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計成
第九十九章 計成
寧越女笑一笑輕聲道,“洪公公有話就說吧,是不是皇上讓本宮去禦書閣?”
洪公公聽罷臉色微驚道,“娘娘聰慧,正是如此,娘娘還是盡快前去吧,老奴就不打擾娘娘用膳了。”說罷,洪公公轉身離去。
不久,徐琳陪同寧越女一同去往禦書閣。
寧越女正要恭敬施禮,卻被玄仁攔住,隨後叫了她去到身旁。
“朕昨日聽聞了愛妃的話,一時感到意義重大,言猶在耳。”玄仁看著身旁的寧越女,目光祥和,隨後帶了絲為難繼續道,“可越國開國以來,從未有過愛妃之明論,如此,朕一時對愛妃所提‘廣開言路’犯了難,還請愛妃多多提點。”
寧越女聽了皇上這般謙和的話,心中不但無法感到舒適,反而感覺到一陣緊張襲來,立刻淡然一笑,又恭敬道,“臣妾不敢。為皇上提些小心思或小想法,不過是臣妾分內的事,臣妾願意為皇上效犬馬之勞。”說罷,寧越女微微欠身。
頓了會兒,寧越女緩緩說到,“賢者,多人舉薦之,首輔明察之,皇上偶視之,然,此皆不足以盡納天下賢士。”
寧越女語氣幽幽,音微涉廣,句短弦長,玄仁卻聽得十分專注,雙眼像在發光,口中道,“此話何解?”
寧越女在皇上身邊踱著步子,聽皇上吃驚地問到自己,心中不覺輕笑一聲,隨後依然從容道,“賢者,不計出身,不算年歲,不考所讀,不論男女,不提作奸犯科否,亦不追缺點小疵,是以百姓共論為才,人民共賞為賢。”
玄仁聽得似懂非懂,寧越女因而心想,越國的文化沉澱不到那個世界漢朝的一半,無法完全聽懂也不足為奇。
寧越女隻好繼續解釋到,“就是,百姓中多人舉薦,則可視為才。既認同為才,當不論缺陷瑕疵,即刻任用上位,起先就低位,以察其能,若有大才,再升高職位。如此,越國人才當源源不斷,良將也必紛至遝來。”
玄仁聽了後,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隨後認同道,“如此,朕仿佛懂了大半。”隨後從身旁的一摞文書中抽出一張紙,上書“召賢令”三字,對寧越女道,“愛妃有才,不妨為朕擬定這份文書,標題已經擬好,你就來提供內容吧。”
“臣妾不過後宮妃嬪,安敢在陛下文書上舞文弄墨,還請陛下讓臣妾抄下,隨後陛下再親自填寫吧,如此,臣妾也無越軌之舉,亦彰顯陛下求賢若渴的態度來。”寧越女徐徐說完,又微笑著看向玄仁。
玄仁略一思索,道,“也好。”隨後取出另一張紙,又扶著寧越女坐下,口中道,“我來給你研墨。”寧越女聽得皇上一個“我”字,立刻道,“臣妾豈敢!”隨後立恭敬欠身。
玄仁不答,隻是站立在旁,雙手用力研著墨,良久方道,“朕說過,你乃朕之知心人,就不必講那麽多禮法了,頗為煩擾。”
寧越女聽罷雖仍有些忐忑,卻不得不動筆書寫。須臾後,一篇漂亮的文書便成了,玄仁拿著瞧了好一會兒,隨後露出笑容來,口中帶了激動道,“愛妃果真大才!”
寧越女聽罷隻是微笑以禮,隨後又麵帶平靜。
玄仁閱畢朝著門外大叫道,“洪柏森。”很快,洪公公走進門來,隨後從皇上手中接過文書。文書剛觸手的刹那,皇上又猶豫了,因此快速收了回去,留下洪柏森詫異的眼神,隻聽得玄仁道,“此事至關重大,你去叫來七爺,”說到這裏,玄仁似突然想到什麽,因而補充道,“順便把首輔趙相廉也一同叫來。”
洪柏森領了命快步退出。
不久,寧越女返回流翠宮,發現王怡妃正等著她,因此麵帶熱情迎了上去,隨後和王怡妃相鄰而坐,口中溫和道,“姐姐何時到的?”
