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第32節
紀雲窈來到青石巷,把完整的經過告訴了沈暮朝,“周二郎那邊,我已經知會了周尚書,一頓毒打是逃不過的,周尚書對他這個蠢貨兒子肯定很失望,周二郎做了這麽多蠢事,這次過後,周尚書應該會把他送到莊子裏關起來。”
“至於那個劉姓舉子,我也讓小廝把他送到官府去了。”
沈暮朝接過話,“會試在即,那人卻故意散播謠言、毀人清譽,這下可好,連下場的資格都沒有了。”
“沒有才好呢!”紀雲窈絲毫不心軟,“十年寒窗苦讀,我看他的聖賢書是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沈暮朝感歎道:“一連遇上兩朵爛桃花,紀小姐,你最近運勢看來不怎麽樣。”
紀雲窈掃他一眼,“別說我了,你的那些桃花處理好了嗎?”
沈暮朝反問道:“我哪裏有桃花?”
“怎麽沒有,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幾朵。”紀雲窈道:“一個是徐清愉徐小姐,一個是給你送玉石鎮紙的簡小姐。”
紀雲窈記得倒是挺清楚,沈暮朝隻好道:“徐小姐和我沒什麽關係,至於那位簡小姐,我後來也一直避著她,不再去她父親的鋪子裏買筆墨了。姑娘家臉皮薄,簡小姐知道我在躲她,有段時間沒來青石巷了。”
紀雲窈好奇,“你既然對那位簡小姐無意,當初又為何對她笑的一臉溫柔?”
沈暮朝麵露一二分為難,“你真的想知道?”
紀雲窈忙點頭,“嗯”了一聲。
沈暮朝輕咳一聲,“行吧,其實也沒別的原因,我去簡老爺開的鋪子裏買筆墨,比在別處便宜些,簡老爺為人寬厚,總是會把零頭甩掉,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這才對簡小姐以禮相待。占了人家的便宜,我總不能對她一臉冷色,對吧?”
紀雲窈好笑地看著他,“人家簡老爺是看中你當女婿才會便宜賣給你的,你對人家的女兒笑的一臉和煦,你這不是讓人誤會是什麽?”
沈暮朝歎了口氣,“我也是後來才發現不對勁的,然後我就沒再去過簡家的鋪子。”
紀雲窈又道:“除了這些,你其他桃花處理好了嗎?”
沈暮朝一臉疑惑,“我哪裏還有桃花?”
紀雲窈道:“青州鬆陽書院啊,你來京城之前,一直在書院讀書吧,你不要說沒人給你寫過情信。”
沈暮朝揚了揚眉,想起了往事,“有沒有人給我寫過,你不是知道嗎?”
紀雲窈反應過來沈暮朝話裏的意思,“我就隻撞見那麽一次,當時人家小姑娘堵在書院門口,要給你遞情信,誰知道後來給你遞情信的又有多少?”
沈暮朝唇角噙笑,“不多,比不過你。”
紀雲窈秀眉微揚,瞪大眼睛,“沈暮朝,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雖然兩人成了未婚夫妻,但關係好像沒有絲毫的改進。
沈暮朝淺笑晏晏,嘴上卻是道:“那紀小姐當年離開書院時,明知道我在躲那個姑娘,又為何要把她放進來?”
紀雲窈眨眨眼睛,“還記著這件事呢,我故意把那位小姐放進去,當然是因為我在報複你啊!沈暮朝,你心眼可真小!”
沈暮朝不甘示弱,“紀小姐,你這是在倒打一耙,心眼小的人明明是你,我不曾得罪過你,你為何要報複我?”
紀雲窈輕哼來一聲,“誰讓當時你不讓我去你家避雨!”
沈暮朝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兩年前,他不讓紀雲窈進屋子裏避雨,純粹是他潔癖作祟,倒也不是故意針對紀雲窈。
紀雲窈顯然誤會了,不過這都是兩年前的事了,不值得大費周章的解釋。
沈暮朝換了個話題,“行吧,是我的錯,我在鬆陽書院也沒什麽桃花,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心眼一點兒都不小的紀小姐,這件事就此揭過,我們倆都不要互相攻擊了,行不行?”
沈暮朝在陰陽怪氣,紀雲窈好笑地掃他一眼,“行吧,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
紀雲窈今天過來,倒也不是和沈暮朝鬥嘴的。
再過三四天就是會試,紀夫人擔心自己的女婿體力不支精神不濟,特意熬了補身體的雞湯,讓紀雲窈給送來了。
明綠把食盒放到了桌子上,紀雲窈道:“你是打算用過雞湯,再陪我一起出去,還是現在就去?”
