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 他們不肯交還三爺的屍骨
第九百二十四章 他們不肯交還三爺的屍骨
港城赫家家主赫尊的婚訊一經公布後,震驚無數人。
連新聞媒體人士都瘋狂了,驚呼:赫尊結婚這事,怎麽一點征兆都沒有!
消息最靈通的八卦記者們,一臉懵逼,根本不知道赫尊究竟要娶誰。
網絡上流傳著,關於新娘人選的種種猜測。
全網媒體們都在關注,赫家的一舉一動。
赫家在港城最悠久的聖瑪利亞大教堂內,舉辦婚禮,而且租下的,還是從不對外開放的教堂正廳。
七天前,十幾家婚慶團隊,進入聖瑪利亞教堂,24小時連軸轉,終於在婚禮前一天,把整個教堂布置完成。
人們無法進入教堂內部,但從教堂外部,裝飾的奢華,足以感受到這場婚禮有多豪華。
在婚禮當天,從赫家通往聖瑪利亞教堂的交通要道,還進行了交通管製。
幾架直升機在空中飛行,負責監控交通路段,也從高空中灑下玫瑰花瓣。
這場婚禮的規模,被新聞媒體譽為“世紀婚禮”。
港城記者還拿這場婚禮,來向京城各大豪門叫板。
以此證明,即使經濟重心移向了京城,港城豪門依舊不輸給京城豪門。
*
赫家:
房門開啟,穿著黑色小西裝的秦般若、沈意寒,以及肉圓。
三個小孩手裏都捧著花,他們興衝衝的走進去,看到站在落地窗前,身著純白婚紗的沈音音,三個小孩皆瞪圓了眼睛,不約而同的發出感歎。
沈音音轉過頭,明媚的日光在她弧度優美的肩頸線條上,鍍上一抹金色。
雪白的頭紗別在烏黑的頭發上,珍珠耳環妝點著新娘精致明豔的臉龐。
修長的天鵝頸上,戴著珍珠頸鏈,將筆直的鎖骨展露出來,沈音音看向自己的孩子,她勾起唇角,明眸裏笑意閃爍。
梳著背背頭的沈意寒,最先出聲,“我要和媽咪結婚!”
肉圓也跟著應和,“我也要和媽咪結婚!”
他們並不太清楚,結婚究竟代表著什麽,在他們的眼裏,結婚大概就是兩個人,能永遠在一起了。
秦般若走上去,把手中的花束遞給沈音音。
“媽咪,這是我從花園裏,給你摘的花。”
他們三個孩子在後花園裏,把赫老夫人精心養護的,價值上百萬的珍稀名品花都給拔了。
他們從中挑選自己喜歡的花,組成自己認為最好看的花束,送給沈音音。而赫老夫人望著光禿禿的枝幹,隻能迎風流淚了。
沈音音接過秦般若遞來的花束。
“般若,謝謝你。”
沈音音低下頭,輕嗅手中的花束,“這花真好看。”
秦般若由衷的說,“媽咪你比花還好看!”
沈音音唇畔,泛出淺淡的笑意,她告訴自己的孩子,她要結婚了。
結婚並不意味著,她要和別的男人組成一個家庭,她不屬於任何人,她隻屬於她自己。
這場婚禮顯得有些離經叛道,因為這隻是她一人的婚禮。
她將用這般盛大的婚禮,給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一個交代。
今日,沈音音為自己穿上婚紗,往後,她不會為任何人穿上婚紗了。
她也告訴自己的孩子,和赫尊結婚後,並不代表,赫尊就成為了他們的父親。
他們的父親依舊是秦妄言,隻是,沈音音是沒辦法,和秦妄言在一起的。
秦般若和沈意寒一開始似懂非懂,他們本來就不太了解,結婚到底代表著什麽。
但他們問沈音音,“這就是媽咪現在最想做的事嗎?”
沈音音向他們點頭。
對,這是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昨天工作人員和她仔細講解過工作流程,今天她就忘記了。
每晚入睡後,她總被過往破碎淩亂的記憶,所纏繞著,可第二天卻記不起來,她都夢見過什麽了。
有時候她會恍惚,自己為什麽會在陌生的房間裏醒來,疑惑著秦般若和沈意寒,怎麽會出現在赫宅。
沈音音很清楚的認知到,她是病了,病入膏肓,在記憶不斷缺失,腦海裏頭,留不住任何東西的時候,她就想給自己的過往,一個交代。
生子,結婚,她這短暫的一生,終將圓滿。
房門外麵,響起許星願的低呼聲:
“尊爺,你現在不能和新娘子見麵的,你該動身前往教堂。”
按照婚禮流程,赫尊會在教堂裏,迎接自己新娘,並在神父麵前,宣讀誓言。
赫尊站在緊閉的房間門口,他身著純手工定製的黑色西裝,左胸上別著一朵白玫瑰。玫瑰散發出的淡淡香氣,與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道,相互交融在一起。
今日的他,穿的正式,莊重,赫老爺子見到他的時候,都忍不住誇了一句,人模狗樣的!
