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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四條彈幕

  第24章 二十四條彈幕

    山匪劫走顧休休的消息, 與山匪放走了顧休休並追著四皇子砍了兩個山頭的消息,幾乎是同一時間被暗衛傳遞到了元容耳中。


    彼時,他正與掌管獄刑的劉廷尉, 坐在永寧寺附近開的茶館裏, 品茶下棋。


    元容撚著黑子的手指,骨節分明,削痩修長,似是精雕細琢的白玉,緩緩頓在空中,抬眸看了一眼暗衛:“你是說……她三言兩語便策反了山匪?”


    暗衛點頭,如實道來:“女郎還用金簪紮傷了四皇子的大腿。”


    劉廷尉聽到這話,先是一愣, 而後仰頭朗聲笑了起來, 手掌直拍大腿:“長卿,你的未婚妻好生勇猛啊!哈哈,如此彪悍的女郎,往後嫁進了東宮, 可有你受了!”


    元容唇畔微揚, 勾起淺淺的弧度, 將黑棋下在棋盤上:“是嗎?”他指節微微彎曲,叩在石桌上, 漫不經心地輕笑著:“你輸了。”


    劉廷尉原本還笑著, 在看到滿盤皆輸的棋局後,笑聲戛然而止,悻悻然撓了撓臉頰:“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長卿娶得美人歸,可謂是得償所願了。”


    說著, 他視線便落在了元容包著紗布的手掌上,那紗布在掌心上纏繞了很多圈,且纏到最後竟是還打了個蝴蝶結收尾,一看就是不會包紮的新手才會這樣做。


    既不透氣,又紮得過於緊,不利於傷口恢複。


    “這不會是……難道是你那勇猛的未婚妻為你包紮的?”劉廷尉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麽驚奇的事物,聲音都拔高了幾個調。


    劉廷尉小時候給元容做過伴讀,從幾歲便相識,兩人算是發小。不管元容這些年的經曆如何坎坷,如何起伏,兩人間的友誼都絲毫不受影響。


    因一起長大,劉廷尉對元容知根知底——他最是厭惡觸碰女子,更不喜被女子觸碰,後來去西燕做了三年質子,再回到北魏時,連男人也一起厭惡了。


    總而言之,沒有人可以觸碰元容的身體,就連打仗時受了重傷,他也是自己包紮。


    最讓劉廷尉記憶深刻的,要數是兩年前在益州那一戰。元容被長矛刺穿了盔甲,紮在了腿上,那改良過的矛頭紮進血肉裏,便會呈傘狀炸開,迸濺出數個銀針大小的鉤子,需要剜肉剔骨才能徹底清除幹淨。


    原本該是郎中用麻沸散給他止疼,再用精細的長刀將腿部劃開,拿剔骨刀一點點剝開血肉,直到將銀針似的鉤子找尋到,並逐個完整取出,再用桑皮線縫合傷口。


    但元容卻將軍帳裏的郎中都趕了出去,自己動手清理傷口,為了保持頭腦清醒,連止疼的麻沸散也沒有用,硬生生自己剜肉剔骨,又自己縫合傷口。


    劉廷尉掌管洛陽的牢獄刑罰,平日審問犯人,饒是他動用十八般酷刑,見過的哀嚎慘叫無數,聽到元容如此時,還是忍不住肉疼了一下。


    別看元容整日裏笑起來溫柔繾綣,仿佛翩翩公子似的。他行軍打仗,審訊犯人時,手段毒辣又陰狠,簡直比他還像個活閻羅。


    問題是對旁人狠就算了,元容對自己更狠,狠到了連劉廷尉看了都害怕的程度。


    便是在這般禁忌下,顧家女郎竟是能觸碰元容,還幫他包紮了傷口……那顧家的女郎可真是個神人啊!


    見元容不置可否,劉廷尉卻是笑了起來:“長卿,能見你過上正常人的日子,我很高興。往後有她陪著你,我相信你的身體很快就能好轉起來。”


    元容聞言,隻是笑了笑,將棋子收好進棋盤裏,站起身拍了拍手:“不下了。弟妹還在寺中等著你,永寧寺的齋飯不錯,帶她去嚐一嚐。”


    一聽他提起‘齋飯’,劉廷尉臉色不禁一變。他夫人是苗疆女子,與北魏人的口味不同,如今懷胎八月,仍是吃什麽吐什麽,麵容憔悴不堪,可將他愁壞了。


    “那我先走了。”說著,劉廷尉起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笑眯眯地側過頭道:“等等——你不會是因為想去見未婚妻,才急著將我支開罷?”


