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絲網
第10章 絲網
趙言熙一早上都在車軲轆地轉,好不容易坐下來喝杯水,眸光瞥了眼一旁的辦公桌,沒有人。
她拿出手機打了辦公室電話,問了新樓裝修的進度,最後杜主任又是拿一句“快了”來搪塞她。
李星衍似乎不喜歡她,一般她在辦公室的時候都見不到他人,又或者,他的工作並不是坐著,長這麽大塊頭,又是特助,保不齊是董事長的保鏢,畢竟這年頭有錢人的保姆都得鋼琴十級常青藤名校畢業,更何況是保鏢,那必須得最優質……
優質……
腦子裏忽然出現男人赤著的上身,忙晃了晃頭。
低頭又喝了兩口涼水。
趙言熙的工作宗旨是必須在下班前高效率完成任務,盡量準時下班,這也是她雖然貴為年輕小領導,但手底下的員工都還算聽她話。
晚上七點,她按照之前約定的時間到了西餐廳,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一道身穿休閑服的身影朝她招了招手。男孩剪的短碎發,穿了純白色T恤,眉眼清秀,氣質間於男人與少年之間,幹淨又清爽。
“細細?”
對方不確定地喚了她的網名,趙言熙點頭,大方道:“沈卓?”
男孩撓了撓脖頸,不好意思道:“這是我真名。”
對方是剛碩士畢業的男孩,年紀比趙言熙小一歲,再加上剛簽了工作單位還沒去報道,整個人還帶著象牙塔的氣息,少了在社會上浸淫過的油膩感。
再加上他跟趙言熙是一個地方的人,聊起家鄉風土和美食都能搭上,趙言熙跟他一頓飯吃下來,感覺相處得挺舒服。
沈卓是她在社交軟件上認識的男生,到了她這個年紀的女孩,不管學業事業上多優秀,依然會因為單身而被世俗打上失敗的標簽,趙言熙不得不嚐試去認識異性,哪怕她覺得談戀愛不如數鈔票。
這個觀念她從小就有,念書的時候覺得應該好好學習不能早戀,畢業之後覺得要有自己的事業,一直到現在,如果不是家裏催婚,她根本不會走到這一步。
吃過飯已經將近九點,沈卓問她住哪兒,趙言熙想了想,畢竟剛認識,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住址。
“我就住在城西的煙花胡同。”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那兒有挺多好吃的,改天我帶你。”
趙言熙一時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在暗示下次的約會,但讓她驚愕的是,兩人住的胡同隔了不到五分鍾的腳程。
見她沒說話,沈卓忽然有些緊張:“細細,我能知道你真名嗎?”
趙言熙聽出了他的試探,抿了抿唇:“叫我熙熙吧,康熙的熙。”
男孩忽然笑得眉眼舒展:“第一次覺得康熙的名字很可愛。”
趙言熙發現他愛笑,像個陽光的大男孩,兩人往城西壓著馬路走,從餐廳走回去也不過十幾分鍾,夏季的夜風吹來,輕撩了下她額頭碎發。
這時,胡同口傳來幾聲狗吠,趙言熙怕狗,這會路燈昏暗,她下意識往四周掃了眼,驀地在夜色下看見一道熒暗的火光,隨著道輕點的指腹,碎光隨風散落進昏沉沉的夜色裏。
順著骨節分明的手指往上,她看到一張掩於夜色中的深邃臉龐,煙霧籠在他下顎處,迷蒙中透著一股冷硬的危險。
趙言熙的步子驀地頓住,一旁的沈卓略是疑惑地看她:“你到家了?”
她點了下頭,“你先回去吧。”
男孩顯然還有些依依不舍,“明天有空嗎?”