“音音。”
赫尊在門外喊她。
“海關那邊傳來最新的報道,他們並沒有查到秦妄言進入港城的消息。”
他又說道,“C國那邊邊境戒嚴了,C國內部肯定是發生什麽事了,今天一大早,C國外交官還去華國領事館見了我們的外交大使。
但C國內部,究竟發生了什麽,現在還沒有人知道。”
赫尊說完這番話,他就準備走了,剛轉身,身後就傳來開門聲。
“音音。”許星願低呼一聲。
赫尊轉過頭,看到沈音音站在房門口。
日光照耀進男人深灰色的瞳眸裏,倒映在他眼中的女人,似遺落人間的天使。
恍惚中,赫尊忽然明白了什麽叫一眼萬年,隻看她一眼,就要把自己這半生的榮耀,全數捧到她麵前去。
沈音音笑著,對他道了聲,“謝謝。”
男人揚起唇角,就問她,“你希望,秦妄言出現在我們的婚禮上嗎?”
笑意在沈音音的唇畔放大,明眸裏的情緒卻格外寧靜。
“我希望他不會來,他就能從我的世界裏,永遠消失了。”
秦妄言不來參加她的婚禮,那肯定是最好的!
“從此之後,我就不會為那個男人,再流一滴眼淚了!”
赫尊嗬笑出聲,他向沈音音應下一聲好。
在他要離開的時候,他最後看了眼沈音音。
他用吊兒郎當的懶散語氣說,“我曾經聽別人說過一句話,不知道怎麽的,這幾天裏,這句話一直徘徊在腦袋裏。
他們說,女人都會喜歡讓她們笑的男人,但是她們會愛上,能讓她們哭的男人。”
赫尊轉身離開,這一次,他沒有回頭,隻對沈音音說了一句:
“我在聖瑪利亞教堂等你。”
*
半個小時後,傭人來通知沈音音,準備出發了。
沈意寒,秦般若還有肉圓給沈音音拖著長長的婚紗裙擺。
赫家的傭人們,紛紛向沈音音恭賀道喜。
沈音音被送上婚車,許星願和衛潯站在一起,望著婚車的車門緩緩關上。
“音音嫁給了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許星願的眉心被陰雲籠罩,她的手指交疊在一起,幾根手指扭結起來。
這是沈音音所選擇的路,許星願幾次想開口。說出一些勸慰的話,可話到嘴邊,她都放棄了。
衛潯就道,“你跟我說過,她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裏,所遭遇的事,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要是換做其他人,是會被逼瘋的。
她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做事隨心所欲,想結婚就結婚,想嫁人就嫁人。
我想,沈小姐隻是想在自己所剩不多的日子裏,讓自己能夠得到圓滿。”
衛潯話音落下,就看到許星願淚水盈眶,他瞬間慌張起來。
“我說錯話了!”衛潯連忙認錯,想伸出手,去擦拭許星願眼角的淚水,卻又生生止住了自己手上的動作。
他低頭,手忙腳亂的在給許星願找紙巾。
許星願抬手抹去眼淚,笑看著衛潯慌亂的模樣。
婚車往前運行了兩三米,突然一個人,從人群中撲出來,倒在婚車邊上。
人群裏發出一聲低呼,坐在車上的沈音音轉過頭,看到一隻帶血的手印,出現在車窗上!
沈音音嚇了一跳,她連忙喊了聲,“停車。”
她正要降下車窗玻璃,就看到,外麵的男人,撐起自己的身軀,緩緩站起來。
男人身上穿著黑色西裝,裏頭的白襯衫被鮮血染紅。
車窗玻璃降下,血腥的氣味撲麵而來。
和沈音音坐在一起的秦般若和沈意寒,看清這個男人的長相後,他們低呼出聲:
“秦朝?”
秦朝臉上也掛了彩,為了呼吸到更多的氧氣,他在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沈音音這才發現,秦朝身上的黑色西裝外套,也被血水浸濕了。
他伸手進車窗裏,沈音音就看到,一條紫檀木手串落在了她雪白的婚紗上。
手串上沾了血,鮮紅的血液把她的婚紗,染出了幾點斑駁的痕跡。
沈音音拿起這條手串,耳邊傳來秦般若的聲音。
“這好像是爹地戴的手串。”
沈音音轉過頭,看向秦朝。
男人嘴唇破損,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秦妄言呢?”
沈音音在問他。
“三爺他……”
秦朝渾身無力,一手支撐在車窗上,仿佛隨時要倒下去。
“……三爺,已經讓人,把Omega-3大腦強化藥物,送……送到了京城,沈……沈小姐,請按照你和三爺之前的約定,回京城,接受治療!”
沈音音又問他,“那秦妄言呢?秦妄言現在人在嗎?”
她說道,“我和他約定好了,他要是能帶著藥,出現在我的婚禮上,那我就跟他回京城。”
秦朝眼睛緋紅,眼白裏布滿了紅血絲。
“你以為三爺他不想來港城嗎?!”
秦朝怒吼出聲,整個人像失了魂似的,身體跌落下去。
沈音音推開車門,看到秦朝跪倒在地上,他把自己蜷縮起來,肩膀在顫動。
沈音音站在秦朝麵前,聽到了他不可控製的拗哭聲。
她仿佛預感到了什麽,緩緩蹲下去去,就問這個男人。
“秦妄言他……受傷了嗎?”
