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盡管兩人心裏都極度嫌棄彼此,但在經紀人和助理麵前,為了不被當成神經病送進醫院,他們還是默契地選擇保持沉默。
在仲星燃下車時,李明明往他兜裏塞了一包東西。
他推了推眼鏡,扭捏著邀功道:“你們太久沒住這裏,我怕那些東西都過期了,所以給特地你買了新的。”
說完這句話,他還稍微臉紅了一下。
安全/套的盒子角和瓶子裏晃蕩的潤/滑液,透過衣料磕碰到仲星燃的大腿外側。
他低頭看了眼,努力克製自己,才沒一拳揍在這個娘炮臉上。
宋玉珍隔著車窗囑咐他,“燃燃呀,晚上別玩得太晚,上次就是因為你沒讓紀年好好休息,他第二天去片場的時候眼睛都腫了,化妝師給他冰敷了半個小時才消下去呢。”
那語氣,活像在教育女婿。
仲星燃感到這個世界過於離譜了,他很希望有朝一日能見到五年後的自己,掐著脖子問他到底為什麽要跟聞紀年結婚。
你沒事兒吧?
你們沒事兒吧?
聞紀年見他一副馬上就要掀翻車子的架勢,趕緊打斷道:“珍姐,我們先上去了。”
“好嘞,明早八點,我來接你們去機場。”宋玉珍衝他們揮了揮手。
明天的戀綜合約兩人都要到場,因此得趕早班機飛燕中市。
聞紀年應了一聲,看著車開走。
他們前腳剛走,仲星燃後腳就變了臉色。
“上樓吧,走狗。”他向來心眼小,被叫了混子一定得叫回來,斜著眼睛看向聞紀年道。
聞紀年懶得理他,轉身往電梯走去。
他注意到這裏是高檔小區,裏麵的房子幾乎都是超過200平的大平層,兩人各自占據一間房,應該能互不幹擾地度過今晚。
上到22樓後,仲星燃刷指紋開了門。
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兩人都安靜了。
他們“家”的客廳裏,有一個巨大的泳池。泳池旁邊是沙灘椅和下沉式沙發,隻不過因為長期沒有人住,裏麵並沒有水。
天花板不是普通的天花板,而是換成了一麵和泳池一般大的鏡子。
仲星燃雖然沒談過戀愛,但好歹也跟兄弟們看過幾部片子。他一下就聯想到了這個泳池的用途,頓時臉色堪比糊底的鍋盔。
聞紀年也無語透頂,五年後的仲星燃,是個色/情狂吧,這麽大的房子就是拿來荒/淫無度的?
眼見泳池和客廳占掉了很大一部分空間,他心裏陡然升起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仲星燃扭頭和他對視了一眼,雙方的眼中滋生出同樣的擔心。
他們迅速越過泳池,推開了位於盡頭的房門,於是發現一件更喪心病狂的事——整個房子隻有一間臥室。
聞紀年看著那張kingsize大床,以及散落在各個角落的用具,終於忍無可忍地說:“你真變態。”
仲星燃鬱悶了一晚上,馬上被他這句話點燃。
他勃然大怒:“變態的肯定是你好吧!這些……玩具,我見都沒見過!那個球是幹嘛的?還有手銬,我操,老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們gay還真是玩的開啊!”
作為直的不能再直的人間鋼鐵,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對他來說衝擊力是多麽巨大。
尤其是,他開始隱隱懷疑這些東西是不是自己買的。
盡管嘴上並不承認。
他最後一句說完,聞紀年靜了下來,皺著眉看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仲星燃也不知道該拿它們怎麽辦,他畢竟第一次麵對這些,表麵上凶神惡煞,實際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別當場臉紅,否則就太丟人了。
最終,聞紀年歎了口氣,無奈地說:“今晚你睡沙發吧,我睡這裏。”
仲星燃聞言,立刻挑眉,“憑什麽我睡沙發?”
聞紀年冷淡地瞅了他一眼:“這張床可能發生過很多讓你不舒服的事,你還要睡這裏?”
