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趙珣將趙蘅玉放在榻上, 他抿著唇,下頜上生了細細的汗。


    他抽身想走,卻低下頭, 恨恨地親了趙蘅玉。


    趙蘅玉被親懵了好久,睜開眼時, 趙珣已經退開了。


    趙珣按著她的唇:“明日等我。”


    趙蘅玉懵懵懂懂。


    趙珣說:“穿著這身衣服等我。”


    趙蘅玉怔怔看著他走了出去,寒風一陣吹得她一激靈。


    她低頭攏住了衣裳。


    她咬著唇回憶方才發生的一切, 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她卻說不出個究竟。


    今夜趙珣沒有過來,趙蘅玉想大約是被兵部的事扯住了。


    她費力地將翟衣脫下,穿上自己的薄綢寢衣。


    夜裏醒了好幾回, 趙蘅玉竟然開始因為趙珣不在而感到不習慣。


    翌日一大清早, 趙蘅玉剛起身, 就有宮人忙忙碌碌地來收拾屋子。


    用熏籠新熏過的被褥散發著幹燥幽靜的香氣, 帷幔換成了豔豔的大紅紗帳, 眼看著宮女上前要在燭台上擺上龍鳳燭, 趙蘅玉眼睛一跳,製止了她。


    趙蘅玉忽然覺得騎虎難下, 趙珣誤解了她的意思麽?


    為何要這般鄭重其事?


    布置完後,李德海抽空來了一趟, 李德海說:“殿下昨夜一宿沒睡,今晚又有戍邊的鄭將軍回京,軍情緊急,要當麵商議。”


    趙蘅玉倏然舒了一口氣:“好。”


    她以為趙珣放棄了今日和她的計劃, 哪曉得李德海接著說道:“所以公主要預備著今日下午。”


    趙蘅玉一怔, 她艱難說道:“也不必如此操勞。”


    李德海訕訕一笑, 沒有說話。


    中午過後, 宮人們預料著趙珣將要過來,開始在趙蘅玉屋內點燃了金猊香爐。


    趙蘅玉聞見甜絲絲的香氣,不像是慣用的香,她問宮人:“這是什麽香?”


    宮人欠身,卻不回答。


    趙蘅玉歎了一口氣,她知道趙珣放在延福殿的都是一些嘴嚴的人。


    過了不消多久,趙蘅玉就領悟過來這香究竟是什麽東西。


    她身上漸漸浮起熱氣,心浮氣躁想要做點什麽。


    她心裏在暗惱趙珣,這事靜悄悄地發生不就行了嗎?為何非要這般大張旗鼓。


    趙蘅玉在椅子上坐不住,她腰肢軟軟地臥在美人榻上,雪白的臉頰有了絲絲紅意。


    她微闔著眼睛,看上去像是要睡著了,燕支腳步輕輕走來,為她蓋上了薄毯。


    但趙蘅玉始終是醒著的,她心頭有簇小小的火苗,在緩慢地燒著。


    她閉眼不曉得時間,隻覺到一陣微風旋到了麵上,她睜眼,看見趙珣放下簾子,風塵仆仆趕來。


    他團團抱住歪在美人榻上的趙蘅玉,親密地親了親她的臉頰。


    趙蘅玉側頭避過,趙珣麵帶笑意地擠進了她的小小美人榻內。


    趙蘅玉渾身被抱緊,難以動彈,甜香絲絲浸入她的心肺裏,隨著呼吸,又一點點地擠出來,她全身的血液、手腳四肢都染上了這股揮之不去的香。


    趙珣的手指按住了她的手指。


    趙蘅玉眨了眨眼。


    眼神一觸碰,像是點燃了什麽東西一般。


    而這時候,宮女在抱廈外大聲說話:“郡主,你不能進去。”


    趙珣麵色一變,他從趙蘅玉那裏起身,伸手將茶水倒在香爐中,香爐很快熄滅。


    雖然沒有了那揮之不去的香味,但趙蘅玉已經被影響了。


    她勉強起身,坐直了身子。


    陳敏敏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是趙蘅玉坐在美人榻上繡花,趙珣則坐在圓桌邊上喝茶。


    空氣中有淡淡的甜香,這時候已經稀薄得幾乎聞不見了。


    趙蘅玉用纖纖手指無力地抵住額頭,問道:“陳郡主,何事?”


