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嗬……
第九十五章 嗬……
寧越女仿佛聽出了玄溫口中的不悅，遂平複了情緒，雙眼望著身前這靜得出奇的湖水。在夜色籠罩下，褪去了原來的清淨純和，反而增添了一層看不透的黑色。此時無風，湖麵看似平靜，卻不知深不見底的下層暗流是否湧動。
寧越女良久才緩緩道，“你誤會了，我並不是覬覦後位，也從未蓄意爭奪。要是以往，我或許還有一絲興趣，不過……現在卻是一點也沒了。”
玄溫聽後吃驚般道，“這樣！是本王誤會你了。”隨後，玄溫眼中似燃起了什麽希望，且越發濃烈，想說什麽卻還是猶豫了，最後終於脫口問到，“你既不願當皇後，那可是因為心中有……”
七爺還沒說完，寧越女立刻阻止道，“沒有！”
玄溫被寧越女這突如其來的回答弄得一時不知所措，麵容帶著失望，卻又很快散發著笑意，隨後溫和道，“本王還沒說完，你如何知曉本王要說什麽？莫不是你心虛了，擔心本王說出的就是你心中所想？”
寧越女未料到王爺會這樣回答，卻很快從容隨意道，“嬪妾並未言明，王爺如何得知嬪妾否定的是什麽？”
玄溫聽罷一時無話。
不久，碎花傳來聲音，示意有人來了。寧越女聞聲對玄溫道，“王爺還是早些離去吧，孤男寡女讓他人瞧見了，免不了徒增事端。”
玄溫看了看寧越女，又想到尚未聞來人腳步聲，心想對方還有一陣子才到，心下又有些不舍，良久才依依道，“那本王先行一步了。”說罷，玄溫往一側快速去了。
一會兒後，熟悉的說話聲響起，“我就說寧妹妹必然還在這兒站著，你還不信！”聲音溫柔細膩又有些持重。
緊接著是另一個女子的聲音，“娘娘果然是寧怡妃的好姐妹，總是能知道對方的。”
寧越女回頭看了看，發現果然是王怡妃和她的侍女尋櫻，又留意到王爺已經走遠，才放下心又悅然道，“姐姐這麽快就回來了！”
王怡妃的笑容在夜色下若隱若現，還是那般溫柔道，“從這兒回去並不算遠，我又擔心你著涼，索性就帶了兩件衣裳，上趕著來找你了。起初還以為你已經離了這裏，帶著幾分猜測，終究是沒錯了。”說罷，王怡妃已經將一件做工獨特精致的衣裳遞到寧越女身前。
寧越女聽聞心中喜悅，雙手伸出去接，口中不忘道，“還是姐姐心疼我！”未及王怡妃回答，王怡妃侍女尋櫻已經說到，“我家娘娘和您真是一對讓人羨慕的姐妹呢，這般和諧相伴於後宮，以後縱有煩擾，又有何懼！”
王怡妃本要說什麽，聽了尋櫻的話，立刻改了主意，隻是略作生氣狀瞧了眼旁邊，口中道，“平常不好好打理鍾粹宮，今日倒是會說話了。”說罷，王怡妃的嘴臉溢出一絲微笑。
此時，寧越女卻想起劉貴人來，心想，姐姐為何今日沒來，是為了照看薰藝吧。剛想著，口中即自言般道，“多日沒去醉心居了……”話還沒說完，王怡妃卻隱約看見遠處一個男子的背影，正漸漸遠去，因而疑惑道，“此人是……仿佛在哪裏見過的。”
寧越女聽罷，已沒了心思說下去，口中若無其事道，“想來不過是哪位來散步的王爺吧，今日來了這麽多王爺，這裏夜色甚好，湖水又十分引人。”
王怡妃聽罷約摸信了大半，隨後輕輕點了點頭。寧越女隨即含笑道，“晚宴就要開始了，這裏也越發冷了，咱們不如先回去吧。”
王怡妃聽罷緊了緊衣裳，同意了寧越女的想法，隨後一同離開湖邊，向禦花園中央走去。
王怡妃笑著道，“皇上隔了好多年才舉行這樣大規模的家宴，如此熱鬧，怕是絕非往日的任何宴會能比的。”
寧越女輕輕笑道，“如今回來的王爺都是鎮守邊關的重臣，同時又是皇上的好兄弟，若是不舉行得熱鬧些，一來顯示不出皇上對重臣的重視，二來體現不出作為兄長對臣弟的仁愛，三來，也對不起太後的囑托。”
王怡妃隱隱聽了，默然同意，寧越女又道，“隻是，八爺含冤至今，看不到這其樂融融的景象了！”言語中似有傷感之意。
王怡妃聽罷握緊了寧越女的手，凝望她道，“當初你同我講，八爺玄睿被冤枉一事，我就感覺心中七上八下。可皇上身為天子，做錯了什麽事，自有朝中大臣勸諫，你……”王怡妃說著便猶豫了，隨後輕了語氣道，“你當真要以身涉險麽？”
寧越女想起那日裏，王怡妃好不容易理解自己的行為，如今卻又擔憂起自己來。平時告訴我要狠下心來，現在到了我這裏，卻不能那樣自如了，當真是“關心則亂”了麽！以後若能和王怡妃攜手後宮，必當無憂了。
寧越女看到王怡妃眼中的隱憂和一絲決絕，口中從容道，“妹妹做出的決定，又豈有輕易更改的！”
王怡妃似早料到寧越女的回答，遂放開她的手又回過頭，隨後決然並輕聲道，“好，那我就同你一道，大不了一起被罰。”
寧越女聽後十分欣慰，卻含笑道，“我若沒有七層的把握，也是斷不會輕易行事的，否則折了自己不說，還連累了姐姐！”
