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棄兒小暖
“大哥,不好了,嫂子不見了!”老二風風火火的跑進辦公室,氣喘籲籲的說道。
“人呢?東強是怎麽做事的?”馬栓兒從老板椅裏彈跳起來。
“東強聽護士說嫂子拿著手術費用單,神情恍惚的走了。他就知道這下壞了,他去交了手術費,到處找,都不見嫂子的人影,就趕緊通知我了!”
“廢物!吩咐兄弟們分頭找,找不到你們嫂子,叫他們也別回來見我了!”馬栓兒拿了車鑰匙急匆匆往外走。
他邊走邊說:“你去何遠山的貨場看看。”
“是,大哥。”老二和馬栓兒分頭行動。
一時間,金都的大街小巷全是馬栓兒的人出沒,其他幫派的人見了都膽戰心驚,以為馬栓兒又有什麽大的動作。
馬栓兒正在焦頭爛額的時候,接到了謝偉鴻的電話。謝偉鴻請他去一趟他的辦公室,馬栓兒毫不客氣的回絕了,他說:“謝市長,我現在的確沒法脫身,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立即過去!”
“不急,不急,你先忙!”謝偉鴻掛斷電話,狠狠的踢翻了椅子。他嘴上說不急,實則是十萬火急。市政府馬上就要開始換任選舉,他能否連任,拉票是關鍵。他沒想到在這緊要關頭,馬栓兒居然給臉不要臉,膽敢拖他的後腿。
謝偉鴻向來是一個心胸狹隘的人,第一時間,他就給馬栓兒濃濃記下一筆。這是日後馬栓兒花費多少都無法挽救的。
馬栓兒開著車心急如焚的在街上尋找,此刻,沒有什麽比娟兒重要,什麽名利、財富,此刻都是他媽的糞土,有什麽比得上他的老婆、孩子金貴?
他把車開到江邊,晃眼看到百靈失魂落魄的在江邊遊蕩,他把車停在路邊,飛奔過去,就在距離一百米的時候,他看到她爬上了橋墩,他大聲吼道:“娟兒……不要啊……”
他的話音未落,隻見她縱身一躍,隨之而來是一聲巨大的拍打江麵的聲音,水花四起……
啪……隨著又一聲巨響,馬栓兒人已經在洶湧的江水中奮力遊動。
人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見兩個人影在江水中沉沉浮浮。
後一步趕到的馬栓兒的弟兄們,水性好一些的,都爭先恐後跳入江裏。整個江麵上瞬間熱鬧非凡,引來無數人駐足觀望。其他幫派的人混跡其中,不明白他們究竟在玩兒哪出。有認識馬栓兒的人喊道:“看啊,馬栓兒老大也在下麵呢!”
“他要是斃了,我們老大可不就上位了?”一個愣頭青幸災樂禍的說道。
“不許亂說話……”提醒的話還在嗓子眼兒,沒完全吐出來,說話的小夥兒已經嚇得瞪圓了雙眼。
一個彪悍、凶惡的男人揪住愣頭青的衣領,左右開弓,他的臉立即腫得像發酵的麵包。
“我都叫他不要亂說了吧……”小夥子小聲的說道。男人側目而視,嚇得他立即禁聲。
“滾回去,叫你們老大好好教他!”男人聲音低沉,卻很有震懾力。
那些混雜在人群中的各路混混佩服得五體投地,可謂強將無弱兵,若是能拜在馬栓兒的門下,那可是三生有幸。
東強拿過省遊泳冠軍,他幾乎是與馬栓兒同時遊到百靈的身邊。
“東強,你在前麵拖,我在後麵推。”馬栓兒說。
“是,大哥。”東強使出全身的力氣,他得為自己今兒的冒失將功補過。
百靈已經昏迷不醒,馬栓兒也用盡全力,他和娟兒之間的點點滴滴又在腦子裏上串下跳。強體力透支,已經讓他說不出話來,他隻能在心裏呼喚:“娟兒,你挺住啊!娟兒,我求求你,為了我們的兒子,你要堅強的活下來……”
遊到岸邊,岸上的弟兄們接應,把他們拉上岸,馬栓兒和東強相視一笑,同時昏厥過去。
曼妮和何遠山的女兒生下來就被確診,患有先天性心髒發育畸形。
何遠山被這接二連三、突如其來的打擊折磨得瘋瘋癲癲。他連做噩夢都被曼妮撕咬、抓扯。曼妮就是她的噩夢,揮之不去。
工人們親眼目睹發生了那麽多事,對何遠山已經沒有了絲毫的信任,更何況他已癲癡了。他們紛紛跳槽,昔日熱火朝天的貨場,隨著這一場變故,徹底荒廢了,變得空無一人。
何遠山把初生的、弱小的女兒像丟垃圾一樣丟在路邊的垃圾桶旁。
剛剛實習完,回到金都的鐵蛋,夜裏下火車,在穿過一條林蔭道的時候,聽到孩子微弱的哭聲。他尋著哭聲找過去,赫然發現一個孩子躺在垃圾桶旁邊。
他四處張望,四下無人。他抱起孩子,孩子衣物單薄,他趕緊從行李中翻出一件柔和一點兒的衣服把她裹住。小家夥竟然睜開眼睛骨碌碌盯著他。
鐵蛋把她放在幹淨的地方,無奈的提著行李準備離開,才走兩步,就聽見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他停下腳步,蹲下身子看她片刻,最後把她抱在懷裏,提著行李走了。
鐵蛋把孩子抱到派出所,派出所說他們沒辦法接收這個孩子。他們要調查,並刊登認領啟示,如果沒有人認領。那麽,隻有由他把孩子送到孤兒院。
鐵蛋抓耳撓腮,這派出所是幹什麽吃的?自己一個大男人,怎麽照看這麽一個小不點兒嘛!
