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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我隻知道你把我送給了道……

  第84章 我隻知道你把我送給了道……


    當夜便有大批禁衛去往了各處重臣府邸,多是近日出入宮廷、與皇後碰過麵的女眷。


    禁軍往王家,要帶王明懿走一遭,王夫人驚慌之餘,王明懿撫著她母親的手,安慰她道:“恐怕是因為寶兒的事,母親放心,早些放我去,我或許能幫得上忙。”


    眾人對外隻知當日皇後儀仗隊往親蠶禮路上遇石海,皇後雖被救出,卻需要靜養,如今宮裏自然是不見半點消息。


    據說承恩公府的老夫人往宮裏遞了幾次牌子,都不得見。


    光從京中幾家親王府、公主府府邸內外遭禁衛守著,頻頻遭審訊便可猜到一二。事情絕不簡單,

    寶兒估計是出了什麽事。


    若是真這般,自己最近與她頻頻見麵,於情於理也該被懷疑一通。


    王夫人雖是明事理之人,卻仍是止不住的心驚膽顫:“寶兒,,皇後、皇後可是有什麽事?”


    王明懿朝她搖搖頭:“總覺得近來許多事情透著奇怪,,”


    ***

    與此同時,另一端梁王府——


    禁軍裏三層外三層圍困了梁王府,一查才知,梁王世子昨日發現事態不對,偷偷逃走了,如今倒是留了滿府的人。


    梁王成日後院裏胡作非為倒是連兒子的事兒一概不知,被圍了府邸,滿屋的女眷哭鬧,他才知自家兒子背著他做了什麽事兒。


    當即隻差對天發誓,自己一概不知情。


    “那逆子,竟然敢挑唆新安?倒是他能做出的事兒,”梁王靠著軟塌斜斜搖了搖頭,一日宿醉,叫他如今也是頭暈眼花,他頗為無奈且輕描淡寫的迅速撇開與世子的關係。


    “他犯下的事,可是半點與本王無關,他成日跟那些亂七八糟的狐朋狗友嘀嘀咕咕,本王早就告誡過他了,叫他安分守己,他倒是沒往心裏去。這麽說來他早就有心思了。”


    梁王好端端的在京城活過這麽些年,雖胡作非為了些,到底有幾手真本事,心裏知曉這回這個兒子的簍子捅大了。


    好一個孽障,惹下這等大事,居然半點不知會一聲,一個人跑了,是想叫自己替他收拾爛攤子?嗬嗬嗬!

    “你們把人抓了,也無須再來知會本王,本王沒了他,還有其他十二個兒子,大不了世子換人做!”梁王十分無臉無皮的道。


    反正與他而言,哪個兒子做世子又有何區別?不都是他兒子?


    死了一個,他還有許多個。


    以前他是看大兒子懂事,知道萬事順著他這個當父親的。如今想來,懂個什麽事?一聲不吭的要把梁王府帶到溝裏去。


    梁王那副怕被世子火星濺到身上的模樣,倒是叫周圍禁衛都感覺到心裏涼颼颼的,這梁王世子也是倒黴,攤上了這麽個父王。


    ,


    梁王世子見親皇叔廣陵郡王被活剮的先例,還就在不久之前才傳回京城的,驚恐萬分之下知曉自己已無退路。


    與那位神龍見後不尾的高人密談,得了一個計謀。是以他深思熟慮良久,既然已無退路,那便打算放手一搏。


    宮中難以安插人手,那便利用親蠶禮一事,提前在行宮部署,將皇後留在行宮,再製造一場人為的混亂,混亂中想法子將皇後擄出。


    他甚至為此不惜代價跟新安牽了線,那女人獅子大開口要了許多,他都得一一答應。


    結果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一切也都按照他與先生提前預測的一般。


    隻等新安製造混亂,他趁機將皇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擄出。


    若日後真從新安口中查到他頭上,他也早有人質在手,早早逃出了京城。


    怎知突如其來的石海,破壞了他的一切計劃!

