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上位
第49章 上位
趙言熙看見那雙被煙灰色領帶纏繞的手臂, 男人襯衫衣袖挽起一截,酒店昏黃的燈光鍍在肌膚上,泛動古銅色的光澤, 微微凸起的青色經絡從骨骼分明的手腕往下,中途讓領帶纏縛,像抽血時被迫積聚起血液, 充盈腫脹。
李星衍能吃苦,對痛的忍耐力極強, 這點從他身上或多或少的淺色疤痕可以看出來,但他又不是一個以傷疤為勳章來炫耀的男人, 從前那枚戒指就是為了掩飾他食指上的刀疤,看起來像個斯文人。
此刻男人緊繃的腰腹上有重量下陷。
他在健身房裏躺著用腰腹撐起杠鈴, 核心力比他這副身材還要優秀,他這人向來是追求裏子。
但眼下,又跟他在健身房裏不一樣,杠鈴被柔軟替代。
“先生從前也是這麽跟其他提供服務的女郎說話的嗎?”
姑娘穩定了心神,試圖從他口裏套話。
“我愛人, 要我說話文明點。”
他笑音一落,趙言熙愣了下, 旋即想到那晚她把他攔在門外,其實情侶間總是忍不住說些挑趣的話, 但她這個人沒接觸過,覺得她的男人不可以這樣耍流氓。
“說英文就文明了?”
他沉聲笑了, 說:“那單詞不是你教我的麽。”
趙言熙細眉微凝,生氣時臉頰會圓圓的, 李星衍看著她低聲問:“請問兔子姑娘, 我可以用這雙被你綁著的手抱你嗎?”
趙言熙清瞳一睜:“不可以!你這個色鬼!”
李星衍眸光暗湧:“幹死了都隻當你的色鬼。”
趙言熙握起拳頭朝他胸口一錘, 男人悶哼了聲,很沉,趙言熙的手懸了懸,打一下至於這樣反應?
但見他神色還是坦蕩撩人,一雙深邃的眉眼浮笑,問她:“疼嗎?”
趙言熙被他一說,還真是……
手腕發麻,還讓他襯衫束腹帶膈到手背了,這人是鋼筋做的嗎,這麽硬。
李星衍見她在揉手腕,落了句:“別用手打了,用皮帶。”
趙言熙愣了下,男人又說:“我還沒跟我愛人這麽做過。”
姑娘惱羞成怒:“誰是你愛人!”
男人濃眉微挑,暗色瞳仁裏映著沉沉的夜:“隻有我愛人能坐在我身上。”
趙言熙清瞳怔怔,唇畔因為驚愕而微微張開,李星衍的話落在她耳邊,尚有餘溫,綿長地透進她心底。
“你……”
趙言熙猛地意識到什麽,李星衍沒醉,他似乎還發現了眼前的女郎不是別人,就是趙言熙。
她氣哼哼的:“為什麽不回家。”
做戲做全套,她還沒質問明白。
李星衍的嗓音勾著醉意:“喝醉了,等我愛人來接我。”
“那你打電話了?接電話了?”
男人呼吸沉沉,頎長的脖頸往上仰了仰,似乎在舒展背脊,連勁窄的腰腹都稍稍往上撐起。
趙言熙眸光晃水,縮了縮身子,卻還是困在他曲起的領地裏,就聽男人說了句:“我愛人很聰明的,就算我不告訴她,她也能找到我。”
他似乎享受這個守株待兔的遊戲。
“你故意的!”
她雙手撐在他身上,掌心被皮帶膈到,她真的想抽李星衍了。
皮帶打人肯定很疼。
“李星衍,你知不知道你有很多壞毛病!”
她把皮帶抽了出來,對疊著抓在手心,黑色牛皮質地,彎折倒是夠軟,但抽起人來就是軟刀子剌肉——
“啪!”
她往男人胸口揮了一鞭,“不僅抽煙!”
