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過去
我很納悶,我和姚啟月長得一模一樣,他都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了,不過看了我一眼,怎麼就那麼肯定我不是他的月兒?
我蹲著身子,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月兒?」
他苦笑了一下,這一下扯疼了他眼上的傷,他緊緊地皺了一下眉頭,他沒再說話,我也不再勉強,我說了一句,「走,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不不,不去醫院。」霍東慌忙擺著手,一副視醫院為洪水猛獸的樣子。
我想起來了,吸毒的人,是不能去醫院的,萬一醫院的血液檢查,就會知道他吸毒了,會把他送到戒毒所,如果吸毒嚴重,還會把他刑事拘留,所以,他不去醫院。
「那我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兒?」我問道。
在霍東的眼裡,我和他是第一次見面,不知道前因後果,他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和他的身份,以及他吸毒的事實。
「我住上庄那塊兒,謝謝你。」他說道。
必然是怕住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萬一被人發現了他吸毒的事實,所以,才住得那麼偏遠。
他的脊椎骨被人踢得很難受,站不起來,我扶著他,一步一步地踉蹌著,我找了一輛計程車,直接去了上庄。
他一個人住在平房裡,那種鴿子籠似的平房,四合院那種的,不過,上庄終歸不是市裡,所以,房子之間的距離很大,好歹有點喘息的空間,他的手哆嗦著從口袋裡把鑰匙掏出來,然後打開門。
他家的窗帘也都拉著,烏黑烏黑的,我剛走進去,便有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抽入了我的鼻息,那種曖昧的氣息,讓我想到了我和周馭在地下室住的時候,那種潮濕不是自己不幹凈,而是環境使然。
霍東的房間很小,可是他收拾得很整齊,從整個房間的環境來看,看不出這個男人吸毒,小花的被褥都很溫馨,牆上貼滿了照片,大幅的,小幅的,而且無一例外,都是姚啟月,我不知道這是誰給她照的,黑白的照片也能照出她嫵媚的樣子,彩色的照片也有姚啟月青春蕩漾的模樣,她笑得很開朗,讓我想到了我的小時候,媽媽在我身邊,我很快樂的樣子,尤其,照片上的人,長得和我一模一樣,我忍不住都想到:原來自己是這麼美。
不過,姚啟月的眼睛里多了幾分風情,嫵媚的,嬌柔的,又帶點兒撒嬌的風情。
這種風情,連我看了,都心神蕩漾,不知道姜起山看了姚啟月會是一種怎樣的想法?
這種想法,從我見到姚啟月的第一眼,就開始有,現在,看了這些照片,這種想法,越來越激烈。
我有的,她都有,我沒有的,她也有。
我現在都淪落到用自己的身體試探姜起山的地步了。
感情信不過,只能靠肉體。
「你有紗布,紫藥水之類的嗎?」我問道,對著霍東說了一句,「你先上床躺好。」
霍東虛弱地咳嗽了兩聲,就上床了。
「在桌上的藥箱里。」他說道。
我果然在桌子上看見一個畫著十字架的藥箱,很破舊了,不過裡面的藥物分門別類地擺放得很整齊,我很快便找到了消毒酒精,紗布和紫藥水,我坐在床邊上給霍東擦著。
大概因為我和姚啟月長得模一樣吧,又因為我替他付了幾萬塊錢的債,所以,霍東對我沒有提防心。
我邊擦藥酒邊說,「你剛才說我不是月兒,是姚啟月嗎?」
「你認識月兒嗎?」他問道。
我點了點頭。
「月兒常常來給我收拾衛生,這些都是她搞的,她很厲害吧?」
我早就看出來這該是一個女孩子的手筆,不過一直沒說出來,生怕這不是姚啟月收拾的,讓霍東尷尬。
「對了,你和月兒是什麼關係?你們怎麼長得一模一樣?」他問道。
我擦碘酒的手頓了頓,姚啟月還不知道我和她是雙胞胎,雖然她這麼猜過,可是沒有人給她確定的答覆,所以霍東也肯定不知道的,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對了,你剛才怎麼知道我不是月兒的?」
「月兒見到我不會是這副表情的,你很冷靜,可是如果是月兒,她會皺眉,眼睛里有著急,慌不擇路的神態,接著她就會哭出來,你們倆的區別這麼明顯,我怎麼看不出來?」霍東說道。
我愣了一下,我和姚啟月的區別這麼明顯嗎?我只知道我們倆長得一模一樣,別的根本沒在意啊。