秦朝撐在地上的雙手,握緊成拳,雙手被水泥地麵磨破,鮮紅的傷口裏,滲進了灰塵和石子,他好似沒看到一般。
沈音音蹲下去去,才聽到秦朝在低喃。
“……老爺已經和大使先生,去邊境線上,收殮三爺的遺骸了。”
沈音音怔在原地,隻感覺到天旋地轉,她的視線在頃刻間變得模糊起來,連自己的耳朵,都被一層紙糊住。
“你在說什麽?”
她在閉上眼睛後,又睜開來,看到秦朝被眼淚覆蓋的猩紅雙眼,直勾勾的注視著自己手中的紫檀木手串。
“這是三爺身上,唯一完整的東西了。”
紫檀木手串表層染上斑駁的血跡,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每一顆紫檀木珠子的紋理,都被暗紅的色澤包裹著。
沈音音的嗓子發幹,她張開口,聽到自己的聲音震顫耳膜。
“秦妄言他……”
“他被C國軍方抓了,他們把他吊起來,割了他身上的肉去喂鷹,大使先生若不出麵,他們是不會交還三爺的屍骨的!”
第九百二十五章 他……真的死了嗎?
日光璀璨,沈音音卻感覺到渾身發冷,全身的血液都凝結住了,她幾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好像被丟進了結冰的河水裏,身上的婚紗在浸水後,如千斤巨石一般,拖著她往下墜落。
“音音,你希望我死嗎?”
“我死了之後,你對我的恨,就會消解了吧。”
當秦妄言和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是否已經做好了,沒能從C國回來的準備?
那個男人並沒有如期赴約,他倒在了C國的邊境線上,再也無法抵達,她的婚禮現場。
沈音音跪倒在地上,一隻手撐著車門,紫檀木手鏈從她手中滑落,掉落在她的婚紗裙擺上。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周圍的空氣都被奪走了,讓她在沒法呼吸到一點氧氣。
她抬起頭。看向秦朝,瞳孔在震動。
“媽咪?”
“媽咪你怎麽了?”
沈意寒和秦般若從車上跳了下來,兩小孩看到秦朝臉上掛彩,一邊頭發還被燒缺了一角的樣子,他們皆露出震驚之色。
“秦朝,你被人打了?”秦般若倒吸一口涼氣,看到秦朝這副模樣,他的眉心皺了起來。
“誰把你打成這樣啊?”沈意寒在問秦朝,“你快跟我說,寒爺爺會替你教訓壞人的!”
秦朝倒在地上,隻用雙手支撐起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當他被這兩孩子所關心的時候,他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的,洶湧出來。
此時此刻,他該如何開口,向這兩個孩子告知秦妄言的死訊?
秦朝心痛萬分,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一塊塊的碾碎了。
忽然,他的手臂被沈音音握住。
妝容精致的女人,烏黑的瞳眸泛出幽藍的色澤,她正直勾勾的注視著秦朝,拿著那串紫檀木手鏈,一字一字的在問:
“他……真的死了嗎?”
沈音音的聲音在顫抖,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的聲音都變了調。
她還是不敢相信,那個男人不是很強大嗎?
他可是京城的無冕之王,這世間的一切,對於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
可這一次,秦妄言這個男人居然……
秦朝望著她的臉,慘淡的嗬笑出聲來,“你說三爺有什麽理由,不親自來港城,把你帶回去呢?
我看到他被人吊起來了,我看到他們拿刀割下了他的肉,我看到好幾隻獵鷹在天空上盤旋,有一隻獵鷹直接俯衝下來,把他……”
秦朝緋紅的雙眸,如泉眼一般,不斷往外冒著熱淚。
他的臉龐被浸濕,臉上的紫紅色的傷痕顏色越發鮮明,他衝沈音音低吼:
“我不知道那群獵鷹,是叼走了他的腸子還是內髒!我爬到了華國的邊境線上,才敢大聲哭喊!
我救不了他!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自己的性命,並把三爺拚死奪回來的藥,送回京城去!”
沈音音注視著秦朝,明明豔陽高照,她卻感受到全身發冷,赫家的傭人跑過來,想要扶她坐回車廂裏去。
“沈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沈小姐,尊爺還在教堂等你呢,你快坐回車上去吧。”
沈音音推開那些傭人,她站在秦朝麵前,抓著紫檀木佛珠手串的那隻手在顫抖。
她咬住後槽牙,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來。
胸腔裏有什麽東西迸裂開來,是骨頭的表麵出現了裂痕,全身的經絡和毛細血管,都在一根接一根的崩裂。
一時間,沈音音感受到無所適從。
“媽咪?”
“秦朝你在說什麽啊?什麽鷹?什麽邊境?”
兩個孩子天真童稚的聲音,落入沈音音的耳朵裏。
沈音音彎下腰去,將兩個孩子擁入自己懷中。
“媽咪你怎麽哭了?”
“媽咪,誰欺負你啦?寒寒會保護你的!”
兩小孩伸出手指,一人負責沈音音的半張臉,拭去從沈音音眼角,滑落的眼淚。
沈音音意識到,自己掉眼淚了,她扯起唇角,又哭又笑。
“是我害死了他……”
“媽咪?”兩小孩都聽懂,沈音音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她輕輕托著兩個孩子柔嫩滑膩的臉盤,失神的低喃出聲,“這一次……換成我,在C國邊界,埋葬他的性命了!”