趙言熙感覺身側有道目光要將她灼燒,她輕聲道:“再說。”
沈卓的視線越過趙言熙的肩頭看向她身後,忽然眉頭微凝,小聲道:“我送你到家門吧。”
說話時,他眼神看了眼靠在胡同邊抽煙的男人,牛仔褲,黑襯衫,眉眼冷峻,整個人浸在黑夜裏,跟他那高大的身形比起來,趙言熙就是隻嬌小的小兔子。
她微抿了抿唇,搖頭道:“不用。”
“我不放心,那個男的……”
趙言熙咬了下唇,心裏忽然湧起一絲急燥:“他是修空調的,沒事。”
話音一落,身後一道冷意湧來,趙言熙伸手推了下沈倬的手臂,示意他趕緊走,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不想那位大神等太久吧。
沈卓本來還有些不想走,但被趙言熙碰了手臂,整個人就有些蕩漾,朝她笑著揮手,心滿意離。
漆黑的巷洞裏,趙言熙聽見煙蒂被吸燃的細微聲響,她站到他麵前,淡聲道:“走吧。”
今早他說過的,如果今晚不修,就要她自己找人修,她雖然有骨氣,但誰跟錢過不去,最後問了句:“十點回來,算今晚嗎?”
此刻的李星衍彈了彈煙灰,嗓音慵懶磁性:“修空調的?”
趙言熙歪了下頭:“這不是你今晚的工作嗎?”
李星衍最後吸了口煙,隔著迷霧,漆黑的瞳仁落在她臉上,趙言熙讓他看得心跳有些發緊,他的眼神在夜裏帶著侵略感,危險至極。
煙蒂墜落地麵,他說了句:“趙組長對付起男人 ,挺行啊。”
趙言熙驀地扭頭看他,對上他冷笑的眼眸,等她反應過來,男人那雙長腿已經邁進了院子,但這句話卻成功惹怒了她。
什麽叫對付男人?
她快步追了上去,結果因為今天壓馬路,穿著跟鞋的腳背腳跟都麻了,等她上了三樓,李星衍已經氣定神閑地在那兒抱臂等她。
趙言熙氣喘喘又氣呼呼,拿出鑰匙開門:“明明是你家的空調不行了,什麽叫我對付男人,你也是男人,我對付你了嗎?”
說著,她用力去推門,結果這鐵門卡在門框上很緊,她撞了兩下,第三次的時候,男人長臂伸到她頭頂,略微一推,門往裏開的瞬間,趙言熙人也跟著往裏跌過去——
“啊!”
她下意識輕呼出聲,眼看著要摔進屋,忽然腰身讓一道有力的手臂攬住,她回身的刹那,雙手像抱住浮木一樣抓著他的衣襟。
男人麥色的脖頸線條流暢,一路延伸至鎖骨,視覺放大般映入她的眼簾,心髒砰砰起跳,整個人與這道寬闊硬朗的胸膛撞了個滿懷……
耳邊是男人落下的灼灼氣息,煙草的醇烈,荷爾蒙的呼吸,還有那句:“趙組長倒是可以試試,對付我。”
心頭轟然像炸開了煙花。
下一秒,人就木木地被他拎著腰帶離他的懷抱,安在牆邊站好。
趙言熙掌心按了按心口,抬眸就見男人站在空調口下方,板凳都不用站,抬手就將機箱蓋拆開,她站在他身後,男人的背闊肌伸展起伏,微微撐開了襯衫,顯得腰線緊窄,性感有力。
她微挪開視線,嘀咕了句:“今晚能修好嗎,那麽熱沒空調不行。”
男人輕笑了聲,側身朝她落了眼:“沒空調不行,倒是有空約會。”
說著,他語調帶了絲痞氣:“怎麽不叫那男的來給你修。”
趙言熙在公司裏知道李星衍不好相處,但沒想到這人說話還帶刺:“我租你們的房子,難道不應該找你麽?”
李星衍狹長的眼瞼壓下:“當然,趙組長不僅租了房子,還租了人,我倒是得二十四小時伺候著。”
“你……”
她一時不知如何反駁,氣得踢了踢腳上的高跟鞋,隻覺他話裏全都是陷阱,誰租了人要他伺候了。
倒了杯涼水咕嘟嘟地喝了起來,然後杯子“咚”地一聲放到桌上,勾著眼線的眸子轉了轉,忽然道:
“李特助在公司看著外表風光,私底下還不是得給我這個低職級的員工修空調,怎麽了,現在連人都要放租,還二十四小時伺候。”
說著,她坐到沙發上,一雙被黑絲裹著的細腿交疊,貓兒眼朝他轉了過去:“李特助真給租啊?”