一時間,仲星燃被他堵得有些啞然。
聞紀年諷刺一笑,沒什麽表情地去換床單。
仲星燃覺得也許是自己的話刺激到他了——因為某些隱秘的原因,他對同性戀有著很強的排斥感和敵意,這種反感是刻進骨子裏的。以至於有時候,他會脫口而出傷人的話。
比如當他們第一次搬到一起成為同桌的時候,他跟聞紀年說讓他離遠點,桌子書包全都別碰到他的,因為他對同性戀過敏。
當時他語氣很衝,那也是他第一次跟聞紀年打架。
兩人誰也不想讓誰,仲星燃本來以為他弱不禁風,沒想到出拳比自己還狠。當聞紀年紅著眼睛一拳砸在他臉上的時候,這梁子正式結下了。
後來便形成了,仲星燃出言嘲諷,聞紀年動手揍他,他還手打回去,這樣的惡性循環。
也因長久的幹架經驗,導致仲星燃對聞紀年的情緒十分在意,稍有點風吹草動就能立馬察覺到。
他一眼就發現了,聞紀年是因為自己那句話而不高興的。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已經這麽惹到他很多次了,這次仲星燃卻沒有感到報複的快感,反而有點不知所措。
他看著聞紀年默不作聲地鋪床,心想你還別扭上了,老子都沒生氣呢,擺明老子更吃虧好不好。
鋪完床後,聞紀年轉向他道:“我們去客廳談一談。”
他對情緒向來控製的很好,轉眼就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了。
但仲星燃知道他沒那麽容易消氣,心虛的沒反駁什麽,轉身跟他一起來到客廳。
聞紀年在沙發上坐下,“我認為我們應該先交流自己所掌握的信息,首先,我查了我和你現在的身份背景,我們所在的兩家娛樂公司是競爭關係,算不上友情合作。”
仲星燃可有可無,抬了抬食指示意他繼續。
他穿校服的時候做這個動作,有種臭屁狂妄的感覺;現在換了身禮服,倒是多了幾分沉穩帥氣。
聞紀年接著說:“其次,我們有兩個雙人代言,一部待簽的雙人影視劇,和衛視的雙人舞台,以及最重要的,明天要去簽的戀愛綜藝合約。”
他在極短暫的時間內,已將這些爛熟於心,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手機上的資料。
他聲音平穩道:“這些工作的完成周期,最少不短於三個月,如果我們在這三個月內爆出分手,將要麵臨賠償巨額違約金,並且會被三家資本拉黑。”
仲星燃嗤笑了一聲,“賠唄,老子有的是錢。”
這個回答並不出乎聞紀年的意料,他沒有因為仲星燃不負責的話而發怒,甚至可以算是很溫和的回答他:“是的,除非你回去繼承家業。”
“你什麽意思?”仲星燃眉頭一皺,望向他。
聞紀年平靜地說:“我們結婚這一年來,你已經把所有資產都轉到了我名下,你未來所有的代言費、出場費、歌曲版權費,全都是直接打到我賬上的。”
仲星燃:“……”
真他媽的,宇宙無敵螺旋爆/炸式無了個大語。
他得腦幹缺失了多大一塊,才能幹得出如此二逼的行為!
聞紀年看他已經氣得嘴唇發白了,擔心他兩眼一翻厥過去,又善意補充道:“當然,你也可以向律師谘詢怎麽處理,不過我問過珍姐,她說你之前說這輩子不會和我離婚,如果離婚就淨身出戶,不知道你為此做過什麽措施沒有。”
仲星燃的嘴唇白得更厲害了,緊握的拳頭不停地簌簌顫抖。
聞紀年:“這種合約要是打官司的話,可能會花費比三個月更長的時間。”
其實,在了解到這些情況之後,他有點奇怪,為什麽自己沒有動用仲星燃的資產去還高利貸。
看仲星燃這番自損陽壽的操作,八成是愛他愛慘了。
那麽正常來說,他也應該愛慘仲星燃了吧。
難道是因為想在最珍視的人麵前保留這份自尊,所以才一直沒有向他伸過求助的手?
聞紀年猶如一個旁觀者,將五年後二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自負如仲星燃,他肯定受不了自己喜歡的人不找他幫助,反而去依靠對賭協議。
驕傲如聞紀年,也注定開不了這個口。
所以,即使五年後的他們領了證,或許也終將逃不過分開的宿命,因為除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之外,他們之間存在更深層次的矛盾。
仲星燃一副被人胖揍了一頓的表情。
聞紀年問他:“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這次仲星燃難得沒有第一時間拒絕他。
他擺弄了一會兒手機,這才不怎麽情願地說:“我再想想,明天先去找人把工資卡改了,現在我兜裏一分錢都沒有。”
剛才他隨手試了下用付款功能,居然他媽還是綁的聞紀年的副卡。
仲星燃活了十八年,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窩囊過,身家性命全給了別人不說,那人還是他高中時代最討厭的人。
二十三歲的他是腦部癱瘓成植物人了嗎?