沈暮朝道:“現在吧。”
紀雲窈和他定親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消息一出,又在勳貴圈子裏引起了轟動。
紀雲窈這邊在和情郎私會,怎麽轉身和沈暮朝定親了?
沈暮朝雖不是世家子弟,但他是去歲青州鄉試的解元,加之為人性情寬厚溫和、樣貌俊朗出眾,在讀書人裏是很有名氣的。
對沈暮朝示好的女子不少,沈暮朝屆不為所動,那些讀書人以為沈暮朝會在高中後找一個有才情的大家閨秀成親,沒想到,沈暮朝竟然去向京城第一美人提親了。
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沒聽說紀雲窈和沈暮朝這兩個人往來密切啊,怎麽就突然定親了?
有人覺得紀雲窈為了保全清譽,才毫無預兆就和沈暮朝定親的,因此,紀雲窈和沈暮朝兩個人需要出去秀一圈恩愛。
兩人去了青石巷附近的一家鋪子,這家鋪子是專門買筆墨紙硯的,為了會試做準備,這幾天來鋪子裏買筆墨用具的舉子不少。
舉子們正在挑東西,突然,看到了並肩進來的紀雲窈和沈暮朝。
女子明眸皓齒,笑意盈盈,宛若枝頭綻開的灼灼桃花,男子身姿頎長,麵如冠玉,桃花眼裏也洋溢著清燦的笑意。
近日的話題人物紀大小姐終於露了麵,卻是和一個男子。
那些舉子也顧不得繼續挑筆墨了,統統圍了過來。
“沈公子,紀小姐,你們兩個真的定親了?”
沈暮朝“嗯”了一聲,紀雲窈也害羞地低下了頭。
又有人道:“可那些流言又是怎麽回事?沈公子,難不成你就是……”
話還沒說完,那個人“阿嚏”了一聲,他揉揉鼻子,急忙又道:“那不成你就是上元夜和紀小姐在巷子裏見麵的那個情郎?”
都得了風寒,也不忘關心他和紀雲窈的流言。
沈暮朝溫聲道:“上元夜在巷子裏的那個人,確實是沈某。沈某傾慕紀小姐已久,不過,當時沈某和紀小姐隻是在巷子裏說些閑話,並不曾做過有傷風化的事。”
圍觀的人半信半疑,“那沈公子你的衣袍怎麽脫掉了,又為何在紀小姐的馬車上?”
“上元佳節,沿街賞燈,沈某的外袍不小心被人弄髒了,唯恐在心上人麵前丟了醜,沈某這才把長袍脫了,至於沈某為何會在紀小姐的馬車上……”
說到這兒,沈暮朝特意頓了頓,轉頭深情款款看了紀雲窈一眼,然後道:“當然是夜深露重,紀小姐擔心沈某會受風寒,特意吩咐小廝把沈某送回去。”
紀雲窈臉頰泛著春色的紅,“沈公子早就定好上元節後要來我們侯府提親,沒想到,竟被有心之人散播謠言,毀我清譽。好在沈公子明白我不是那樣的人,這幾日他常安慰我,讓我放寬心。”
麵上笑著,實際紀雲窈心裏快吐了,至於臉為何會泛紅,當然是因為說話前她提前憋了一會兒氣。
沈暮朝深情款款,紀雲窈春意盈盈,兩人秀了一遭恩愛,大家都信以為真,紛紛祝賀他們二人,再沒有人提起那些流言。
圍觀的一人和沈暮朝相熟,“沈兄與紀小姐真是男才女貌,一對璧人,沈兄,後幾天的會試你可得加把勁兒,爭取金榜高中,風風光光去迎娶紀小姐。”
沈暮朝唇角噙笑,“這是自然,紀小姐願下嫁沈某,沈某必當全力以赴,方不辜負紀小姐!”
話音落下,沈暮朝又一轉頭,含笑看著紀雲窈。
紀雲窈臉上是同樣的笑,在心裏數了三個數,兩人頗有默契的移過視線。
兩人對視著,仿佛屋子裏到處都飄著粉紅泡泡,圍觀群眾紛紛感歎這對璧人很是恩愛。
見目的已達到,沒有多停留一秒,沈暮朝和紀雲窈快步出了鋪子。
出去鋪子的那一刻,兩人臉上的笑,又頗有默契的瞬間消失。
紀雲窈鼓了鼓嘴,剛才一直在笑,笑的她臉都僵硬了,尤其和沈暮朝對視的時候,她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沈暮朝同樣如此,此時此刻心裏隻有一個想法,秀恩愛這事,可真累人!