男人濃眉倏忽皺起,喉結重重地一滾,呼吸渾濁間,又一道皮鞭落了下來:“還喝酒!”
姑娘帶著脾氣的腔調似萬千螞蟻啃噬他最硬的骨頭,千裏之堤都將要潰於蟻穴。
“啪!”
趙言熙看到男人緊繃的脖頸,鎖骨之上的青筋充血,棱角分明的腮幫子緊得想要隨時將她捏死,趙言熙從前是害怕的,但現在,她宛若上位者審視他,用他從前看她的視角懲罰他。
這種感覺,不是一般的爽。
“第三鞭,住酒店還敢要服務!”
話音一落,男人那股火氣似湧到了臨界點,猛地將她翻了下去,一陣天旋地轉間,她嚇得雙手下意識勾住李星衍的脖頸,看著他被領帶纏住的手臂賁張肌肉,然而,他解的卻不是領帶,而是她。
假發被他勾走,露出那頭俏麗的栗子短發,他喜歡看她洗過澡後的樣子,乖順,張著一雙水霧色的清瞳看人,魂都要被她勾走。
姑娘掙紮著起身,臉頰透熱:“李星衍你……”
“李星衍有很多壞毛病,隻有趙言熙肯要他這個壞東西,所以他有一點好,就是愛你。”
他此刻跪在她身側,瞳仁灼灼地凝著她,似要將她燒化。
她聽見了李星衍喊她趙言熙。
他沒有醉,不過在陪她演戲。
趙言熙抓著手裏的皮帶又朝他抽了下,這次狠了,刮在露出的前臂上,暗暗透著紅光,似男人如狼般的眼睛。
在她怔愣地想罵他不知道躲時,鋪天蓋地的吻落了下來,激烈的,纏綿的,抽空她的肺腔灌滿他。
她嗚嗚咽咽地,有生氣,有為自己天生無法抵抗他的體力而氣憤。
那吻就這樣長驅直入地攪來,趙言熙的味蕾舔舐到了酒精的味道,醇烈的,癡麻神經,她一瞬間惶恐自己會過敏,但她又想,不要以劑量論毒素,不過是一絲殘留的酒味罷了,不至於讓她起症狀。
隻是蹭在軟褥上的腳踝開始軟了,若有似無的熱意在被褥的摩擦中生起,傳入肌膚毛孔內。
姑娘的呼吸咽入他唇腔,難得瀉出幾縷,潺潺綿綿似秋日的溪水,讓李星衍恨不得立馬跳進去,在裏麵,一解自灼的熱浪。
被彼此牽引而烈起的吻在中途停下,他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幹。
趙言熙臉頰熱得不像話,渾身軟得不像話,像酒精過敏時的症狀,但她看了眼手臂,卻沒有起紅疹,也不癢……
那點劑量不足以讓人犯病,但情況卻沒好到哪裏去,她開始渴了。
忽然,她聽見床頭櫃有抽屜拉開的聲音。
心跳倏忽縮緊,視線軟綿綿地偏過頭去,接著就不敢看了,她總是不敢看一些東西,怕被嚇到,但她還是看到男人結實頎長的手臂上懸著的水珠,似隱忍著什麽,就這麽撐在她身側,送到她眼前。
趙言熙忽然側了下身,湊到那枚水珠前,頭頂的光被人遮蔽,暗色下那枚水滴透著瑩瑩的光澤,她細細地咽了口水,忽然貼過去,舔了下。
男人氣息猛烈一沉,領帶早就讓他解開扔在了地上,被零碎的光散了上去,褶皺不堪。
骨節修長的手指穿入她的發梢,托著她,趙言熙舔了舔舌尖,似乎知道他此刻幾欲瘋狂,但她偏要在這個時候拿捏他,“你怎麽知道那抽屜裏有套的?”
男人低頭吻她的唇,依然解不了火,“隻許你藏,不許我藏?”
