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趙珣的目光讓她感到陌生,那個總是溫馴叫她“阿姐”的少年突然間咄咄逼人起來,這讓她惶恐不安。


    她被趙珣言語間的意思嚇到。


    代價?


    趙蘅玉冷靜下來,她想,大約是因為昨夜的迷藥尚未在體內散盡,她總是會想到一些不好的東西。


    大約,趙珣想和她交換一些有用的東西。


    他想要什麽?

    趙蘅玉說道:“什麽都可以。”


    趙珣又笑了起來:“什麽都可以?”他望著趙蘅玉,“我要阿姐,今夜陪我。”


    趙蘅玉猛地抬眼,她仰頭望著趙珣,麵色煞白。


    四周仿佛一片寂靜,趙蘅玉咽了一下幹澀的喉嚨,她說道:“我不明白。”


    趙珣藏在身後的手指慢慢握緊。


    他望著趙蘅玉震驚的神色,緩慢說道:“就像小時候一般,小時候阿姐總是在夜裏和我說話,你還記得有一年父皇帶我們來護國寺的事嗎?那天夜裏,我們一起在被窩裏看螢火蟲。”


    趙蘅玉緊繃的肩膀鬆懈下來,她道:“是這樣啊。”


    她追憶著從前,神色略帶悵然,她欣然同意:“好,我陪著阿珣。”


    她猛地搖了搖頭,臉上重新浮起焦急的神色:“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快讓我下山!”


    她推著趙珣的手臂,就要往外走,趙珣握著她的手肘,將她擋了回去,倏然又鬆開。


    趙珣道:“我去安排。”


    趙蘅玉僵持站了片刻。


    若是從前,將事情托付給了趙珣,她便安然無憂了,如今,她很難完全相信他。


    可眼前,趙珣無論如何也不會鬆口讓她下山,她無可奈何道:“好。”


    她賭一把,賭趙珣究竟願不願意將這姐弟情深的戲碼,繼續演下去。


    趙珣讓李德海牽來一匹白馬,他持鞭上馬,李德海擔憂問道:“殿下,封鎖護國寺是皇後娘娘的旨意,她一心想要設計嘉貴人,您若是去了,在皇後娘娘這邊,該如何自處?皇後娘娘一向對殿下多有防備,日後您在宮裏……”


    趙珣淡淡道:“不必多言。”


    他駕馬而去。


    趙蘅玉等了不到一刻鍾,有麵生的小太監悄悄走來,說是大夫到了,讓她派人去接。


    萬順便來到約定的地方,這裏竟沒人守著,一個背著藥箱的老頭站在樹下,稍顯迷茫。


    萬順忙走了過去,口中說著:“大夫,您可來了。”


    看見大夫走進了產房,趙蘅玉終於略微放下了心。


    嘉貴人這一胎著實有些艱難,直到天色黑了,裏頭才傳出消息,說嘉貴人誕下了小皇子,母子平安。


    趙蘅玉喜極而泣,她撲到嘉貴人身旁,握著嘉貴人的手,說道:“母妃,你沒事吧?”


    嘉貴人搖搖頭,她問趙蘅玉:“看過弟弟了嗎?”


    弟弟……


    趙蘅玉望著繈褓裏的嬰兒,小小的,黑黑的,皺皺的,但她見了就心生歡喜。


    趙蘅玉忍不住想象,這個弟弟長大後,也會跟在她身後不停地叫她阿姐,但他不會同趙珣一般,心機深沉。


    趙蘅玉不免高興起來,小心翼翼摸了摸小嬰兒,笑道:“弟弟啊。”


    燕支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進來,一臉難色地悄聲在趙蘅玉耳邊說道:“公主,六殿下身邊的李德海來了,催公主過去……”


    趙蘅玉一怔,而後麵色鎮定地點頭。


    嘉貴人問道:“蘅蘅,出什麽事了?”


    趙蘅玉笑道:“沒事。”


    燕支提著燈籠帶趙蘅玉回屋,她忐忑問道:“公主,真要過去?”


    趙蘅玉看著燕支的神色,有種莫名的別扭,仿佛在燕支眼中,她是被逼迫著要做什麽可怕的壞事一般。


    這怎麽可能,她是趙珣的姐姐啊。


    燕支又說:“還是先在這邊屋裏沐浴後再過去,六殿下那裏總會有些不方便。”


    趙蘅玉覺得燕支說得有理,點了點頭。


    蒸汽彌漫,頂棚蓄滿了水汽,凝結的水珠將落未落,偶爾滴答一聲,濺在地磚上,頓時讓怔怔發愣的趙蘅玉驚醒。


    燕支麵帶憂愁地望著浴桶裏的趙蘅玉。


    綢緞似的烏發披散著,貼在單薄瘦弱的脊背上,黑的像墨,白的如玉,她眼尾被熱熱的水汽熏出一抹豔麗的紅,平添一分可憐的嫵媚神態。


    她用手指抓著浴桶邊緣,看上去是心神不寧的模樣,嫩白的手指尖也帶著可憐的薄紅。


    這般模樣送到六殿下榻上,豈不是羊入虎口?