    他隨著幾個親近的部下眼看事情不妙,沒能帶的出來人質,反倒是惹的一身腥,便立刻放棄京中一切部署,往兗州一路狂奔而去,隻打算拚死一搏。


    怎知路上餓的受不了了,梁王世子差人喬裝打扮偷偷去街口食肆買了兩張大餅,結果大餅還沒吃上,便被禁衛團團圍住。


    好在如今隻是奉命押梁王世子入京,禁軍倒還是一路有吃有喝的供著。


    梁王世子在被押回京的路上,一路煎熬痛不欲生,腦中卻突然閃過一絲光亮,之前的一個猜疑慢慢浮上心頭。


    先前隻是懷疑,現在看來,則是八九不離十。


    自己恐怕是被當成了傻子在糊弄,從最開始起,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引自己上當的詭計!


    而他,偏偏就信以為真,還真以為人家就是上蒼派來幫自己的——


    先生如此哄騙自己,先是用一些小恩小惠充分取得他的信任,叫自己對他卸下心房。將梁王府的那幾個探子一一拔除出來,梁王世子當時對他無比感謝,如今想來自己真是傻了。


    那人如何是在幫他?


    分明是借著幫他除去探子的機會,叫自己死心塌地的信任他,好為他日後行事鋪路!

    梁王世子眼神晦暗不明,忽的他明白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環。


    那位,至始至終恐怕都隻有一個目的,,


    想通之後,他頓覺遭受到了奇恥大辱,想他堂堂親王世子,誰人不稱讚他智計無雙?

    如今竟是被人蒙騙至此!


    梁王世子渾身一震,忽然眸中發亮,似乎抓到了一線生機。


    他雙手微微發顫,“我要去見陛下,臣要將功贖罪!臣知曉幕後之人是誰!”


    ***

    臨安早已開春,枝頭雪化,萬物生春。


    而再往北山,卻似乎並無春日,一年四季山穀四處都被皚皚白雪覆蓋,萬物俱眠,終年不見天日。


    雪仍簌簌的下著,一輛簡陋的青蓬馬車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泥道上。


    這段時日日夜無休的趕路,為了躲避官府,更是水陸不定。


    玉照本就比旁人更為孱弱,如今這般行程趕路便是一般人都承受不來,更遑論是她?

    她什麽都吃不下,胃裏早就吐得空空,還時不時的往外嘔著酸水。


    不過幾日時間,顧升親眼見著玉照消瘦了一圈。


    才擄她出來時,小姑娘氣色極好,兩頰透著紅粉,臉上軟和和的,如今看著似是一紙片糊成的人,臉上一片青白,成日在馬車角落裏縮成一團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顧升動了惻隱之心,不敢繼續日夜兼程下去,便往荒郊偏僻之處尋了一間客棧,叫玉照好好歇息一晚。


    如今二人還在大齊境內,一切行走顧升都不得不提著膽子小心應對。


    隻因他昨日朝自京城而來的商隊打聽,尚未聽聞皇後遇難的消息。


    這與他料想的太不一樣。


    原以為被石海掩埋,屍身怎麽也不容易挖出,隻需等上兩日,挖掘人馬知曉已經救不出來活人,都會緩慢下來。有可能那具屍身一輩子長眠在泥土裏不見蹤跡,有可能耽擱了挖掘時間,最終挖出來的隻剩一具骸骨。


    他不日便可聽到皇後駕崩的訊息。


    隻是,,為何如今還是沒有一絲訊息?

