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酥了
第7章 酥了
趙言熙租在老城區,出租車基本到胡同口就得停下來,根本拐不進去。
上了年紀的老院改裝過,現代設施都有,三層的小樓,一層加院子是個中醫館,二層是房東這對老夫婦在,趙言熙住三樓。
倆老人六十多歲,退休後自己開了藥館,又是個中醫門診,幹幹淨淨的,屋子裏氳著藥香味,趙言熙熙覺得很安神。
出差回來就是周末,趙言熙難得睡到了十點,從後門下樓到院子晾被單,京華市地處北方,但城市熱島效應嚴重,半夜熱得趙言熙一身汗,幹脆周末把白底的小黃花床單都洗了。
扭頭見房東太太在擰水管澆花,上了年紀的金屬生鏽,趙言熙過去幫她忙,二老養了個兒子,但出國後就沒了消息,饒是他們再養生,也免不了動怒罵這白眼狼,連帶著花枝都被噴水槍射得顫顫巍巍。
“小的時候就不學無術插科打諢,跟了胡同裏一幫臭小子野,別人像我這把年紀都含飴弄孫了,就我們還得天天點卯開店,他倒是給我尋點事做呀,三十歲的人了,知道自己混得差臉都不敢提來見!”
趙言熙偶爾聽聽房東太太的牢騷,因為家裏沒年輕人,趙言熙偶爾會搭把手,澆了花又拖著水桶去後院幫他們衝一衝車。
鄰居小孩過周末,看見趙言熙就湊過來一起玩水,後巷背陰,上午的陽光在噴水槍下折出了小朵的彩虹。
本來的洗車就成了打水仗,幾個人你追我趕地跑。
後巷的路口被兩旁的棚架擋住光,黯沉沉處走入道挺拔身影,灰色洗水牛仔褲裹著兩條長腿,勁窄腰身往上是件黑色短T恤,寬肩長臂,手裏提了箱飲料,薄唇邊漫不經心地叼著根香煙,狹長的瞳仁斂了點光,低垂著抽了口,骨節分明的手指輕夾起煙蒂,眼皮微撩,迷蒙霧靄的煙圈裏,一道靚麗的霧白撞進眼簾。
“熙熙姐姐,我也要玩!”
“不給玩我就叫你阿姨!”
幾個小孩童言稚語聲中,攏著一個身姿窈窕的姑娘,淺紫色的吊帶掛在纖幼的肩膀上,精致的鎖骨隨著雙手揚起射水槍的動作微微起伏,吊帶下展露的手臂白皙潤澤,像被牛奶淋過般,越是光滑,越是透亮。吊帶掐細腰,身下是純白短褲,和平日裏中規中矩的西服不同,撕開了黑色絲襪的遮擋,兩條蔥管似的細腿白得發光,骨架小,但卻像顆珍珠,該窄的地方收,該圓的地方玉潤有度。
腳下不再是細高跟,而是一雙綁帶涼鞋,露著圓潤的腳趾,細帶纏玉足,遠看是純,近看是欲。
李星衍最後猛抽了口煙,將煙蒂碾在了白牆上。
“想玩水就給我聽話!”
趙言熙話音一落,手裏的噴水槍忽然湧動起巨大水流,猛地朝地上射出了一個凹陷——
“啊!”
她嚇得驚呼了聲,回頭就要伸手去擰出水口的水閥,視線還沒來得及轉,指尖就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金屬,瞳孔一睜,倏忽扭頭,對上了男人一雙似笑非笑的眼——
“趙組長,喜歡玩水?”
“停……停下!”
她身上被濺起的水花薄薄地潑了一層,波光粼粼的,杏眼微眯,圓潤的肩頭因為害怕怯怯地往內扣著,“李星衍!”