    她一見陳敏敏,就覺得沒好事,心裏認定陳敏敏是來找她麻煩的。


    莫不是發現了她和趙珣的私情?

    這想法隻輕輕劃過她的心頭,她暗自搖搖頭,趙珣雖然荒唐,可他馭下極嚴,這消息萬萬不會走漏。


    趙蘅玉此番是真的錯怪了陳敏敏,她不是來找趙蘅玉麻煩的,恰恰相反,她來是為了討好趙蘅玉。


    雖然宮裏宮外都認為陳敏敏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可陳敏敏自己心裏沒底。


    她知道趙珣並不願意娶她,思來想去,她想到了趙蘅玉。


    她知道趙蘅玉是趙珣最喜歡的姐姐,就算這次宮變,趙蘅玉是逆黨的人,他都沒有把趙蘅玉怎麽樣,隻是將她移宮到了延福殿。


    她的吃穿用度樣樣精細,每日趙珣還要去看望好幾回。


    陳敏敏於是忍住心底對趙蘅玉的厭惡,提前在屋裏繡了一方帕子,打算過來請教趙蘅玉,拉拉關係。


    她走到延福殿,得知趙珣竟也在這裏。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聽見趙蘅玉冷冷淡淡的問話,陳敏敏心裏窩氣,她擠出了笑:“三公主,我聽聞你繡工一絕,特意來請教。”


    她湊到趙蘅玉身邊,坐在美人榻邊的杌子上,指著繡帕一一向趙蘅玉請教。


    趙珣坐在一旁,手指摩挲著杯口,看起來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趙珣不允許趙蘅玉走出延福殿和乾清宮以外,是因為他擔心她看見一些東西。


    可能會多嘴的人已經被他處置或者打發幹淨了,他並不認為有人會向趙蘅玉泄露什麽。


    為了不讓人置喙,說他不顧手足親情,也為了不讓人對他們的關係生疑,他表麵功夫做得很好,徽寧公主依舊是被優待的公主。


    他卻沒想到陳敏敏會過來。


    現在,他開始覺得自己或許早就應該直接下令圈禁趙蘅玉。


    趙珣忽地起身,冷著臉對陳敏敏說:“陳郡主,我和皇姐還有些私事要講。”


    陳敏敏頓時有些難堪地紅了臉,她正要說什麽,李德海小跑著進來了:“殿下,鄭將軍提前回京了,現下正等在乾清宮。”


    趙珣額上青筋直跳,他站在原地頓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麽,終於,他振袖而走。


    臨走前,他對門口靜默的宮人道:“仔細著些。”


    趙蘅玉手指一抖。


    她本想向陳敏敏套些話的,可這小小的屋子裏擠滿了趙珣的耳目。


    陳敏敏不安地望著他的背影,問道:“太子不願意見鄭將軍麽?”


    趙蘅玉回過神來,問:“此話怎講?”


    陳敏敏擰眉思忖:“他像是有些煩躁的樣子。”


    趙蘅玉垂下眼睛,沒有多說話。


    趙珣走後,陳敏敏少了許多拘束,她放下帕子,站起身來,打量起趙蘅玉的屋子。


    水晶簾偶爾被風觸動,珠碎玉撼,微濛的光透在簾上,恍若月宮瑤台。


    紅帳搖曳,金鴨香爐春睡騰騰。


    鴛鴦紋的五彩錦被上仿佛有流光。


    陳敏敏儼然已經有了女主人的姿態,她問道:“三公主,這延福殿應當離乾清宮最近吧?”