姑娘蝶翼似的眼睫顫顫,氣得抓著手裏的皮鞭又打了他一下。
這次落在胸膛上,襯衫衣襟解了,紐扣在她眼前搖搖欲墜的,她會算計,男人比她會算計,所以今晚他料到她可能會來,早上那句“我今晚有飯局”就是誘餌吧。
兩個人剛幹柴烈火地遇著了,又被生理期硬是暫停了七天,他也想釣她,看誰忍不住。
趙言熙從小到大就是不服輸的性子,考試都必須名列前茅,怎麽能被男人吃得死死的。
“李星衍,你以後得聽我的。”
她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是要他臣服。
“好。”
沒人能抗拒得了這個姑娘,當她用那樣純淨的眼睛看他,穿那一身呼之欲出的衣裙跟他談判時。
男人的手臂攬上她,滾燙胸膛壓下的刹那,聽見她那一聲嬌柔的婉轉落下,緊繃的神經就被她緊緊攏住,他那點克製在這一瞬間,蕩然全無。
姑娘今天不一樣,會跟他談條件了,聰明得要命,氣息像那春風,綿軟潤物,攥著他神經時,喘出一句:“阿衍,我要你聽我的,出去……”
男人早已風起雲湧的瞳仁猛然一睜,他有千斤之力,此刻卻讓一道風往後推,額頭上的汗汨汨地滲出:“熙熙……”
姑娘臉頰飛霞暈,一雙水眸裏映著男人刀斧似的輪廓,她說:“你聽我的麽?”
他退了退。
姑娘高興了,歪頭看他。
男人等著她的命令,像臣服在君主之下的將軍。
趙言熙故意釣他的,她腦子不太清醒,似喝了酒有些異常的興奮,指尖摸了摸他額頭上的汗珠,男人氣息愈加濁了,一雙手臂僵硬充血。
就在姑娘垂下手的瞬間,他忽然咬住了她的指尖,等她命令攻城他早就自灼焚身了。
姑娘指尖一疼,柔細的眉頭微蹙起,像那水波蕩漾的秋湖,“李星衍……鬆開……”
烈狼也聽她的話,鬆開了。
趙言熙哼哼地看他,發覺他又開始挑釁了,像城下為了讓守城人開門的將軍在叫囂,趙言熙唇邊抿了抿剛才被咬過的指尖,忽然覺得讓他吃癟有些好玩,雙手攀在他肩上,盤算著一會怎麽折磨他。
“好吧,進來。”
她柔柔的話一落,刹那間,心跳猛然捅到了嗓子眼,她那驚呼還未瀉出唇腔就讓人徹底堵住。
猛烈的吻裹挾著酒精落來,在她的地盤翻江倒海,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包括那一句“出去”。
將軍想到了破城的辦法,山呼海嘯、貫入城門。
淚雨淋漓,霧色矇昧,他的姑娘伏在山間婉轉啜泣,將軍捧著她秀美的臉頰,噴薄的熱氣落在她盈盈一握的頸間,粗糙如烈風:“從前被你惹得想幹死你。”
姑娘軟發黏在粉頰上,一雙盛了湖水似的眼睛看他:“現在呢?”
男人除了捧她臉頰的力道溫柔,其他的都張狂放肆,像他此刻落在她耳邊的話:“現在,就想死在你這兒。”
有的人看著冷酷無情,一旦愛起來就是要命的熱烈。
烈得她每一次都害怕,但命運就像磁石一樣非要將他們牽絆在一起,讓她不得不花心思,不得不承受愛之下的莽撞野性。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阿衍……”
她嗓音輕輕落下,像成精的小兔子,外表還是清純,內裏卻已經在想著如何占山為王了。
“你答應會聽我的話……”
她在男人耳邊說著,像是馴服一頭正在山林裏奔襲的野狼,指尖晃晃地揉上了他的耳廓,嗬氣如蘭地裹著他,“我要在你的上麵。”
男人暗紅的瞳仁猛然一縮,粗糲的喉結重重滾了兩下,而後落下沙啞的笑:“兔子姑娘,需要我替你扶著腰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