他剛才說的是諷話,到趙言熙這裏就被她順杆爬了,此刻她掌心撐著下顎,眼皮撩起,她的眼珠黑白邊線不明,瞳孔略染棕色,看人時自帶朦朧眼神,加上這會的疲憊,她斜斜倚在沙發上,像隻慵懶的布偶貓。
李星衍手裏的螺絲刀朝精細的螺絲孔眼插了進去,隨著手臂力道的起伏,又穩又準地轉動螺母,很快,食指和拇指按住了螺母,將它輕巧取了下來。
“有繩子嗎?”
他問。
趙言熙歪了下頭,疲憊感湧了上來,視線懶洋洋地朝四周掃了掃,起身時,包臀裙擺微微卷了下,幾不可察地露出裙下的黑色絲襪固定夾。
夏季太熱,她的絲襪都是隻穿到大腿的下半截,然後用黑色真皮細帶防滑扣夾住,外表看起來就是標準的正裝,毫無異樣。
她彎腰在櫃子裏找了找,“沒有。”
男人狹長的眼神黯了黯,從黑色的細帶夾扣落回到空調口上,沒再出聲。
趙言熙見他在忙,自己也不好束手旁觀,“要多長多粗的,我下樓去找?”??
李星衍嗓音低磁:“不用了。”
趙言熙聽罷,撇了撇嘴,“尋我開心麽。”
“過來。”
他說著,把手裏的薄塑料蓋遞給她。
趙言熙仰頭接了過去,哪知扇葉沾著灰,她一碰,眼睛頓時刺進了髒東西,她“唔”了聲,手背下意識去擦眼睛!
“別動。”
男人忽然按住她揉眼睛的手!
趙言熙單著一隻眼把扇片放到地上,下一秒眼睛的刺疼感加劇,一股熱流湧出,“疼……”
她抬手摸路,忽然腰身讓道手臂攬上,她心裏忽然把這股難受怪罪到李星衍身上,掙紮著要從他手臂的禁錮中下來,“你別抱我!”
“去洗手間衝一下,別揉。”
他嗓音難得低柔,卻給了趙言熙發脾氣的機會,你看你果然心虛了吧!
於是掙紮得更厲害,不安分地在他懷裏扭動著,因為瞳孔的疼意,喉嚨裏散著低低的哭咽:“我一個人背井離鄉地打工,空調壞了還不給修,這麽熱的天氣,你讓我怎麽睡嗚嗚嗚……”
姑娘心頭的委屈和孤寂被這股導火線點燃,此刻手腳都在踢他,力氣不大,卻把李星衍撓得心頭發熱,氣息難穩,浴室門有道檻,他攬腰將她往上提了下,順勢用力把她按在懷裏,企圖讓她安分。
趙言熙哪裏是順從聽話的女孩,在他手臂用力的刹那,她腦袋一仰,試圖跟他拉開距離,哪知他進門低了下頭,頭顱一壓,她的臉就埋進了他的脖頸間!
忽然,男人的長腿一頓,漆黑瞳仁因為瞬間的停止轉動,虹膜微微擴張,大腦意識回轉,他喉結微滾,那股柔軟就擦過他尖銳的喉結,他甚至能感覺到她在微微張合……
瞳仁驀地一轉,鏡子裏,女孩濕潤粉盈的唇畔正貼在他的喉結處,軟唇被壓得微微下陷。
再往下,西裝裙邊被蹭了上來,黑色絲襪固定夾若隱若現,身體起伏的線條隨著呼吸、隔著薄熱的衣料被肌膚隱隱感知著,柔軟的,讓他忍不住眼皮半闔下,看她。
趙言熙的臉慌忙扭向別處,不知是被他的脖頸憋紅的,還是因為此刻的親密錯失行徑,亦或者都有。
“我、我都說放我下來了!你看,不小心了吧!”
她氣鼓鼓地仿若一隻河豚,實則色厲內荏,眼睛紅彤彤的,心跳隔著衣料撞著李星衍的胸膛。
忽然,男人握著她腰肢的手臂收緊,狹長深邃的眼睫壓下,視線沉甸甸地從她眉眼落到唇畔。
微涼的,柔軟的,濕潤的……
“你問我租不租。”
李星衍嗓音勾著仲夏夜的燥熱,眼神如黏稠的絲網將她籠住,薄唇浮起若有似無的曖昧笑意:“我給租,你租麽?”
作者有話說:
白天大殺四方。
晚上為愛做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