    趙蘅玉不解她的意思,隻是點頭。


    陳敏敏羞澀笑道:“我更愛住這裏,坤寧宮倒是有些沉悶。”


    看見趙蘅玉怔愣的神色,她說道:“我也不是趕三姐姐走的意思,隻不過三姐姐也到了歲數,到時候自然不會住在宮裏的。”


    趙蘅玉倒沒有不滿,陳敏敏哪裏知道,她是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延福殿了。


    陳敏敏在這裏消磨了快一下午,她剛走後不久,趙珣從後房門走了進來。


    他腳步急切,走動之間到來了一陣風,他一來就團團抱住了趙蘅玉,趙蘅玉被他推得仰倒。


    趙蘅玉費力呼吸著,躲過趙珣的親吻,尾音發顫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趙珣說道:“好不容易打發了那些老朽,”他咬著趙蘅玉的唇瓣,“蘅蘅,我空出了三天時間。”


    三天……


    趙蘅玉感到頭皮發麻,不敢多問。


    趙珣的手指撫過趙蘅玉的臉頰,他問道:“陳敏敏為難你了麽?”


    趙蘅玉搖頭:“怎麽會?”


    趙珣冷笑道:“我聽這裏的宮人說,她已經以太子妃自居,要趕你走?”


    趙蘅玉皺眉:“大抵是有人添油加醋了。”


    她暗自心驚,陳敏敏和她在屋內的對話,不消片刻,就傳到了趙珣的耳朵裏。


    她兀自走神,趙珣不滿地又咬了她一口。


    他將她抱了起來,就要走到榻上。


    趙蘅玉攀著他的肩,聲音飄忽道:“門、門沒關……”


    趙珣沒有鬆手,抱著她走過去合上了門。


    趙蘅玉的後背抵在門框上,被膈得有些發疼,她仰頭,看見趙珣眼底有了點點的紅。


    他像是已經忍受不了從門口到榻上的這一點點距離。


    趙珣低頭,握住趙蘅玉不停顫抖的手指。


    趙蘅玉的發髻鬆散,金簪顫巍巍掉在了地上,一聲輕響,仿佛預示著什麽的發生。


    在這個當口,有人敲了門。


    ,


    陳敏敏走出延福殿,一直走到宮道上,她才發覺自己的繡帕落下了。


    她便折返到了延福殿。


    不知為何,延福殿大白天的卻關上了門,趙蘅玉的寢屋周圍,半個人影也見不到。


    陳敏敏繞過玉影壁,穿過垂花門,來到抱廈前,她略有遲疑,敲了敲門。


    方才裏間似乎有輕微的響動,這時候卻靜悄悄的。


    陳敏敏略有疑惑,她屏主呼吸想要聽清楚裏頭的動靜,然而隔著一個抱廈還有明間、次間,陳敏敏聽不真切,她隻是直覺地懷疑寢屋的次間是有人的。


    似乎是在僵持著,等她離開。


    陳敏敏心頭窩火,她想定是趙蘅玉不耐煩見她,所以才在大白天關了門。


    這是哪門子的待客之道,也太沒有涵養了。


    陳敏敏生著悶氣,對峙般地站在門外,她倒要看看趙蘅玉在裏頭要躲多久。


    忽然間,一陣碎玉聲起,似是屋內的屏風被撞倒在地,嘩啦啦地響了一陣。


    一隻貓兒受驚跑了出來,將陳敏敏唬了一跳。


    陳敏敏賭氣站了一會兒,還是離開了。


    裏頭的人這時似乎已經受夠了等待。


    簪釵撞到玉枕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叮叮當當,而後這輕微的聲響逐漸放肆起來,磔磔聲聲相扣,不絕於耳。


    趙蘅玉仰頭,略帶眩暈地看著頂棚,她頭上的金簪隨著動作一下一下地磕碰著玉枕函。


    有時候動作稍大,她的頭頂也會撞上床頭。


    她仿佛聽見外麵有人在,可是趙珣已然不管不顧起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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