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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聞遠江

  第43章 聞遠江


    聞遠江投資的, 耗時一年多的南門博物館終於在今年快要過去之前竣工。


    這博物館總共五層,一層為大廳,二層是文史展覽館, 三層是生化展覽館,四層是天文展覽館, 最後一層分布兩個電影院,專供學校組織學生觀看電影。


    十一月的第三個周五, 博物館投資人聞遠江受邀來到燕城二中。


    這個博物館號稱是全國中學最大的博物館。學校領導覺得頗有麵子,因此歡迎聞遠江的陣勢極為浩大, 哪怕是忙碌的高三學生, 也必須一個不落地參加。


    一般這樣形式的活動都是極其無聊,且會堂悶熱, 聲音震動, 坐上幾個小時特別不舒服, 有學生拿著練習冊去刷題, 但長時間低著頭, 總歸是脖頸不舒服。沒有人喜歡這類活動。


    不過大家哀聲載道,也沒人真的敢不去。


    ——至少是大部分人。


    王欣環顧四周,問吳燁, “聞渡呢?”


    “打籃球去了。”


    “一個人?”


    “還有周野。”


    “這可是他親爸啊。”王欣感慨,心道渡神也太不給麵子了。


    “就是親爸才這樣的。”吳燁小聲說。


    聞家好歹也是豪富之家,種種八卦普通老百姓也都略微了解一些,不過是聞渡母親家十分低調,且生意重心都在境外,極少在內地的報道之中出現。據說林家生意涉足範圍非常廣泛, 但是又很少有人能準確說出來, 究竟涉足哪些行業。


    如今還被提起的不過是聞遠江當年鳳凰男迎娶白富美, 後來翻臉不認人罷了。


    何況,聞渡母親目前是否還活著都眾說紛紜。


    高中入住聞家之前,談溪忍不住查了查聞家的八卦。據說二人離婚後,聞渡的母親林幼晟遠渡重洋離開傷心之地,幾年後嫁給一個畫家,又過了幾年,網上傳出了她已經因病去世了,但至今沒有人能拿得出確鑿證據。


    那時候談溪還不認識聞渡,對他家的八卦還處於一種看戲的心態,現在再讓她打聽他家的事情反而沒什麽興趣了。


    此刻台上的聞遠江意氣風發,與談溪偶爾見到的被聞渡氣得臉色鐵青的聞家主人絲毫不同。


    他現在才更像一個掌權者。


    至少是他一直期待的那樣被萬眾敬仰的樣子。


    可惜但凡一個了解聞家新聞的人都覺得他不齒。


    尤其是聞渡。


    演講終於在所有學生的昏昏沉沉中結束,一位女學生上前獻花,全場掌聲震動——不是為了聞遠江,純粹為了終於結束的讚美大會。


    “靠,困死我了。”


    吳燁小聲抱怨道。


    學生們稀稀拉拉地往外走。胡老師作為聞渡的班主任,走到會場最前方跟聞遠江打招呼。


    與其他老師相比,胡老師不到四十,已經算是非常年輕了。他能力雖強,但資曆算不上深厚,缺少威信。且他這人有點書呆子氣,也有些教師的風骨,從不主動攀附聞遠江這類權貴。因此聞遠江對他並不看重。


    冷淡點頭之後,聞遠江問道:“聞渡呢?”


    老胡觀察一下午了,早都發現聞渡壓根沒來,但他也不能直接說,隻好道:“估計是已經出去了吧。”


    聞遠江臉色不算太好看。


    老胡回頭,看見正準備往出走的談溪,立刻招呼她,“談溪,過來。”


    “啊?”談溪被迫走過去。


    胡老師衝她擠眼睛,“聞渡呢?”


    談溪快速看了一眼聞遠江,“哦,剛出去。”


    “太好了。”老胡鬆了一口氣,欣慰地拍拍談溪的肩膀,“幫老師把聞渡找來。”


    談溪無奈點頭。


    她出了會堂,繞了個大圈,走入體育館,正好遇到正在往出走的周野。


    “談溪?”


    “聞渡呢,他沒有跟你一起打球?”


    “打了,打了一會兒就走了。”


    “那他去哪兒了?”


    周野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


    “好吧。”談溪與他告別,又走出體育館。


    她拿出手機,翻出備注名為“大少爺”的那個人,發了條消息。


    “你在哪裏?”


    十分鍾過去,聞渡都沒有回消息。


    談溪歎口氣,又給吳燁發消息,“聞渡在教室嗎?”


    吳燁倒是回複得很快,“沒有。”


    那他去哪兒了?


    談溪從未這樣討厭過燕城二中過大的麵積。


    她站在體育館,有些迷茫。


    朝南邊看,她看見反射著金光的博物館。


    她心念一動,沒有猶豫,往那邊走去。


    博物館一樓大廳坐著一位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攔住談溪,“同學,你不能隨便進。”


    談溪道:“請問剛才聞渡來過嗎?”