王怡妃聽罷，麵容上又多了幾分寬慰，隨後二人又一同前行。沿途路上燈籠處處，紅色的火光星星點點，卻比星星亮了十倍不止。宮女太監你來我往，隱約看見一個婀娜的女子和一個太監走了過來。
兩人先後向寧越女和王怡妃行了禮，隨後女子笑容可掬道，“娘娘交代的大小事務，嬪妾具已辦妥了。”說罷，女子依然滿麵笑容地看著寧越女，旁邊侍女打著燈籠，散發出的紅光照耀在女子臉上，顯得分外紅潤。
寧越女瞧了瞧女子，欣慰笑道，“有勞鄒貴人了。”
鄒貴人聽後立刻笑了笑道，“娘娘交代的事，嬪妾豈能怠慢。”語氣中微微含了幾分恭敬，同時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說罷，一旁的太監似要說什麽，鄒貴人即刻自覺般去到寧越女一側，隻聽得太監道，“按照娘娘吩咐，奴才已命人監察了禦花園四周，若沒有娘娘的命令，奴才可保，一隻蒼蠅都別想混進來。”太監說罷緩緩放下蘭花指，語氣中隱隱帶著對自己辦事的極大信心。
王怡妃聽後含笑道，“素聞李公公做事周到細致，”說到這裏，王怡妃看了眼旁邊的寧越女道，“想來是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寧越女隨後道，“此次禦花園設宴事關重大，李公公可要多費心了。”
李賢淳聽後立刻恭敬回道，“這是自然。”頓了會兒，李公公又道，“若沒老奴什麽事，老奴先行告退。”說罷，李賢淳緩緩退去。這時，旁邊幾個妃嬪路過，見到寧越女和王怡妃在此，紛紛過來行禮。
寧越女一邊點頭回應或微笑示意，一邊對王怡妃道，“今日這禦花園真是熱鬧了。”
半個時辰後，夜宴正式開始，各位王爺紛紛入場，均在皇上左側落座，寧越女和王怡妃在右側落座，距離皇上最近。其他座位皆是妃嬪，再往外圈看就是宮女太監，和負責安全的一應侍衛。
在皇上身旁的是太後，臉色不是很好，像是受了風所致。
寧越女作為六宮之首，穿著華麗又不失莊重，頭上珠寶首飾參差卻不顯繁多，衣裳顏色鮮豔又不至於招搖，和頭上的裝飾相得益彰，讓寧越女看起來高貴又不至於令人望而生畏，加上麵容中的雲薰妝，總能覺出不怒自威的意味來，仿佛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兒，卻偏偏又恨不起來。
王怡妃作為後宮協領，也頗為重視妝容，隻見她著了一件藍色的長裳，這種藍色介於水藍和天藍之間，上繡飛雲流水圖案。頭上妝容似故意簡潔，顯得自己隻是協領的身份，不可搶了寧妹妹的風采，卻也端莊持重。整體而言，給人一種清新脫俗，卻又高貴淡雅之感。隻是，眉毛畫得濃了些，好似不願輕易放縱什麽，和全身搭配看，依然是相得益彰，一看就是後宮的某位位高權重的娘娘。
幾位王爺好不容易從邊關歸來，有幸再次得見都城的眾多美女，臉色的歡喜愉悅清晰可見，目光次第從眾多妃嬪中掃過，再緩緩在王怡妃身上停留。
王怡妃早習慣別人的目光，因此並不驚訝，隻是當沒看到了事。隨後，各位王爺終於把目光集中到寧越女身上。相比於王怡妃一看就能洞穿的女子本色，寧越女卻不是那般容易的，隱約似乎看不透她的心思，卻又一直想看，不忍轉移目光。寧越女大致打量了一下幾位王爺，雖不認識所有人，隻是心中有了點印象。
玄仁瞧了瞧，見寧越女著實像極了後宮的統領者，又瞧見眾多王爺一起看向寧越女的尷尬，遂準備說什麽，不料太後先說話了，“皇帝好不容易舉行這樣一次宴會，眾位王爺多和你們的兄長說會兒話吧。”說罷，方才還病懨懨的太後居然能大聲道，“來人，把從新疆運來的紅石葡萄酒，都般上來給眾人品嚐。”說罷，太後把眼光轉向眾多王爺，其中意味，難以言說。
寧越女心想，為了皇上，也為了越國，太後終究是肯費心力的。回想起當日皇上提及後位太後突然出現打斷的事，寧越女心想，太後是不願過早立後，還是不願讓韓香情的事重演？當年的事那般重大，太後不可能不知道。不過，又或者太後早就有了後位的人選，想到這裏，寧越女留意了一下身旁的王怡妃，隨後繼續想，那又有什麽關係，要是姐姐當了皇後也好，我也不用每日地這般操心了。做個閑散的後妃消遣度日便是。
很快，很多宮女帶著紅石葡萄酒走進宴席中，眾人期待著這來自新疆的美酒，一時都關注著宮女倒酒。
玄仁拿起一滿杯的美酒，旁邊燈籠照耀下，顯得尤為引人注目，隻見他激情高呼道，“難得今日有如此雅興，朕和眾愛卿共飲！”說罷，眾人一同舉杯。王爺們多都一飲而盡，唯獨三爺隻小小喝了一口便把杯子放下了，臉上似有傷感之容，仿佛憶起了往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