綁在一起相互折磨，不得善終……
可現在，事情的發展遠遠出乎了司與的預料。
他的同夥並不打算讓沈熙活著！
綁架是綁架，殺人是殺人，司與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誰的命。
“等墨謙辰拋售完股份，我給你一筆錢，安排你去沒有引渡條約的國家生活，這樣即便沈熙見過你的長相，把你供了出來，警察也沒法抓你坐牢……”司與說出自己的打算。
言下之意，是想讓花臂留沈熙一條命。
“司先生，”花臂打斷他的異想天開，“我在這裏生活得很好，為什麽要走？”
司與：“……”
花臂似笑非笑，那表情落在司與眼裏頗有些悚然：“你不去她身上找樂子，那就換我了！”
說完，他拿起另一隻破酒瓶掂了掂，轉身朝地下室走去。
第336章 給我抓住她
沈熙心裏一直緊繃著一根弦，聽見外頭傳來的腳步聲，她立刻輕手輕腳來到門邊。
沉重的木門“嘎吱”一聲被打開，地下室鋪麵而來的黴味讓花臂忍不住皺了下眉，他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
也就是在這短暫的一秒，沈熙握緊那枚半指長的生鏽鐵釘，朝他狠狠劃了過去。
她手上的紮帶早已經被磨開，滿手都是血。
為了拔下這枚釘子，更是連指尖都快要掰碎。
可這或許是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她早認出了這花臂手上的紋身，和孤兒院的那個小女生描述的如出一轍。
溫芙既然可以讓這人製造意外要季之衡的命，也可以讓這人明目張膽要她的命！
當然，對方或許並不打算殺了她呢？
或許是有那麽一絲絲可能，但沈熙又怎麽敢賭那種可能一定會發生？
偷襲成功，釘子狠狠紮下，在花臂胸口劃開一道不算淺的口子。
血立刻流了出來，花臂下意識捂住傷口，劇痛之下幾乎是咆哮出聲。
他手裏那隻破酒瓶，也“哐當”一下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沈熙趁機一把推開他，急忙朝外跑去。
“站住——”花臂在後頭緊追。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踩到了那啤酒瓶的碎片，他滑了一跤落後半步，眼看著沈熙已經跑上樓梯來到一樓，他臉色大變。
“給我抓住她！”
為了確保事情萬無一失，這裏除了他和司與，沒有別人。
這樣雖然不會有人把消息透露出去，但也無形中增添了危險，如果沈熙有本事逃去了外頭，憑他和司與兩個人恐怕很難在外頭那片偌大的叢林裏找到她。
花臂擔心司與那瘦胳膊瘦腿的抓不住沈熙，哪曉得司與一把就將沈熙攔住。
“讓我出去！”沈熙的臉色因為恐懼而變得蒼白，眼神卻異乎尋常的冷冽。
麵對這張和溫芙十分相似的臉，司與險些沒控製住想讓她離開的衝動。
可他到底還是狠下了心：“不行……”
花臂這時候也終於從地下室上來了，和司與一前一後把沈熙的去路堵死。
“你倒是跑啊！”他氣急敗壞，渾身是血。
沈熙剛才用釘子劃傷了他胸口，皮肉翻湧，傷口猙獰可怖。
不過並沒傷及髒器和動脈，血流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止住。
這點傷，對他來說顯然不是什麽大事。
沈熙捏緊拳頭退到牆邊，後背幾乎緊貼著冰冷的牆麵，她不看花臂，隻看司與：“這個人，之前製造車禍差點撞死溫芙的準未婚夫季之衡，他是殺人犯，司與，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花臂眼神惡狠狠的，如果吃人的野獸：“知道什麽是主謀嗎？他才是綁架你的主謀，我不過就是幫把手！回頭，回什麽頭？主謀把同夥指認叫回頭？”
沈熙冷笑：“你說他是主謀？那好，我出錢雇你。隻要你肯放我走，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你願不願意？”
“不需要，”花臂冷硬地拒絕，“你給多少我都不要！”
沈熙一下就抓住了他話裏的漏洞：“多少錢你都不要？那你做這種刀口舔血的買賣是為了什麽，總不可能你生來就喜歡殺人吧？不要錢隻能說明你有要效忠的人，用錢才收買不了你，而那個人明顯不可能是司與，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主謀……”
聽她把事情點得這麽透，花臂變了臉色，下意識想要阻止，一巴掌狠狠扇了過去：“閉嘴！”
沈熙沒來得及躲開，隻能伸手去擋。