    聞少爺的大名在這所學校響當當,沒人沒有聽過。


    “嗯,來過……”


    “哦,他爸讓我把他找來。”


    談溪直接搬出聞遠江來,那工作人員一聽,隻好說:“那你登記一下再進去吧。”


    談溪簽好自己的名字,又問道:“您知道他去幾樓了嗎?”


    對方搖搖頭。


    “好,謝謝。”


    談溪乘坐電梯,沒去二層文史展覽館,直奔三樓。


    三層空蕩蕩的,沒有人,連燈都沒打開。談溪借著窗外的光好像看見牆邊展覽著一排動物解刨屍體。


    渾身陰森森的。


    但還是喊了一句,“聞渡?

    沒人回答,她立刻返回電梯,去了四樓。


    四層和三層情況差不多。


    看來是閑得沒事去看電影了?


    談溪覺得不可思議。


    她走入五樓,聽見微弱的聲音從第二個影廳傳來。


    她尋著聲音走過去,輕輕推開門。


    這是一個球幕影廳。抬起頭,頭頂是拱形天花板。


    銀幕上並未播放電影,隻是映射出星空的模樣。


    圖像清晰,宛如置身蒼穹之下。


    觀眾席上孤零零地坐著一個人。


    聞渡的外形太過耀眼,哪怕隻露出頭頂和肩膀,也能讓人立刻認出來。


    何況這樣清冷一個人似乎才是真實的他。


    聞渡長久地這樣把自己單獨鎖在某個空間裏,讓人分不清他是習慣了這樣的狀態,還是他生來就喜歡這樣。


    頭頂的景象忽然變化莫測。


    談溪輕輕走下去,走到聞渡那一排停下腳步。


    聞渡本是靠在座椅背後,此刻側著身子,偏頭看著她。


    光影將使人影變得不夠真實,他們並非真的被星空包裹,但科技的力量便是似真似幻,讓人分不清真假。


    或許方才是走路久了,談溪竟然覺得微微眩暈。


    曾經聞渡給她講解過無數次的天體物理在光芒萬丈的星際之間竟然變得無解。


    他們像是塵埃,情感與生命由此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地存在著。


    聞渡陷在陰影之下,談溪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她微微歪頭,輕輕衝他笑了笑,然後向他走去。


    她沒有詢問他在這裏做什麽,隻是坐在他旁邊,也抬頭仰望星空。


    沉默數秒後,聞渡開口,“你是什麽星座?”


    談溪扭頭看他,“獅子座。”


    “你認得嗎?“談溪問。


    聞渡微微扭頭,“看那個。”


    “哪個?”談溪往過湊湊,雙眸中是真實的渴求。


    聞渡拉起放在自己身旁的談溪的手臂,引導著她,“看見了嗎?”


    談溪睜大眼睛,盯著其中三個明亮的星星。


    聞渡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連起來,就是獅子座。”


    談溪任由他抓著,扭頭又問:“那你呢?你是什麽星座?”


    聞渡隻消微微側頭,就能清晰地數出來她有幾根睫毛。


    他忽然感覺側臉一癢,好像是談溪忽閃著的睫毛碰到了自己似的。


    “摩羯。”


    “哦。”談溪順著聞渡的目光看去,似乎對於星座究竟是什麽樣子興趣不太大,她隻是關注一個問題,“那你生日是哪天的?”


    聞渡側眸看她,“一月一日。”


    “哦,好特別的日子哦。”談溪點點頭,“那你比我大半年哎。”


    聞渡沒吭聲。


    談溪又讓他給自己解說了一遍其他十個星座。


    結束後,兩人靜靜地仰靠在座椅上,誰也沒有開口。


    也許是浪漫的宇宙讓人沉淪。


    聞渡已經放開談溪的手,但是清晰的觸感依舊殘留在兩人的皮膚上。


    像是毒|藥,一點點滲入皮膚之下,最後融入細胞,再也抹不去。


    談溪覺得自己不能繼續在這裏待下去了。


    正要起身離開時,聞渡忽然問她,“你來找我做什麽?”


    “你爸演講結束了,讓我來找你。”


    聞渡站起身,垂眸看著她,“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談溪看著他。


    “演講。”


    “哦。”談溪幹巴巴地評價,“精彩紛呈。”


    “是麽。”聞渡低聲輕笑。


    又問道:“走嗎?”


    “好。”


    他們一起離開博物館,出門時才意識到竟然已經到了落日時分。


    時間仿佛在球幕影院停滯了。


    談溪想起小時候看電視說天上一年,人間一年。


    他們剛才似乎真的在天上度過了一段時間。


    兩人像是校園內任何一對普通同學一樣往禮堂走去。


    隔著很遠,談溪看見聞遠江還在與校領導寒暄。


    他們朝這邊看了一眼。


    談溪不再多走一步,停下,“我走了。”


    “嗯。”聞渡點頭,“今天要去五金街?”


    “嗯。”


    “好。”


    不需要刻意道別,兩人往兩個方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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