無數畫麵,在頃刻間湧進她的腦海裏,她痛苦的哀鳴出聲!
並在腦海裏,看到了過往所有的記憶,她對那個男人,最初最純粹的感情,最終被碾碎成灰!
記憶裏,全是她痛苦的哀嚎與淚水,鼻腔裏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兩次生產的慘痛經曆,兩次以為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除了悲愴的哭喊,她什麽都做不了!
“秦妄言……我們的孩子……”
“妄言……我求求你,救救我們的孩子吧!”
“如果你不能保護好他們,那為什麽要帶他們,來這個世界上呢?”
“把小金魚還給我……”
“求求你……別剝奪我做母親的資格……”
她曾經愛過他,可到頭來,恨比愛更濃烈。
現在,這個男人豁出自己的性命了,恨的人沒了,那恨意還會存在嗎?
血腥的味道湧上沈音音的鼻腔,連視線都被染成了鮮紅的顏色。
濃稠的血液從沈音音的嘴裏流淌下來,她想咽回去,她不想嚇到秦般若和沈意寒。
可是,她動不了了。
在孩童緊張驚恐的呼喊聲裏,身著潔白婚紗的女人倒在地上,她的視線落在手中的那串紫檀木佛珠手串上。
七年前,向來殘暴不仁的秦家三爺突然信了佛。
聽說他的妻子死了,留下的孩子體弱多病,也不知道能否活的長久。
他日日都在誦經念佛,抄寫經文,隻為了求諸天神佛,挽救他的孩子。
後來,秦家三爺不再禮佛了,他發現,再怎麽虔誠的祈求神佛的垂憐,他的女兒依舊性命垂危,隨時都會夭折。
兩國交界的長白山,白雪皚皚,秦妄言倒在雪地裏,望著從天而降的片片雪花,墜落在自己身上。
當時他就在想,原來倒在雪地裏,孤立無援,感受著,血液從身體裏一點一點的流走,是這樣的感覺。
唯一的區別,是他一個人躺在雪地裏,而沈音音則要親眼目睹,親身感受,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孩子,正一點一點的,失去生命。
她帶領著自己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卻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垂死在自己眼前。
寂靜的雪地裏,傳來機動車的聲音,一行人跋涉而來,他們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秦妄言……
第九百二十六章 從今以後,你再也沒有媽咪了
聖瑪利亞大教堂:
赫尊雙手背在身後,他抬起頭,注視著天父神像,在聽下屬的回報。
“沈小姐得知,秦三爺在C國邊境身亡的消息,吐血昏迷過去了。秦家和沈辭派人來,要把她帶走。
可現在,婚禮還在進行……”
下屬的話,說到一半,就被赫尊打斷了。
“秦妄言從C國拿到藥了嗎?”
下屬應道,“拿到了,聽說Omega-3大腦強化藥物,已經被送到京城了。”
赫尊低笑一聲,“那就讓沈辭帶音音,前往京城進行治療吧。”
下屬露出震驚之色,他一臉蒼白的提醒赫尊,“爺,您的婚禮還在進行……”
赫尊轉過身道,“終止婚禮,就對外說,我的新娘跟人跑了~”
這時,另一批傭人,把肉圓送到了教堂。
肉圓一直在哭鬧,傭人抱著肉圓,飛奔向赫尊。
“小少爺,你看,你爹地在這呢!”
傭人哄不了肉圓,他隻想把肉圓往赫尊懷裏丟。
肉圓見了赫尊,整張臉都哭紅了,“爹地,爹地……媽咪她……媽咪她吐了好多血!”
赫尊走到肉圓麵前,他掐著肉圓肥嘟嘟的臉,但因為肉圓臉上都是眼淚和鼻涕,赫尊又鬆了手,從傭人手中,接過濕巾,擦拭自己黏糊的手指。
“我可憐的肉圓兒~從今以後,你再也沒有媽咪了。”
赫尊幽幽出聲,肉圓聽到這話,如遭晴天霹靂,哭嚎聲響徹整個大教堂。
赫家的婚禮突然終止的消息傳出去,整個港城都震動了!
原本所有的港城人,都在等待著赫尊的新娘出現在直播鏡頭前,可是載著新娘的婚車,遲遲未抵達舉行婚禮的教堂。
聽說,新娘在路上,跟人跑了!
全城嘩然,所有人都想不明白,港城赫家的新娘,會跟誰跑了。
而消息靈通的媒體,就把目光轉向了京城。
聽說赫尊婚禮當天,一架直升機從赫家升空,飛往港城國際機場,之後有一架私人飛機,飛往京城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
兩天後:
沈音音從夢中驚醒!
她睜開眼睛,麵對著陌生的天花板,烏眸裏浮現出茫然之色。
“醒了?”
沈辭清冷的聲音在病房內響起,沈音音尋聲望去,就看到沈辭身後的小床上,睡著沈意寒和秦般若。
見到自己的孩子,沈音音的眼眸裏浮動著溫柔的情緒。
她轉過頭,視線重新落在沈辭身上。
“我這是在哪裏?”
沈辭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冰冷漠然,“這裏是軍部的研究所。”
“小金魚待的研究所?”
