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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如果有天堂

  「羅士信與席辯枉受君恩,叛國投敵,實在是辜負了父皇信任。Δ」王玄應看著父親的臉色說道,「只是」


  「只是什麼?」王世充皺著眉頭,「吞吞吐吐的想說何事?」


  「只是王小麥此人一直為我大鄭朝勤勤懇懇,近日操持的儒門盛事更是得到滿朝的讚譽,因此而定罪,確實難以服眾。」王玄應小心翼翼的說。


  「你是不是受了仁則的託付,為那王小麥做起說客來了。」王世充看著太子說道。


  「不敢欺瞞父皇,確有此事。」


  王世充見兒子坦然承認,並沒有責怪他,沉思半響,開口道:「既然有這麼多人為他求情,朕就免除他的大罪。」


  「父皇心懷寬廣,是我大鄭朝之福。」


  「不過,就這樣放了此人,也是難消朕的怒火。」王世充轉念說道,「念在他有功於社稷,從輕處置,先關押一段時日,容后再議。」


  「還有一事,」王玄應又說道,「前線兩員大將投敵,勢必造成軍心不穩,不如暫且收兵,以圖後進。」


  王世充看著兒子,讚許的點點頭:「你能想到這些,朕很欣慰,昨日我已經連夜將收兵的命令送往前線。」


  「父皇英明。」


  王世充嘆了一口氣:「只怕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果然不出王世充所料,沒幾日,前線的情報就傳回了洛陽。受羅士信、席辯投敵的影響,鄭軍惶惶不可終日,被唐軍殺的大敗,部隊被殺死、俘虜殆盡,幾乎被全殲,就連主將郭世衡也葬身在了前線。


  消息傳回洛陽朝堂,王世充再次大雷霆,百官噤若寒蟬,沒有人再敢多言。


  王世充又頒布了連坐之法,一人叛逃,全家無論老小全部處死,父子、兄弟、夫妻互相告的可以免死。又令五家結為一保,一家舉家逃亡,四鄰未察覺,全部判死罪。


  一時之間,洛陽人心惶惶,就連再次召開的儒門盛會也受到此事的影響,沒過多久,就宣告了提前解散。閉幕的那天,孔穎達上台宣讀了一篇名為論文字的文學性和工具性——差之毫厘,謬之千里的文章。文中提議,視其在實際中的作用,應嚴謹使用文字,尤其對於因果關係的對應上,提出了定義、推理、概念、結果等名詞的含義。文章洋洋洒洒近萬字,最後署名者為國子助教王小麥。


  此文受到多位當世大儒的推崇,就連其格式也被提議作為日後學術文章的典範。洛陽連日來的爭辯不休,使很多人意識到,以前的常用辭彙雖然在日常之中足夠應付,但一旦進入學術爭辯的範疇,卻極容易產生歧義。此文的反對者也不少,但多為擅長詭辯之人,不足為慮。


  「兩位娘子不必太挂念,小麥兄弟定當會平安無事,王世充只是因為最近戰事吃力余怒未消,才沒有放人,等過些時日,自然就平安無事的出來了。」這些日子以來,宋老三多次去王仁則府中打探消息,卻始終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答覆,王仁則只是告訴他不會有事,卻沒有說王小麥何時能出獄。


  沒辦法,宋老三也只能這樣安慰柔娘和柳凝兒。


  二女送走了宋老三,臉上的神色卻沒有好轉多少。王世充此人心狠手辣,又喜怒無常,尤其是柳凝兒對於這一點深有體會。她父親本是朝中的官員,只因為替人辯駁了幾句,得罪了王世充,才落得今日的地步。


  「沒想到事情會出現這麼多波折,不過姐姐不要太挂念,官人福大命大,定然會逢凶化吉。」柳凝兒看著日漸消瘦的柔娘說。


  「早知如此,我當日也不該那樣對她。」柔娘喃喃自語道。


  「啊?」柳凝兒兒疑惑的看著柔娘,突然想起當日在後院中見到王小麥時,他的臉色很是難看,不過當時事情緊急也沒有過問,如今想來定然是兩人生了什麼不快。


  「如果官人真出了什麼事,我」柔娘說著話就哽咽了起來。


  柳凝兒被她一哭,想起自己的遭遇,心裡是難受的很,也隨著慟哭出聲。


  柔娘聽到她的哭聲,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凝兒,不要再哭了,既然營救官人的事,我們幫不上什麼忙,那便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做好自己的事?」柳凝兒含著淚不解的看著柔娘。


  「官人臨走前將新開的十幾處茶樓都託付給了我們,諾大的家業,也不能因為他不在就敗了去。我們需對得起他的信任,哪一天他回來了,不能讓他以為我們辜負了他的期望。倘若真有什麼不測,聽說他在齊郡還有一對親人在世,留著這些產業,也好替二老養老送終。」


  柳凝兒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姐姐說的對,官人對凝兒恩重如山,若不是他相救,清白之軀早晚如今茶樓都是剛剛開業,不能因為他不在就荒廢了正事。」


  倆人商議了一番計略,第二天就請了十幾處茶樓的掌柜進府中議事。在宋老三的撐腰下,推舉柔娘做了暫時的主事人,十幾個掌柜早就聽說柔娘和王小麥關係不一般,如今王小麥入獄,哪有不應允的道理。


  洛陽的盛會,使得「國士軒」名聲在外,如今正好是趁餘熱佔領市場的時機,王小麥早就做好了計劃,只需依計行事即可。


  「鄭大夫,沒想到因為我的事連累你也入獄。」隔著牢房的柵欄,王小麥面帶歉意地說。


  「此事與你無關,」鄭頲搖了搖頭,「王世充倒行逆施,老夫也是因言獲罪。」


  王小麥沒想到,入獄第二天,熟人老鄭竟然和他做了鄰居,一問之下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心中對鄭頲是百般的愧疚。


  他們所在的牢房並非普通的牢房,而是傳說中關押高級官員的「詔獄」,即所謂的皇帝認定的欽犯。


  牢房的待遇還算不錯,犯官的飲食起居都不是平常牢房可比。而且還都是單人單間,打掃的也算乾淨。以前聽宋老三說過,關押普通罪犯的牢房簡直是人間地獄,十幾個人擠在一間房裡,惡臭橫流,以至於疫疾橫流,很多人等不到出獄就死在了裡面。不僅如此,犯人的一日三餐都是由家屬供應,若是無親無故或家徒四壁者,多半要餓死。這裡就不一樣,枯黃的禾草褥,透亮的窗子,還有一個矮桌,每逢休沐日還能洗澡,除了沒有自由,也還算過得去。


  獄卒也還算客氣,打聽些什麼事,只要不涉及機密,都是好言相告。不過詔獄卻不允許外人探視,尤其是這些還沒定罪的人,更是不允許與外界接觸。


  只是日子卻有些無聊,除了與老鄭每日聊會天兒之外,就只有枯坐著魂游天外。老鄭倒是安詳,他本來就好佛,如今清閑下來,早晚念經誦佛,活的悠然自得。


  這幾日從獄卒口中得知,王世充親自帶兵出征了,估計沒有兩三個月的時間回不來。看來想出獄,短時間內是不可能了,王小麥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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