幸虧來之前他沒喝那碗雞湯,不然他可能會吐出來。
沈暮朝薄唇輕啟,“應該沒人會相信那些流言了。”
紀雲窈“嗯”了一聲,由衷誇讚,“你演技可真好!”
沈暮朝:“彼此彼此,你也不差!”
事情完成,兩人準備各回各家,不過,臨走前,想起一件事,紀雲窈特意道:“沈公子,剛才在鋪子裏,有人受了風寒,還離你很近,你多注意點,回去後煮碗薑茶,別被那些人給傳染了。”
沈暮朝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正是換季時節,加上又要日日溫習功課,一些讀書人身體扛不住是正常的,沈暮朝應了聲好。
會試在即,這些煩心事暫時處理完了,紀夫人決定再帶著紀雲窈去清泉寺一趟,好給沈暮朝求個平安符。
第二天天還未亮,紀夫人就把紀雲窈從床上叫了起來,“小羊,這兩天去寺裏祈福的人肯定不少,咱們早點去,省得耽誤時間。”
紀雲窈揉揉眼睛,無奈地道:“好吧。”
讓她摸黑起床去寺裏求平安符,沈暮朝還是第一個。
紀夫人本想著早點去清泉寺,隻是,剛出府沒走多大一會兒,馬車就停下了。
馬夫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夫人,小姐,街上圍了很多人,馬車暫時走不了了。”
紀夫人覺得奇怪,“非年非節的,也又沒有人施粥放飯,那麽多人圍在街上幹什麽?”
紀雲窈掀開簾子,透過窗欞往外看,前麵不遠處是家醫館,此時醫館還沒開門,但男男女女的人群已經圍了好幾層。
這些人都是等著抓藥的,人群中的男男女女臉色蒼白,看起來無精打采,不停咳嗽著,又時不時拿著帕子擦鼻子。
紀雲窈眉心蹙了蹙,正值換季,感染風寒的人比以往要多,這並不奇怪,但受了風寒的人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永安侯府的馬車好不容易過去了,然而,沒多久,又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前方的醫館門前,同樣排著長長的隊,有些人臉色發紅,呼吸困難,甚至還有人就地嘔吐了起來。
紀雲窈把簾子放下,“娘親,咱們還去清泉寺嗎?”
紀夫人想了想,“要不不去了?感染風寒的人這麽多,咱們母女倆又在外麵待了這麽久,要是傳染給暮朝可就不好了!”
紀雲窈也是同樣的想法,“等他殿試的時候,咱們去求個平安符也是一樣的,娘親,咱們先回去吧。”
本以為這隻是尋常的換季風寒,不料,接下來兩天裏,患了風寒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出現頭暈、惡心、發熱、呼吸困難等症狀,就連在宮裏的皇上,都不可避免被傳染了。
龍體欠安,太醫院的那些禦醫急忙去診脈,這一診脈,可不得了!
皇上年過四十,但身子骨一向硬朗,每半個月也會請一次平安脈,除了上朝時和朝臣接觸,皇上這幾日連後宮都沒有去,一直待在宮裏,按理說是沒有機會感染這麽嚴重的風寒的。
不出半日,就查到了原因。
原來是皇上關心會試情況,一天前召見了幾位擔任會試主考官的大學生,其中一位主考官咳嗽了一兩下,隻過了一天,皇上就被傳染了。
不妙的是,大醫去到那幾個大學士的府裏時,昨天還身強體壯的幾位大學士,今天也都感染了風寒。
太醫們直覺不對勁,不敢耽擱,趕忙把事情稟告了皇上。
不過短短幾日時間,整個京城得了風寒的人比以往多了幾倍,更嚴重的是,大部分是被感染的。
比如當今皇上,隻是和一個咳嗽了幾下的大學士說了幾句話,就頭暈無力。
不僅那幾個大學士們被傳染了,就連那些大學士的家眷,也被感染了。
此次的風寒實在嚴重,兩三天的時間,就蔓延到了整個京城,無論是勳貴人家,還是市井小民,都有不同程度的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