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再見麵
第41章 再見麵
夾挾著靈力的聲音在眾鬼耳邊響起，溫和的大妖氣息在庭院中溢散，瞬時穩住群鬼心神，
“爾等落難怨魂速速歸於蓮中。”
無頭鬼以及一些認識鹿靈的鬼頓時大喜過望，爭先恐後的鑽進她的掌心蓮花。
其餘鬼感激零涕，有的年紀大的鬼刻板知禮，朝著大妖鹿靈磕頭伏拜才化形鑽進去。
年紀小的一時不能反應過來，懵懵懂懂的跟著其他鬼飛入蓮花。
“你是什麽妖鬼，妄想帶著我的補藥走？那就準備把自己的屍體留下來當肥料吧！”
容貌豔麗的白衣女子冷笑著飛向鹿靈，她雙手呈出黑色爪轉狀，同時從袖中伸出數十條散發著魔氣的烏黑藤蔓齊齊攻向鹿靈。
即便她臉色依舊蒼白，但濃鬱的魔氣依舊不減。
小蛟蛟哪能讓她碰到鹿靈。
雖然他正在與司空喬撕咬撲擊，但他無時無刻都在盯著鹿靈。
旁的可以不管，但他要幫小鹿報仇的，可不是讓小鹿再受傷的。
刹那間，雪蛟瑩白的蛇尾猛地擊打在大槐樹上！
掃尾間滾石紛飛，腥血飛濺，茂密的樹冠頃刻斷裂！
白衣婦人發出一聲驚天駭地的慘叫！
本源再次重創，導致她大吐一口腥血跌倒在地！
隨著尾部力量回落，小蛟蛟的蛇尾靈巧一卷，竟是整個蛇軀纏在了槐樹軀上。
像是抓捕到獵物的蟒蛇，瑩白的蛇軀在樹幹上不斷收緊。
小蛟蛟澄澈的碧藍的眼眸中散著冷酷的戾光，嗓音稚氣卻帶著不容小窺的火氣，
“想殺小鹿？我先讓你本體俱裂，身死道消！”
他要將婦人本體槐樹碾擠為木渣飛灰！
白衣婦人極為痛苦哀嚎不止，槐樹為了自保，頓時伸出無數黑色藤蔓鞭撻向小蛟蛟的軀體。
奈何他的妖身可不是尋常妖物的皮肉，他是度過天道雷劫的蛇妖。
準確的說，他已經不是純粹意義上的妖，是距離化龍臨門一腳的龍蛟！
洶猛的抽打聲嘹亮如裂石崩飛。
但憑槐樹苦苦掙紮也動不得小蛟蛟皮肉分毫。
百目蜈蚣目光眥裂，怒不可遏的暴出漫天本命毒針，同時急中生智的襲向正欲逃走的鹿靈。
小蛟蛟顧不得碾碎槐樹了，他飛身在暴雨中遊曳，用大腦袋將鹿靈護住。
隨之蛇尾猶如利刃，生生豎劈槐樹本體，將其對半砍開，激起的鮮血噴濺數米之高！
伴隨著漫天雨水將整個庭院染成紅色。
國師的尖銳的黑色毒針盡數小蛟蛟的蛇軀，使得他全身發麻的顫了顫。
他睜著水汪汪的碧藍色大眼睛，委屈巴巴的對著鹿靈嘟囔了一句，
“唔，小鹿，我好像變成刺蝟了。”
此時百足蜈蚣發出暴戾無比的吼叫，不少道士也在這時聞聲趕來。
“小蛟蛟不急，你變小一些，我回去幫你拔，有不少凡人過來了，我們先走。”
鹿靈美眸中滿滿的心疼，忍不住揉了揉他的滑膩的大腦袋。
小蛟蛟也乖巧的化為一條小白蛇鑽進小鹿衣袖，任由小鹿運起靈力，帶他匿形離開。
小鹿運用匿形術一路回到新買的空宅中，拿出原屋主留下的幹淨被褥鋪上，將小蛟蛟輕輕的放上去休息。
這會兒隻歎小蛟蛟有先見之明，今日早早買好宅院，這才有能落腳的地方。
身上懷揣著這麽多鬼，哪裏能帶到阿容那裏。
連她都被這股子陰氣熏染的難受。
她素手翻轉，呈現出花苞狀的幻化粉蓮再次出現在她嫩白的掌心，心念一動，唯美的粉蓮綻開。
數百隻鬼魂從中湧出，原本空蕩蕩的寬敞屋子一下就被擠得滿滿當當。
眾鬼心知自己得救了，頓時喜不自禁！
無頭鬼深知鹿靈需要什麽，機靈的他帶頭主動說道，
“感謝大妖相救！您身份尊貴，不嫌棄我們這些孤魂野鬼卑劣低下，親自將我們帶出險境，我們無以為報！給您磕頭了！”
群鬼一聽，可不就是如此，頓時感激涕零，紛紛跟著跪下，朝著鹿靈磕頭跪拜。
“給您磕頭了！”
“給您磕頭了！如果大人不嫌棄，以後我可任大人差遣！”
不能投胎的鬼是六界中最低等的存在，人、神、妖、魔，都可以欺負他們。
有誰會為他們出頭？
雖說這些鬼生前未必會是什麽好人，但總歸知道感恩的，有的發自內心感謝，真切一些，有的謝意淺薄一些。
無數感恩願力湧如鹿靈的身體，她體內的靈力第一次多的如此充盈！
鹿靈跟這麽多陰鬼呆在一個屋子裏，感覺都快要凍僵了。
她沉吟片刻，聲音溫和卻不失威嚴，
