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秦叔寶論英雄
回到艙內，富貴已經醒了，只是留給他的半個桃子一點也沒有動，雙眼失神，直愣愣的看著船倉頂。
「富貴……」王小麥輕喚了一聲。
「小麥哥……」富貴機械的轉過頭。
「怎麼啦，這半個桃子是我特意給你留的，我嘗過了，很好吃。」王小麥把桃子遞給他。
「俺想俺娘。」富貴接過桃子，低頭說了這麼一句。富貴外表看著再怎麼成熟高大，畢竟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
「都怪我連累了你。」王小麥搖搖頭，「不過你放心，此去東都，多則半年，少則兩月，最晚我們應該在年前，就能趕回村裡過年。」
「真的？俺們還能趕上過年吃肉嗎？」富貴聽到過年兩個字眼睛頓時一亮。
「當然嘍，你放心吧。我已經托亭長大人把咱倆的消息帶回村裡了，你娘不會太擔心的，等到過年咱就能回去見她了。」王小麥嘴上雖然說著寬慰富貴的話，可他自己心裡也沒底。
秦瓊綁架自己，定然是因為自己展示的數學能力。輜重計算？天文觀測？工程測量？土石方計算？古人應用到數學的地方，無非就是這麼幾點，多是和實際應用有關，而且多是和土木工程有關，而這正是自己的老本行。王小麥想到這兒，心中安定了不少。
船隻又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日，在一處碼頭停靠了下來。
兩人走出船艙，卻看到秦瓊對四五個兵士叮囑著什麼。王小麥吸了一大口清新的空氣，頓時感覺心曠神怡，這兩天他已經完全適應了船上的生活，暈船的癥狀幾乎已經消失不見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多日未動，一套廣播體操做下來，竟然有點微微出汗。唉，王小麥看著自己的肚腩嘆息了一聲。自己餓了一個月，瘦下來的成果，竟然不及這四五天的好吃懶做。真是減肥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呀！
「你這是什麼功夫？」秦瓊在旁邊已經看了好大一會兒了。這套動作，初看時平凡無奇，但須臾之間卻是將全身的肌肉、關節都活動了一個遍，實在是玄妙之極。待他再要往下仔細觀看時，王小麥卻停了，又懶洋洋地坐在船舷上開始吹風。
「廣播體操……」富貴有些賣弄的說道。
「多嘴。」王小麥白了富貴一眼。
「王兄弟這套動作，不知下面還有沒有？」秦瓊是個練武的行家，遇到一套這樣神奇的功法，自然是心癢難耐。
「沒了。」
「沒了？」秦瓊瞪著眼。
「不信你問他。」王小麥指著富貴說。
「沒了。」富貴咧開嘴一笑，「俺已經將小麥哥練過好幾次了，就是這些。」
秦瓊有些掃興：「如此，有些可惜了。」
「秦將軍，天色尚早，為何船在此處停住不走了。」王小麥問道。
「我們已在水上連行五日，船工水手都已疲憊不堪，便停靠在此處休整半日，明日一早再出發。」
「原來如此，」王小麥點點頭，「我們現在身在何處？不知離洛陽還有多遠？」
「此去東都還有五六日，我們現在停靠的碼頭隸屬ZY縣濮陽？」
「沒錯，王兄弟來過濮陽？」
「沒來過。」王小妹對濮陽這個地方可以說是無比熟悉，後世他最喜歡的一款遊戲光榮三國志裡面最強的兵種虎豹騎，便是出自濮陽。每次遊戲一開始，他都會想方設法的先把濮陽佔領，然後把騎兵熟練度提高到最高，然後用這無敵的鐵騎一統天下。「據說三國時曹孟德手下戰無不勝的虎豹騎，便是出於此處。」
「虎豹騎我之前倒是聽說過，的確所向披靡。不過據我所知，虎豹騎的將士多是從軍中篩選而來，理應分屬各地，不知王兄弟從何得知這些將士都是來自濮陽？」秦瓊不解地問。
「這個……」我只是這麼一說，你又何必當真呢？「……在船上呆的時間太長了，都不會走路了，不知秦將軍是否介意我和富貴下船走走。」王小麥把話題轉移開來。
「那我就陪王兄弟一起下船走走。」秦瓊思量了一下，回答道。
「你怕我逃走？」
「如今兵荒馬亂，蟊賊橫行，我怕王兄弟你出什麼意外，我和你一起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如此就多謝了。」哼，信不過自己直說，說什麼保護我，你就是我遇到的最大的意外。
王小麥不滿歸不滿，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自從那日在碼頭上見過秦瓊的身手之後，王小麥就對這些傳說中的武林高手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說來也並不玄妙，無非和運動員一樣，比拼的就是一個力量，敏捷爆發力，反應速度。
