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喪鐘為誰而鳴
「你們讓我進去，你們讓我進去，我要見陛下」張繼披散著頭，面目如瘋似顛，被皇城門前的士兵死死的抵在橋外。
「陛下已經帶兵出征，沒空見你。」衛兵冷冷的說。
王小麥走出皇城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張繼這個人也夠可憐的，王世充把北市百姓暴動的罪責全怪在了他頭上，堂堂的鷹揚郎將，被一擼到底，這還是念在他曾經有功於自己，要不然焉能讓此人苟活於世。
「我要見陛下」張繼突然看到王小麥從洛水橋上走出來，指著這一行人對衛兵大喊，「王小麥是唐軍細作，我被騙了，你們快把他抓起來」
「砰」衛兵不耐煩的一把把他推倒在地，「還敢胡言亂語，我們念你原來的身份不為難你，再跑到宮門前撒潑，休要怪俺們不留情面了。」
「你們相信我，他真的是唐軍細作」張繼倒在地上喃喃自語。
王小麥搖了搖頭，牽著馬從他身邊走過，張繼卻突然撲了上來，一把抱住王小麥的大腿大喊：「抓姦細，快來人抓姦細」
「公子」老黃等人都是一聲驚呼，幾步跨過來對著王小麥身下的張繼一陣拳打腳踢。
王小麥沒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瘋狂，登時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大腿已經被抱的死死的了，只看到老黃等人死命的向後拖拽此人。
但張繼早年乃是行伍出身，這幾年雖然養尊處優，練武的底子卻還在。任憑老黃他們如何使力，此人就是不鬆手。
「停！」王小麥舉起手，「再打就把他打死了。」
老黃等人都是一臉的焦急，只能無奈的停下，等著王小麥的吩咐。
王小麥俯下身，對死死盯著他的張繼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唐軍的內應，你最好留著命活著，今天要是被打死了，就看不到洛陽以後的好戲了。」
「你承認了」張繼無力的垂下雙臂。
「對，我就承認了，你找王世充去吧，看他會不會信你？」王小麥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要是活不下去了就去找我，我可以考慮給你一口飯吃。」說完對老黃他們使了個眼色，幾人點點頭，紛紛上了馬車。
「你竟然敢承認」張繼癱坐在地上，自言自語。
「對了，」王小麥回過身俯下身子，「一會兒會有好戲上演，千萬別錯過。」
張繼獃滯的看著揚長而去的王小麥，突然站起身來又衝到衛兵面前：「他承認了，他就是細作你們快抓他他一定有什麼陰謀」
「咚咚咚」皇宮內的鐘樓敲響了十一下。
唐軍和鄭軍此時都是氣喘吁吁的虎視著對方，雙方已經互相衝殺了兩個時辰，陣型幾次被打散又集合起來。
洛水河畔堆滿了死傷的屍體，還結著冰的河面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遠遠的看去就像一條地獄中的血河。
鐘聲傳到鄭軍陣列里，不少士兵回頭看了看西北方隱約可見的鐘樓，又感到渾身充滿了力量。
「天佑大鄭！」王世充舉起手中的長劍。
「天佑大鄭！」鄭軍兵士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又一次悍然對唐軍動進攻。
「殿下」看到李世民再一次上了馬，將士們紛紛出言阻止。從動進攻到現在，玄甲軍已經來回衝殺了四次，剛才李二下馬休息的時候雙腿都是打著顫。
「唐軍將士！」李世民在陣前來回跑了一趟，隨後舉起手中的馬朔，「隨我衝鋒！」
「衝鋒！」玄甲軍的將士一馬當先，把李二保護在騎兵陣型中間，再次驅動了胯下的戰馬。
「衝鋒！」士卒們看到秦王殿下如此賣力，感覺身上的戰甲也輕了三分，紛紛高喊的口號再次向前邁進。
世上蒼龍種，
人間武帝孫。
小來惟射獵，
興罷得乾坤。
李世民率領著千餘玄甲軍將士再次上陣，兩軍碰撞，喊殺聲震天而起。李二槍如游龍，每一擊都會帶起一片血霧，身邊的尉遲恭和丘行恭運槊如飛，將他周身護的密不透風，擋者披靡。
一直殺到洛水的長堤邊，李世民抬頭一看，卻現身邊只剩了幾十騎，就連一直貼身護著他的尉遲恭也不知道失散到哪裡去了。
