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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貌合神離

  第二百八十章貌合神離

  l省山裏農家小院。


  楊智建領著娟兒和柱子投奔妮子兄妹倆已有一些時日,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每日,妮子哥和楊智建淩晨就會起床,背著火藥槍進山,打一點兒野味,挖一點兒草藥,順帶著背上兩捆柴火回來。在山裏人眼裏,山上處處都是寶,隻要勤勞,就能夠解決溫飽。


  山上的土地多為旱地,種植的多是適宜幹旱的農作物,也不需要耗費太多精力打理,家門口的自留地不大,根本不需要男人插手,妮子獨自就收拾得妥妥貼貼。


  每每看到妮子挺著逐漸隆起的肚皮在地裏勞作,娟兒都會感慨萬千,同樣都是山裏女人,娟兒生柱子的時候,可沒有遭這份罪。


  那時候,何遠山做木工活兒,收入不錯,日子過得不賴,娟兒每日的任務就是做一日三餐,吃飯、睡覺,閑得無聊。


  細想起來,娟兒覺得,這人與人,還真是沒法子比,活得好與不好,唯有自個兒知道,旁人看到的,指不定是真是假。


  娟兒時不時也會回憶過去的事情,自從離開燕雀村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不是不想念親人,不是不留念故鄉的山山水水,而是覺得自己無臉回去,無臉麵對父老鄉親。她覺得自己這十幾年白活了,一事無成,淨給人添麻煩。


  看到妮子成日樂嗬嗬的,娟兒想不明白,妮子咋就那麽開心,仿佛在她的世界裏,根本沒有惆悵、悲苦一說。


  天長日久,娟兒似乎了解了妮子的心理,對於妮子來說,還有什麽是比守著喜歡的男人,肚子裏揣著他的娃兒,張羅著過日子,更為幸福、滿足的事情?


  楊智建夾在兩個女人中間,的確不好相處,對哪個稍微好一點兒都不行。對娟兒過於關心吧,妮子不說啥,妮子哥跳出來打抱不平;對妮子好一些吧,娟兒不說啥,柱子跳出來指責師父偏心眼兒。


  娟兒和妮子雖說表麵沉默、隱忍,不發生直接衝突,但是心裏卻暗自較量,她們都很清楚,楊智建在對方的心中有多少份量;更清楚自己在他的心中有幾斤幾兩。


  俗話說,不怕男人打錘幹仗,就怕女人心事暗藏。為啥說女人最可怕?女人有事兒往往都擱在肚皮裏,她心裏恨你入骨,卻還能笑臉相迎寒暄,吃飯了沒,娃兒多大了,你家的母豬下了幾個崽子;不像男人,一頓拳頭之後,依然可以做朋友。


  男人和女人的心掏出來相比較,男人的心是光光滑滑,脈絡分明的;女人的心卻是凹凸不平,脈絡如網一般縱橫交錯的。因此,大多數男人直來直去,性格直率;大多數女人暗藏心機,勾心鬥角,每一個坑坑窪窪的縫隙裏,都有可能隱藏著暗器。


  楊智建在這樣複雜的環境中過活,處處陪著小心,他既不願意傷了妮子,又不願意委屈了娟兒。


  十個手指頭伸出來還有長短,一碗水又怎麽可能次次端平?妮子和娟兒之間的戰爭,還是不可避免的爆發了。


  這天,楊智建和妮子哥一起,拾掇了山上弄回來的東西進縣城賣,東西賣完了,妮子哥肚皮痛,要上茅房,急匆匆的跑了。


  楊智建尋思著:逃跑的時候,走得匆忙,一點兒準備也沒有,娟兒和柱子連一身換洗衣裳都沒有,天氣越來越熱,總不能成日穿那身,脫不下來,還不得捂餿了,咋樣,都不能委屈了他們!

  於是,楊智建在攤上給娟兒和柱子一人買了一身衣服,藏在背簍裏,剛藏好,妮子哥就跑過來,催促著趕緊回家。


  走了幾步,楊智建的心裏就開始忐忑不安,怪自己缺心眼兒,居然忘了給妮子買點兒啥捎回去。


  楊智建心想:這會兒是把東**住了,回去了呢?衣服總得穿在身上,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嗎?買都買了,總不能一直藏著壓箱底兒——


  明知會惹出麻煩,楊智建還是決定把東西給娟兒和柱子,他認為妮子還算大度,平常對娟兒母子很照顧,不至於為這點兒事情大動幹戈。


  回到家裏,妮子在灶房裏做飯,妮子哥到河溝裏洗澡,逮住無人,楊智建悄悄的把衣裳塞給了娟兒。


  娟兒先是一怔,而後,低頭瞅瞅自個兒身上髒得沒法看的衣裳,心中多了幾分欣喜,欣然接受,沒多想。


  當即,娟兒拉著柱子進屋,換上了新衣,把脫下來的衣服洗幹淨晾在院子裏。


  妮子忙進忙出,壓根兒就沒注意,妮子哥洗完澡回來,晃眼看到娟兒和柱子,總覺得哪兒不一樣,看到院子裏的竹竿上晾著的衣服,恍然大悟。


  妮子哥黑著臉進了屋,心想:這個女人住在家裏,遲早是個禍害,瞧瞧那狐媚樣兒,成日跟楊智建眉來眼去的,還能有妮子的好果子吃?今兒楊智建給妮子買了衣裳也倒罷了,若是他沒買,我可跟他沒完,還能讓他這麽欺負俺妹子!