“你們中可有生前行善但是卻因冤死、意外、自盡不得投胎？”
威嚴是對待鬼必備的東西，鬼是多變的，到底是需要一定威嚴來壓。
這一點，鹿靈生來就懂。
群鬼們麵麵相窺，不知道鹿靈是要做什麽，但是無頭鬼還是第一個舉起胳膊，
“我是，我是冤死的，生前從未做過惡事。”
“大人，我也是，我一片癡心被情人辜負，想不開便自盡了，生前常常行善拜佛，死後也未害過一人。”
一位身姿窈窕的還情鬼幽幽說道，她生的清秀可人，脖子上有條紅色的瘀痕，想來是上吊死的。
“大姐姐，我是被爹爹打死的，我沒有偷家裏的銅錢，可是爹娘不信，，”
“我死後屍體就被丟到後山被狼群果腹。後來爹娘和鄰居都說我是賠錢貨，活著也是浪費糧食，死了反倒落了家裏輕鬆。
可是我沒做過壞事也沒吃過肉。我見過鬼差大人，他說我怨念太重不能投胎，但我都不知道我恨的是誰。”
一個衣著岣嶁約莫六七歲大的小女孩走到鹿靈跟前，她的陰氣很重，怨念很深。
她恨，卻不知道自己該恨什麽，恨爹娘？還是恨著人間世道？
在滔天恨念消失之前，淪為鬼道的她沒辦法正常投胎。
鹿靈忍著寒意摸了下她的臉頰，眸光溫淺，
“姐姐會幫你去投胎，來世願你幸福喜樂。”
小女孩無光空洞的瞳眸驚訝的望著鹿靈，從沒有一個人對她這樣溫柔的說過話。
一句“幫你投胎”讓群鬼瞬時洶湧沸騰，激動的一個接著一個說自己生前的善。
鹿靈卻搖了搖頭，她纖指如同撚花，指尖匯聚淺粉色的靈力，彈指間打出一道通往忘川河的靈幻媒介之門。
“冥界忘川河能洗滌鬼氣，且不以生平往事分鬼魂好壞。”
這一句讓所有人鬼都心潮迭起，無論好的壞的，都肯定說自己是好的啊，但世界上那裏有那麽多好人？
惡人並不在少數，惡鬼也是。
所以鹿靈的下一句，讓很多說假話的鬼都退卻了。
“但心存惡念的鬼體落入忘川河後會直接神魂俱滅，化為忘川河水，消散於天地間。”
群鬼們望著界門之後波濤洶湧，不見邊際的渾黑河水，臉色即刻變得緊張惶恐。
忘川河水原本可沒那麽多，千年前仙魔一戰，天界與陰界聯手將十萬魔兵引入忘川河，十萬魔兵化為枯骨，這才使得忘川河水濤湧不息。
當然，並不是每一位神仙都能具備開啟靈幻媒介之門的能力。
千年前一戰，界門是由白澤神君開啟，鹿靈不過是繼承父親的本事罷了。
“遊過忘川河，是輪回奈何橋，到了那裏便可以重入輪回轉世投胎。”
鹿靈聲音淺淺，將目光放在了無頭鬼身上，無頭鬼也在看著鹿靈。
他朝著鹿靈最後虔誠一拜，便頭也不回的踏入界門。
隨之落入奔湧不息的忘川河水卻在眾目睽睽下在激湧的黑色河麵行走，他背影挺直如鬆，竟走的如履平地！！
還情女鬼朝著鹿靈屈身盈盈施禮，隨後她表情凝重幾分。
目光毅然跳入忘川河，她也沒有被河水卷走，順利的跟上了走在前麵的無頭鬼。
第三個長舌鬼就沒那麽幸運了，幾乎在身體觸碰到河水的瞬息便消失在眾鬼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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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半炷香的時間，你們自行考慮，其餘的便可散了。”
鹿靈欣慰著無頭鬼終於投胎去了，了卻一樁心思。
順便下了逐客令。
她現在是靈體，實在是受不了屋內這般森森的寒冷陰氣。
手指都跟著冷的發顫，沒辦法給小蛟蛟取身上的毒針。
數百隻鬼一下就散去大半，該怎麽說，都淪為鬼道了，真正內心坦蕩，生前從未做過惡事，沒害過人的能有幾人？
人間應當向善，也得講報應呀。
因此鹿靈此舉不算亂了輪回，這些原本就心無惡念的鬼，便是遇到好心鬼差也是能夠被帶去冥界的。
鹿靈隻算為他們開了一條捷徑。
好在，也有二十多隻鬼順利的踏上忘川河，鹿靈消耗的靈力沒有浪費。
群鬼散去，界門顏色俞發淺淡，鬼童小姑娘卻不敢走進去。
“姐姐，我做過壞事，我打死過隔壁鄰居的狗，我不敢，”
鹿靈平靜溫柔的望著她，淡淡說道，
“你還害死過人。”
心中的肮髒被戳破。