    “……”元容好整以暇地抬眼看向他,黑眸漆漆,嗓音似是溫風和煦:“或者,你想跟孤再下幾盤?”


    “天色還早,再下上幾盤也好。左右你不懼內,想必下到天黑回去,弟妹也不能將你如何。”


    劉廷尉:“……”


    洛陽城裏,哪有人不知道,他這掌管刑獄的鐵麵羅刹黑心鬼,其實是個懼內妻管嚴的男人——這倒也不怪他,誰叫他夫人是苗疆來的女子,會下蠱。


    別說再下幾盤棋,若是回去晚了,錯過了飯點,今日他劉廷尉就要褪半層皮在這裏。


    他笑容苦澀,拿手指在空中虛虛點了元容兩下:“長卿,你笑話我?走著瞧,待你成親了,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


    說罷,劉廷尉便匆匆離開了。


    元容並未將劉廷尉的話放在心上,待他走後,便也離開了茶館,朝著永寧寺的方向走去。


    像是為了反駁劉廷尉的話一般,他步伐邁得極慢——他自然不是因為想見顧休休,才急著將劉廷尉趕走。隻是恰好到了飯點,他又有些餓了,那永寧寺的齋飯味道甚是不錯。


    元容走近永寧寺的那一刻,看到了廟門一側斜生出來的千年鬆柏下,立著熟悉的身影。


    那是顧休休。


    他的腳步放緩了些,頓了頓,朝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雖是暮秋,卻還能在寺廟陰涼處聽見秋蟬的鳴叫聲,聲聲催人。溫陽公主刺耳的嗓音,便穿插在蟬聲中:“便是他身世不堪,身上流淌著卑賤的血脈,你還願意嫁給他嗎?”


    “……你什麽意思?”


    溫陽公主像是得意,微微抬著下巴,譏誚的笑容顯得如此痛快:“他不是皇後娘娘親生的血脈,他是皇帝與宮女誕下的私生子……”


    元容倏忽停住了腳步,就站在離顧休休幾米開外的地方,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刹那間變得冰寒刺骨。