  楊智建進灶房幫妮子把飯菜端上桌,妮子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喊道:“哥,吃飯了,娟兒姐、柱子,快過來吃飯——”


  妮子哥蹲在屋簷下的過道上抽煙,沒搭理妮子,楊智建看了看他,心想:這又是咋的啦?回來的路上還好好的!


  “哥,你咋啦?哭喪著臉!”妮子走過去,站在哥哥身邊,疑惑的看著他。


  妮子哥意味深長的看了妮子一眼,心道:“我的傻妹子餒,你是瞎子?兩個大活人穿著新衣裳在你麵前顯擺,你都看不到?”


  妮子看著哥哥陰陽怪氣,不言不語的模樣,有些光火,大聲問道:“咋滴了麽,出去時還好好的,回來咋就跟害瘟了一樣?”


  妮子覺得,自從楊智建領著娟兒和柱子回來後,哥哥整個變了個人,動不動就拉下臉,就像人家欠了他十鬥米似的。她想不明白,大男人,哪兒來的那麽多彎彎腸子,不就是多兩雙筷子的事情麽?都是自家地裏種的東西,有啥稀罕的!


  對於哥哥屢屢擺臉色給人家看,妮子看不下去,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哪個都不是瓜兒,娟兒咋可能不往心裏去?

  妮子瞪著哥哥,冷聲問道:“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們就不等你了!”


  妮子哥頭也不抬,悶不做聲,妮子不再搭理他,氣哼哼的回到桌旁,沉聲說:“別理他,我們吃!”


  楊智建惶惑的看了妮子哥一眼,拿起來筷子,娟兒對柱子說:“柱子,去叫你叔過來吃飯!”


  柱子瞅了妮子哥一眼,眼巴巴的望著娟兒,躊躇著不肯去。娟兒沉下臉,低聲喝道:“快去——聽話!”


  柱子撅著嘴,極不情願的走過去,喊道:“叔,吃飯了!”


  妮子哥沒搭理柱子,騰地從地上站起身來,撇下柱子走到桌子跟前,柱子遭遇冷麵,心裏非常委屈。跑回桌旁坐下,端起碗悶頭吃飯。


  妮子哥站著,愣是沒坐,他死死的盯著楊智建,問道:“楊智建,你給俺家妮子買的衣裳呢?”


  楊智建大感意外,這才弄清楚妮子哥使性子的原因,他緩緩地站起身,尷尬的搖搖頭。


  “怎麽,沒買?妮子還是不是你的婆娘?你給別個買衣裳,卻把妮子丟在一邊——你他媽的,狼心狗肺,良心都被狗吃了!”妮子哥指著楊智建破口大罵,楊智建想要解釋,苦於不能說話,他羞愧難當的望著妮子。


  妮子掃視了眾人一遍,慢慢站起來,盯著娟兒看了半晌,娟兒抬眼看了妮子一眼,低頭逃避,妮子冷冷的說道:“挺好看的!”


  “妮子,你是不是腦殼被門擠了?你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個兒的男人對別的女人好?”妮子哥質問道。


  “哥,別沒事找事,有啥話,等吃了飯再說!”妮子冷言道。


  妮子滿不在乎的表情無疑是火上澆油,妮子哥的火氣竄至頭頂,他火冒三丈的盯著還在悶頭吃飯的柱子,一把抓起他的飯碗,狠狠的摔在地上,狠狠的罵道:“吃,吃你媽的腳!妮子,你圖個啥?一天到黑好吃好喝伺候著他們,人家呢,把你當回事了麽?當著你的麵都是這樣,背著你呢——妮子,你不在乎,你哥哥我在乎!我能眼睜睜看著你被人欺負,卻不管不問?”


  娟兒一把摟過受到驚嚇的柱子,憤懣的瞪著妮子哥,楊智建的雙手捏緊了拳頭。


  “哥——你不要再說了,這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你管!”妮子覺得哥哥砸了飯碗,丟了自己的臉,氣急敗壞的吼道。


  “你自己的事兒,爹媽死了,你才一點點大的時候,咋不對你哥我說這話?被一個滿是花花腸子的男人,整得五迷三道的,你對得起爹媽不!”妮子哥萬萬沒有想到妮子手腕子往外拐,居然不領情,反過來埋怨他,他痛心疾首的望著妮子,悔不該當初收留楊智建,給他治傷。


  看著妮子向著自己說話,楊智建心中愧疚,鬆開拳頭,伸出手去扶住妮子的身子,妮子卻把他的手拂到一邊。


  妮子的反應令楊智建很是尷尬,他皺眉站在那裏,心神不安。


  娟兒突然拉著柱子站起來,盯著妮子哥,說道:“你們別吵了,明天,我就帶柱子走!”


  楊智建一聽這話,焦急的衝著娟兒擺手,娟兒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妮子直勾勾的盯著娟兒,冷冷的問道:“娟兒姐,我妮子有哪點兒對不住你跟柱子?你要走!楊智建寫的紙條條我都看到了,你們沒地兒可去——”


  “妮子,你對我們很好,我心裏很感謝你們,我跟柱子不可能永遠住在你家,終歸是要走的,不如早走早撇脫!省得大家都別扭!”娟兒說是在感謝,話語卻很強硬。


  妮子冷笑了一聲,說道:“我是不會讓你們走的——你們走了,楊智建的魂兒也就跟著飛了——”
……

  (九頭鳥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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