此時戰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雙方在半徑數里的戰場上互相廝殺，均是忘卻了生死。
李世民撥馬回頭，帶領幾十騎兵重新殺入戰團。剛挑翻了一個敵人，就現大事不妙，此處竟然是鄭軍的后陣。
周圍殺紅眼的鄭軍看到玄甲軍出現，一個個都是捨生忘死的對眾人展開攻擊。
「殺！」李二身邊的幾十騎護著他朝戰陣外殺去。
「嗖嗖嗖」箭如飛蝗，玄甲軍將士不斷的落馬，李二來不及悲傷，加緊催動戰馬向外衝鋒。
「出來了！」丘行恭大喜過望，剛說完就聽到身邊李二的戰馬出一聲哀鳴，隨即撲倒在地，李二被巨大的慣性甩出好幾步遠。
「殿下！」丘行恭忙下馬查看。
「颯露紫」李世民扶著丘行恭起身，不舍的看著中箭倒地的愛馬。
「殺」身後又傳來來幾聲呼喊。
「殿下快走。」丘行恭棄了馬朔翻身上馬，抄起馬上的弓箭拉滿弦。「嗡」弓弦一陣震顫，將身後追趕的一名騎兵射於馬下。再次搭弓射箭，又有一人落馬，那幾個騎兵見對方射術甚為高明，紛紛棄了二人尋找其他目標去了。
李二剛鬆了一口氣，又看到旁邊出現幾個鄭軍的步軍。丘行恭跳下馬來，將李二扶上馬去，把弓箭遞給李世民，在地上撿了一支大刀握在手中。
鄭軍幾個步兵看到此景，便知道眼前的馬上之人是一員將領，毫不猶豫，挺起長矛向二人衝去。
丘行恭大喝一聲，借著地勢高高躍起，竟然直接跳到了幾人的頭頂，大刀一揮，瞬間把這幾個鄭軍步卒砍倒在地。
「好！」李世民在馬上看到此景，情不自禁的大喝出聲。
丘行恭回到李二馬前，手執長刀護著他一路回到本陣之內。
李二抬頭看了一下日頭，已經是日上三竿了，雙方竟然不顧生死的大戰了整整一個上午，很多唐軍士兵已經脫了力，揮刀都沒有了準頭。
唐軍的陣線在一步步慢慢被鄭軍向後壓縮，李世民頓時急上了心頭，如此下去，恐怕這一戰離失敗不遠矣。
王世充看著鄭軍逐漸佔據上風，也是熱血沸騰，他緊攥著拳頭，看向馬下的傳令官：「傳令騎兵衝鋒，一口氣衝垮唐軍。」
原來，為了今天的硬仗，他早早預留了五百精騎兵在後陣，剛才戰事幾度焦灼，他也沒有動用這些騎兵，就是在等這一刻，給唐軍最後的致命一擊。
此時這一部人馬成了決定戰場勝負的一支力量，五百騎兵斜斜朝唐軍軍陣衝去，揚起一大片塵土。
洛陽城內，鐘樓敲過了十二下，但廝殺在一起的雙方兵士卻聽不到了。
唐軍此時已經落入下風，突然看到敵軍又有五百生力軍加入，一個個都是面如土色。站在高處觀戰的李二也是心中一緊，萬萬想不到王世充竟然留了這麼大一個後手。
絕望之際，突然想起城內送出的那一封情報，下意識的朝洛陽城看去，隨即又搖搖頭，打了一個上午都沒有動，想必城中一定出了什麼變故。
還沒來得及嘆息，突然看到洛陽城西北角宮城方向光亮大作。低頭一看，鄭軍陣中剛衝出來的五百騎兵胯下的戰馬就像喝醉了一般突然失去了方向，馬上的騎士控制不住，有的竟然朝自己陣中沖了過去。
「轟」一聲如同悶雷般的聲音傳來。
「看到沒有？」王小麥帶著一幫人站在書樓的的樓頂上，皇城傳來的光亮讓他興奮異常，隨即想起了什麼，趕緊捂住了耳朵。
響聲過後，眾人一個個如同雕像一般，剛才的那聲巨響傳入耳中之後，彷彿心跳也跟著停滯了一下。
碰巧看到這一幕的洛陽百姓一個個張大了嘴呆若木雞，過了好大晌才緩過神來，紛紛朝皇城跪下：「神仙！雷神！」
片刻之後，天街上跪滿了朝宮城方向磕頭的百姓。
宮門外的張繼斜斜的撇著頭看著宮內，宮內傳出的轟鳴聲讓他雙耳傳出「嗡嗡」的耳鳴之聲。張繼突然想到了什麼，迅的從地上爬起來揪住宮城守衛的衣甲：「看到沒有，看到沒有，我沒有說謊，這一切都是王小麥搞的鬼」
衛兵獃獃的看著張繼，只能看到他張嘴，卻聽不到有聲音傳出來，剛才的聲音太大，竟然讓他短暫性的失聰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聽到張繼嘴裡的話語，聽明白張繼的意思之後，衛兵突然想到王小麥今日運進宮城的那幾個罈子，心念急轉，面色不善的看著眼前的張繼。
張繼仍然不自知，依然搖著衛兵的衣甲要進宮，直到看到衛兵拔出雪亮的寶劍才有所察覺，急忙舉起右臂抵擋。
「噗」被割破的衣袖讓張繼頓時清醒了過來，「你想殺人滅口？」
衛兵冷冷的一笑：「你幾次三番衝撞皇城，死罪難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