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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夜宴 (中)

  食為天。


  這座用於正要場合的所在,匾額是皇上親筆所提,那字遠不如當代書法大家好看,但卻極有風骨,幾年前棋劍樂府的府首來京時,還曾點評過,說旁人寫的是字,皇上寫的是意,當得上是極高的讚譽了。


  到食為天時,是小周引著我們進了偏廳,剛一進去,就看到了盛裝的澹臺子衿,她站在一個面色病態白的男子身後,為他輕柔的揉著肩,仍然端莊,但更多的是柔情,可以看出,對於能讓她心甘情願服侍的男子,她是用情極深,而眉宇間噙著的一抹羞澀,更是讓她顯得小鳥依人的小女子態。


  而那男子,神情寧靜,雙眼透著些堅毅,仿若是在告訴旁人,區區病痛,並不能將他擊垮,而那蒼白的臉色,卻也在無情的提醒著他自己,他病了,而且很嚴重,甚至嚴重到沒有子嗣,嚴重到有朝一日可能會失去儲君之位。


  我和陳道陵行了禮,得到的是很淡的回應,隨後便在他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對於性情無比堅毅,多年來厚積薄發的太子,陳道陵並沒有太過重視的模樣,很隨意的拿起桌旁的茶杯吹了吹,淡淡的喝了一口,可我卻看出,他根本就沒有喝,只是做了個樣子而已。而自家男人都沒說話,我自然也要堅定的隨著他的步伐,只是端坐在椅子上,並不言語。


  而慕容玄機,則是冷著一張臉坐下,澹臺子衿知道,這個燕國公主,有可能看好太子的病,所以難免投去善意的目光,但卻被慕容玄機給無視掉了,因為她此時還在琢磨,究竟要不要向皇后提出要求,可主子還沒有指示,她又怎敢自作主張?再者說,那美少年不是說了,要讓她等燕國使團來再做安排才是。


  可是,眼下的機會,卻是非常好的,她又不想放棄。


  誰都沒有說話,仿若都是啞巴一般,似乎在這種場合,先說話的,就會落了下風一樣。


  「老七病好了,精神頭也足了。」


  終於,太子殿下陳道學先張口說話了,他語氣平淡,似乎只是閑話家常,「不過,為兄卻是很驚訝,永平公主竟然有如此醫術,連如此頑疾都治的好。」


  這話,雖然像是在對陳道陵說,可卻將話頭引向了慕容玄機,可是她卻如沒聽到一般,端坐在椅子上,就是不說話。


  「大哥用不到驚訝的。」


  陳道陵淡淡的笑著,目光對上了太子,說道:「因為,大哥也有機會體驗玄機的醫術,想來大哥的頑疾,在玄機手上,也不會是難題。即便是手談先生看不好的病,我想玄機也會有辦法的。」


  「如此,便有勞永平公主了。」


  太子這次把目光都投了過去,慕容玄機也不好再裝聾作啞,只能微笑著看了回去,他才又說:「旁人都說永平公主青出於藍,如今只看氣度,便不是說假的,我這頑疾,可就要拜託永平了。」


  「太子殿下嚴重了。」


  慕容玄機淡淡的回了一句,但話鋒一轉,卻是說:「不過,家師手談先生都看不好的病,永平也未必有辦法,只能與殿下保證,定然會全力為止,其他便不敢多言了。」


  太子笑著說道:「永平不必自謙,也不必有壓力,只要儘力,便是幫了我的忙了,定然不會讓永平白白辛苦才是。」


  慕容玄機回以微笑,說道:「那永平便先謝過太子了。」


  隨後,太子又與陳道陵說了些家常閑話,也就沒人多言了。


  等了大概一個時辰,皇上與皇后才姍姍來遲,我們一行人在正廳外候著,然後隨他們身後進入正廳,等他們落座后,又要再請安,才又能坐下,真的是煩。


  「周墉,吩咐布菜吧。」


  皇上淡淡的吩咐了一聲,目光並未在我們身上停留,可最後卻是把目光落在了陳道陵身上,說道:「老七啊,你母妃偶染風寒,便不來了,若你擔心,用過晚膳后,便又帶傾兒去碧瑤宮探望,若不想回府,便留在碧瑤宮好了,也好給你母妃解解悶。」