王怡妃眉間淺笑道,“也就剛到一會兒。”頓一頓,王怡妃繼續道,“昨晚可真是驚險萬分,好在鄒貴人機警,你我又默契,否則,後果必難以想象。”
說到這裏,寧越女回想起一個人來,隨後道,“昨日聽聞了二爺玄鬆的魯莽之言,一時隻以為他不過草莽之徒,後見得他茅塞頓開,親自向皇上賠了罪,從而徹底消除了皇上心中的憤怒,也才讓事情真正有了個圓滿的結局。”寧越女說罷帶笑看著王怡妃。
王怡妃聽罷亦欣慰道,“這人——總有聰明的時候,聽聞二爺打仗驍勇,縱使萬夫亦難擋,想來還是有些謀略在的。”
寧越女道,“如此,西城也就不至於過於令陛下不安了!”
王怡妃聽罷低了眉輕聲道,“陛下自然不怕,有妹妹這麽個計謀不斷的活寶,別說擔憂,想必是高興都來不及的。”王怡妃說罷已經斂去了笑意,目光轉向一旁。
寧越女忙笑著拉了王怡妃的手道,“姐姐這突然的話,倒是讓妹妹感到唐突了。”看著寧越女那真誠的笑容,王怡妃複回過頭看向她,麵容漸漸泛起笑容來。
寧越女見王怡妃又笑了起來,心中也暗自高興,卻突然想起前不久的事來,因此問到,“姐姐查流言一事已這麽些日子了,可有頭緒?”
王怡妃道,“幕後之人口風極緊,想來也算行事謹慎,我多方打聽也沒問出個結果來,如此下去,怕是要嚴刑逼供她們才肯招了。”說到這裏,王怡妃麵色不禁泛起一絲狠辣,卻又很快被一絲溫柔代替,她繼續道,“可我終究是下不了手的,若因此牽連了無辜,縱使皇上不怪罪,我這心裏也是斷斷不能安生的。”
寧越女聽罷略有所思,隨後輕聲道,“動刑大可不必,雖一時無法祥查幕後之人,可我隱約已猜知一二,隻盼那人能及時懸崖勒馬,潛心悔改。”寧越女言辭中漸漸帶了警告和惋惜。
王怡妃見狀,欲要問什麽,卻又止住了。
禦書閣。
“皇上傳臣妾前來,可是有什麽要事?”寧越女問到。
玄仁招了招手,寧越女隨後如往常一般去到他的身旁,玄仁隨後開口道,“已過去一月有餘,按照愛妃的方略,確實得了不少賢人,更從民間農夫中得到武藝超群之人,朕十分欣喜。”說到這裏,玄仁麵帶感激地凝望身旁站立的寧越女。
寧越女隻麵帶微笑,長身而立,並不言語,卻留心著皇上接下來要說的話。玄仁複回過頭,麵色帶了兩分嚴肅道,“不過,這些人中,雖有不少擅長謀略之士,亦不乏勇武之人,卻鮮有智勇皆具的大將。朕不必欺瞞於你,今日,朕已然接到蘇察林的奏折,他說自己年事已高,不可繼續執掌北境總督之印,希望朕允他回都任個清閑的職位,也便輕鬆度過殘生。”
寧越女聽罷不覺大喜,心想,玄仁一次性除掉蘇老將軍唯一的兩個子女,剩下的蘇流雲又被打入冷宮,據說沒過幾天便自縊而去。玄仁心中必然對這位一生都對越國忠心耿耿的老將軍有著愧疚,如此,當是斷然不會拒絕蘇將軍的請辭了!
想到這裏,果然,玄仁接下來說到,“你也明白,蘇察林此生為越國為朕立下過無數汗馬功勞,同時為人謙恭平和,卻淪落到如今老無所依的境地,來去終究是要怪朕。”玄仁語氣越發沉重,像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責中,同時不乏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