沈辭向她點了點頭,沈音音掙紮著想起身,沈辭上前,伸出手扶起她。
“你應該什麽都記起來了。”
沈音音蒼白的臉上,露出慘淡的笑意,“嗯,什麽都想起來了,我更喜歡,我什麽都不記得的時候,沒有過往的記憶,就不會被感情所羈絆……
連往別人身上捅一刀,都幹脆利落,好不拖泥帶水。”
她自嘲的笑了笑,抬起頭來,漆黑的瞳眸黯淡無光。
“秦妄言……他……他怎麽樣了?”
她想從沈辭口中,聽到別的回答。
沈辭深吸一口氣,吐出的聲音依舊是涼薄的,“秦震霆已經把秦妄言的屍骨,都帶回來了。
他去搶C國機密藥物這事,對秦家而言並不光彩。秦家對外宣稱,他因突發疾病而身故。”
沈音音坐在床上,如失去靈魂的人偶一般。
而沈辭繼續說道,“你身上的餘毒,已經全部清理幹淨了。”
沈音音的手抓著被單,白皙的手背上,有青筋浮出。
隔了許久後,她才喃喃道,“秦妄言死了,那小金魚……”
“他在去C國之前,回了趟京城,服用大量火蠍子後,用六天時間,分批抽了自己的心頭血,給小金魚預備了一年半左右的應急藥引。”
說到這,沈辭的聲音沉了下去,語氣裏有了細微的情緒變動。
“本來,他想備足兩年的藥引,確保小金魚身體情況,在完全穩定前,能夠萬無一失。但是他之前受的傷,身體還沒恢複好……”
第九百二十七章 他死後所有的愛恨情仇都將消散
坐在床上的沈音音,抬眸看向沈辭,酸澀的喉嚨裏低嗬出慘淡的笑聲,可這笑聲隨即就轉變成了嗚咽聲。
她的眼眶發紅,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瞳,卻如黑洞一般,空茫一片。
沈音音要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來了,眼淚浮動,卻始終沒有沿著眼眶墜落下來。
她與那個男人相互爭奪小金魚,最終,以男人的死亡而告終?
她知道秦妄言是愛小金魚的,為了保住小金魚的性命,耗費大量財力,也不惜獻出自己的鮮血。
她也知道,這個男人以他自己認為對的方式,在保護著她。
可她怎麽能容忍,小金魚在出生後,就與她分別後,母女兩還要再分開兩年!
而且在這兩年的時間裏,她還要為自己的女兒,隨時可能夭折,而提心吊膽。
她更知道,那個男人是愛她的,她相信他們之間會有商量的餘地,也許隻要自己放低了姿態,將自己低微到塵埃裏了,終究可以說動秦妄言,換取他對自己的憐憫。
可最終,一場大雪掩埋了一切,當那個男人再想挽回的時候,她已經對秦妄言,從失望變成了絕望!
當她重新記起他們所經曆的一切,她與秦妄言竟從生離,走到了死別這一步!
“我死了之後,你對我的恨,就會消解了吧。”
是,他死了之後,所有的恩怨與愛恨情仇,都將消解!
秦妄言!我不恨你了!
你快回來吧!
沈音音極力能耐著嗚咽的哭聲。
沈辭透過冰涼的鏡片,注視著她的發頂。
覆蓋在她腿上的床單,要被她給抓破了。
沈辭忍不住伸出手,修長的手指穿插進她的頭發裏,輕輕摩挲。
“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吧。”
男人的聲音平靜卻低啞,“他是值得讓你落淚的男人。”
沈音音輕嗬出聲,她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的阻止身體裏的情緒宣泄。
她不想為秦妄言哭!哭出來就代表這個男人,真的回不來了!
她彎下腰,弓起後背,胸腔裏傳來的陣痛,要把她的骨頭都給碾碎了。
最後,她再也受不了了,伸手抓住沈辭身上的白大褂,把腦袋抵在沈辭腰上。
男人向來不喜與任何人親近,即便是和自己的親妹妹,也很少有肢體接觸。
剛才觸摸沈音音的發頂,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親密的肢體接觸了。
他微微皺眉,卻感受到,自己正被沈音音需要著。
如果他不能被沈音音所依靠著,那他的妹妹,隨時會從這場創傷中倒下。
沈辭將一隻手搭在了沈音音的肩膀上,另一隻手覆蓋在她的後腦上。
懷中的女人像被凍傷的小貓,控製不住顫抖著。
“媽咪?”
秦般若和沈意寒守了沈音音兩天,直到沈辭告訴他們,沈音音已經脫離危險期了,隻要他們陪著沈音音睡一覺就好,他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沈音音就會醒來了。
他們這才在小床上安心入睡,可是,在睡夢裏,兩小孩如心有靈犀一般,突然感覺到心髒一痛!
轉瞬間,仿佛有悲愴的情緒,占據他們小小的身體。
他們不約而同的清醒過來,也正如沈辭所說的,當他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沈音音真的醒了!
可兩小孩,卻聽到了沈音音的哭泣聲。
他們連忙從小床上翻下去,他們飛奔到沈音音跟前。
“媽咪,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身上哪裏疼呀?”
“媽咪為什麽哭了?”