手臂立刻紅腫一片，她又往牆角退了幾步，模樣多少有些狼狽，眼神卻依舊冷冽。
“你口口聲聲說什麽司與是綁架我的主謀，其實根本就是你故意拉他下水，好讓他事後能替你的主子頂罪，我說的沒錯吧？”
在地下室的時候，她強迫自己不要恐懼，要保持清醒，終於一點點想明白了整件事的脈絡。
司與隻不過是一具被溫芙牽著鼻子走的傀儡，甚至能算個可憐人。
那個花臂一定是溫芙派來的人，之前季之衡遭遇的那場“意外”就是他幹的。
麵對明顯慌了的花臂，沈熙嗤笑起來。
“你不承認也沒用，前天在楓林小區，是誰指使你把司與救走的？不可能是司與自己，隻可能是溫芙……你根本就是她養的一條狗！”
花臂哪還敢任由她說下去？上前就要堵她的嘴，卻猛地被司與攔下。
司與眼尾通紅：“她說的是真的？”
第337章 當然不是真的
花臂麵露不耐煩：“當然不是真的！”
沈熙的話已經讓司與徹底起疑，其實所有的端倪都很明顯，隻是他一直不願意去細想。
現在想來，這一切簡直漏洞百出！
“那你剛才為什麽連想都不想，就說不要她的錢，不管再多也不要？如果我給你錢，要你住手，你會住手嗎？”他質問。
花臂知道這小子恐怕靠不住：“你到底是來綁架的還是來救人的？”
“你又到底是來幫我的，還是另外有人雇的你？”司與反問。
他急需知道答案，哪怕這個答案是他所不想聽到的。
至少，也好過一直被人蒙在鼓裏。
花臂沒好氣地一把把他推開：“滾遠點，別妨礙老子做事！”
他抄起一個啤酒瓶，就要上前劃沈熙的臉。
這是溫芙吩咐的第一步，幹他這一行的，雇主說什麽就是什麽，一步也不能漏掉。
沈熙已經退無可退，四周也沒有任何能用來防身的東西。
眼看花臂越來越逼近，一股絕望從心底滲出來，她臉色愈發慘白。
這一瞬，司與仿佛從她臉上看到了溫芙的影子，那柔弱無助的模樣和溫芙太相似……不，沒有柔弱，隻有無助。
哪怕在這種關頭，她眸光裏依舊沒有怯懦和閃躲。
既像，又不像……
可即便隻有一半相似，司與也忍不下這個心，他過不了自己良心的這一關。
眼看著那個破碎的酒瓶要狠狠紮在沈熙臉上，他猛地上前攔了下來：“不準碰她的臉！”
然而花臂根本不聽他的，一拳朝他砸了過去。
司與措不及防被打了個正著，鬼使神差竟不覺得意外，隻覺得憤怒。
“我雇的你，你憑什麽不聽我的？”他問。
花臂懶得跟他廢話，又是一拳砸了過去，這拳比上一拳更狠。
司與攔下他的拳頭，已經是憤怒至極：“我問你呢……我雇的你，你憑什麽不聽我吩咐？”
“動動你的腦子好好想想，我是你能雇得了的？”花臂再也不掩飾，直接就和他打作一團。
趁著兩人交手，沈熙側身避過，快步朝門外走去。
花臂眼角餘光瞥見，頓時急了：“人跑了！”
司與一怔，看向已經跑到門外的沈熙。
花臂趁這機會一腳踹向他，把他踹翻在地後又狠狠補上了幾拳，確定人已經被打得昏迷，才急忙起身朝外追去。
外頭已經是深夜，一望無際的叢林，幾乎沒有路。
月光太暗，四周的樹木影影綽綽，漆黑如鬼魅，沈熙不知道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隻能憑著直覺拚命往前跑。
身後傳來追趕聲，她分不清追來的究竟是一個還是兩個人。
“給老子站住——”花臂就沒見過這麽難對付的女人，早知道就直接一刀殺了，哪來這麽多破事？
第338章 晦氣
沈熙一秒也不敢停下，甚至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
腳下樹根盤踞，一不留神，她就被一根凸起的老樹根絆住，摔在了地上。
爬起身想要再往前跑，右腳腳踝處卻傳來鑽心的疼痛。
她咬緊牙關沒叫出聲來，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急忙躲進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
等花臂追到這的時候，已經不見了人。
他知道沈熙不可能跑得這麽快，一定是躲了起來。
“跑哪去了？躲起來有意思嗎，你出來，我跟你好好談談。”他朝四周喊道。
出去？
出去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沈熙躲在樹後紋絲不動，呼吸也盡量放輕。
“那個姓司的是個傻子，你剛才跟他說那麽多有什麽用？還不如求我把你放了，之後你把這事全推他頭上，不把我供出來，你看怎麽樣？”花臂仍在循循善誘。
沈熙依舊一聲不吭，她現在能做的隻有等，等花臂失去耐心開始四處搜尋。
如果運氣好，他找的方向錯了，那自己就還有逃離的機會。
