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元日
第181章 元日
他沒有覓得賢妻,他沒有做到。
但大靳河清海晏,他做到了。
僅僅一年半的時間裏,他肅清了朝政上殘留的世家力量,地方官員也進行了一波大換血。
便是他們居住的清河鎮,也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好。
隻是她偶爾會想,那個時候他們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可以忘記那些事情,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想著那些不可能,她總是忍不住嗤笑自己。
就像長街上看到黑衣縱馬的少年她總忍不住多看兩眼。
七夕佳節看到路邊的燈籠她總忍不住愣神。
甚至有時候她覺得,活在這樣的幻象中也是不錯的。
至少,在她心裏最隱秘的角落,她還是不能見人地愛著他。
窗外的雨漸漸停了,被烏雲遮擋的太陽又漸漸探出頭來。
蘇曈兮來到蘇星麒的院子裏。
“大哥。”
蘇曈兮一開口,蘇星麒就知道她的來意了。
“盛京裏傳來的消息是說他自去歲開始,一直鬱鬱寡歡,又勤於政務,宵衣旰食,才導致積勞成疾,再加上從前在西南征戰,身體不堪重負,在四月初五的晚上駕崩了。”
“他這一年一直都在培養楚景堯,遺詔裏封楚景堯為攝政王,立前朝長公主的嫡孫為太子,如今已經繼位登基了。”
蘇曈兮握緊了雙拳,沉默良久,最後看著蘇星麒,眼中寫滿了堅定:“大哥,我要回盛京一趟。”
她好像,終於找到了自己。
她的心告訴她,她想要去見他,哪怕是一個棺槨。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不如讓大堂哥陪你——”
“不,我一個人去。帶兩個會武功的下人就好。”
蘇曈兮拒絕了蘇星麒的建議。
這件事情,與蘇家無關。
她隻想自己去完成。
蘇曈兮要前往盛京的決定,蘇家人一點也不意外。
哪怕蘇曈兮平日裏裝得再完美,她每天將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四個侄子侄女身上,但是她也騙不了大家。
蘇家家底豐厚,蘇曈兮又花容月貌,雖然嫁過人,但是清河鎮不乏有身世清白的人家表達過意向,但是蘇曈兮向來是果斷拒絕。
他們都知道,不是那些人不好,也不是蘇曈兮為了誰而拒絕,隻是總有個人的身影在她心裏揮之不去,堅不可摧。
這一次回京,無論蘇曈兮作出什麽決定,他們都支持。
當天下午,蘇曈兮就帶著兩個侍從出發了。
蘇三夫人眼神裏是濃濃的擔憂:“這孩子,就是死心眼!”
雖說是責備,但更多的還是心疼。
蘇曈兮這一年半來強顏歡笑、粉飾太平的痛苦,她又豈能不知道?
蘇老夫人見慣了風雲,心裏隱隱冒出一個猜想,卻不好言明,隻說:“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很正常。”
……
隻是蘇家人都沒有想到,蘇曈兮會回來得如此之快。
清河鎮到盛京,快馬加鞭也得十五日左右,蘇曈兮竟二十日就回來了。
隻是她還帶回來了一個人。
蘇曈兮指著那個一身粗布衣服的男子說:“祖父祖母,我在路上一個遇到了受了重傷的人,便救了他。他被山匪折磨,壞了嗓子,不能說話了。”
“他說要留在我身邊報答我,我就將他帶了回來。”
蘇曈兮語氣裏帶著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久違的期待與雀躍。
下一秒,那個男子抬起了頭。
隻一瞬間,蘇家人就明白了。
蘇曈兮一定會救他的。
畢竟他長了一張和那個人一模一樣的臉,甚至連深邃的墨綠色眼眸也一般無二。
若不是他在逃難的過程中傷了嗓子,再也說不了話了,否則,連那個人低沉又有磁性的聲音可能也是一般無二。
“他是哪裏人士?”蘇國公雖然是問蘇曈兮,眼神卻看著那個男子。
“他曾寫字告訴我,他是附近村子裏的一個獵戶,在去郡裏兜售獸皮的時候,遇上了山匪。”
“他叫什麽名字?”
“元日,我給他取的。”
蘇曈兮表情很淡然,絲毫沒有覺得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
蘇國公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愣了一下。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這是元日的盛景。
最終,隻是說:“既然這樣,你身邊也需要一個能保護你的侍從,你就留著他吧。”
蘇國公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也沒有異議。
這樣一張臉,在清河鎮,也不會有人認識。
蘇家小姐救了一個獵人,然後那人當侍從報恩,自然不是一件什麽大事。
大事在於,蘇家小姐從之前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到現在時不時出府逛街。
從前眾人都以為,蘇家小姐是個高冷的天仙似的美人。
如今,看著在街上拿著糖葫蘆吃得津津有味的她,才發現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十分嬌俏。
從前蘇曈兮多是素色見人,如今她衣裳的顏色也肉眼可見地豐富了起來。
而造成這一切,唯一有什麽不同的,就在於蘇家新來的那個叫“元日”的人。
蘇家小姐不管是遊船還是逛街,不管是去酒樓還是去茶館,元日總是時時刻刻跟在身後,寸步不離。
這些倒也能解釋為有了元日這個會武功的侍從,蘇家小姐可以放心地出門玩耍了。
但是,每當有男子接近蘇家小姐,想要搭訕一二的時候,總是敏銳地感覺到周身一冷,著實奇怪。
又是一個夏日,清河鎮的荷花開得極好。
蘇曈兮此時正在湖上遊船,臉上帶著幾分少女時的嬌憨。
一邊吃著蓮蓬,蘇曈兮一邊狀似無意地問:“元日,你願意一輩子陪著我嗎?”
他點點頭,墨綠色的眼神炙熱得不像話,燙得蘇曈兮心頭一個激靈,慌亂地錯開了眼神。
他們沒有成親。
也許在她的潛意識裏,她還是想做那個人名正言順的妻子,他們穿過喜服,喝過交杯酒。
但她和元日還是在一起了。
在一個沒有張燈結彩,沒有八抬大轎,沒有四方賓客,沒有龍鳳紅燭的夜晚,他們簡單地躺在一張床上,在長輩的默許下沒有名分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