兩小孩爬到了沈音音的床上,兩張稚嫩的小臉上充滿了擔憂的情緒。
沈音音聽到孩子的聲音,她緩緩抬起頭來,麵對著沈意寒和秦般若充滿關切的神情。
兩小孩手裏拿著紙巾,為她擦拭臉上的淚水,還要為她擰鼻涕。
沈音音接過他們遞來的紙巾,她抬起頭看向沈辭。
“你和他們說了嗎?”
沈辭搖了搖頭,“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麽和這兩個孩子開口,我可以代你告訴他們,秦妄言的事。”
由沈辭來說,那必然是冷冰冰的醫學用語。
沈音音搖了搖頭,她哽咽著喉嚨道,“還是我來告訴他們吧。”
她低垂著濕漉漉的眼睫,漆黑的瞳眸裏,並沒有多少光彩。
她把兩個孩子攬進自己懷裏,沈意寒揚起小臉來就問她,“媽咪,是什麽事讓你這麽難過呀?”
沈音音讓他們坐在自己麵前,她牽著他們的小手,才張開口,就感覺有冰冷的寒氣,灌進自己嘴裏。
仿佛有無數利刺生長而出,刺破她的喉嚨,讓她的喉嚨裏,充斥著血腥的味道。
“般若,寒崽,你們的爹地,你們的爹地他……用自己的性命,救了媽咪和小金魚,從今以後,你們再也沒法見到活生生的他了。”
沈音音說話的聲音在抖,她已經沒辦法很好的組織自己的語言了。
滾燙的熱淚,一顆一顆的從沈音音臉上滑落下來。她低嗚出聲,垂下眼睫的時候,再也無法控製的重複低喃道: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該讓他去C國,我要是沒有讓他受傷,他又怎麽可能會……”
她以為他強大到無人能敵。
一直以來,秦妄言都以強者的形象示人,這世間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在去往C國之前,他卻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沈音音至今都無法相信,這個男人真的死了!他對她有那麽深的執念,又如何能容忍,她單獨活在一個沒有秦妄言的世界上了。
“媽咪,你在說什麽呀?大魔王他去哪裏了?為什麽我們,再也沒辦法見到他了呀?”
沈意寒還不明白死亡的意義,他一臉茫然的抓著自己的後腦勺。
而秦般若,則聽懂了沈音音的話。
“爹地……死了?”
他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麽。
因為他也曾多次,處在垂死的邊緣。
每一回都是爹地,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隻要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都會看到爹地守在自己身旁。
“……媽咪,為什麽爹地會死?救了你和小金魚,爹地就不能活下來嗎?爹地現在在什麽地方?”
秦般若吐出聲來的時候,眼淚也跟著掉落下來,他的聲音越說越顫,到了後半句的時候,他幾乎泣不成聲。
沈意寒瞪圓了眼睛,他在理解了秦般若的話後,恐懼的情緒爬上心頭。
沈意寒腦子一團亂,它不知所措的,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死亡這件事,他無法理解,可對自己未知的事物,他又感到無比的恐懼。
他哭嚎出聲,秦般若也跟著哭的更大聲了。
沈音音隻將他們兩摟進自己懷裏,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
晚風浮動,被層層陰雲覆蓋的天空,仿佛伸手就能觸及。
沈音音牽著秦般若和沈意寒的手,站在秦宅大門口。
她按下門禁按鍵,對裏麵的人說,“我是沈音音,我帶兩個孩子過來,能讓我們,祭奠秦妄言嗎?”
門禁裏傳來漠然的回應,“請稍等,我要去請示老爺。”
沈音音和兩個孩子在門外站著,她低頭問自己的孩子,“冷嗎?”
沈意寒和秦般若同時搖頭,沈意寒跺著腳喊道:
“快讓我們進去!我要見爹地!”
秦般若皺起眉頭,透過大門欄杆的空隙,注視著秦家大宅。
如果秦家的人不讓他們進去,他就要帶著自家媽咪和寒崽硬闖進去了!
內宅的一扇窗戶後麵,倒映出了夏晚晴的麵容。
她冷眼注視著大門的方向,便吩咐傭人:
“讓他們母子三人,在外麵多站一會吧。”
傭人應了一聲“是”,便轉身去吩咐門衛。
然而沒過一會,傭人又慌慌張張的跑來,向夏晚晴匯報:
“二夫人,沈音音和那兩個孩子,直接翻牆進來了!”
夏晚晴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那還不快派人去攔著他們!”
傭人感到為難,“老爺和雲清夫人都在大宅內,他們的意思是不要攔著兩位小少爺。”
聽到這話,夏晚晴冷笑起來,“老爺和雲清夫人的心思,還在那兩個野種身上呢?小寶才是名正言順的秦家小少爺!”