“沈小姐，你是個聰明人，機會隻有一次，錯過了可就沒有了……我給你一分鍾時間，一分鍾之內出來的話，我可以放你一馬。”花臂繼續說道。
他邊說，邊拿出手機。
本想借著手機的光亮看地上的腳印，判斷沈熙究竟躲去了哪。
然而林間地麵幹燥，滿是落葉，根本就沒有腳印。
眼看沈熙仍舊不出聲，花臂惱了：“最好別被老子找到，不然有你好看！”
說著，就朝沈熙藏身的地方走了過來。
聽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沈熙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借著極微弱的月光，她隱約看到不遠處的地麵上似乎有一根樹棍，本想等花臂過來，就猛地抄起樹棍給他一下，哪曉得那“樹棍”突然動了起來。
那顯然不是什麽樹棍，而是一條蠕動的蛇！
花臂這時候已經快走到沈熙藏身的這棵樹前了，手機電筒的光照在地上，那條蛇頓時在黑暗中變得清晰。
花紋鮮豔，頭呈鏟形，顯然有劇毒！
花臂冷不防瞥見這麽個玩意兒，被嚇了一跳，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晦氣！”
他到底沒敢再往蛇這邊走，轉身往另一邊搜尋去了。
畢竟女人都是怕蛇的，要是沈熙真藏在這附近，保不齊早就叫出聲了。
那條蛇大抵是被手機電筒的光亮嚇到，悉悉索索地爬向了遠處。
沈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手心全是黏膩的冷汗。
聽見花臂的腳步聲漸漸遠了，她才把手放下，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
地麵的落葉太多，她剛往前邁了一步，那落葉的悉索聲就響了起來，在黑暗中似乎被無限放大，這叫沈熙不得不頓住腳步。
就在這時候，身後再次傳來腳步聲，花臂似乎聽見了這邊的動靜，故意嚷嚷：“給我滾出來，我都看見你了！”
他猜測沈熙就在這附近，隻是這裏的樹太多，一時根本不知該從哪裏找起。
風太沉悶，夜色太濃，濃得近乎黏膩。
話音落下，四周依舊沒有人聲，隻有風聲。
如果連風聲也沒了，那這裏簡直就像是一個偌大的墳墓……
一片安靜裏，沈熙不敢伸頭去看，唯恐那花臂還在附近守著。
時間一點點推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秋天的冷風吹得渾身發抖，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夜色裏突然有了光亮。
那是無數的手電筒……
第339章 我帶你回家
光線照進沈熙眼裏，令她不適地眯起了眼睛。
“沈小姐，沈小姐？”那手電照過來的方向，傳來遠遠近近的呼喊聲，其中有幾個聲音在沈熙聽來很是熟悉。
那是冷霖，還有墨家保鏢的聲音！
不遠的地方似乎傳來了花臂低低的咒罵，緊接著有腳步慌亂地逃離。
沈熙聽著花臂的腳步聲遠了，再也不敢在這裏待下去，深一腳淺一腳地循著那亮光找去。
……
墨謙辰帶著人，從樹林的南麵，往北麵地毯式地搜尋。
在夜色裏找到沈熙的時候，她臉色近乎慘白，甚至連嘴唇也不見半點血色。
墨謙辰有種胸膛被狠狠擠壓的感覺，仿佛有一雙手在猛地揉搓他的心髒。
“墨謙辰……”
沈熙模模糊糊看到了墨謙辰的臉，她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唯恐這是自己產生的錯覺。
她就像在一個荒漠裏行進了太久的人，麵對綠洲時生怕隻是海市蜃樓。
墨謙辰的臉在半明半昧中輪廓如此分明，宛若月夜裏的一尊神。
腳踝痛得鑽心，幾乎不能沾地，沈熙不受控製地踉蹌了一下。
她以為自己會再摔倒，卻被一雙溫暖的手扶起。
緊接著，落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
青草的氣息撲麵而來，那是墨謙辰身上獨有的氣味。
“墨謙辰。”沈熙輕聲喊他的名字，是墨謙辰，不是墨先生。
她聲音不知什麽時候變得沙啞，那身體滾燙的溫度，隔著薄薄的衣物傳到墨謙辰身上，讓他心髒不禁揪痛。
“我在，我帶你回家。”他沉聲說道。
沈熙對上他深邃的眸，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尾不知什麽時候多了無數血絲，朦朧的紅氤氳開來，透著深深的疲倦和心疼。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沈熙喃喃。