聲音惱怒中帶著嗔意,趙言熙是南方人,性急起來口音就帶了些軟調,根本不像罵人,倒像撒嬌。
聽的人骨頭都要酥了。
幾個小孩跑來看熱鬧,還有人拿桶接水,繼續潑人,隻聽“嘩啦”一聲,趙言熙手臂一涼,沒來得及反應,人就被攬上了腰藏在了他懷裏。
她心跳急促地撥動,整個人驚魂未定,像站在吊橋上死死抓著繩索的人,寬厚的懷抱外是嘻嘻哈哈的笑聲,緊接著又是一道“嘩啦”的潑水聲,這次趙言熙聽清了,那些人往李星衍的後背上潑!
“不要潑了!”
她隔著男人的胸膛探頭喝令,然而下一秒,頭頂就被一道濕淋淋的大掌按住,她慌亂間抬眸,對上一雙挑笑的眼睛,“爽了嗎。”
男人的喉結滾動,說話時肺腔輕顫,連帶著她相觸的胸口都感受到頻震。
他們站在台階上,趙言熙的身後是一麵牆,垂下的指尖本是要握水閥的,卻碰到了男人的手,在她怔怔的瞬間,指尖摸到的金屬戒指微勾,穿入她食指和中指間的縫隙,橫向壓住了她的手背。
微微粗糲的觸感讓她頭皮轟然一炸,就在她要抽手時,那硬朗的力道一壓,她心跳猝然失序,臉頰也燒了起來,下意識垂著頭,想往後退——
“滋!”
微微刺耳的摩擦聲收緊,趙言熙驀地垂眸,看見那道大掌勾著她的手將水閥擰上了。
她撇過頭去,不自然地咽了口氣,手也順勢從他禁錮裏抽走了。
李星衍看著她從自己懷裏溜開,耳朵脖頸紅了一片,跳下台階叉腰道:“剛才誰潑的,我告訴你們家長!下次看我還帶不帶你們玩!”
其中剪寸頭的四歲男孩指著趙言熙旁邊的大高個說:“我們不認識他,他是壞人,姐姐我們剛才潑他是在救你!”
“是啊!”
小孩的聲音尖細,“我們在救你!他是壞人!”
小孩的直覺確實準,李星衍這一米八幾的身高,穿著黑T恤牛仔褲,手臂上隱隱的腱子肉,看人時沒有表情,天生的凶神惡煞。
趙言熙輕咳了聲,好像也對,“今天洗完車,我進去給你們拿糖丸。”
“耶!”
幾個小孩抹了抹臉上的水珠興奮地跳了起來。
趙言熙視線掃到李星衍身上,眼神疏離冷淡,但臉上的紅暈掩蓋不了。
她今天沒化職場成熟的濃妝,清水的一張臉,圓杏眼粉桃腮,一張櫻唇自帶紅潤的氣色,皮膚白裏透紅,自然光下,還能看到細細的透明絨毛。
她是一顆水蜜桃。
“李特助,現在是周末時間,不要提工作的事,而且在香山酒店我們的交易就已經結束了。”
趙言熙一雙渾圓白腿邁過門檻,忽然感覺身後一道熱意跟來,警惕地轉眸,就見他落了道痞笑,“趙組長想多了,我可不是來找你。”
趙言熙:??!!
隻見李星衍邁著雙長腿信步閑庭地進了後門,後門是通向一樓的窄道,旁邊支出一個屋簷正晾著趙言熙的被單,他人高馬大的,頭一下就碰到了床單一角,趙言熙急得跺腳,“你走路小心點!”
說著墊腳抬手去掀起床單角,一時忘了這會穿著吊帶衫,雙手朝上一抻,衣角就跟著往上收,露出了一小截白皙腰肢。
李星衍視線往下滾落,沉聲道:“你的?”
趙言熙沒好氣道:“不然是你的?”