夏晚晴的麵容扭曲,不平的恨意爬上她妝容精致的臉。
傭人低著頭,沒敢說話,畢竟現在,夏晚晴雖然正式和秦知衍領證了,成了名正言順的秦家二夫人,可如今的秦家,還是由秦老爺秦震霆說的算。
沈音音背著秦般若,從高牆上跳下來。
她轉過身,對跨在牆上的沈意寒道:
“寒崽,跳下來。”
沈意寒一躍而下,沈音音穩穩的將他接住。
她帶著這兩孩子,往秦宅內部走去,空曠的大宅,安靜的好像沒有人似的。
秦妄言突然身亡的消息,轟動全國,在昨天,秦家已經為他舉辦了祭奠儀式。
秦妄言的靈柩,會在秦家停留七日再送去火化。
沈音音牽著兩小孩的手,步入靈堂。
她站在門口,映入眼簾的就是巨大的黑白遺像。
看到那張熟悉的俊臉,沈音音整個人晃了一下。
她被盯在原地,注視著秦妄言的遺像,沈音音自己的身體,被好幾股強勁的力道撕裂。
沈意寒和秦般若望著那張照片,紛紛低呼出聲,“爹地!”
沈音音跨過門檻,一步一步的走進去,漆黑的靈柩出現在她麵前。
棺槨已經合閉,她伸手觸及冰冷的棺木。
而秦般若和沈意寒,並不清楚棺木內裝著是什麽。
“爹地呢?”
兩小孩還在四處尋找秦妄言的身影。
沈音音的聲音沙啞,“你們的爹地,在這裏麵。”
兩小孩踮起腳尖,他們什麽也看不到。
“大魔王在裏麵,他不會覺得悶嗎?”
童稚的聲音響起,沈音音卻無法回答沈意寒的話。
“沈小姐。”
有人喚了她一聲,沈音音抬起頭,看到秦朝走了進來。
秦朝的腦袋上包著紗布,因有傷在身,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沈音音就對他道,“我想給秦妄言燒點紙。”
秦朝命人拿來火盆,還提來了元寶形狀的燙金紙。
沈音音蹲下身,將一張張金紙投入火盆中。
“媽咪,你這是在幹什麽呀?”
沈意寒輕聲問她。
沈音音將一疊金紙遞給他們,“這些是給你們的爹地燒的。”
兩小孩似懂非懂,但也跟著沈音音,把金紙投入火盆內。
火盆裏跳躍的火焰,倒映在沈音音的瞳眸上,秦朝的聲音,在沈音音耳邊響起:
“三爺來臨走前,還辦了一件事。”
沈音音抬起頭,看向秦朝。
“三爺走之前,跟我說,如果他沒回來,就讓我把你曾經留在秦家的東西,都還給你。”
沈音音怔了一下,喉嚨像被紙團卡住,一個音節都沒法發出來。
秦朝將手裏的紙箱遞給她。
沈音音伸手,接過沉甸甸的紙箱,她打開,看到裏麵都是自己以前在秦家,穿過的衣服和用過的東西。
她從中取出發黃的筆記本,第一頁有兩種不同的字跡。
為了教她寫字,秦妄言在筆記本上,寫下“秦妄言”,“秦念晚”這六個字,她拿著筆,一筆一劃的,描摹著秦妄言的筆記。
後麵的每一頁,都是她在練習兩個人的名字。
到了筆記本的中間頁麵,她學會了其他字。
“秦念晚喜歡秦妄言”。
每一頁都是,“秦念晚喜歡秦妄言”。
眼淚掉落在發黃的紙張上,沈音音咬著嘴唇,把手中的筆記本,丟進火盆裏。
“沈小姐!”秦朝皺起眉頭,“三爺當初以為你不在了,都沒把這些東西燒掉……”
沈音音哽咽的嗤笑出聲來,“秦念晚已經死了!就讓她隨著秦妄言,一起去吧。”
她把整個紙箱都丟進火盆裏,看到紙箱裏頭的東西,都燒成了灰燼,沈音音起身,抹去遮擋視線的眼淚。
她吩咐秦朝,“把般若和寒崽先帶下去吧,我想單獨和秦妄言待一會。”
第九百二十八章 開棺!
秦朝牽起了秦般若和沈意寒的手,帶著他們離開。
兩小孩眼巴巴的望著,靈堂內那張巨大的遺像,秦妄言的容顏俊美,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黑白照片把他的瞳色染成了淺灰色。
沈意寒和秦般若看著照片裏的人,隻覺得有些陌生,這樣的男人,一點都不像他們的爹地。
他們頻頻回頭,凝望著身穿黑色長裙的沈音音,她站在棺木前,猶如石雕一般寂冷。
兩小孩心裏,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酸澀感,他們眼眶緋紅,小臉皺巴巴的。
“秦朝,大魔王他真的在木頭箱子裏麵嗎?那他會不會感覺很難受啊?”
沈意寒還不明白,那道黑色的棺木意味著什麽。
秦朝直視前方,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咽喉裏全是苦澀的味道。
“三爺他,已經不會感到難受了。”
“啊?”
沈意寒低呼出聲,秦朝停下腳步,他低下頭來,告訴他們。
“從今以後,三爺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身邊了。往後的路,都要靠你們自己走,三爺會變成星星,在天上注視著你們。”
他想告訴這兩個孩子要堅強,可安慰的話抵達嘴邊,秦朝又感到很無力。
沈意寒輕喃著,“大魔王好厲害啊,他能飛上天去!但是他一個人在天上,那豈不是很寂寞嗎?當他覺得寂寞的時候,他能來我們身邊嗎?”