她把頭靠在他懷裏，清瘦的手搭在他手臂上，因為疲倦很快就昏睡過去。
墨謙辰把她抱回車裏，親自開車帶她離開，同時冷聲吩咐冷霖：“把這一帶全部搜一遍，一隻蒼蠅也不準放過！”
沈熙被連夜送進了醫院，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才知道墨謙辰之所以能帶人找到那裏，是因為有人打了求救電話。
電話被錄了音，墨謙辰放給沈熙聽，沈熙立刻聽出那是司與的聲音。
“居然是他？”
她怔住，卻不覺得太驚訝。
她早就猜到這件事的幕後主使是溫芙，司與大抵是不想讓她死的，隻是那個花臂已經不受他驅使。
“冷霖已經找到他們了嗎？”她忍不住問，聲音透著虛弱的沙啞。
第340章 找到沈熙了
墨謙辰搖頭：“暫時沒有，樹林太大，搜查可能要到明天才會結束。”
說著，他倒了一杯溫水，親手喂到沈熙唇邊。
沈熙喝了大半，才停下。
她在樹林裏著了涼，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發起高燒，吃過退燒藥略略好轉，那股子虛弱卻還是如附骨之蛆，讓她連多說幾句都覺得疲倦。
“你在這裏好好休息，我叫保鏢守在外麵，不會有人進來傷到你。”墨謙辰道。
沈熙輕輕點頭：“好……”
此時，江城郊外。
司與開車離開了那片森林，絲毫不打算掩飾自己的蹤跡。
深秋的天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雨，車裏的一方狹小天地讓司與覺得窒息，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了他自己。
一股莫大的空虛與頹然從他腳下升起，把油門踩到底也無法驅散。
他心裏仿佛多了一個空洞，黑漆漆要吞沒一切。
他不知道沈熙是不是已經死在了那片樹林裏，死在了那個右臂紋身的男人手裏。
又或者，她沒有死，而是被墨謙辰救走了……
不管哪一種結果，對他來說都不是好事。
沈熙若是死了，他是首當其衝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他讓人去綁架她，她不會被抓到那種地方。
沈熙若是沒死，一定會指認他是綁匪之一。
那樣的話，這個國家他恐怕此生再也無法踏足，而他的妻子卻恰好住在這裏，並且根本不會隨他一起離開。
所有的路仿佛全變成了死路，不管車開向哪裏，都是開往地獄。
車駛上高速，駛離了江城，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倒退，終於在天黑之前停在了一個地方。
那是司與早年購置的一棟懸崖別墅，也是他最近一直住的地方，別墅造價極其昂貴，懸崖旁就是瀑布，風景絕美。
他其實一直很想帶溫芙過來看看這裏的景色，隻是可惜她一直推說沒有時間。
下了車，他走進別墅裏，本想點燃壁爐烘幹自己身上淋濕的衣服，卻發現衣服早已經在路途中被體溫捂幹了，皺巴巴地黏在身上，難看如他此刻的臉色。
手機鈴聲在這時忽然響起，電話是溫芙打來的。
司與猶豫一瞬，接起電話。
“司與，你到底在哪，沈熙已經被找到了，你快去自首吧……”溫芙的聲音滿是關切。
聽著她熟悉的嗓音，司與眼眶微微發燙，他閉起眼：“我遇見你的時候，覺得你是這世上最單純善良的女孩子，所以我才竭盡全力地保護你，哪怕有些事我明明不該做……”
“你怎麽突然跟我說這些？”溫芙似乎有些驚訝。
司與再次睜開眼，眸中已經滿是蕭索：“這件事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溫芙自然是矢口否認：“司與，你這是在說些什麽，我怎麽可能跟這件事有關係？”
司與沉默了很久，一切在腦海裏盤旋無法落地，他不明白自己這麽久以來一直深愛的究竟是真實的，還是一道虛假的影子。
或許不是不明白，他心裏早有答案隻是不願去相信。
那個答案如潘多拉的魔盒，他不敢觸碰，卻又不得不去打開它。
盒子裏放著一個真相——他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在乎過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純潔如月光的存在，而隻是一道虛假的幻影……
就仿佛根基突然腐朽，司與心中似有大廈轟然倒塌。
至於眼眶突然間的發紅，一定隻是因為被揚起的喧囂塵土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