    若是還在京城,顧升倒是能好好去打探一番,隻是如今什麽消息都得憑著商隊人馬傳來的,真真假假,他也無可辨別。


    他叫來了熱水,玉照卻如何也不願意去沐浴,她寧願忍著滿身的汙漬,頭發打結的肮髒,她也不敢去。


    顧升將幹淨的棉巾放下,連日來的趕車,他手掌處的傷口一直愈合了又被撐裂,如此往複傷口愈加嚴重,疼痛叫他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又見到玉照又是一副如此提防自己的模樣,他眉睫上染起莫辯的情緒來。


    “去洗,你太髒了,繼續下去會生病的。”顧升語氣中掩藏著森森冷意。


    他見她嚴防死守的模樣,隻覺得有幾分諷刺,要是自己真強迫她,她掙紮又有什麽用?自己隻不過是不願意強迫她罷了。


    玉照動了動被凍僵的手指,濃密的羽睫往下半垂著,掩蓋住了眸中的一切情緒。


    她臉上幾日奔波,顧升更是不放心她一人坐在車廂裏,雖兩側窗戶都是封死的,可他總是將馬車簾子也開條縫時不時回頭看她。


    那般冷的天,便是他坐在馬車前麵替自己遮掩住了大部分寒風,可那邊邊角角滲漏進來的冷意,便足以叫她凍得手腳冰涼。不知何時起,她臉頰上升起紫紅紫紅的兩大團被凍過的痕跡,將她的容貌掩蓋住了七七八八,甚至襯的她多了幾分土氣。


    玉照聽了顧升的話,慢慢睜開了眼眸,眸光仍是黑白分明,隻這會兒眸中再無往日的清澈見底,那雙眼中,籠著濃濃的化不開的悲哀與憂愁。


    玉照似乎有幾分聽天由命的心態,知曉自己掙紮也掙紮不出。


    繼續這般乖乖等著,隻會離臨安越來越遠。


    她原本想隱瞞自己做過的那些奇怪的夢,不想跟這個一看就非常不對勁兒的顧升扯上半點兒關係。


    可如今看來這般劃清界限絲毫無用,哪怕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顧升也還是不肯放過她。


    不肯放她回去,,

    再沒有人能幫她——


    “你,,”


    玉照舔了舔幹涸的唇瓣,緩緩出口,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開口跟顧升說話。


    果不其然,玉照話音剛落,顧升的視線便忍不住移了過來,他看著她消瘦的臉,心尖微顫。


    這一路寶兒都閉口不言,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同他開口。


    比他想的還要快。


    玉照喉嚨有些發澀,小心翼翼的問他:“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顧升猜到了她想要問什麽,靜默過後,似乎是朝她承諾道:“先去沐浴,你沐浴完了我再告訴你。”


    玉照心裏有好多話要問,一切都化作了沉默,默然的盯著他看了半晌,最終乖乖的拿著棉巾小心翼翼的跑去了屏風後邊,屏風後邊安靜了一會兒,過了會兒側邊伸出一個腦袋偷看他還在不在。


    看到顧升直直的看著自己,玉照立刻將頭縮了回去。


    顧升苦笑一下,起身往外邊去,掩了門道:“洗吧,我出去了。”


    玉照確定他走了過後,躡手躡腳檢查了兩扇窗,果然不出她所料,都是被從外邊封死的。


    這才窸窸窣窣的脫去衣物,帶著幾分決絕沉入了浴桶裏,過了會兒又將頭伸了出來連連喘氣。


    她拚命瞧清水裏的倒影,不敢久待,隨意洗了兩把便匆匆穿好衣物。


    推門出去時,顧升果然就站在她的門前監視著她。


    他正在給自己手掌的傷口處上藥,並未避開玉照,原來他不止手掌上受了傷,玉照見他胸上衣衫半敞,露出裏頭幾絲染著血漬的紗布。


    她怔了怔,怪不得當日自己撞到他胸口時,顧升的臉色那般難看。


    玉照心裏有幾分後悔起來,當日為何不撞的更用力一些,好叫這惡人直接歸西了去。


    “那日我被迷暈,是誰的手筆?”她問。


    這倒是叫顧升一怔,他原以為玉照會問他別的,不想竟是這個問題。


    他無奈笑了笑,繞過她獨自坐往房內榻上,玉照便立在門口,看了眼外邊便也知逃不出去。


    “你不是猜到了嗎?”原本不打算說這事兒的,說出來無故叫她傷懷,她對自己那幾個丫鬟的感情,可是比一般的主仆要來的深。


    她出生後便沒了母親,更從未得到過父愛,所以她總是卑微的想要抓住生命中所有的光線。


    玉照忍不住咬住了唇瓣,虛扶著門框,麵色有些泛白:“是雪柳?為何?我對待她不薄,,”


    顧升端坐在榻上,平靜無波的音調:“叛主就是叛主了,還有什麽為何?”