他無可奈何的把孩子抱回了宿舍,一進宿舍樓就炸了鍋,首先是管理員阿姨一臉狐疑的問長問短,接著是同學們詫異的眼光,最後是宿舍內部哥們兒們大大的驚歎號、問號。
那表情,貌似在說:“老大,不簡單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分開僅僅一年,就整出個孩子來,夠迅速啊!”
胖子的表情更是誇張,眼睛瞪得和嘴巴張得一樣大,他仿佛在說:“老大,這下你死定啦!黃燦會怎麽修理你呢?”
唯有山子還算有點兒良心,招呼道:“鐵蛋,你可是回來了!這小家夥是誰?”
“別提了,下了火車在回來的路上撿的!燙手山芋,送都送不出去。派出所居然不接收……”鐵蛋一肚子的委屈,終於找到了出口。
聽說是撿來的孩子,宿舍裏就更熱鬧了,七嘴八舌,討論孩子的來曆。小家夥在這時候呱呱……呱呱哭起來。那小嗓門,像一隻小貓叫喚。
“老大,你沒打開看看,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他的身上有沒有家人留下的字條什麽的?”長毛說。
“派出所的民警登記過了,是個女孩,身上沒有任何能夠證明她身份的物品……”鐵蛋愁眉苦臉的說。
“啊?這爹媽也忒狠了吧?豈不是以後她連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胖子說。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孩子的哭聲越發凶猛,山子說:“她怎麽老哭啊?會不會是餓了?”
“餓了?怎麽辦……給她吃什麽呢?”幾個大男人束手無策。
“給她喝一點兒糖水吧?胖子,你去問一問管理員阿姨,這麽小的小不點兒該吃點兒什麽。”山子說。
胖子應聲出門,其他幾個哥們兒手忙腳亂的衝糖水。
胖子才走到二樓的樓梯上,就看到管理員阿姨手裏拎著大包小包上來了,她說:“看這事兒鬧得,幾個大男娃,咋能帶了個孩子嘛!”
“可不是咋滴!”胖子也歎氣道。
進了門,阿姨說:“這些都是我孫子用過的,洗洗燙燙,都好著呢!”
“謝謝阿姨!”大家齊聲感謝。
“這麽著,這幾天我幫你們照看著,你們要畢業會考,抽不開身。不過,咱們可說好了啊,考試一完,你們就得把孩子給我抱走……”阿姨一邊衝奶粉,一邊說。
所有的人耳朵在聽阿姨說話,眼睛卻看著她手裏怎樣操作。
“聽明白沒?”阿姨問道。
“聽明白了!”齊聲回答。
奇了,奶嘴一到嘴裏,小不點兒不哭了,撲閃著眼睛看著大家。
都覺得新奇,一致央求阿姨今晚就把小不點兒留在宿舍裏。阿姨千叮萬囑,教他們晚上怎麽照顧她,然後還是不放心的走了。
吃飽、喝足的小家夥很是可愛,惹得幾個人擠來擠去的看她。
“我們叫她什麽呢?”
“就是啊,得有個名兒!”
“叫小不點兒?”
“不好、不好,這哪裏是名字?”
“我抱她起來的時候,她的身體冰冷,我們叫她小暖,怎麽樣?從今往後,希望她都生活在溫暖之中……”鐵蛋說。
“好是好,總也得有個姓吧?”山子說。
“姓,就跟將來養她的人姓吧。往後,每年的今天,就是小暖的生日!”鐵蛋的話語中充滿了愛意,像一個火盆,讓人感覺暖暖的。
“小暖、小暖……”
“我們的小暖……”
“笑了,她笑了……”
“小暖真漂亮,長大了肯定是個美人……”
這一夜,幾個大男人在成家之前,第一次有了帶孩子的體驗。他們個個激動得一夜未眠,盯著小暖熟睡的小臉蛋無休無止的聊了一個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