    燕支心裏很明白,公主和六殿下並非親姐弟,在黛硯回來後,她更是看明白了這一點。


    隻是公主當局者迷,盡管下定決心要和六殿下劃清界限,心裏卻依舊把他當做弟弟看待。


    趙蘅玉不解望著燕支,看燕支久久沒有動作,她道:“燕支,該塗玫瑰精露了。”


    燕支回過神來,她說了謊:“奴婢疏忽,這次來護國寺,竟忘了帶玫瑰精露。”


    “不打緊。”趙蘅玉看出了燕支神色有異,略一思忖,她明白過來,大約燕支不想讓今夜的她太過引人遐想,想到這裏,趙蘅玉神色也不大自然起來。


    她咬了咬唇,心中暗想,不會的,五年來她和趙珣都是以姐弟相處,她從未將趙珣當做男人看待,推己及人,趙珣也斷不會有這樣的心思的。


    何況黛硯說過,他厭惡她。


    既是厭惡她,又何必懷念和她一起在護國寺夜裏看螢火蟲的事呢?


    趙蘅玉蹙了蹙眉,想不明白。


    燕之為趙蘅玉擦身,趙蘅玉按著往常的習慣,伸了雙臂讓燕支塗抹潤膚的花蜜香膏,燕支麵上帶著歉意,正要說什麽,趙蘅玉說:“也忘了帶?”


    燕支訕訕。


    趙蘅玉由著燕支給她披上衣裳,她想了想,說道:“不會那樣的。”


    趙蘅玉說:“阿珣他……再厭惡我,也不會那般對我的。”


    燕支惆悵道:“公主……”


    穿戴完畢,趙蘅玉在銅鏡中打量自己,發現燕支沒有給她穿上寢衣,而是嚴嚴實實地穿了襖裙,裏頭是絹白的百褶襴裙,外頭是蜜合色織錦長襖,領子處滾了一圈雪白的兔毛。


    雖是嚴嚴實實,顏色也清淡,但燕支左看右看,依舊不放心。


    隻因公主模樣生得太好,怕是擋不住別人見色起意。


    燕支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著實沒有了辦法,她總不能將趙蘅玉的臉抹上爐灰吧。


    她隻得安靜地提著燈,一手抱著被子,引著趙蘅玉悄悄走過去。


    趙蘅玉在路上問她:“為何要將被子也帶過去?”


    燕支不好細說,她隻是覺得,這樣趙蘅玉大約能更安全些。


    燕支囑咐道:“公主去了六殿下屋裏,奴婢就將鋪蓋往山炕上鋪了,免得公主要和六殿下擠一張床。”


    趙蘅玉指尖一抖,她說:“好。”


    來到趙珣的屋外,李德海早就伸著脖子等候,他心中惴惴,不知趙珣的這番主意是出自怎麽樣的念頭。


    他同燕支一般無二,擔憂主子犯錯。


    趙珣如今的境地可謂是如履薄冰,雖為皇後養子,可皇後忌憚他,若一步走錯,就要麵臨萬丈深淵。


    他怎麽能答應徽寧公主的請求,去幫了嘉貴人呢?


    更讓李德海不安的是,今夜不知能不能平安過去。


    皇子和公主……


    若出了什麽醜事,那可真是萬劫不複啊。


    他望著纖弱娉婷的趙蘅玉。


    雖是裹得嚴嚴實實,但李德海眼神毒辣,看得出來她比宮裏任何一個妃嬪都更配“尤物”這二字。


    李德海心思複雜地帶著趙蘅玉走了進去,快到裏間門口處,他攔下了燕支:“姑娘,回吧。”


    燕支睜大眼睛望著李德海,李德海心虛地避開了。


    趙蘅玉走進了裏間,燕支被攔下後,換她抱上了被子。


    她怯怯走進來,大半張臉藏在錦緞的被麵後,她望見榻上的身影,腳步一頓,走到窗邊的山炕上,將被子鋪開。


    趙珣坐在榻上,頭發也是半濕未幹,他穿著綢白的寢衣,望著趙蘅玉的動作,他道:“阿姐要存心和我生分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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