小女孩渾身陰氣濃烈起來，臉上的忍不住的怨恨之色頓時彰顯，鮮血從她空洞的眼中流出，顯得是那樣的猙獰恐怖，
“爹爹他，，不該殺嗎？他為了200文銅錢就將我送給旁人玩弄，銅錢是弟弟偷的，他卻打死我，，一次200文，第二次隻有20文，，姐姐，我不值錢，，越來越不值錢，，所以我該死，”
小女孩越說越混亂，越說戾氣越重，世界又太多無奈，太多辛酸。
這些事鹿靈也是第一次聽，有的事她也不能明白，比如為什麽第一次賣200文，第二次20文之類。
她早就看出小女孩是厲鬼，背著人命，但她也說了忘川河不論生平過往，隻看現在。
“你既然不能投胎，幫我一個小忙可好？”
鹿靈溫聲開口，帶著安撫生靈的暖柔氣息。
小女孩像是被鹿靈的聲音暖到了，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純真笑容，
“大姐姐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姐姐是好人，是對我最溫柔的人。”
鹿靈心知鬼魂心境變化無常，淺淺笑道，
“我先幫你封住厲鬼煞氣穩住你神魂，你替我送一包藥和一封信出去。”
“好~！”
女童脆生生的笑著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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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傾盆嘈雜的暴雨直到後半夜才漸漸停下。
此時朦朧的曉光中依舊飄落著綿綿細細的雨。
龍溟容靜坐在門前，低垂的墨黑長睫上好似掛著迷蒙淒寂的霜。
這一夜，又吵又黑。
他連一抹光亮都沒能看到，一絲聲音也沒能聽到。
黑衣冷颯的風華以及紅衣錦袍的絕代，兩人闊步走到龍溟容麵容，齊齊拱手。
風華神色嚴峻，沉聲說道，
“殿下，今日可上朝？”
“張太傅昨日沒能從大理寺將清河郡主帶走，今日該是會在早朝時繼續向殿下求情。”
絕代冷笑了下，跟了一句，
“看的出來張太傅的確疼惜這位嫡出孫女，昨晚冒著大雨還頂一把老骨頭求見殿下。”
“不過殿下若是能拿捏住清河郡主，未嚐不是好事。”
風華看了一眼絕代，他話中的拿捏該是有兩個意思。
捏著清河郡主的性命，脅迫張太傅不敢輕舉妄動。
或者順水推舟娶下清河郡主，讓張太傅全心全意為殿下辦事。
就是不知道殿下會選擇哪個。
龍溟容垂眸摩挲著袖中的銀發，心中已有籌謀，嗓音淡淡開口，
“傳本殿口諭立刻讓通州刺史範暉回京述職。”
“張昆風想救清河，便拿戶部尚書的位置來換罷。”
風華絕代兩人立刻對視一眼，殿下好計量！
朝中有六科五寺。
六科：吏、戶、禮、兵、刑、工。
五寺：大理寺、太常寺、光祿寺、太仆寺、鴻臚寺。
大理寺與都察院以及刑部為三法司。【最高人民法院的意思】
其中吏部、戶部、兵部、大理寺最為關鍵，同時長期都被各方勢力混雜。
戶部尚書被關進大理寺之後，職位便空了下來。
張太傅也好，陳太師也罷，都想往其中插自己的門徒學生。
殿下想插入僅忠心自己的人並不容易。戶部是朝中所有信息的匯集之處，尤其重要。
“長青被安排在通州五年估計都快要發黴了，回來正好，萬古呢？殿下什麽時候安排他也回來？”
絕代心性沒有風華老成，立刻就想到另一位兄弟。
他性情有幾分風流，念著著能早日與兄弟聚首，喝酒比劍。
萬古、長青、風華、絕代。
四人都是先帝尚在之時就伴在龍溟容左右的溟衛，情誼濃厚至極。
風華擠了下絕代的肩膀，爽朗一笑，
“萬古長兄現在可是邊境數一數二的大將，說不定要等到殿下登基我們才能相見。”
絕代略有遺憾的回看了風華一眼，兄弟相聚之日讓人期待啊。
“鹿靈可有消息？”
龍溟容嗓音淺淡的一句話，卻讓麵前神色輕鬆的兩人頓時斂笑，表情變得古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