姜起山也曾經說過,他現在能夠一下子把我和姚啟月分辨清楚,我原先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才明白,是那些細小的差別,入了在乎的人的眼中,於是,他們一眼就把我們分開了,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姚安南見到我,從來沒有半分的吃驚,也從未在我身上失神過,姚啟月從小在他的手底下長大,他早就對她了如指掌了吧?而我,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存在。
鄭瑋中顯然沒有達到這個火候,他先把姚啟月當成了我,最後發現,已經愛上姚啟月了。
霍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了,「我和月兒上個月剛來北京,原先那個人說讓我們來了找他的,可是來了之後,他音訊全無,怎麼也找不到,我在海南的時候染上了毒癮,沒有錢,月兒只能出去找她哥借錢,我以前都不知道她在北京有個哥。」
我心想,你肯定不知道了,姚啟月當年和她哥決裂的原因,姚啟月想必無論如何都不會告訴霍東的,而且,估計她都打算這輩子不和姚安南再有聯繫了,所以,才把死亡的信息給了姚安南。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我問道。
「月兒剛去海南的時候,在一家皮鞋長當拉長,我在印刷廠當一點小官兒,我喜歡攝影,用全部的積蓄買了一台單反相機,這些照片,都是我給月兒照的。」他很自豪地抬頭看了一下四處的牆壁,我剛才還在想,這些照片是哪位藝術家的傑作,竟然是霍東的,對他的好技術,我很震驚,「我們倆像兩個小夫妻一樣,打算一個月存多少錢,到哪年買一套房子,什麼時候有一個孩子,本以為這些都會按照正常的腳步進行的。直到一個絡腮鬍子的人出現。」
「誰?」我莫名的心驚,絡腮鬍子,果然所有的一切都在背後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作,現在那個人已經出現了一點端倪,絡腮鬍子。
「那個人帶我去歌廳,然後讓我吃上了搖頭丸。從此一切都變了,我整天困,整天缺錢,很快一切都變成了無底洞,月兒和我說過好多次,讓我戒毒,戒毒,可是哪有那麼容易,後來,她不知道找了什麼工作,來錢很快,那個絡腮鬍子給了我們信息,說讓我們來北京,就能吃喝不愁,結果我們來了,什麼都沒有!我們決定來海南以後,月兒才開始和她哥聯絡的,我才知道原來她還有個哥。」他說道,言辭之間有失望,有冷漠,又有看透這個世界的薄涼。
絡腮鬍子,絡腮鬍子,我腦子中努力想著這個絡腮鬍子究竟是誰,可是我不認識絡腮鬍子的人,我生活中從來就沒有一個絡腮鬍子的人呢,究竟是誰?他打的是什麼主意?
為什麼他開了一盤棋,把我們所有人都玩弄其中。
這讓我脊背發涼。
霍東好像有什麼話不好開口,支支吾吾的,「你認識月兒的哥哥嗎?」
我點了點頭,認識。
「他和月兒是親兄妹嗎?」他這句莫名的話,讓我想到那天晚上,姚啟月和姚安南的話,姚啟月說,不讓姚安南打霍東,她會陪姚安南睡的,我當時一直沒在意,想不到霍東放在了心上,想必這幾天,他一直在考慮這個事兒呢,如果是親兄妹,哪有睡在一起的道理?
我也支吾著說道,「大概是吧,她哥是我單位的總經理。」
霍東點點頭,好像在自我安慰著。
我心想,難道你就沒想過,姚啟月在海南干過什麼嗎?還是明明猜到了卻不去想,放任這種情況的發生,姚啟月一個漂亮的女人,能靠什麼賺到那麼多錢?
我忽然間好同情同情姚啟月,可是她對姜起山的所作所為又讓我不能對她放下心防。
一時之間,我心裡矛盾極了。
我在這裡也不能多待,我便告辭走了,今天對姚啟月的過去總算了解了一些,她不是小姐,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生活所迫,不把她逼到那種地步,她是不會那麼做的。
回去過了幾天,有一天,我正在上班,忽然有人叫我,說外面有個人找我,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叫我的人剛去洗手間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被人叫住了,他還說自己嚇了一跳,說明明林知暖在辦公室的,怎麼又來了門口了,還問我,「沒聽說過你有雙胞胎姐妹啊?」
我只是笑笑,就走了出去。
姚啟月站在門口,在人畜無害地笑著,笑得很溫暖,也很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