    上輩子便是雪柳叛主,這輩子被人重金賄賂,果真還是如此。


    什麽衷心的丫鬟?不過是沒有機會叫她背叛而已,不過是生性不知滿足罷了——


    隻要重金開道,有幾人能忍得住誘惑的?

    玉照隻覺得渾身升起冷意來,她呼吸一滯,整個人透出一絲疲憊來。


    顧升道:“叫她穿上了你的衣服,給你當了替死鬼,這懲罰如何?”


    玉照傷在心裏,又傷又惱,冷冽笑起來,她從不願意將自己的軟弱留給仇人,她豎起全身的刺對準著顧升:“你以為你是誰,你是上蒼派來幫我懲罰丫鬟的不成?我的一切苦難都是你給的,你比雪柳更叫我惡心!”


    顧升卻並不生氣。


    他雲淡風輕的說:“你方才說有話問我?”


    玉照如今也不怵,睜著一雙明眸,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看:“你那晚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窗外飄灑著紛紛揚揚的白雪,甚至分不清是白日還是黑夜。


    顧升回望起玉照的眼眸。


    並無半分被聊到這個話題的倉皇無措,帶著幾絲輕笑:“寶兒,我知道你也與我一樣,你知道些什麽對嗎?”


    不然她不會一回京城就對自己避如蛇蠍。


    從頭開始算起,這一世的一切開始都和以前沒有區別,真正的區別就是在寶兒入京之後。


    有關寶兒的記憶,他餘生中反複回憶的一切,怎麽也不至於記憶出了差錯。


    他記得,寶兒並不得他母親喜歡,甚至寶兒初初入京,兩府的人更是未曾安排他們見過麵。


    可緣分這東西來的奇妙,他們還是遇見了。


    玉照卻也不急著否認,故作輕描淡寫地問他:“你說我們成婚四年,,之後呢?”


    顧升狐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最不能理解的是,若寶兒與自己一般,為何又是一副什麽都不清楚的模樣?


    玉照抿唇,呼吸有些急促,難耐說道:“我想聽聽,你是不是詐我的。我確實知道一些,不過和你所說的區別太大,我隻知道你把我送給了道長。”


    顧升麵容上聚起一片蒼白,高大挺拔的身材搖搖欲墜。


    他無力地想伸手觸碰玉照的臉頰,卻被她害怕的扭開,親眼見著才對他升起的那麽一絲正常表情又變成了厭惡。


    他手足無措、嗓音發澀,卻隻能無奈的反複解釋一句話:“我沒有,,真的沒有,,”


    玉照說著竟然忘了一路以來的害怕,眉眼間起了繾綣柔和,足以將顧升逼瘋的柔和,她渾然不覺真心實意感謝他:“顧升,謝謝你啊,我縱然不知你我過往,不管你是因為什麽原因將自己的妻子送給別人,,我還是要謝謝你的,沒有你我說不定遇不到他——”


    夢中的自己,人生最開心的事兒就是和道長在一起了,縱然她時日無多,縱然她日日離不開湯藥,她也是歡愉的。


    那些歡愉做不了假,管它有什麽緣由,玉照隻知道自己心裏的感受才是準的。


    顧升額頭青經湧現,聽了這話隻覺得渾身氣血翻湧,被他死死壓住,他閉目片刻,緩緩道:“道長?他是個什麽道長?造的殺孽多了,裝模作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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