秦朝對他搖了搖頭,“意寒少爺,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慢慢了解到,我們和三爺已經永別,以後,永遠,永遠,都見不到他了。”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秦般若臉頰上滑落。他向來天資聰慧,比沈意寒更快明白秦朝的意思。
秦朝看向秦般若,聽他嗚咽出聲,“我要爹地!我要爹地和我們在一起,我要爹地!”
沈意寒也喊道,“我也要大魔王,秦朝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啊!不要讓大魔王到天上去了!”
秦朝伸出雙手,將兩小孩擁入自己懷中。
他搖著頭,對他們說,“我也想把三爺帶回來,可是我做不到,對不起,我做不到!”
他在一聲聲道歉中,泣不成聲,孩童的嗚咽聲回到在空曠的走廊裏。
*
而在靈堂內,沈音音雙手撐在棺蓋上,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棺蓋一點一點的推開。
冰冷的寒氣撲麵而來,鑽進她的鼻腔內,仿佛要把她的五髒六腑都給凍結。
她咬著後槽牙,手背上青筋凸起在皮膚下方,她把沉重的棺蓋,推開了一半。
沈音音雙手撐在棺木邊緣,低低喘息著。
頭頂上方的一縷雪白的燈光,鋪灑進棺木內,她看到棺木裏頭,空蕩蕩的。
她愣住了。
她伸手進棺木裏,摸出了一件手工定製的黑色西裝。
這是秦妄言的衣服,可棺木內,怎麽就隻有秦妄言的一套衣服?
“唔!”
她直接把沉重的棺蓋,搬到地上去。
沈音音抬手,將落在白皙臉頰上的發絲,捋到腦袋後方。
她再次走上前,趴在棺木邊,看清了棺內全貌。
裏麵隻有一套西裝,在西裝上方,擺著雕刻著繁複花紋的黑檀木木盒。
沈音音直接跨入棺內,她跪在棺材內,將黑檀木木盒打開。
木盒內盛放著一件青瓷罐,她將青瓷罐的蓋子取下來,裏頭是森白的粉末。
她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秦妄言的骨灰?
秦家不是說,將秦妄言的遺體停靈七天後,再送去火化嗎?
怎麽秦家人,這麽快就將秦妄言的遺骸火化了?
沈音音伸手觸及青瓷罐子的邊緣,滾燙的淚水,沿著她的臉頰一路滑落。
她連忙閉上眼睛,眼尾泛出鮮紅的色澤。
即使沒有親眼見到秦妄言的遺骸,可在麵對男人的骨灰時,她再次感受到洶湧的情緒,在衝擊自己的身體。
有一段感情,她一直羞於麵對,她把這份感情,存放進內心深處。
隨著那個男人的逝去,這段感情又被重新挖了出來。
如果換做以前,她看到自己的情動,一定會罵自己是在犯賤!
怎麽能為這樣的男人動感情,她這樣不是斯德哥爾摩,是什麽呢?
可現在,這個男人已經不在了。
她沒了恨的對象,恨意就這麽被過眼雲煙給吹散了。
恨沒了,剩下的是曾經偷偷隱藏起來,讓人難以啟齒的情愫。
沈音音把青瓷罐重新蓋上。
她緩緩俯下身,把自己的腦袋枕在黑檀木的木盒上。
就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那個男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
秦家這麽快就火化了秦妄言的遺骸,是他的遺骸,已經到了難以再保存七日的地步,還是為了別的目的?
沈音音側躺在棺木裏,手裏抓著秦妄言的衣服。
她閉上眼睛,眼淚順著黑檀木木盒的花紋,蜿蜒流淌。
棺木內的冷氣席卷全身,她便把男人的衣服蓋在自己身上。
忽的,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雪白的燈光垂直跌落,照亮了她手腕上,紫檀木佛珠手串上的暗紋。
她轉動著紫檀木手串,其中有兩顆佛珠上麵,刻著“念、妄”兩個字。
“念,妄。”
沈音音喃喃出聲。
不應該是念晚嗎?
怎麽會是念妄?
念妄,是想念秦妄言的意思嗎?
她記起,老太太讓秦妄言給她取個名字,男人拿起筆,就在紙上寫下,“秦念晚”這三個字。
老太太看到秦妄言給她取了“秦”姓,就叫道,“怎麽跟你一個姓,這想什麽話!”
老人家畢竟有同姓不得結親的忌諱,但秦妄言就執意要讓她姓秦。
“她是我的人,就跟我姓秦!”
“不行,她是你老婆,跟你同姓太奇怪了!”
“奶奶,你到底想不想我以後罩著她了?”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最終還是由著秦妄言的性子去了。
“那念晚這個名字,又有什麽含義嗎?念晚,是哪個晚上能讓你想念的?”
秦妄言扯起唇角卻不說話,老太太隻拿拐杖往他身上戳去。
念晚。
也許不是想念夏晚晴的意思。
她是秦妄言的人,她要心心念念的人,就隻能是秦妄言。
這個名字代表著,她是秦妄言的所屬物,成為那個男人的妻子開始,她就被打上了秦妄言的標記。
沈音音伸出手,觸摸手腕上的紫檀木佛珠。
每一個佛珠,都被鮮血浸染成了深紅色,連“念妄”這兩個字,都透出了暗紅的色澤。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戴著佛珠手串的那隻手,貼在自己的胸口上。
情愛若成了一樁悲劇,必將以死來句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