    他努力挺直著身子,如鬆如竹般。卻不由自主低下頭,不知是什麽情緒,在胸口不斷醞釀發酵,好似被抽幹了全部的力氣。


    宮裏隻有很少的人知道,元容不是皇後的親生血脈,他是皇帝醉酒後,認錯人,強迫皇後身邊的宮女而誕下的產物。


    那時,皇後已是入宮兩年多,卻一直未有身孕。她不是爭寵的性子,心思亦不在皇帝身上,便張羅著為皇帝選了一批秀女,其中就有謝家內定入宮為妃的貞貴妃。


    北魏的皇位繼承製乃立嫡,立長,立賢。皇後若誕下嫡子,自然是嫡子繼承皇位;若皇後無子或不能生養,那就要立長,哪個嬪妃先生出了第一個皇子,長子便會得到繼承權。


    最後則是立賢,字麵意思,也是在皇後無子,或者嫡子犯了重大過錯的情況下,皇帝就會在眾嬪妃所生的皇子中,挑選一個賢明有才能的皇子繼承皇位。


    貞貴妃使出渾身解數,將一心朝政的皇帝迷得七葷八素,就在她以為皇後不能生養,隻要她有了身孕,繼承權便一準落在她手裏的時候,皇後有孕了。


    懷胎三月,正是氣息不穩的時候,皇後雖然對皇帝沒什麽感情,但知道自己腹中有了一條新生命,還是十分觸動。


    皇帝也因為皇後懷了身孕,對她倍加嗬護起來,找貞貴妃的次數逐漸減少,倒是時常往皇後宮裏跑去,那珍貴稀罕的藥材亦是流水般送到皇後寢殿中。


    帝後兩人感情逐漸升溫,皇後小心嗬護著腹中胎兒,仔細再仔細,好不容易熬過了最容易滑胎的幾個月,卻不成防備,寢殿裏走了水。


    那一夜,皇帝本答應了晚上來陪皇後,中途卻因為貞貴妃忽然暈厥,轉而去看了貞貴妃。


    皇帝趕到時,皇後剛從熊熊烈火中爬出來,因為被墜落的房梁砸傷了小腹,意料之中,胎死腹中,皇後小產了。


    皇帝愧疚不已,待她百般柔情,想要補償,卻被皇後趕出了寢殿,連帶著他送的那些珍稀藥材與寶物,都一並扔了出去。


    皇帝年輕氣盛,本就是好麵子的人,一氣之下就關了皇後半月禁閉,想要冷她一段時間,殺殺她的銳氣。


    但過了三個月,她也不曾向他低頭,好像將他當做了空氣。皇帝無可奈何,隻好找貞貴妃幫忙支招,想要緩和與皇後的關係。


    貞貴妃便出了個餿主意,讓皇帝喝酒喝個微醺,借著酒力,到皇後寢殿裏低個頭,說些軟話,再寵幸皇後一番。若是能重新懷上身孕,皇後一準就原諒他了。


    皇帝思量再三,耐不住想見一見皇後,還是聽信了貞貴妃的主意。本是想稍微喝幾杯酒壯壯膽子就去,誰料貞貴妃準備的酒水竟是如此之烈,他三杯下肚,已是有些神誌不清。


    皇帝勉強被太監攙扶著上了步攆,停在皇後寢室外。可偏偏就這樣巧,皇後不在寢殿裏,被太後叫去佛堂抄經了。


    他不勝酒力,昏昏沉沉,竟是認錯了人,將皇後身邊最親信的宮女當做了皇後。那偌大的宮殿,那麽多宮婢與太監,可任由宮女如何喊叫掙紮,那寢殿中都沒有人幫她。


    待皇帝醒來時,皇後正站在床榻前,用著一種近乎冷漠與痛恨的目光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兩人就此徹底決裂,而那被糟踐了的宮女,在榻上昏迷了數日,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尋死。


    宮女是皇後的兄長從戰場上救下的俘虜,雖身份不明,但識字又知禮,被帶回洛陽後,輾轉做了皇後的婢女。


    皇後對她極好,她待皇後亦是忠貞不渝,經此一事,隻覺得無顏苟活。


    皇後與她兩人情同手足,以防她再尋死,隻好時刻看著她,日夜守在她身邊。


    好不容易這樣煎熬過了兩個月,禦醫卻查出了她有孕。宮女一下安生了,不再尋死,隻因皇後上次小產後,便被禦醫診斷出再不能有孕,她決心誕下腹中的孩子,過繼給皇後。


    皇後見她懷了身孕後就有了求生的意誌,總算安心下來。為保護她,皇後重金買通禦醫隱瞞此事,待月份大了些,顯出孕肚,便將她送出了北宮,讓她在別苑悄無聲息誕下了元容。


    直至宮女和元容一同被接回了北宮,貞貴妃才得知她有了身孕,並誕下了皇帝的長子。木已成舟,饒是貞貴妃咬碎了牙,也沒能改變事實。


    皇後想要給她一個名分,她也不願意要。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元容就滿歲了。那日是元容的一歲生辰,過得好不熱鬧,就在皇後以為她有了元容,便會好好活下來時,宮女吞金自盡了。


    她悄無聲息地死去,穿著整齊,麵上含著微笑,就如同誕下元容時那樣,孤身一人,一句話未曾留下。


    皇帝雖與皇後決裂,內心仍是覺得有些虧欠皇後。元容就這樣被過繼給了皇後,大部分知道實情的宮女太監乃至嬪妃都死了,甚至於宮外的其他人都不知情此事,還以為他是皇後的親生血脈。


    不過,仍有一小部分人知道那段過往,譬如貞貴妃。她恨不得將元容不是皇後親生的子嗣,而是個卑賤的宮女所生,宣揚至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


    但貞貴妃在皇帝眼中,是個極為善良、大度,沒有心機,從不善妒的女人,她若是這樣做了,被皇帝查到頭上,便會失去偏寵。


    這樣得不償失的事情,她自然不會去做。


    所以她設了個局,故意在溫陽公主來找她的時候,與知情的嬪妃談及此事,一臉惋惜與痛心地說出了太子的身世。


    就算傳到皇帝耳朵裏,皇帝一查,也是溫陽公主自己偷聽到,而並非她有意跟溫陽公主說的。


    溫陽公主是個驕縱的性子,被貞貴妃慣壞了,一向仰慕元容,那嘴又沒個把門的,為了逼退其他愛慕元容的女郎,沒少宣揚過此事。


    隻是頭一次,在背後說這些話時,被元容碰上個正著。


    盛陽的光透過葳蕤交疊的鬆枝間隙,散落下來一束束細碎的暖陽,空氣中飛舞著細微的揚塵。蟬聲依舊,顧休休卻沉默地站在鬆柏下,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麽。


    元容像是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他覺得有些窒悶,心裏沉甸甸的,說不出的滋味。


    他不敢靠近她,更害怕對上她嫌惡的眼神,再也不願多停留一刻,緩緩抬起灌了鉛似的腿,想要轉身離開。卻在下一瞬,聽到一記響亮又清脆的巴掌聲。


    他側過頭去,隻見顧休休三兩步逼近溫陽公主,抬起手來,迎著陽光,以極快的速度落下。


    “啪——”又是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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