聞紀年沒急著讓他做決定,起身回到了房間。
這間臥室的裝修極盡奢華,光是浴室就有八十多平,偌大的圓形浴缸旁,就是淞南的地標夜景。
在聞紀年的印象中,他隻在十歲之前見過這樣的環境。
他舅舅家很小,一家四口擠著一間沒有這個浴室大的房子。
夏天的夜晚,他下晚自習回去下衝個澡,但淋浴總是沒有熱水了,隻能在舅媽的謾罵聲中快速衝個冷水回屋。
聞紀年躺在浴缸裏,滑動細長的手指,查看著近年來的資金交易。
確實如宋玉珍所說,今年是對賭協議到期的最後一年。隻要他能按期完成協議,那麽ZTR給的報酬便足夠他將欠下的債務還清。
如果他完成不了,則要雙倍賠償ZTR。
他今年的所有工作量加在一起,預算總額剛好超出協議規定,也就是說,不僅這檔戀綜不能黃,他和仲星燃的全部雙人工作都得保住。
從小到大,這筆債務就像沉甸甸的碎石一樣壓在他身上,每每從舅媽口中說出來,便能化為傷人的利刃。眼看就要脫離捆綁他十多年的束縛,說不急切都是騙人的。
可一想到要和那人相處這麽久,聞紀年就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
他全身浸泡在溫水裏,皮膚被蒸得微微發紅。
左手抓著手機查看,右手食指關節屈起,抵在唇邊仔細思索。
正在這時,張可可給他發了條微信。
[可可醬:聞哥,你應該還沒睡吧?明天去簽合同的時候,boss也要去,你記得管一管燃哥,我怕他們又起衝突。]
短短一句話,著實讓聞紀年沒看明白。
ZTR的boss和仲星燃有什麽關係,為什麽兩人會起衝突?
還有,他怎麽管仲星燃……根本管不住好嗎,連他爸媽和高中班主任都管不了他。
聞紀年正要打字詢問,外麵響起一陣乒乒乓乓的敲門聲。
“開門,快點。”仲星燃不耐煩地喊著。
他臉紅脖子粗地看著屏幕上的熱搜標題,感覺自己已經快氣瘋了。
熱搜第一赫然是:#仲星燃聞紀年共返愛巢[臉紅,jpg]#。
他一頓敲門,直到門被刷的拉開,馬上舉著手機嚷嚷:“能不能別讓你的經紀人買這種……”
他的話說到一半,卡在了嘴邊。
聞紀年匆匆套了件浴袍,腰間的腰帶鬆鬆垮垮地垂落,衣擺下麵露出纖細筆直的小腿,腳背泛著被水泡過的紅,上麵清晰可見幾根浮起的淡青色血管。
他的發絲還在滴水,洗掉發膠之後,黑色的流海半遮住眉毛,使得他看上去年紀小了許多,仿佛回到了高中時期。
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淌過鼻梁、嘴唇、下巴,最後流進朦朧不清的衣領深處。
仲星燃猛地偏過頭,感到一瞬間的心悸,他火大道:“你穿成這樣幹什麽?”
聞紀年冷冷地看著他,“我在洗澡,是你突然敲門的。”
他滿臉寫著“你沒毛病吧”。
仲星燃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幹嘛的,他擰著眉把手機遞到聞紀年麵前,仍然別扭地不去直視他那身浴袍。
“你看你經紀人幹的事,這像話嗎?趕緊打電話讓她撤了,以後少買這種熱搜惡心我。”他不高興地說。
聞紀年探身看了一眼,說:“這種熱搜,誰的名字在前麵就是誰買的,明顯是你經紀人買的。”
仲星燃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扯淡!你怎麽知道一定是這樣?”
“珍姐和別人聊天時我聽到的。”聞紀年理所當然地回答。
仲星燃嘴硬道:“你少瞎扯了,怎麽可能是我……”
他話還沒說完,屏幕上方就彈出一條消息,剛好兩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燃哥,熱搜按你的要求買好了,我們本來要的是第五,不過加熱的人多,現在已經第一了耶~]
仲星燃:“……”
空氣凝固了幾秒。
他迅速啪地關掉屏幕,喘著氣說:“這是個誤會,我不知道他……”
不知道什麽呢?是不知道李明明買了熱搜,還是不知道這根本就是他“自己”讓李明明買的?
他噎住了,剩下的話隻能吞進肚子裏。
聞紀年鄙夷地看了看他,“你大晚上來敲門,就是為了這件事?”
他的目光讓仲星燃很受打擊,心想回頭一定要把李明明開了。
不過氣悶歸氣悶,仲星燃還是沉著臉道:“不是,我是來跟你說一聲,我同意你的提議了。”
聞紀年揚了揚眉,示意他說清楚。
仲星燃煩躁地捋了把頭發,非常不樂意地說:“我同意跟你假裝情侶三個月,不過,你得保證,在這一切結束後和我離婚。還有,把我的所有資產都還回來。”
聞紀年扯了扯嘴角,“行啊,回頭我擬個協議給你。”
他哼笑道:“你這樣妥協,讓我忍不住好奇,你家裏到底是做什麽的,居然這麽抗拒回去繼承家產。”
“關你屁事。”仲星燃極度不爽地斜睨他。
聞紀年莞爾,對他道:“記得讓你經紀人把熱搜撤了,以後少買這種熱搜惡心我。”
說完,砰地一聲甩上門,門板堪堪擦過仲星燃的鼻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