  「兒臣知曉了。」


  陳道陵語氣平淡,但卻也算是恭敬,但卻能明確的看出,他不想多言,而皇上在說完這些后,也未再說什麼,更沒有去在意陳道陵的態度。


  隨後,宮女布菜,席間很是沉默,便是連皇后,都沒有與慕容玄機多說話,不過她眉宇間的憂色,還是很明顯的。


  用過了晚膳之後,陳道陵的意思是,帶著我去碧瑤宮,但皇后卻說,讓我和太子妃,還有慕容玄機去陪她說說話,外面月亮又很大,也好順道賞月。


  而此時,我注意到,皇上的眉頭微微一皺,是顯得有些不喜,可嘴上卻說:「朕,也許久沒有賞月了,便與你們一道去了,再說傾兒也在,如此好的月色,若傾兒能詩興大發,也是朕有耳福了。」


  皇上這般說,誰又能有意見?


  一行人隨後便就去了御花園,又登船到了湖心的小島,提前趕來的宮人已經在亭子內布置了茶水點心,紛紛坐落之後,便又沒人說話了,皇上便把目光投向了皇后,那意思像是在說,你不是找人陪說話么,怎麼不說了?

  「永平,此次來大慶,可還習慣?」


  皇后無奈之下,只能隨意找了個話茬,同時也先賣了個好,說道:「聽聞,永平來之後,便一直住在老七那裡,還聽旁人說,永平與老七本就是同門師兄妹,想來感情一定很好吧。」


  「永平謝過娘娘惦記。」


  慕容玄機淡淡的笑著,目光仿若深情般從陳道陵身上閃過,才又說道:「永平與師兄,還有想年師妹,自然是有很深的情誼在,而住在師兄那裡,也是覺得方便,沒有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就好。」


  這話說的可就有意思了,分明就是在說,她跟陳道陵感情很好,但奈何陳道陵已經娶妻,所以只能講深情留在心裡,最後還很善解人意的說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這不就是在說我嗎?而且,那言外之意,分明就就是說,我已經誤會了,再往深處想,旁人就會覺得我是個妒婦呢。


  隨便吧。


  來之前我就想好了,愛怎麼折騰,便去怎麼折騰,反正皇上的態度擺在那裡,我背後又有舅舅撐腰,倒是要看看他們,在我不同意的情況下,怎麼把我這個正牌王妃給搞下去。


  「誰又能誤會呢?」


  皇后淡淡的笑著,目光從我身上掃過,又再說:「再者說,這又有什麼可以誤會的,要說吶,永平可是老七的恩人呢。這要是有人誤會,恐怕也是個心裡不善良的吧。」


  「皇后,此言,不妥!」


  皇上說話,很喜短段落,聽著格外的擲地有聲,「再如何說,永平乃是你燕國未嫁公主,便是有同門之誼,又是老七的恩人,可卻也不能廢了禮數。」


  皇后維諾的點頭,說道:「是臣妾失言了。」


  雖然面上是這樣,可心裡卻是恨的咬牙切齒,皇上的態度讓她很不舒服,因為皇上明顯是在為顧傾說話,而且對於永平公主給太子看病的事情,皇上似乎也不上心一般!

  所以,皇后此時恨極了,可皇上在此,她又不能用些手段,當真叫一個無可奈何!

  這時候,久未說話的太子妃接受到了皇后的眼神,便淡淡的說道:「父皇,可能有些事情,您還不知,旁人可都在傳,永平在陵王府,可都是與老七同住在醉鄉館的,想永平乃一國公主,這樣的傳言,說是傷了永平的清白,也不為過。正逢當事人都在,也好說個清楚,總不能讓永平白白壞了清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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