他笑了下,臉色微不可察地露出流氣。
夏風薄薄,吹動白色的床單,鼻翼間是淺淺的睡蓮花香,宛若潮濕茂盛的熱帶島嶼,又帶了絲黏人的甜果味。
趙言熙的床頭會噴一些香水助眠,洗過的床單上也帶著,跟前院漂浮的藥草味相悖。
男人指腹替她輕撩了下床單,像當初給她收行軍床支架一樣自然,聲音裹著夏日的炎炎,低頭朝她落了句:“趙小姐,我們好像,進的是一個家門。”
趙言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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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飯點,趙言熙的手機收到房東太太的電話,讓她下樓一起吃飯。
她心裏覺得不對,莞爾拒絕,很快,房門就讓人敲響了。
開門,一道高大暗影斜斜倚靠在門框邊,雙手環胸看她:“要我抱你下去?”
趙言熙皺起細眉:“公司的人知道李特助私底下行事如此粗魯嗎!”
李星衍抬起長手,趙言熙嚇得往後縮了下,就見那長臂輕鬆掛在門框頂上,一雙狹長的黑眸落在她臉上:“公司的人知道趙組長私底下穿得像個……”
他視線閑閑往下落,吐了三個字:“高中生。”
趙言熙:???
高、高中生?
她回來換了身寬鬆T恤,怎麽就高中生了!
這個混蛋是在說她身材幼稚?
“你才是高中生!”
李星衍濃眉輕挑:“這話我愛聽,下來,房東有事跟你說。”
趙言熙:“……”
剛才在樓下,趙言熙上了樓,李星衍進了前院,熟門熟路,也不知道他那句“進一家門”是什麽意思。
但下意識覺得他跟房東多少有關係。
她平時不常跟房東吃飯,但見二老懸壺濟世,忙得飯都沒空吃還請了個阿姨做飯,而趙言熙也沒空做飯,一來二去,就給了夥食費,讓阿姨也給她做頓晚餐。
但她都是拿上樓吃的,很少跟房東同桌……
“熙熙,這是你家裏寄來的蝦餃,給你蒸了解饞。”
趙言熙不敢動筷子,因為她左手邊坐了個混球。
房東太太姓徐,大家都喚她徐大夫,房東先生姓李,跟李星衍一個姓……
“想不到我這一把年紀了,還能有個兒子知道回來氣我,三十歲了也要有自知之明,一個人就別回來了。也不知道誰說的啊,路邊隨便搶一個都能給我當兒媳,你倒是搶啊,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做,正事沒幹一件!”
趙言熙雙手撐在腿上,有一瞬間覺得這種長輩的訓話也像是在說她,不自覺就代入了怎麽辦?!
李星衍皮厚,渾不吝地說了句:“徐大夫最近肝火盛啊。”
“哼。”
一旁的李醫生幫腔繼續罵:“我看你是肝火旺,整個人燥得著起來了,脾氣一點不知道收斂!”
趙言熙:“……”
現在不收斂的是誰?
“叔、叔……阿姨,”
為了順利吃飯,她顫著聲帶加入了這場夫妻雙罵:“李星衍跟我在一個公司。”
眾人:???!!
男人從帶來的飲料箱裏開了瓶椰汁,二老破天荒從他手裏看見倒出來的居然不是酒!
“嗯,從良了。”
趙言熙:????
一頓飯吃得她膽戰心驚,提心吊膽,臉都快埋進碗裏,忽然,麵前擱來一個玻璃杯,裏麵是奶白色的椰汁。
趙言熙抿了抿唇,說了聲謝謝,剛要拿起來喝,就聽對麵的徐大夫說了句:“你原先住的地方讓我租出去了,熙熙的合同沒到期,按理是不能趕人。”
趙言熙心頭警鈴一響!按理?
所以要按照合同賠點錢讓她搬?!
一張臉從杯子裏抬起,紅潤潤的嘴唇邊染了圈奶白色的椰汁。
這時李醫生又問了句:“你現在住哪?”
趙言熙扭頭看向李星衍,就見他斜倚在木椅上,嘴角攜笑地說了句:“回來住。”
趙言熙:??!!
作者有話說:
不僅要回來住,還要回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