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夜燈長影

  轉彎抹角，來到居住的小區，遠遠的便看見一些人往自家那幢樓的方向跑去。


  單舞心中一驚，難道出事了？

  緊跟著腳步也趕了過去，而自家對麵那幢樓前已然圍滿了慌亂的人群。


  皎潔月光下，四樓的陽台坐著一位身穿學生製服的女孩，頭發在夜風裏飛揚，雙腿懸空在陽台外，垂落的手腕滴滴答答淌著血，搖搖欲墜的模樣引得眾人為之捏汗。


  秦可夫！

  單舞認得這女孩，中心校的學生。


  認識她是因為去年她紮破了整個小區車輛的車胎，也因為深夜撞見她拿刀胡亂劃自己的手腕。


  曾試著與她交流，但她像隻刺蝟，不容接近。


  此時人群裏議論紛紛，說秦可夫將自己反鎖在家割腕後就到陽台上去了，他父親也剛下夜班回來，發現如此這般，想喚她進屋，但充耳不聞，像是打定主意要死！


  這時，人們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從三樓陽台爬上了樓壁的管道，試圖翻到四樓勸阻秦可夫，單舞一眼看出那瘦長的身影正是女孩的父親。


  常年酗酒的他，身形佝僂，體力羸弱。


  爬在那管道上，如同一隻無法動彈的壁虎，但看得出，他是多麽努力想要爬上去，多麽想挽救自己的女兒。


  鄰居們一同抬來幾張床墊，人群裏有些勸說女孩，有些叮囑那管道上的父親，有些又焦急地探看前來救助的警察是否到來。


  突然，女孩的父親腳下一滑險些跌落，引起人群中一陣嘩然。


  “小心啊……”


  單舞在人群中緊張地驚叫起來，這時，身邊擠過一個高大的身影，與她擦肩而過，一陣風一樣衝上了樓。


  她望著那個一晃而過的背影，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心跳幾乎也在那一瞬間停止掉。


  正男？！

  剛才的幻聽，她嘲笑自己，而此刻，她以為的那個人真的出現在眼前。


  怎麽可能？


  在單舞無以複加地震驚中，那個人影迅速消失在樓道，而後又出現在五樓的陽台。


  隻見他抽出腰間的皮帶穿在五樓陽台的鐵杆上，雙手吊著皮帶敏捷地滑到四樓陽台側麵的窗戶，撐著牆麵帶勁往裏一撲，聽得咣當一聲玻璃碎裂，他一手吊著皮帶，一手勾著牆沿內壁，起力跳進了女孩所在的陽台。


  所有人都為他成功進入解救區域而高興，但沒有一個人出聲，大家緊張地盯住陽台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因為女孩顯然是知道有人試圖阻止，正搖搖晃晃起身站在了窄窄的陽台邊沿，聽得玻璃碎響，看見有人闖進，她淡然而決絕地瞄了一眼人世間最後一張臉孔，而後露出一個苦苦的笑，傾身倒下……


  膽小的都掩麵不敢直視，人群驚起一片尖叫。


  然而，但那意料中的跌落聲卻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由遠及近的警車鳴笛。


  再探看那生死一線的陽台，女孩的身體懸在陽台外，一隻手臂被牢牢扣在那男子的手中。


  單舞死死盯著男子的臉，心中情緒起伏不定，為了證明這不是夢，她狠狠在腿上揪了一把。


  正男！真的是他！

  他的出現，對她來說，不亞於秦可夫跳樓帶來的震驚！

  趙正男強行將輕生女孩抱下樓，送進了救護車，由她父親陪護著去了醫院。


  圍觀的有的散去，有的原地繼續議論。


  單舞依然目不轉睛，他，正望著救護車離去的影子，打發著好事者的詢問。


  時隔五年，他的樣子與記憶裏那個十九歲的男生已然不盡相同。


  身形挺拔，神情沉穩，眉目裏透著陽剛英氣，簡簡單單一身衣褲，無法掩飾由內而外的氣度。


  他轉過頭，眼裏尋找到單舞所在的角落，不緊不慢走到麵前。


  麵目平常、不分喜憂，淡淡地問：“你住這裏？”


  兩人是高中時代的朋友，多年未曾聯係，顯得有些陌生和尷尬。


  單舞點點頭，回問一句：“有朋友住這裏？”


  他抬眉略微一笑，又瞄一眼手腕的表，“晚了，再聊吧！”


  說完，不等回應，轉身便大步離開。


  單舞的心微微收緊，感覺身體被一股冷凝的空氣緊緊包裹，寒意，勝過了南橋的風。


  趙正男！

  如此冷淡的他，已然封存的記憶裏，是尋不見的。