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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郎心如鐵(三)

  周莫清初次受到景元帝寵幸那晚發生的事情,後宮裡面除了王皇后,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


  也不知道景元帝都跟周莫清說了些什麼,後宮里那麼多雙眼睛都只看到了周莫清在清宴殿里一覺睡到了大天亮,最後還是被景元帝的轎攆給送回綺香閣的,且一路之上十分招搖。


  入宮頭天就承寵,且不到第二日午時就有晉封周莫清為榮才人的旨意傳了下來,後宮裡面到處都是被撕破扯爛的帕子,尤其是順義宮裡的韋伊蓮,除了將帕子撕了個稀爛,還將寸許長的鮮紅指甲都掰斷了兩根。


  「好你個賤人周莫清,宮中時日漫長,本宮倒要看看你這多花究竟能紅到什麼時候!」


  後來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了韋伊蓮的意料,周莫清除了初進宮的那段時日位份呼呼的往上升之外,後來總算慢慢的正常了下來,但是景元帝也不知道究竟對她著了什麼魔,三五不時的就會到綺香閣說說笑笑,後來更是將個偌大的綺香閣賜給她一人獨住,讓針織局又好是一陣忙活,因為各宮娘娘們的帕子又不夠用了。


  這周莫清也算是宮裡的奇人了,因為除了景元帝中意與她,王皇后也挺喜歡她的,逢年過節的放下什麼賞賜,她總是頭一份兒。記得有次周莫清過生辰,景元帝親手書寫了長命百歲四個字賜給她不說,熱鬧無比宴席竟然是王皇后親手操辦的,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韋伊蓮每日里都氣的牙疼,想要動手結果了周莫清,但礙於景元帝和王皇后這兩尊大神又不敢輕舉妄動,因此每次見到周莫清都是陰陽怪氣的,於是她們之間的針尖對麥芒漸漸成了宮中的一道奇景。


  杓蘭不知道真相之前一直都挺納悶,後來終於明白了,但是同時又有些不解,那就是景元帝最頭疼後宮吵鬧,為什麼會一直對榮嬪和韋伊蓮之間的爭鬥視而不見,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明白過後,杓蘭忍不住摸著下巴思索了起來,雖然說榮嬪和韋珞昘的事情發生在進宮之前,但她後來成為了天子的女人後還想著那個男人,說句不好聽的,這可是活生生給景元帝扣上了一頂綠色的帽子。


  所以杓蘭就納悶了,為何知道了原委的父皇還會十分優待周莫清,甚至連母后也一樣?最後經過一番思索之後,她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景元帝根本沒有把周莫清當做自己的女人看待。


  一個南宮雪一個周莫清,這兩人可以說是寵冠後宮多年的人物了,卻從未得到景元帝的半分真心,杓蘭真是忍不住為她們掬一把辛酸淚,低頭看看跪在景元帝面前的韋伊蓮,杓蘭不禁也開始同情起她來。


  只因景元帝關切的問了聲疼不疼就能欣喜的手足無措的韋伊蓮,心裡一定是真的有他的,同樣身為女人,杓蘭很確定這一點,因此上她為韋伊蓮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又是一個註定得不到父皇半分真心的傻女人吶。


  韋伊蓮靜靜的跪在那裡,等著景元帝給自己,也是給韋家宣判,韋韌的一顆心則是不停的在翻騰,盤算著景元帝既然早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卻沒有對他們韋家有任何的動作,那麼就算將事情擺到了明面上來,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特別嚴厲的責罰。


  景元帝將身子前傾,湊近韋伊蓮說道:「愛妃,你上次自請下降位份的話可還記得?」


  韋伊蓮的皇貴妃之位因杓芝公主的薨沒而來,雖然她成了後宮里位份最高的那個女人,卻整日里如坐針氈,因為景元帝那句朕的女兒不能白死讓她成了宮裡最大的一個笑話,那些恭敬給她問安的女人們轉過身就開始笑話她,一點兒都沒有顧忌的樣子,生生的讓她咬碎滿口的銀牙卻又發作不得,所以她做夢都想著擺脫這皇貴妃的位份。


  沒想到景元帝會這樣問自己,如蒙大赦的韋伊蓮趕忙點頭,「皇上,臣妾當然記得。」


  「皇貴妃之位來之不易,你可真的捨得?」


  韋伊蓮神情一頓,想到逝去的女兒心中就是一陣酸楚,真恨不得時光能倒流回去,好讓現在的自己給當時的自己幾個大耳光,看能不能將自己打的清醒一些。


  「愛妃,就算你舍了這皇貴妃之位,芝丫頭也活不過來了……」


  「臣妾知道,願來生為芝兒做牛做馬以求補償。」


  景元帝稍微愣怔了一下說道:「做牛做馬就不必了,只求來生芝兒還做你的孩子,多疼愛她些也就是了。」


  韋伊蓮哭著點頭,很快就紅了一雙眼睛。


  「愛妃,朕現在就如了你的意,降了你的位份如何?」


  韋伊蓮一聽,不由得哭著笑了出來,給景元帝連連扣頭道:「臣妾叩謝皇上天恩!」


  景元帝輕輕一抬手,「朕可不是只將你皇貴妃的位份降下來,你不用謝恩,只要不怪朕心狠就是了。」


  「臣妾不明白,皇上何出此言?」


  韋伊蓮疑惑不解,韋韌也支愣起了一雙耳朵想要聽個清楚明白。


  景元帝沒有回應韋伊蓮任何話,反倒喊了常福一聲。


  常福應了一聲奴才在,出現在門口,恭恭敬敬的彎腰站在那裡等候景元帝的吩咐。


  景元帝屈起中指在膝蓋上敲了敲,開口吩咐道:「曉諭六宮,降韋皇貴妃韋伊蓮為答應。」


  韋伊蓮和韋韌同時晃動了下身子,常福倒是站的穩當,一甩手中的拂塵應了聲是,季閑雲莫名覺得常福手中的拂塵礙眼的厲害。


  看著常福這就要領旨而去,景元帝又喊住了他,繼續說道:「曉諭六宮,賜答應韋氏封號沐。」


  這話剛剛落進韋伊蓮的耳朵里,一陣酸意就從心底最深處翻騰了起來,直直衝上了她的眼眶,連帶著被經過的喉頭都開始發乾,像那久經烈日暴晒的龜裂土地一般。


  封號,她入宮多年來一直求而不得的榮耀,居然這樣輕易的就落在了頭上。自從大彧朝開國以來,後宮里那麼多的女人來來往往,榮升至皇貴妃之位卻沒得到任何封號的,只有她韋伊蓮一人,但是同樣的,在答應這算是最末流的位份上就得到封號的,同樣也只有她韋伊蓮一人。


  冰火兩重天的感覺不停的刺激著韋伊蓮,景元帝也沉默著沒有任何旨意下達,只是目光沉靜的看著她。


  好長時間之後,韋伊蓮終於動了,就見她恭恭敬敬的給景元帝磕頭謝恩,額頭碰觸到地面的時候,一顆碩大的淚滴噗噠一聲落在了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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