三人下了船，沿著碼頭緩緩的踱著步。
隋唐交際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直到一千年之後，人們還能從各種影視劇和演義小說中聽到這些人的鼎鼎大名。混世魔王程咬金、白衣神箭王伯當、「小關羽」單雄信、寒面銀槍俏羅成，當然還有眼前這位最出名的在單田芳評書里「馬踏黃河兩岸，鐧打三州六府威震SD半邊天，孝母賽專諸，交友似孟嘗，神權太保，雙鐧大將」秦瓊秦叔寶。不過讓王小麥失望的是，秦瓊的武器不是雙鐧，而是一隻硬桿長槍，現在叫「槊」，而且是一種制式兵器，軍營里隨處可見，一點也不特殊。不過想想也是，評書里秦瓊的金鐧重達一百三十斤，除非人類進化成力大無窮的大猩猩，否則甭想使用這樣的武器在戰場上殺敵。
「不知秦將軍的武藝在瓦崗眾將軍中排行第幾？」
「嘣」秦瓊賞了王小麥一個腦瓜崩：「哪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問題？為將者，首先應當是排兵布陣，個人武勇當在其次。」
「你們這些英雄好漢，不是以武會友嗎？快給我說說，我很好奇。」王小麥摸著後腦勺，這老小子下手真沒有輕重啊。
「論馬上殺敵，我不如單雄信將軍；衝鋒陷陣，我不如羅士信驍勇；臨機應變，我也不如程咬金。」秦瓊頓了頓，「不過論個人武勇來說，我最佩服的一個人，他曾經我的袍澤兄弟名叫沈光。昔日征伐高句麗，我和他曾同屬一營，親眼見他數次攀爬上遼東城與敵作戰，高麗將士見到他，就如同見到鬼神一般敬畏。」
「哦？」這個沈光是何許人也，王小麥真是沒聽說過，不過他見秦瓊如此推崇沈光，便知道這個人一定很厲害。「不知這位沈光將軍現在是否在瓦崗軍中？」
「沒有。」秦瓊搖搖頭，「高麗一戰之後，他深得隋帝楊廣賞識，出任楊廣身邊的侍衛統領。前月江都兵變，楊廣被殺，聽說他為了回報知遇之恩，意圖誅殺逆賊宇文化及為楊廣報仇，最後不幸身死。」說到這兒，秦瓊不由得有些唏噓。
三人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兒，來到一處露天的茶水攤處坐下，要了兩壺茶和幾樣吃食。富貴看到吃的，就忘記了煩惱，狼吞虎咽地抓起桌上的食物塞滿了嘴。
「你慢點吃，小心噎著。」王小麥怕他噎死，趕緊給他倒了一碗茶水。
「你這兄弟身材高大，天生神力，如果入得我瓦崗軍，不出一年，便是一員虎將。」秦瓊看著不斷打嗝的富貴說。
「不行不行不行……」王小麥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般，「富貴年紀太小，不適合這些打打殺殺的事兒。」
「不知富貴小兄弟今年貴庚？」秦瓊問道。
「貴庚？小麥哥，啥叫貴庚？」富貴灌了一嘴的茶水才艱難的把嘴裡的食物咽了下去。
「就是問你多大了。」
「俺今年過年就十四了。」富貴抹著嘴回答。
「哦？」秦瓊像不認識般的又上上下下的打量富貴好幾遍，眼睛彷彿要放出光來。
富貴被他狼一樣的眼神瞅的不自在，屁股不安分的在長凳上扭來扭去。
「咳……」王小麥實在被他基情四射的眼神嚇壞了，難道傳說中的秦瓊是個同志？這廝內心住了個小公舉不成？專門喜歡富貴這種人高馬大的壯漢。
「想不到富貴小兄弟比我預想的還要小兩歲。」秦瓊戀戀不捨的收回富貴身上的目光，「小麥兄弟，以富貴的天賦埋沒在鄉下種田，太浪費了，他天生就該是一員勇將，一員萬人敵的勇將。如果你允許，我可保舉他直接進入我兄弟程咬金的帳下，做他的親兵，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不是我不答應，只是王富貴家裡還有一個寡居的老娘需要贍養，而且他如今他實在年紀太小，不如過兩年，等他年歲再大一些再讓他出來跟你當兵。」
「小麥兄弟此言差矣，羅士信十四歲便上戰場殺敵，當時連盔甲都系不緊。家中的老母更好說，我可以馬上修書一封給歷城縣衙，請他們代為照料富貴的老母。」
這個秦瓊怎麼連委婉的拒絕都聽不出來，王小麥很生氣，他趕忙側過頭，對富貴眨了眨眼，示意他自己開口。
「俺和小麥哥拉鉤了，他說想了一個掙錢的買賣，到時候俺倆就可以天天吃肉了。」富貴心領神會王小麥的意思，開口說道。
「哈哈哈，」秦瓊大笑了三聲，「富貴兄弟，你到了俺兄弟程咬金的麾下，別說天天吃肉，就是頓頓吃肉也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